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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貼] 六朝燕歌行 第十一集 吳鈎霜雪 已更新至第八章(完) [打印本頁]

作者: gemcafe    時間: 2019-9-1 10:54     標題: 六朝燕歌行 第十一集 吳鈎霜雪 已更新至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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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gemcafe    時間: 2019-9-1 10:55

第二章 試君三題

“哇!這麽亮!”

“哈哈,能照這麽遠!”

“你看!像不像一把劍?天人何在!吃我一劍!殺!殺!”

楊玉環兩手握著手電筒,對著夜空又劈又砍,玩得不亦樂乎。

“啊!我受傷了……”

楊玉環驚呼一聲,蛾眉颦起,紅唇顫抖著,露出令人心碎的痛楚表情。那種淒婉悲豔之態,讓程宗揚心頭都為之一緊。

再仔細一看,這丫頭把手蓋在燈筒上,光柱透過手掌,將她的玉手映得如同透明一般,紅潤剔透。

“好紅,好多血……救命……”

程宗揚撫著額頭道:“玩夠了吧?”

楊玉環把手電筒抱在懷中,喜滋滋道:“給我了。”

楊妞胸部本就豐挺偉岸,此時一擠,渾圓的乳球在衣內沈甸甸地顫動著,蕩起層層乳波,讓程宗揚差點兒看得眼都直了。

他咽了吐沫,“那可不行。”

“小氣鬼。”楊玉環翻了個白眼,把手電筒丟還給他。

“這回你該信了吧?”

“想得美!”

程宗揚都快氣笑了,“你是打定主意不信是吧?”

楊玉環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你好像不服氣?”

“廢話!逗我玩呢?”

“這樣吧,”楊玉環大度地說道:“我出三道題。你要能答上來,我就承認你的身份。”

“什麽題?”程宗揚戒備地說道。這妞不是個善茬,可得小心別被她坑了。

“第一道是問答題,我問你答。”

“可以不回答嗎?”

“可以啊。不回答就算你輸了。”

“行,你問吧。”

楊玉環抿了抿唇角,抛出第一個問題:“你家娘子長得美嗎?”

程宗揚第一個反應是:哪位啊?自家娘子多了去了!然後才意識到她問的是雲如瑤。情報共享啊,衛公知道的,她都知道。自己的底細對她而言,恐怕沒有多少能稱得上秘密。

“當然!美如天仙!”

“哎呦,很有信心嘛。”楊玉環緊接著問道:“你能滿足她嗎?”

程宗揚一陣火大,“這是什麽鳥問題?”

“那我換個問題好了,”楊玉環從善如流,當即換了種問法,“她能滿足你嗎?”

看著那美妞滿眼好奇的目光,程宗揚慢慢伸出手,摸了摸鼻子。

“我可以回答你,但我回答完之後,你必須回答我一個問題。”

“很公平!”楊玉環毫不遲疑地答應下來。

“我有三位正妻,兩個暫時還沒過門。另外有一媵一妾,差不多一二十個侍姬——我一個人全能擺平。”

“這麽厲害?”楊玉環上下打量著他,“吹的吧?”

“該我問了。我作為嶽帥的繼承者,有資格繼承他的遺物,如果你確認我的身份無誤,就應該把他的遺物交給我。那麽,我的問題是……”

程宗揚停頓了一下,盯著她的眼睛,緩緩道:“他的遺物除了你之外,還有什麽?”

閣內一片寂靜,楊玉環嬌豔欲滴的紅唇緊緊抿起,方才的笑谑無禁和放浪形骸潮水般退去,露出礁石般的冷靜和固執。

程宗揚面色如常,心底越發笃定。

嶽鳥人活著的時候亂七八糟,樹敵無數,死得更是極端不負責任,連句話都沒留下來,就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剩下好大一個爛攤子,讓自己這個後來者沒頭蒼蠅般亂撞。

自己來見楊玉環,心裏一點底都沒有。鬼知道嶽鳥人留了什麽遺物,楊玉環是不是真和他有什麽關系。

楊美女從看到自己的第一眼開始,氣氛就有些古怪。她主動把李炎趕來找自己,可見面之後,卻似乎對自己有種莫名的敵意和抗拒。更讓人懷疑的是,她對于自己與其他女人的關系,有著異乎尋常的興趣。

剛開始問潘姊兒和自己的關系,還可以說是女人天生八卦。接著追問雲如瑤長得美不美,自己和老婆的性生活是不是和諧——她要是天生就這麽八卦,根本就長不了這麽大,小時候就該被人活活打死了。

自己的性生活幹她屁事!程宗揚當時就想爆粗口,可轉念一想——莫非真跟她有關系,她才忍不住要打聽呢?

就在那一刻,程宗揚突然萌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她想見自己,又抗拒見到自己。她圍著自己打量,對自己長什麽樣子充滿好奇,又一個勁兒地打聽自己的感情史,問自己跟誰有一腿——這是相親呢?

他並不知道嶽鵬舉在長安留了什麽遺物,甚至連有沒有也不知道。但從衛公的態度,還有楊玉環的反應判斷,顯然留了些什麽。而嶽鵬舉和楊玉環的關系,也許比想像中更深,也更密切。

程宗揚決定賭一把,從她的表情看,自己似乎賭對了。

良久,楊玉環輕啓朱唇,“等你贏了,我會告訴你。”

程宗揚擡了擡手,“該你問了。”

“沒有了。”楊玉環冷著臉道:“突然不想問了。”

“那就是說,我贏了?”

楊玉環白了他一眼,“三道呢。第二道……”

程宗揚打斷她,“不是第三道了嗎?”

“我說了,第一道是問答題。”楊玉環不耐煩地說道:“剛才問的全都是第一道題。”

好大一個坑……你這不是三道題,是三份試卷吧?要不是她壞了興致,不一定要玩到什麽時候呢。

“行,你說了算。”程宗揚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下,“繼續。”

“第二道是辨物題……”

“不是辨認過了嗎?哦,手表那個不算。”

“你知道就好。”

“要辨認什麽東西?”

楊玉環挑起唇角,“你不是想知道他留下什麽了嗎?”

真的留有東西?程宗揚心裏第一個念頭是:要不要先找到死丫頭再來看?

楊玉環從沙發後面拿出一個暗黑色的物體,“呯”的放在圓幾上。

“這是什麽?”

那個物體四四方方,長三尺,寬兩尺,厚約一尺。表面光滑如鏡,幾乎能映出人影,猶如一件精美的藝術品,通體看不到任何縫隙,就像一整塊切削好的金屬塊一般,渾然一體。只不過它正面裝有提手,提手下方還有一只表盤——這形制看起來就眼熟多了。

程宗揚道:“密碼箱?”

“打開它。”

“密碼呢?”

“沒有。”

“嶽帥給你留個密碼箱,沒給你密碼?”

楊玉環眼也不眨地說道:“忘了。”

程宗揚試著叩了叩物體的表面,指下傳來微弱的悶響。以自己現在的修為,一般的金屬制品,用暴力強行打開也不是難事。可這只密碼箱明顯是一件現代物品,而且制作工藝遠遠比自己所見過的更先進,表面連道縫都沒有,用蠻力就不必想了。不過它的質地給自己一種奇怪的熟悉感,好像在哪兒見過?

會不會是钛猛合金?表面滲過碳,或者添加有鎢,導致表面變成暗黑色?如果珊瑚匕首在身邊,說不定還可以嘗試一下暴力破解,可惜匕首給了死丫頭帶著防身……

程宗揚忽然一怔,想起那種熟悉感因何而來——珊瑚鐵!這只金屬箱通體全部由珊瑚鐵制成!

自己以前見過的珊瑚鐵都是自然形態,因為六朝壓根兒沒有冶煉珊瑚鐵的能力。而眼前這只金屬箱則是珊瑚鐵的制成品形態。難道珊瑚鐵本身是現代複合金屬的産物,而六朝的珊瑚鐵其實是遺落在海底的廢棄物?

程宗揚壓下心底的震驚,看向密碼盤。密碼盤是一排豎置的齒輪,上面镌刻的是自己熟悉的數字,只不過這會兒是打亂狀態。

一般的密碼箱通常是三位數,用窮舉法也就是一千次,全試一遍也用不了多長時間。可當程宗揚數清密碼盤的位數之後,猶如被人兜頭澆了一盆涼水——這只密碼箱居然是他娘的八位數!這要是用窮舉法暴力破解,撥到天荒地老也撥不完。

程宗揚試著撥了幾下,果然沒那麽好運,直接撞上億分之一的機率,只好無奈放棄。

楊玉環一臉的幸災樂禍,“打不開吧?”

“你就不好奇這裏面裝的什麽嗎?還瞎樂呢。”程宗揚道:“這一題我過關了啊。”

楊玉環蛾眉揚起,“憑什麽過關?”

“你只說了辨認,我已經認出來這是密碼箱了。”程宗揚理直氣壯地說道:“你又沒說必須要打開。”

“你——”

“你要是能提供線索,說不定我有辦法打開。不然你就慢慢撥著玩吧。”程宗揚安慰道:“打不開其實不是壞事。以我對嶽鳥……帥人性的深入了解,這裏面指不定裝的什麽呢。”

這麽精密的保險箱,你說嶽鳥人在裏面裝的剩飯我都信!

楊玉環哼了一聲,把那只金屬物體收起來,丟到沙發後面。

程宗揚伸頭一看,沙發後面扔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一個個怪模怪樣。這只密碼箱還算好的,其他有的帶著殘缺的齒輪,有的裝著折斷的連杆,還有一件龐然大物,怎麽看都像一個發動機……

“你這是從哪兒弄的?”

“本公主曆年搜集的各種異物。”

“異物?”

“各種來曆不明,制作奇特的物品。”

“我還以為你打劫了哪個垃圾堆呢。”

程宗揚說著,忽然視線一凝,盯住其中一件物品。

“這個?”楊玉環從那堆物品底下翻出來一件,“這東西做得挺精巧,可一點用都沒有。當錘子吧,前面短了一截。當鑿子吧,下面又是平的。看起來有點兒像指虎,可怎麽都不好使,沈得壓手。倒是砸核桃還行。”

楊玉環說著,真找出一把核桃,握著那個東西,“呯”的砸開一顆。

看著她豪邁的動作,程宗揚心臓差點兒從喉嚨裏跳出來,“停!”

楊玉環“呯!呯!呯!”一連砸三顆,才冷哼一聲,“你說停就停,那我多沒面子?”

程宗揚捂著胸口,半晌才道:“你保險都沒關……”

“什麽保險?”

“別再動了!慢慢放到桌子上……槍口別對著我!”

“梆”的一聲,那支大口徑手槍被直接扔到桌上。

程宗揚一把搶起槍,先關掉保險,然後檢查了一下。他並不是沒有玩過槍,但這支槍跟他見過的都不太一樣。結構相似,不過口徑極大,尺寸和份量都比一般的槍支要重得多。

“這是什麽東西?”

“手槍。”

“做什麽用的?”

“一種殺人的武器。”

“殺人?掄起來砸嗎?”

程宗揚抽出彈匣,發現裏面沒有裝子彈,才鬆了口氣,但接著又覺得不對,“子彈呢?”

“什麽子彈?”

“大概有半指長的圓柱體,金屬外殼,頂部通常是尖的或者圓的。”

“沒見過!”

幹!好不容易見到把槍,居然沒子彈?沒子彈的槍有個屁用,砸核桃都嫌不趁手。

程宗揚還不甘心,“這些東西你從哪兒收集的?”

“撿的,買的,別人送的,還有侄兒們孝敬的。”

行了,知道你侄兒們很牛逼,大唐皇帝呢。有點好東西,八成都被你給搜刮走了。

“知道它是從哪兒來的嗎?”

“這誰知道?到我手裏,鬼知道已經過了多少手了。不過這東西挺結實的,上一家拿它彎通條,聽說還挺方便。”

彎通條?拿槍管來彎通條?得,這下找到子彈也沒法兒使了,裏面的膛線都不知道磨成什麽樣了,開槍八成要炸膛……

程宗揚把那只手槍往破爛堆裏一丟,“第二題考完了吧?”

楊玉環訝道:“我出題了嗎?”

“……”程宗揚一臉呆滯。

楊玉環理直氣壯地說道:“我都沒問,你自己說的。怎麽?想耍賴啊?”

行,你長得美,你說得對。

“還有什麽題?快點!”

楊玉環起身走到窗邊,“第二道的第二題——這是什麽?”

“天文望遠鏡。”

“會用嗎?”

這個自己還真會用。程宗揚卷起衣袖,先把鏡頭調高,從暗搓搓對著池邊的小樹林,調到對准東邊天頂的角度。

他一邊對著目鏡調動旋鈕,一邊道:“今晚沒月亮,只能觀星了。隨便找一顆近的……好了。”

程宗揚話音剛落,一股香風便撲面而來。楊美女不等他讓開位置,就把他推到一邊,湊到目鏡上,隨即發出一聲驚呼,“這麽清楚?!好大的星星哎!上面是什麽……紅斑?真的是紅斑!它還在轉!”

“不會吧?你還能看出來它在轉?”

“老娘視力一流!”楊美女頭也不擡地吹了一句,又沈浸在自家收藏品的新玩法裏,“好多漂亮的條紋……這是什麽星?”

不等他回答,楊玉環擡起頭,飛快地看了一眼,驚呼道:“歲星!居然是歲星!原來歲星長這個樣子啊!”

身邊的美女不斷發出驚呼,絲毫沒有留意自己與那個男人離得有多近。姣潔如玉的面頰,修長柔美的玉頸,豐腴而又白膩的肌膚,仿佛散發出一絲奇異而香馥的氣息,呼吸間香氣逼人,令人禁不住心猿意馬……

楊美女意猶未盡地擡起頭,“原來能看這麽遠……這個幹什麽用的?”她指著目鏡旁邊一個小巧的支架問道。

“應該是放手機的。”

“手機?”

“……這個解釋起來就太長了。”

“那就短點說。”

“你可以這麽想像一下:有一個東西,把日晷、影月宗的傳訊術、笏板、算盤、錢包、照像機、錄音機……全部放在一起,這就是手機了。”

楊玉環只回答了三個字,“真能吹!”

“手表、手槍、手機、手電筒……這名字編得,又隨意又省心哈。”楊美女諷刺道:“編瞎話都不用心。”

程宗揚感覺好像被人打到七寸。這麽一想,現代人起名還真是不走心,怎麽省事怎麽來,盡跟“手”幹上了。

“還有什麽題目,趕緊出。”

“出什麽出?我要觀星。忙著呢。別這麽看著我,我又沒說一次考完。剩下的改天再說。”

“改日了?意思是,我們日後再說?”

“行啊,等你能日到我再說吧。”楊玉環撤去禁音符,嬌聲喚道:“來人!送客!”

一名太監聞聲進來,他戴著貂蟬冠,懷中抱著一柄拂塵,那張浮腫一樣慘白的臉上,擠出一個恐怖的笑容,血紅的嘴唇就跟剛喝過血一樣。

又是一個死變態……

程宗揚不禁想起遠在臨安的秦翰、郭槐等人。同樣是太監,漢、唐、晉淨出變態了,相比之下,宋國的太監真不知道好到哪兒去了,倒是大臣變態的不少。

那死太監對房間裏發生的事沒有流露出半分好奇,客氣地賠著笑臉道:“侯爺,這邊請。”

出了閣門,那位趙歸真趙煉師在門旁的蒲團上盤膝趺坐,身邊浮著一顆雞蛋大的青色珠子,圍著他緩緩轉動,珠體散發出青濛濛的微光。

見程宗揚出來,趙歸真微微一笑,那顆珠子倏忽沒入胸口。程宗揚回了一個笑容,卻不禁想起太乙真宗。唐國佛門勢力固然強大,道門勢力也不小,不知道他們派來的是哪位。

紫雲樓頂四周圍著白玉欄杆,視野開闊無比。程宗揚一眼望去,看到檐角蹲著一個人。

程宗揚走過去,“你不是趕那對野鴛鴦去了嗎?”

“噓……別讓裏面聽見。”李炎壓低聲音道:“太缺德了,會被雷劈的。”

“膽子不小啊,連你姑姑的話也敢不聽。”

程宗揚翻過欄杆,順著琉璃瓦滑到檐角,“看什麽呢?”

“長安城。”

程宗揚擡眼望去,只見腳下的曲江池波光如鏡,水面倒映著一座金碧輝煌的紫雲樓。再往北,是長安城的萬家燈火。

夜色下的長安城,比白天看起來還要清晰與鮮明。數以萬計的燈火勾勒出長安城整齊的市坊與街道,宛如一副縱橫分明的棋盤。坊中樓閣林立,還有許多佛塔點綴其中,尤其是那座大雁塔,離曲江池只有兩坊之地。塔上的長明燈晝夜不熄,宛如一座燈塔矗立在長安城邊緣。

六朝建築的規模比自己想像中都大得多,這座大雁塔也不例外。十層的塔身高近三十丈,四方的塔角挑著銅鈴,夜風中輕輕搖曳,仿佛能聽到鈴聲的輕響。

程宗揚禁不住贊歎道:“好宏偉的佛塔。”

李炎哼了一聲,雙手抱在腦後,仰身躺在瓦脊上,“哪天我非把這些混賬寺廟都給拆了不可。”

◇    ◇    ◇晉昌坊,大慈恩寺,大雁塔十層。

四面的塔門前,各坐著一對僧人。他們穿著黑色的僧衣,光頭上點著“卐”字形的香疤。此時衆僧雙手合什,眼觀鼻,鼻觀心,口中念誦經文:“無上諸天深敬歎,大地重念普安和,人元真性蒙依止,三才慈父耶和華……”

另外一名僧人雙手合什,繞著佛塔漫步。等僧人們念誦到這一句,他用右手在胸前畫了個“卐”字,揚聲道:“贊美你,天上的慈父。”

衆僧念誦道:“一切善衆至誠禮;一切慧性稱贊歌;一切含真盡歸仰;蒙聖慈光救離魔。難尋無及正真常,慈父、明子、淨風王……”

那僧人虔誠地伏身拜倒,“贊美你,聖父、聖子和聖靈!”

與後世不同,此時大雁塔的樓梯設在塔外,除了坐在門外的八名僧人,一名繞塔的巡行僧人,還有一名僧人坐在樓梯中間,算下來一共十名。下面一層,同樣是十名僧人。再往下,還是十名。但從第七層往下,就不再有僧人看守。

念經聲如同一百萬只蒼蠅一樣,飛進塔內“嗡嗡”作響。

塔內長明的佛燈前,一名穿著黑色絲袍的美婦舉起鐵制的缽盂,仰首張開檀口,淩空倒下。

缽盂中的清水落入口中,美婦舌尖一轉,然後吐出少許。

“無毒。”

塔內供奉著一尊等人大小的坐佛,佛身用一整塊碧綠的翠玉雕成,外面的衣物、飾品盡是黃金所制,玉胎金鑲,華貴無比。

此時,一名紫衫少女依在佛像膝間,懷中抱著一只白絨絨的小狗,精致的面孔如同寶石一般精致。

“喝了十天的清水,胃裏好難受呢。”

那名巡行僧走到門前,開口道:“敝寺奉有齋飯。”

“我要吃肉。”

“佛祖在上,我等僧徒不得殺生、食葷。”

“不行呢。我們教派內也有規矩的,信衆不許吃素,食素就是破戒。”

巡行僧怒道:“安有此理?”

“只許你們戒葷,就不許我們戒素嗎?我們怕素教第一戒就是辟榖。素食不得入口。”

小紫對呂雉道:“記下來。”

呂雉不動聲色地應道:“是。”

那僧人怫然道:“哪裏有什麽怕素教?”

“有啊。剛成立的,我是教主,她是教衆。你要是肯棄暗投明,加入本教,我們怕素教就有三個人了。本教第一條宗旨是:我們都不是吃素的!這一條也記下來哦。”

“是。”

巡行僧忍氣道:“這位姑娘……”

“叫我教主。”

“這位教……”那僧人剛說了半截,蓦地倏然一驚。自己一直小心戒備,卻在不知不覺間中了她的惑心術,此女著實可怕!

他連忙撥動念珠,低聲念誦道:“奉佛祖之名,願佛、法、僧三寶,三位一體,拯救世間所有迷途的羔羊,阿……”

“阿彌陀佛,燈要滅了。”

小紫說著,屈指一彈,玉佛前的長明燈光焰像被人捺住一樣,縮小到黃豆大小,眼看就要熄滅。

“佛祖!”那僧人大驚失色,“萬萬不可!”

“我要吃肉!”

“夠了!”窺基大步進來,揮舞著袖子喝道:“爾等擅闖本寺,竊占佛祖金身!我佛慈悲,亦有雷霆手段!如今我大慈恩寺護教法僧盡在于此,管教爾等插翅難飛!”

“大和尚,你好吵哦。早就跟你說了,這佛像是我撿到的。”

窺基咆哮道:“此像在我大雁塔已供奉數百年!”

小紫笑吟吟道:“這塔也是我撿到的。”

窺基額角青筋直蹦,低吼道:“你們闖進本寺,究竟要做什麽!”

“我們就是出來玩啊,走啊走啊,撿到一座塔,還有一個佛像。”

“你們怎麽進來的?”

“走進來的啊。”

“好好好。從今日開始,不許再送水食。我倒要看看,你們這兩個妖孽,能不能再撐十日!”

窺基拂袖而去,遠遠聽到他的咆哮聲,“你們這些廢物!被人闖進塔內還不知曉!”

“回大師兄,當日我等一直在塔外值守,察覺塔內異動,便即封鎖雁塔,裏裏外外仔細搜索了一遍,可委實沒有找到有人闖入的痕迹。她們……她們就像飛進來的……”

“外無異狀,必有內鬼!再查!”

“是!”

呂雉沒有去碰送來的齋飯,只略微用了些清水,望著外面,淡淡道:“他們今晚必會動手。”

“熬了這麽久,這些大和尚的耐性可真好。”

“或許是援手已到。”

小紫摸著佛像的下巴道:“這佛像已死老僧肯定喜歡,八條手臂呢,就算要十萬貫,他也不會還價。可惜他是個窮鬼,連十貫都拿不出來。”

呂雉鎮定地說道:“我背不動。”

“那就打碎了,慢慢背好了。”

小紫說著,玉指輕彈,佛像一只手中握的金剛杵被彈了出來。臥在她懷中的雪雪伸出脖子,張口將那根鑲嵌著八寶的金剛杵吞了進去。

衣袂聲響,門外打坐的八名僧人同時起身,眼中露出憤恨的目光。

小紫從佛像下拿起一只拳頭大小的鑄鐵罐子,笑吟吟在手裏抛著。

兩女闖入塔內的第一天,那些僧人就見識過它的厲害,此物一炸,佛像必難幸免,雖然憤慨,還是無奈坐下。

那尊碧玉佛祖等身像,是唐國皇室供奉在塔內的。若有損壞,誰都擔不起責任。尤其目前這位皇帝,對十方叢林的態度一直很暧昧,一旦被抓到把柄,不僅大慈恩寺,甚至整個十方叢林都會受到牽連。

巡行僧淨岸合什說道:“阿彌陀佛,女施主且莫逞一時之快。”

“那為什麽不放我們走呢?”

“女施主擅闖本寺,總要給個交待。”

“我都已經說了啊。走著走著就走進來了。你瞧,我說了你們又不信,還在塔外面加了個罩子,人家想走也走不了。”

“好教女施主知曉,敝寺在塔上設下十方禁魔陣,各種傳訊、遁空的法術盡數禁絕。女施主若想離開,除非一步步走下去。”

“那就不走好了。”

“女施主縱然辟榖有術,難道還能撐過一個月去?何況敝寺若是斷絕飲水,不知女施主又能撐上幾日?”

“不怕啊。”小紫拍了拍玉佛的肚子,“要是沒水喝,我就把它砸開,找找裏面有沒有水膽。”

淨岸氣血上湧,忍不住攘袖踏前一步。忽然周圍諸僧齊聲梵唱,淨岸這才警覺,自己不知不覺中又被她激起怒火,以至失態。

小紫笑道:“大和尚,你凡心未除,六根不淨,還是留了頭髮還俗好了。”

淨岸低低喧了聲佛號,一步步從塔內退出,不再與她爭口舌之辯。

小紫打了個小小的呵欠,“好了,人家要休息了。雉奴,你來守夜。”

呂雉背對著小紫,屈膝跪坐在佛像旁,靜靜看著外面。

在她對面,兩名僧人正在執卷誦讀,只是他們都豎握著經卷,翻折的一半正對著呂雉的視線,一邊念誦,手指一邊沿著經卷上的文字依次點過。

呂雉目光幽深,良久才微微一眨。
作者: gemcafe    時間: 2019-9-1 10:55

第三章 雁塔題名

紫雲樓內,幾名請來助興的教坊女子在席間淺吟低唱,那幫公子少年飛觞傳飲,酒興正酣。

程宗揚與李炎一同下樓,他主動向王顯打了個招呼,為自己這個不速之客唐突了主人的酒宴告罪,然後稱有事在身,先行告辭。

這位程侯如此客氣,王顯自然連聲謙讓,親自送兩人下樓。

李炎道:“我剛聽他們在說什麽好馬?”

王顯笑道:“正是程侯那匹名駒,神駿非凡,世間少有。”

“那匹赤紅馬是你的?”李炎當即道:“賣不賣?”

“要是我的就送你了,”程宗揚攤了攤手,“可惜是借的。”

“借誰的?”

“一個天策府新生……”

程宗揚還未說完,李炎便恍然道:“原來是他啊。”

“你知道?”

“漢國呂氏後族,我能不知道嗎?剛來就捶了王忠嗣那小子一頓。啧啧,剛走個姓霍的禍害,又鑽出來一個。”

“王忠嗣……”程宗揚想了想那家夥滿臉鬚髯的模樣,就算說他四十也有人信,“不小了吧?”

“就比我大兩歲。他爹戰死疆場,打小就在宮裏,跟我們一塊兒長大的。讓漢國一個小毛孩子揍成這樣……啧啧啧啧,我明兒個得去啐他,把我們大唐的臉面都丟盡了!”

三人說著,下了殿前的長階,隨從牽馬過來,三人正待上馬,忽然旁邊傳來一聲驚叫。

三人循聲望去,只見階旁停著一輛豪華的四輪馬車,車身微微搖晃,似乎有人在裏面掙紮。接著車簾被人扯開,一名衣衫不整的少女勉強探出半邊身子,淒聲叫道:“救命啊……”

程宗揚愕然道:“這是那個——小環?”

一只大手從車中伸出,扯住小環的衣襟,“嗤喇”一聲撕開。然後另一只手捂住少女的嘴巴,把她拖進車內。

程宗揚向吳三桂使了個眼色,吳三桂正要拔步上前,李炎已經喝道:“哪裏來的畜生!做什麽呢?”

話一出口,車後坐著的幾名漢子同時站起身,為首一個臉上帶著一道恐怖的疤痕,從左眉到右顴骨,皮肉翻卷,骨骼凹陷,傷勢再重數分,足以將他的頭顱劈成兩半。幾人默不作聲,但渾身殺氣逼人,連車前的馭馬都不由偏了偏腦袋,不安地挪動四蹄。

王顯看到車上的標記,揚聲道:“裏面可是樂公子?我王顯啊!”

車內靜了片刻,然後樂從訓掀開車簾,從車上躍下,向三人抱了抱拳,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見過江王殿下、程侯、王兄。”

沒等李炎開口,王顯便搶先搖頭笑道:“好你個樂大少,又喝多了吧?這位是我專門請來的教坊舞伎,可不是做那種營生的。”

樂從訓皺了皺眉,“教坊的官伎不做這種營生?”

“娼女才是賣身的,官伎賣藝不賣身。”王顯拍著他的肩膀道:“若是你情我願,自是好說,用強可是不成的,樂老弟。”

說話間,小環一手掩著衣襟,跌跌撞撞地下了馬車,猶豫了一下,跑到王顯身後躲起來。那位程公子她雖然認識,但不知身家高低,只當是個外地富商。王顯是今日做東的主家,又是長安有名的豪門公子,這會兒還幫她說話,自然躲到王顯身後才放心。

樂從訓臉色變了變,沈聲道:“受教了。”

說罷抱拳向李炎施了一禮,“在下告辭。”接著扭頭便走。

樂從訓的一衆隨從紛紛上前,跟隨主人的車馬奔出紫雲樓。

王顯搖了搖頭,低聲說了句:“村牛!”然後道:“讓殿下見笑了,這些藩鎮子弟在地方上威風慣了,不懂長安的規矩。”

“剛才那些就是魏博的牙兵?”李炎冷笑一聲,“夠威風夠煞氣。”

小環原本被邀來跳她拿手的《甘泉舞》,不意被樂從訓強行擄到車上,欲圖不軌。她竭力掙紮下,身子被抓傷了好幾處,尤其是頸中直到下巴,被抓出一道血痕,方才只顧著害怕,這會兒痛得直掉眼淚。

傷成這樣,舞是跳不成了,王顯只好讓家奴帶她先下去休息。

程宗揚見小環傷處破了皮,萬一處置不當,只怕臉上會留下疤痕。他示意義姁留下來,幫小環治療傷勢,一邊給她暗暗使了個眼色,讓她借機打聽潘金蓮的下落。

李炎沒理會這些瑣事,區區一個樂從訓,更不放在心上。他一邊翻身上馬,一邊道:“程侯去哪裏?”

程宗揚笑道:“這會兒已經宵禁,我可沒有樂少那麽大的面子,能拿來當路條使,只能跟著殿下走了。”

“反正順路,我送你得了。”

袁天罡在後面咳了一聲。

程宗揚道:“方才在上面看到大雁塔燈火輝煌,我倒想去大慈恩寺看看。”

李炎臉色僵了一下,然後笑道:“正好我也有日子沒去過了——咱們就夜訪大雁塔!”

◇    ◇    ◇長安城宵禁雖嚴,但此時有江王殿下親自帶隊,一行人全無顧忌,在空無一人的長街上縱馬狂奔,小半個時辰便趕到晉昌坊。

幾名江王宅的少年躍馬上前,揮著馬鞭將坊門打得一片山響,呼喝著叫坊卒打開坊門。

袁天罡趁這個機會解說道:“大慈恩寺占了晉昌坊的東半坊,共有十八院,近兩千間房舍。寺內重樓複殿,虹梁藻井,玉階金環,並極殊麗……”

程宗揚直接把袁天罡口中那些華麗誇張的形容詞過濾掉,只留下數字,半坊之地,差不多是一百萬平方米——這比故宮還大出一半!

大興善寺雖然獨占靖善坊一坊,但靖善坊屬于對著皇城的小坊,單純從面積而論,兩者不相上下。十八院,兩千僧舍,少說也有三五千名僧人,加上城中的信衆,大慈恩寺的規模和影響力可想而知。

一進坊門,便聞到濃濃的香火氣息。晉昌坊內除了獨占東半邊的大慈恩寺,西南、西北還有楚國、淨住兩座寺廟,使得整個晉昌坊如同一方佛國。此時雖是夜間,但坊內到處點著長明的石燈,星星點點,不計其數。

大慈恩寺的山門是一座三重飛檐,五門六柱的琉璃白玉牌坊,正中的券門下方是一條漢白玉鋪設而成的禦道。以李炎的放誕豪爽,不拘小節,也不敢走這條禦道,只從旁邊的券門穿過。

巍峨的寺門下方懸挂著一面黑底金字的巨匾,上書“敕造大慈恩寺”六個大字,每個字都近一人高。階前的廣場上樹立著三根高大的旗杆,上面的旗幡在夜風中招展搖動,夜色中只能看到幡下低垂的旄旒。

李炎與他的父兄一樣,性喜遊獵,對馬球、角抵更是熱衷,身邊時常有十余名少年作為玩伴和出行的隨從。那些少年砸坊門時氣勢洶洶,這會兒到了大慈恩寺門前,一個個都老實下來。

一名少年遠遠就翻身下馬,一路小跑來到旁邊的側門,叫起值夜的僧人,先道了聲“打攪”,然後才說明來意。

那僧人進去複命,不多時,側門洞開,一名中年僧人快步迎出,合什說道:“貧僧淨空,拜見江王殿下。”

“大和尚你好啊。窺基大師可在?”

“大師夜誦經卷,方才睡下。貧僧已經命人前去通傳。”

“不必打擾大師了。”李炎跳下馬,“今晚無事,我就是過來玩玩。”

淨空是大慈恩寺迎客院的香主,平日迎來送往,精通世故,對唐國一衆貴人了如指掌。這位江王殿下除了玩耍,就是整日與道門的牛鼻子們厮混,熱衷于道門的飛升之術,從沒聽說過他禮過什麽佛,敬過什麽香。好端端的深夜來此,委實令人莫名其妙。

淨空心下起疑,面上卻不露半分,恭恭敬敬地施禮道:“殿下請。”

淨空將衆人迎進門,一邊揣摩李炎的來意,一邊道:“殿下可是要禮佛?敝寺新制了一批瑞香,貧僧這便讓人取來。”

李炎不在意地說道:“好久沒登大雁塔了,上塔上走走。”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淨空不動聲色,微微躬身道:“殿下,這邊請。”

淨空領著一行人來到正院,一叠聲命座下的小沙彌奉上香茶、果品,一邊歉然道:“倉促間招待不周,還請殿下恕罪。”

“用不著費事,我到塔上逛一圈就走。”李炎說著,拿起一只佛手,往身後一丟。

一名少年敏捷地躍起身,一把接在手裏,笑道:“謝殿下賞賜!”引來一片小小的喝彩聲。

淨空含笑道:“殿下可是要登大雁塔?”

“怎麽?不方便?”

“不敢不敢。”淨空道:“殿下稍坐,貧僧這便去取鑰匙。來人啊!”

淨空叫來兩名小沙彌,吩咐他們招待好貴客,然後向江王殿下告了罪,步履匆忙的離開。

程宗揚看著華麗的殿宇,笑道:“大慈恩寺果然氣派不凡。”

“就他們臭規矩多。”

李炎靠在椅中,將腳跷到茶幾上,斜眼看著旁邊的小沙彌,“幾歲了?”

“回殿下,”小沙彌怯生生道:“小僧剛滿十四。”

“認識幾個字?”

“小僧不曾識字。”

“那你們怎麽念經的?”

“師傅誦讀,小僧跟著背誦。”

“平常做些什麽?”

“誦經、迎客。”

李炎笑道:“還有收香火錢吧?”

“是。”

程宗揚道:“打水,燒火呢?”

小沙彌道:“寺中有火工居士。”

袁天罡道:“僧人們只管清修,各種清掃、炊食之類的俗務,都是由居士打理。”

小沙彌道:“師傅說過,掘地、除草、植樹,皆為不淨業。佛門修行當摒棄俗業,方能精進。”

李炎笑著對程宗揚道:“聽到了吧?這些大大小小的和尚,莫說墾荒種田,就連燒火做飯、灑掃庭院都由信衆代勞。除了念經、拿錢,別的一概不幹,過得逍遙自在,簡直是神仙日子。”

程宗揚笑道:“大慈恩寺香火旺盛,換作小寺,免不了還得沿街化緣。”

“什麽化緣?就是討飯!我大唐以耕戰立國,百姓以勤勉持家,偏生這些和尚一個個舌燦蓮花,不事生産,反以乞食為榮!不服勞役,專以斂財為能!整日裏口喧佛號,迷惑衆生。哼哼!”

李炎目光不善地盯著那名小沙彌,把他嚇得幾乎要哭出來。

大雁塔下。

靜室內坐著數名僧人,窺基身披僧衣,面色陰沈。

淨空道:“大師兄,江王性子峻急,只怕拖延不得。”

“區區一個李炎,有何不好打發的?”一名披著大紅袈裟,渾身珠光寶氣的僧人道:“只是他此來到底是何用意?究竟是隨性而為,還是專為塔上那個妖孽而來?”

“以江王的性子……”另一名僧人道:“若是無事,未必肯來大慈恩寺,更不會指名要登雁塔。”

“那就是為塔上那個妖孽了。”

一名布衣僧人道:“居然與十六王宅有所勾結,此事背後只怕關聯甚大。”

窺基雙掌一合,發出金石交鳴般的聲音,冷冷道:“我正愁無處下手,李炎這小子肯跳出來,倒是省事。”說著他站起身,“且待我去會會他!”

衆僧雙手合什,齊聲道:“光榮歸于佛祖。”

李炎連喝了兩盞茶,早已等得不耐煩,眼看淨空一去不回,索性也站起身,“坐得腚痛!走!我們自去塔上。等大和尚回來,讓他給我們開門。”

“殿下!殿下!”

兩名小沙彌連忙勸阻,可哪裏攔得住他?

李炎帶著一衆隨從,風風火火走到門口,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去路。

窺基毫不客氣地說道:“你這小子,來此做甚?”

李炎笑道:“尉遲叔,多日不見,你氣色越來越好了啊。”

“少拍馬屁!”窺基道:“有事說事,莫耽誤我修行。”

“真沒什麽事,就是想到塔上看看風景。”

窺基一口回絕,“塔上木梯朽壞,眼下禁止登塔。”

“不會吧?這麽巧?”

“想要登塔,”窺基大手一張,“拿一萬金铢的布施來。再等上三五個月,待換過木梯,你盡管去登!”

“一萬金铢?”李炎叫道:“你怎麽不去搶?”

“你小子一次都沒布施過,正好趕上,讓老衲也獅子大開口一回!”

程宗揚笑道:“既然木梯朽壞,我們不登便是。只在塔外瞻仰一番,大師可否通融?”

說著程宗揚招了招手,吳三桂拿出一只沈甸甸的錢袋,遞給小沙彌。

“這是一點香火錢,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小沙彌入手一沈,趕緊奉給窺基大師。

金、銀、銅铢份量大小迥異,窺基不用伸手,便看出那是一袋金铢,數量不下百枚。大慈恩寺豪闊的施主雖多,但隨手便布施上百枚金铢也不多見。

他深深盯了程宗揚一眼,半晌才道:“施主好生豪闊。來吧。”

大雁塔位于大慈恩寺西院,塔基高兩丈,長寬近二十丈,四方的塔身逐層縮小,最下面一層邊長十余丈。塔基四周林立著碑刻——正是程宗揚此行的目的。

程宗揚似模似樣地點了香,插在金燦燦的香爐中,敬了佛祖,然後繞著塔基一邊走,一邊饒有興致地看著上面的字迹。

“這有什麽好瞧的?”李炎就著石燈看著碑額,“大唐天寶十二年……都一百多年前的題名了,人都成灰了。”

程宗揚道:“這些都是先賢名士,追古思今,令人不勝向往。”

程宗揚一臉的唏噓感慨,其實碑上那些名字,他攏共也沒認識幾個。

雖然不知道窺基等人為何不願旁人登塔,不過程宗揚對大雁塔的興趣其實不大,他真正在意的是“雁塔題名”所留下的進士名錄。

唐國科舉每年一考,通常分為明經、進士兩科。其中明經科每年中舉者百人左右,進士科只有區區二十名。

每年科舉時,考生們從各州郡彙聚長安,在大雁塔下祈福留名,一旦中了進士,便將名字塗朱,以流芳千古。考生們無不將此視為莫大的榮耀。那位傳說中的白員外如果真中過進士,肯定會在大雁塔下留下名字。

唐國考生先經過州郡選拔,方能赴長安參加科舉,大州每年也只有三人的限額,因此考生數量並不多,每年一通石碑便足夠刻下。

白員外傳說日久,很難確定他參加科舉的時間。程宗揚只能大致圈定一個範圍:白員外出生約在一百年前,參加科舉最早也在八十年前。唐國科舉號稱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五十歲中進士都能算得上年輕。那麽白員外參加科舉的時間大概在八十年前到五十年前之間,總共三十通石碑而已。

考慮到白員外中進士被視為奇聞,五十歲才中進士的可能性非常小,真正需要留意的,也就是最早的十幾塊。

雁塔題名作為長安名勝,寺內每年都會將留名重新塗朱,即便百余年前的碑文字迹,依然如新。

程宗揚與袁天罡一道,在碑上尋找姓白的名字——數量還真不多,從八十年前,再到七十年前,再到六十年前,塗朱的總共也才五六個。

但緊接著,一連出了三個名字塗成朱紅色的白姓名人:白居易、白行簡、白敏中。這兄弟三個,一個大詩人,一個……大詩人,一個宰相,生生撐起了白氏的大半邊天。

李炎不耐煩看石碑,跟一幫少年圍著一盞半人高的石燈,試著誰能舉起來。窺基、淨空等人在旁看著,臉色雖然不大好,倒也沒阻止江王殿下的雅興。

袁天罡摩挲著碑上的名字,有些神思不屬。

程宗揚低聲道:“怎麽了?”

“哦,沒什麽。”袁天罡回過神來,歎道:“這些人,都已經不在了。”

“怎麽?你認識?”

“見過這位。”袁天罡指了指白居易的名字,然後自嘲地笑道:“我年輕時窮得要死,琢磨著投詩混點名聲,好不容易混了一回詩會,結果白老隨手指了件東西,讓我們當場賦詩……”

“你沒裝一把?”

“屁咧,當場打回原形。一起去的十幾個人,就我交了白卷。”

程宗揚笑了幾聲,又回頭看著石碑,“白居易五十年前中的進士,好像十幾年前逝世的?”

“十八年前。”

“真遺憾,我來得晚了點,沒見到這位活著的大詩人。”程宗揚說著忽然一怔,“老袁,你在想什麽呢?”

袁天罡聲音輕如耳語,“我在想,會不會是他……”

程宗揚看著他手指摩挲的那個名字:白行簡。

“唐國士人多以詩賦知名,他卻長于小說,還有一篇賦……”

“什麽賦?”

袁天罡四下看了看,小聲道:“天地陰陽交歡大樂賦。”

“哎——”不學無術的程侯爺發出一聲驚呼,“這個我聽說過哎!”

袁天罡聲音壓得更低,“擅長小說,又喜歡寫這點事,跟他同時代的文士相比,無論題材還是觀念,都很不一樣。”

“你是想說,白行簡是穿過來的?還是個寫黃文的?”

袁天罡鄭重點了點頭。

“鬼扯呢。他要是寫黃文穿過來的,會只寫幾千字?十萬字等于沒寫,一百萬字剛起步好不好!”

袁天罡爭辯道:“也許是個黃文愛好者呢?”

“那他還寫個屁啊,直接幹多好?”

看到老袁一臉受屈辱的表情,程宗揚咳了一聲,“我不是故意說你啊。我的意思是,他都中進士了,用不著紙上談兵對吧?你瞧他哥,號稱詩魔,堪稱詩中色魔,一大把年紀還姬妾成群,素口蠻腰,啧啧……”

結果被嶽鳥人給綠了。程宗揚不無惡意地暗道。

袁天罡道:“也許是幹得高興才寫下來的呢?”

“那也不是他。他們是兄弟三個,跟白員外的經曆根本合不上。”

“不是白員外,但也許是另一個穿來的呢?”

程宗揚被他怼得無話可說,“得,反正就這幾個,抄下來挨個查吧。”

兩人在碑刻前小聲嘀咕,引得窺基等人頻頻注目。

李炎過來道:“看什麽呢?”

袁天罡與程宗揚指著碑文,異口同聲地說道:“我的偶像!”

袁天罡指的是白居易,程宗揚指的是白行簡。

“哎呦,”李炎看來也是個懂行的,“程侯很博學嘛。”

程宗揚打了個哈哈,“差不多,差不多。”

“差遠了好不好?”李炎道:“喜愛白樂天白老的遍地都是,長安城就有一位,渾身上下刺滿了白詩,還是帶圖的——可喜愛大樂賦還說出來的……”

他豎起大拇指,誠懇地說道:“程侯,你是獨一份。”

程宗揚打著哈哈道:“一般一般。”

“夜色已深,老衲就不留殿下歇宿了。”窺基大袖一揮,“來人!送客!”

淨空合什道:“恭送各位施主。願佛祖賜福予你。”

程宗揚正要開口,忽然心下一動,一絲莫名的喜悅從心底升起,自己還沒有反應過來,嘴角就不由自主地翹了起來。

他擡頭往大雁塔頂上望去,入目是一片絢麗的火光,接著仿佛一層無形的罩子乍然破裂,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無數斷木、碎石,雨點般四處激射。

大雁塔十層高近百米,紛亂的人影望之如蟻,可程宗揚一眼看去,就看到那張自己念茲在茲的嬌俏玉臉。

小紫嘴角微微翹起,看口型正在說那三個字,“大笨瓜。”

程宗揚怎麽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死丫頭,心裏的喜悅仿佛要炸開一樣。

窺基勃然變色,大雁塔十層西側的券門被炸出一個大洞,磚石破碎,券門兩側矗立的天王像被炸去半邊,欄杆盡碎。兩名黑衣僧人倒在一邊,生死不知,火光中,其余幾名黑衣僧人紛紛掠來。

大雁塔九層、八層守護的僧人往塔上沖去,與此同時,周圍幾間僧舍也掠出數道身影,飛鳥般躍上大雁塔,躥檐越脊,直趨而上。

眼看小紫就要被衆僧圍住,吳三桂握緊雙拳,向主公暗暗使了個眼色,卻被程宗揚攔住。

程宗揚笑吟吟看著塔上。爆炸的火光迅速熄滅,連佛前的長明燈也隨之黯淡下去。黑暗中,蓦然張開一雙黑色的羽翼,小紫小巧的身影坐在雉奴的背上,輕飄飄飛出大雁塔,灑下一片銀鈴般的笑聲。

窺基目眦欲裂,厲聲道:“一群廢物!把那妖女射下來!”

幾名僧人奔進僧舍,轉眼拿了幾支重弩出來,瞄向空中的身影。

幾名光頭大和尚手持重弩,面色凝重地裝矢、上弦,那模樣看起來頗有幾分滑稽。李炎的臉色卻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隨著爆炸聲傳開,各處院牆上都有僧人的身影出現,大慈恩寺面積廣闊,雉奴背著小紫,卻越飛越低,眼看就要落入重圍。幾名僧人持弩瞄向兩人的身影,隨時都可能擊發。

去路被堵,呂雉在空中繞了半個圈子,重又飛回西院。小紫嬌聲道:“大和尚,你們再要攔我,我就把它扔下去。”

小紫側身坐在呂雉背上,手邊還放著一尊等人大小的八臂碧玉金佛,這要是掉在地上,鐵定摔得粉碎。

窺基額角青筋暴跳,恨聲道:“住手!”

離地面還有丈許,小紫輕巧地一躍,落在程宗揚身邊。

巡行僧淨岸剛從塔頂追下來,他縱身而起,袍袖一翻,露出一截黑瘦如鐵的手臂,往小紫頸中抓去。

一條淡金色的胳膊伸來,“篷”的一聲悶響,將淨岸的手臂擋開。吳三桂雙臂交叉,幾乎與拳頭等粗的手腕筋骨畢露,擺了個大力金剛臂的起手勢。

窺基盯著程宗揚,身上的僧衣無風而動。

程宗揚好整以暇地從袖中取出一柄折扇,“刷”地抖開,悠然道:“還沒來得及介紹:鄙人是此番代表漢國出使大唐的官方使者,假節钺,舞陽侯程。”

他牽起小紫的手,“這是本侯未過門的妻子。”

追趕過來的衆僧一臉呆滯,窺基眼角“突突”直跳。

漢使也就罷了,假節钺——這可是代表漢國天子出行的頂級使者!

李炎張大嘴巴,驚奇地看著從天而降的小紫。

程宗揚把折扇蓋在他臉上晃了晃,“江王殿下,夜色已深,本侯先回去。希望明天,唐國官方能給本侯一個說法。”

說罷,程宗揚挽起小紫的手,揚長而去。

李炎望著著他的背影,也是一臉呆滯,半晌才道:“說法?什麽說法?”
作者: gemcafe    時間: 2019-9-1 10:56

第四章 佛法顯聖

段文楚一臉呆滯地看著面前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中行說,只覺心力交瘁,吃救心丸都救不回來那種。

今天是大年二十九,明天就是除夕。自己堂堂鴻胪寺少卿,在家裏睡得好端端的,卻被人從熱乎乎的被窩裏叫起,臉都沒顧上洗,巴巴地趕過來聽一個閹奴教訓。這年真真是沒法兒過了……

終于等到中行說口乾舌燥,拿起茶盞的空隙,段文楚弱弱地說道:“那位姑娘是擅闖……”

“呯”的一聲,中行說丟下茶盞,震得段文楚一陣心驚肉跳。

接著中行說就劈頭蓋臉地怼過來,他尖著嗓子道:“擅闖?大雁塔本來就是任由遊人登高望遠的觀賞區,既非皇室禁地,又非佛門專有,哪裏來的擅闖?再說了,我家夫人即便是誤入,大慈恩那幫賊禿一不報官,二不知會家屬,反而將兩個弱女子囚禁塔上——足足十日之久!期間威逼禁足,連塔門都出不得一步!我倒要問問,那幫賊禿究竟懷著什麽不可告人的心思!還是說長安城的高僧擅自在廟中囚禁女子已經蔚然成風了嗎?連官府都視為尋常了嗎?”

中行說一連串的質問氣壯山河,擲地有聲。段文楚抹了把臉上的口水,不禁心懷戚戚。

罵得真好啊,真應該把那幫大師們都綁過來,蹲這裏聽聽!人家擅闖,你們就敢把人關起來?置我大唐官府于何地?置我大唐的臉面于何地?置我這個倒了八輩子黴的鴻胪寺少卿于何地?真真把我們大唐的臉面都丟盡了!

不過話說來,咱們這也不是第一回丟臉了。上回因為官府的人盯梢,被漢使抓了個現行。這回輪到佛門,還是皇家寺廟。好吧,大夥排著隊,輪番丟臉,所謂禍不單行,吾道不孤。

段文楚木著臉道:“大慈恩寺的僧人確有不是,不過貴上在塔上時,衆僧始終以禮相待,並無威逼之事。”

“還有臉說!”中行說痛聲喝道:“十天!我家夫人生生餓了十天!人都瘦得跟紙片一樣!我們這些奴才看在眼裏,痛在心裏,連死的心都有!主憂臣辱,主辱臣死!”

中行說越說越激動,扯起袖子道:“我一個閹奴,今日便與你血濺五步!”

段文楚推案而起,背脊貼在牆上叫道:“先生息怒!何以至此啊!咱們有話好好商量!好好商量!”

“割地!”

段文楚以為自己聽錯了,“啥?”

“割兩個郡給我們侯爺,這事就算過去了。”

“過不去!”段文楚叫道:“我大唐從無割地之舉!何況是為這麽點兒事?老中,你這漫天要價要得也太過了!”

“割地不行?”

“真不行!一千一萬個不行!”

“少割點兒?一個郡?”

“一寸都不行!這麽說吧,我要敢應半個字,出門就得被人亂刀砍死,死了還得被人踩著屍體吐唾沫。”

“那你說。”

“讓我說吧,貴上擅闖……”

“還說擅闖!我家夫人好端端帶著奴婢去大雁塔遊玩,一個恍惚,莫名就到了大雁塔十層,被一幫賊禿看押起來。我倒想問問,那幫賊禿施的什麽妖法?到底坑害了多少女子!”

這事兒還真說不清!段文楚連夜被江王殿下叫起,與江王府、大慈恩寺的僧衆三頭六面商量對策,結果頭一樁,人家舞陽侯未過門的嬌妻怎麽到的大雁塔十層?那些和尚就說不出個頭緒來。各種支吾應對,閃爍其詞。追問得緊了,那幫賊禿索性破罐破摔,非說人家突然就在塔裏出現,塔裏塔外好幾十個大和尚,硬沒一個看到她們怎麽進去的。

這是處理問題的態度嗎?出了這檔子破事,大夥兒掩都掩蓋不及呢,這幫禿驢還上趕著添柴加火?這幫和尚也是霸道慣了,堂堂漢使的嬌妻都敢拘禁,正當著江王殿下的面被抓了個現行不說,事到如今還藏著掖著,段文楚都想啐他們一臉!

“據寺裏的僧人說,貴上先炸壞了塔上的木梯,又將券門炸毀。說來貴上毫髮無傷,倒是大慈恩寺損失慘重。”段文楚這番話說得毫無底氣,還不得不咬著牙列舉己方的損失,竭力在談判中爭取更多的利益。

果然話一出口,就被那閹狗啐了回來,“那是他們活該!我家夫人帶著防身利器,若非心懷慈悲,早送那些賊禿上西天去見佛祖了!他們不僅不感恩戴德,這會兒居然還反咬一口?莫非還想讓我家夫人賠償他們損失不成?”

段文楚沈痛地說道:“寺裏的僧人也傷了兩個。”

“這樣吧。”中行說快人快語,“你們把那兩個賊禿殺了,只當給我家夫人賠罪,這事兒也算完。”

段文楚面色僵硬。說得真輕巧啊,大慈恩寺的僧人那是隨便殺的嗎?要是能殺我早就殺了,你信不信!

“上天有好生之德,貴上也有仁慈之心。”段文楚乾笑道:“暫且,暫且饒他們一命吧。”

“割地你不肯,殺了罪魁禍首你也不肯。怎麽著?欺負我們是外地來的,平白讓我們吃這個大虧?”

段文楚心裏憋屈得要死,大慈恩寺這事鬧的,壓根兒沒什麽道理可講。說到天邊,你一群和尚,把兩個女人拘禁在廟裏就不對!大慈恩寺什麽背景?大唐的皇家寺廟!這事兒敢傳出去只言片語,立馬就是一樁天大的醜聞。

既然不能曉之以理,只好動之以情。段文楚道:“大過年的,大夥兒都不容易。漢唐本是睦鄰,一點點誤會而已,何必傷了和氣呢?先生你看,該如何了結此事?”

中行說豎起一根手指,“其一,大慈恩寺賠禮道歉。”

那幫禿驢惹出的禍事,他們不去賠禮道歉,難道還讓自己來裝孫子?段文楚果斷點頭,“該當的!”

“讓大慈恩寺的主持親自過來磕頭。”

“……這個。”段文楚苦著臉道:“我實話跟你說吧,大慈恩寺的窺基大師出自功臣世家尉遲氏,乃是奉先皇诏命,代替先皇出家為僧。連吾皇見到大師,也得禮敬三分。”

“不行!必須有人承擔責任!”

“……我們回去商量一下,回頭再來答複,如何?先生且說第二樁。”

“我家夫人被囚塔上十日,這損失該怎麽賠?”

段文楚試探道:“你看……多少錢合適?”

“錢?”中行說像是受了莫大的汙辱,尖聲叫道:“我家侯爺最不缺的就是錢!再提一個錢字,咱們就算談崩了!”

“好好好,不提阿堵物。先生的意思是?”

“那尊碧玉金佛……”

“萬萬不可!”段文楚心都快碎了,這閹狗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一口口咬的全是痛處!

“那碧玉金佛是建塔時專供的護國神像,我大唐曆代帝皇登基,都要去禮拜祈福。”

中行說輕飄飄道:“換個呗。”

吃的燈草灰,放的輕巧屁!要不是今天走得急,沒來得及帶上擊賊笏,我這會兒就抽你了!

段文楚按捺住怒氣,苦口婆心地解釋半晌。總之,地不能割,和尚不能殺,窺基大師不能磕頭,碧玉金佛也不可能賠給程侯。至于其他的,大家慢慢商量,反正自己就算死在談判桌上,也得把兩邊都安撫下來。

◇    ◇    ◇中行說回來複命時,程宗揚正拿著小勺,一勺一勺喂小紫喝粥。

喝了幾口,程宗揚拿起帕子,給小紫擦了擦唇角,“你是說,你找到一處遺迹,然後不知怎麽,就被傳送到大雁塔裏面?”

“嗯。”

“遺迹在哪兒?”

“興慶宮。”

程宗揚想起去皇圖天策府時,曾路過興慶宮,但那座宮殿據說在黃巢之亂中被亂兵焚毀,已經廢棄多年。

中行說一把搶過程宗揚手裏的粥碗,殷勤地舀了一勺,喂給女主人,一邊谄媚地說道:“回紫媽媽,媽媽交待的事,小的已經辦好了。”

程宗揚驚奇地看著中行說,這杠精整天杠天杠地杠神仙,誰能想到居然還有這副嘴臉?

中行說細聲細氣地說道:“鴻胪寺的人已經答應了,由江王殿下代表唐國官方,向媽媽賠禮道歉。碧玉金身佛是皇室重寶,不好拿來賠償,錢铢媽媽不要,換成大慈恩寺名下的地産。小的按照媽媽的吩咐,要了坊裏的法雲尼寺,總之,這回要讓大慈恩寺那幫賊禿好好出一回血。”

程宗揚奇道:“要尼寺幹嘛?”

小紫道:“讓雉奴出家啊。”

程宗揚眉頭一皺,覺得這事並不簡單。呂雉的身份太過敏感,趙飛燕怕了漢宮的政治厮殺,甯願跟著自己奔走,也不肯留在漢宮當她的太後。沒有她這位名義上的掌權者約束,呂雉絕不能再留在漢國,否則她趁著內宮的權力真空重掌大權,自己哭都哭不出來。

把呂雉送到唐國出家為尼,倒是個好主意,無論對內對外,包括對霍子孟、金蜜镝等人都好交待——事實上這也是雙方的默契。問題是為了讓呂雉出家,用得著要一座寺廟嗎?

“將來法雲尼寺成了程頭兒的家廟,程頭兒就可以玩裏面的小尼姑了。正好教坊又在隔壁,程頭兒想偷香竊玉也方便啊。”

程宗揚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個死丫頭。”

“還有嗎?”

“還有些绫羅綢緞,賠給媽媽做衣服;一點珠寶美玉,賠給媽媽做首飾;飲食上媽媽不要素的,那些和尚又不肯殺生,最後談下來,奉送活羊二百口,胡椒香料二百斛。”

程宗揚忍不住道:“廟裏還有活羊?”

中行說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傻瓜一樣,“信徒送到廟裏放生的。”

跟這孫子置氣,能把自己氣死。程宗揚果斷忽略掉他的目光,只當沒看見。

好嘛,借花獻佛,借羊賠償。反正那些羊即便被放生,將來也不知道會落到誰口裏,能被死丫頭吃掉,也算是它們羊生的造化了。

“林林總總,算下來有千把金铢的樣子,便宜他們了。”中行說瞧著女主人的臉色道:“要不……小的再去宰他們一刀?”

“先這樣吧。剩下的改天再去討。”

中行說一聽,精神大振,主子這意思……這事兒沒完,後頭還有?這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來的好事啊!跟著紫媽媽幹活兒,就是舒坦!

小紫揮了揮手,“下去吧。”

“是。小的告退。”

中行說恭恭敬敬地把粥碗還給正頭主子,倒退著出了門,然後興沖沖叫上吳三桂,去鴻胪寺討賬。

這厮還是欠收拾啊。程宗揚感歎著放下粥碗,張開手臂,“過來抱抱。”

小紫舒服地依在他懷裏,然後皺了皺嬌俏的鼻尖,“有味道。”

“不會吧?”程宗揚聞了聞自己身上,“哪兒有味?”

他忽然想起來,伸手從囊中取出一件物品,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那是昨晚用過的手電筒,被楊玉環握過的地方還殘留著一股淡淡的異香。

小紫道:“你見到楊玉環了?”

程宗揚嚇了一跳,“你怎麽知道?”

“瑞龍腦香啊。波斯進獻給唐國皇室的貢品,專供楊姊姊一個人用的。”

“姊姊妹妹的,叫這麽親?”程宗揚後知後覺地說道:“你見過她了?”

“來的第一天我就見她了。”

“怪不得她對我這麽了解呢!嗨,這小妞裝得還挺像,我還真以為衛公嘴巴那麽大,什麽都往外說呢。”

“你是說我嘴巴很大喽。”

程宗揚正容道:“你這是汙蔑!我是說那妞太能裝了。明明都跟你見過了,還裝得跟沒事人一樣。對了,你見過那個手提箱沒有?四方板子,一點縫沒有那個。”

“見過啊。”

“你說老嶽為什麽要留個那東西?裏面裝的什麽?還有,她說密碼忘了,是真的假的?”

小紫笑吟吟道:“大笨瓜,你被騙了哦。”

程宗揚又一次感覺到智商受到了汙辱,他的反擊是:手腳齊上,把死丫頭抱得緊緊的,用自己還沒來得及刮的鬍髭在她粉嫩的玉頸中一陣亂蹭。

“救命啊……”

“你喊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死丫頭,看你還敢戲弄我!”

“饒命啊,程頭兒……”

折騰了好一會兒,程宗揚才戀戀不舍地放開小紫。

小紫拂了拂鬓角,仰起頸子抱怨道:“跟刷子一樣,都快破了。”

程宗揚“啵”的親了一口,“好了吧?”

“還要。”

程宗揚一口吻住她被刮紅的粉頸,半晌才鬆開口,壞笑道:“你要想要,我能給你舔出血來。”

小紫玉頰一下子紅了起來,脆聲道:“不要!”

“好了,好了。那個手提箱是怎麽回事?”

“楊姊姊看著好玩,從別人手裏撿來的。”

“等等!從別人手裏撿來的?確定不是搶的嗎?”

“人都死了,當然是撿的。”

也對。活人才是搶,把人弄死再拿走,說是撿的沒毛病。

難怪密碼都沒有,居然還有臉說“忘了”?這妞真是騙人不眨眼啊,說瞎話就跟喝涼水一樣,張口就來。

小紫道:“別人都不知道那個東西是做什麽用的,她就拿來問你了。”

“跟嶽帥沒關系?”

“沒有。”

程宗揚回想了一下,楊玉環拿起那個手提箱,隨手就扔到她收集一堆垃圾裏面——怪不得自己智商不夠數,光從這個舉動就應該能看出這個手提箱跟嶽鳥人沒關系,不然能扔得這麽隨意嗎?

“那她手裏有沒有其他跟嶽帥有關的東西?”

“不管有沒有,都跟我沒關系啊。”

好吧,反正你不認他這個爹了,也不認碧姬那個媽了。程宗揚暗暗道:沒爹沒娘的小可憐,有我疼你就夠了。

“你們還說什麽了?”

“說你器大活好,威猛無俦,雄姿英發啊。”

程宗揚立馬覺得自己白疼她了,憋了半晌才道:“你們兩個黃花閨女,湊一塊兒就聊這個?”

“不然呢?”小紫笑吟吟道:“她聽得可起勁了。”

大唐第一女流氓就是她了——太真公主楊玉環,沒跑!

“程頭兒,我可一直都在誇你哦。”

程宗揚表示自己傷不起,“行了,你就別表功了。”

自己還覺得人家是女流氓,都不知道自己在人家心目裏是個什麽鳥樣。

程宗揚拉住她的手,“然後你就被困在塔上十天?”

“我從十六王宅的太真公主府出來,就去了興慶宮。”

“有卓美人兒的消息嗎?”

“她好像被困在一個奇怪的地方,有時候很近,有時候又很遠。”

程宗揚想了想,“她都被困這麽久了,既然還有感應,估計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危險。你先歇歇,等養好了精神我們一起去。诶!你知道我路上遇見什麽了嗎?”

程宗揚壓低聲音,“跟我和嶽鳥人一樣的,兩個!一個疑似的已經死了,還有一個你剛見過……”

程宗揚貼在小紫耳邊,嘀嘀咕咕說了自己路上的經曆,如何遇到袁天罡,如何去找白員外的故宅,如何與李衛公見面……一直把小紫哄睡著,才小心把她抱到床上,順便踢了雪雪一腳。好些日子沒踢小賤狗了,有些懷念。

程宗揚說是不擔心,到底還有些放心不下。他叫來罂粟女,讓她藉著泉玉姬的盯梢為掩護,悄悄前往興慶宮。不用冒險進去找人,只是先踩好點,監看宮內是否有異動。

接著他叫來呂雉,詢問這些天的經曆。呂雉坦然應對,這些天她一直跟著小紫,被禁在大雁塔上。由于大慈恩寺的僧人用了十方禁魔大陣,兩人無法脫身,連訊息也被斷絕。直到程宗揚無意中來到塔下,紫媽媽才用手雷轟破大陣,否則即便她有翼能飛,也未必能在強弩的威脅下,順利飛出大慈恩寺。

“讓你跟著死丫頭,是讓你保護她的。結果讓你們紫媽媽餓了十天?要你有什麽用?你個廢物!”

程宗揚知道自己這話不講理,可死丫頭受了委屈,自己也一肚子的氣,拿太後娘娘當個出氣筒,挺好。

有的沒的喝斥一通,程宗揚出了氣,隨即讓人請賈先生過來。

“我遇到一件事,就是這裏面的分寸拿捏不好,你幫我參詳一下——大慈恩寺的和尚居然私藏勁弩,這事兒嚴重不嚴重?”

“主公以為呢?”

“我覺得這得算重罪了。要是在漢國,有人私藏勁弩,肯定是殺頭的大罪。問題是唐國的律例我不熟,這罪名夠不夠給大慈恩寺的和尚判個死刑?”

“唐律私藏甲三領,弩五張者,處絞刑。”

程宗揚雙掌一合,“那幫和尚拿出來的弩至少有十幾張!而且江王也在場,親眼目睹!人證物證俱在,幹!把那幫賊和尚都給絞了!讓他們欺負我老婆!老賈,幫我寫張狀子,我告死那幫禿驢!”

“主公要出面首告?”

“不行嗎?”

“若能告死他們,即便主公不出面,也會有人告發。若告不死他們,主公出面也是無用。”

程宗揚有些不甘心,“這麽好的機會就平白放過?”

賈文和只說了四個字。“靜觀其變。”

◇    ◇    ◇大明宮,清思殿。

“皇兄,”李炎進殿便舉起一只竹簍,笑道:“我給你帶了些上好的蛤蜊。用鹽水養了數日,泥沙都已經吐淨了。”

“哦。”李昂正在窗前臨帖,聞言放下筆,饒有興致地走過來,“是花蛤,還是西施舌?”

說著他接過竹簍,“空的?你個老五!又來這一手?再敢戲弄于朕,朕就辦你個欺君之罪!”

李炎笑道:“皇兄息怒。我聽人說皇兄戒食蛤蜊,才特來相試。”

“外面又有傳言了?誰說的?”

“我給你學學,你來猜吧。”

李昂示意他走到窗邊,然後推開窗戶。周圍的內侍都離得遠遠的,無人能聽到兩兄弟間的對話。

李炎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外面的傳言是這麽說的——據說皇兄喜歡吃蛤蜊,有一天左右奉了一盤進獻,中間有一個怎麽都劈不開。皇兄心知有異,于是焚香祝禱。剛點上香,那蛤蜊自己就開了。皇兄一看,裏面有兩個人形,頭上髮髻如螺,腳下踩著蓮花。皇兄趕緊取了一只金粟檀香盒,將蛤蜊盛放起來,送到大興善寺供奉。”

李昂臉色陰沈,“大興善寺那幫賊禿!”

“還有一樁,皇兄想不想聽?”

“說!”

“前些日子,皇兄不是詢問諸臣,當今天下弊病所在嗎?”

“不錯。朕繼位以來,釋放宮女三千余人,罷免五坊小兒,裁省朝廷冗員。雖然內憂外患尚存,但太平可期。唯獨佛門,其言其行無補于世,每年耗費錢铢不計其數。朕有心下诏讓他們節制,少辦些虛耗錢糧的法會。”

“皇兄知道外界怎麽說的嗎?外面傳言,皇兄擬好诏書,准備第二天下诏。結果當晚尚食修治禦膳,正要煮雞蛋,剛點上火,鍋裏發出一陣動靜——你猜怎麽著?”

李昂冷笑道:“這個編得新奇。難道又是菩薩顯靈了?”

“尚食湊到鍋邊一聽,那鍋雞蛋在叫呢——群呼觀世音菩薩。尚食趕緊禀告皇兄,皇兄聽罷不信。”

“廢話!傻子才信。”

“然後皇兄派人查驗,還真是一鍋雞蛋在念佛。據說皇兄當時就在感歎:真不知道佛門有如此偉力!第二天诏書也不下了,反而下令,命各州郡塑觀世音菩薩像,晝夜敬拜。”

李昂冷冷道:“朕就想知道,那鍋雞蛋熟了嗎?”

“編故事的沒說,我猜是熟了。”李炎嬉笑道:“能念經的雞蛋,吃了肯定大補。就算皇兄不吃,那幫和尚也得搶著吃。”

說罷兩人大笑起來。

笑完李昂揚聲道:“來人!命禦廚煮一鍋雞蛋!分賜大慈恩寺、大興善寺、護國天王寺。”

李炎笑道:“一鍋只怕不夠。”

“讓他們切開分著吃!午膳給朕進一盤蛤蜊,劈不開的一律砸碎!”

內侍不解其意,仍尖聲應道:“是!”

等內侍退下,李昂道:“這幫賊禿,慣會無中生有,顛倒黑白,撥弄是非。偏偏世間多有愚者,對其頂禮膜拜。唉……”

李昂比李炎大五歲,如今也不過二十六歲,可看起來比李炎大上十歲不止,眉宇間郁色重重。

李炎收起笑意,慢慢道:“皇兄可知我昨晚去了何處?”

“去了大慈恩寺。北司的人清晨禀報,說那位漢使與大慈恩寺起了些糾紛,你也在場。那位漢使怎麽樣?聽說是個胸無文墨,只知斂財的市儈之徒?”

“皇兄可知道漢使與大慈恩寺起了什麽糾紛?”

“哦?”

“漢使夫人與仆婦同往大慈恩寺遊玩,被寺中僧人囚禁于大雁塔上,整整十日之久。”

李昂神情頓變。北司是內侍省的俗稱,與三省六部所在的南衙相對應。一向負責刺探京中各種消息,沒想到他們故意替大慈恩寺的人隱瞞,竟將這麽一樁足以震撼漢唐兩國的醜聞輕描淡寫為糾紛!

“那位漢使是食封三千戶的舞陽侯,假節钺。”

李昂一聽便知道,眼下不是追究北司諸閹責任的時候,要緊的是先安撫好這位身份特殊的漢使。

“立刻命鴻胪寺的人去拜見漢使!該賠償的賠償,該道歉的道歉!找出罪魁禍首,杖三百,流三千裏!遇赦不赦!”

李炎沒有作聲,只低頭看著地面。

李昂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老五,還有什麽事?你只管說!”

“漢使夫人從塔上逃出來時,大慈恩寺的僧人還在追殺。”

李昂皺起眉頭,低聲道:“放肆!”

“他們拿的都是蹶張弩。”

李昂怔了半晌,“你沒看錯?”

“光我看到的,至少就有十六張。在場的不止是我,還有程侯,以及程侯的隨從,跟我一起去的二十余名少年。”

李昂摩挲著書案,遲遲不語。良久才說道:“窺基大師出身武將世家。那些弩……也許是他自用的。”

“皇兄聖明。”

李炎沈默了一會兒,“我會讓人轉告窺基大師,載妓載酒也就罷了。既然出家,兵矢之類最好不要帶入寺中。”

“是。”

“別讓姑姑知道。”李昂低聲道:“不然她又跟窺基大師打起來,咱們夾在中間,又是左右為難。”

“明白。”

李昂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最後無奈地歎了一聲,“去吧。”

“臣弟告退。”

李炎退到殿外,兩名內侍迎上來,說笑著送江王出宮。

李昂臉色愈發冰冷,北司諸閹多有佛門信徒,又執掌著神策軍,那批勁弩肯定與他們脫不了幹系。方才他在弟弟面前顯得自信滿滿,可如今天下之患何止浮屠氏?閹豎、藩鎮,對朝廷的威脅更在佛門之上,而且三者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

李昂思索半晌,最後開口道:“傳鄭注、李訓觐見。”
作者: gemcafe    時間: 2019-9-1 10:56

第五章 佛門公敵

直到中午,程宗揚才得到消息,大慈恩寺那批弓弩,都屬于窺基大師的個人收藏。隨後的官方調查顯示,皆為祖傳之物,還是禦賜的那種。

程宗揚正在與袁天罡對照進士名錄,接到這個消息也是服氣。從違禁武器,變成工藝品,又變成收藏品,這會兒都變成文物了,還怎麽治那幫禿驢的罪?

“唐國的和尚能量很大啊。”

袁天罡道:“有沒有覺得有點古怪?”

程宗揚道:“你也發現了?”

“他們是身在此山中,不識廬山真面目,我們是旁觀者清。只要有眼睛,都能覺出蹊跷。鸠占鵲巢啊,披著佛門的外衣,內裏早就變得不像樣子了。”

“奪舍。”

袁天罡拍案道:“就是奪舍!太可怕了。”

“這有什麽可怕的?”

“你想想,裏頭那個幹過的都是什麽事?討伐異端、消滅異教徒、滿世界殖民、傳播福音——攻擊性十足。披上佛教的外衣,又增加了欺騙性。一手袈裟,一手屠刀,你怕不怕?”

“不至于吧?那些和尚自己都沒折騰完呢。”

“等折騰完就晚了。”

程宗揚放下名單,好奇地說道:“老袁,我還沒發現你是個心懷蒼生的大賢呢。”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你是挂念你那位小姐吧?”

袁天罡捂住胸口,“別說了。”

“算了,就這幾個人名,咱們琢磨這麽久也沒個頭緒,還是給老賈,讓他費心去吧。”

程宗揚收起名錄,交給青面獸,讓他送到賈文和處。然後摸著下巴道:“五十年前,差不多就是不拾一世大師一統佛門,建立十方叢林的時候。密宗也是那時候被納入十方叢林,佛門其他的殘余部分四散逃亡,成為叵密……”

袁天罡眉頭緊皺,似乎想說什麽,卻沒有開口。

“雖然十方叢林在佛門中一手遮天,但佛門並不是只有一個十方叢林。除了叵密跟十方叢林不共戴天。還有唐國佛門理事會的信永,他雖然挂著十方叢林名譽主持的頭銜,但我瞧著,跟十方叢林的路數也不大一樣。”

“我聽你說過那個信永,他什麽樣的?”

“怎麽說呢?你見過後世那種和尚吧?肥頭大耳,腦滿腸肥,滿口的阿彌陀佛,眼珠滴溜溜亂轉那種的。”

“聽起來像是騙子?”

“何止是像?簡直就是!”

“好事啊!”袁天罡道:“果真如此的話,正說明他們跟被奪舍的十方叢林不是一路人!”

程宗揚想了想,然後叫來蛇奴,“上次讓你打聽信永的事,打聽了嗎?”

“主子不說,奴婢險些就忘了回話。”蛇夫人道:“娑梵寺在終南山北麓,本來在延福坊有處下院,但上個月廟裏做法會,不小心失火被封了。”

程宗揚怔了一下,這麽巧?

“那胖和尚沒燒死吧?”

“信永大師本來是親臨法會的,一失火他就溜了。”

“這禿驢……”不僅從太泉活著回來了,聽起來還很風光?長青宗那個,到現在還沒消息呢。

“給他下個帖子,說故人有請,邀他到坊裏作客。”

“是。”

程宗揚上午哪裏也沒去,小紫在內室睡著,自己在外間會客辦事。

到了午末,剛得到消息的石超匆忙趕來。他與小紫在建康就認識,聽說小紫被困在大雁塔上十日之久,特意帶了禮物前來,一是看望,二是致歉。

“我是真沒想到。”石超一臉自責地說道:“早知道有這種事,我就帶上人去大雁塔了。那幫禿驢!虧我還布施過好大一筆錢。”

這事怨不得石超,畢竟連自家奴婢都不知道小紫去了哪兒。

“紫姑娘沒事吧?”石超壓低聲音道:“程哥,我要不要叫小嫂子?”

程宗揚笑道:“你愛叫什麽叫什麽。”

正說話間,鴻胪寺再度派人求見,想當面向程侯夫人致歉。

程宗揚連來人的面都沒有見,只說拙荊尚在昏迷,無心會客,就把人打發走了,一點面子都沒給。

石超豎起大拇指,“程哥,還是你厲害!”

程宗揚道:“讓他們著急幾天再說。起碼這個年他們是別想過安穩了。”

◇    ◇    ◇大慈恩寺內,程宗揚昨晚看過的石碑被僧人們全部拓印下來,逐張檢查。另一撥僧人取來《氏族志》,全面清查國中所有程姓望族。

窺基一手數著念珠,一手按在膝上,一邊閉目打坐,一邊聽著衆僧的禀報。

“白居易、白敏中的後人都已找到,並無支系在外。白行簡的後人已然遷回原籍,查證尚需時日。”

“世居長安的程氏望族不多,一位是前朝宰相程異家族,另一位是太宗朝大將程知節的後人。”另一名僧人說著,看了窺基一眼。

窺基擺了擺手,“不用查了。”

窺基祖上尉遲恭同為太宗朝大將,與程知節齊名,兩家乃是世交。程家若有支系流落在外,他肯定知道。

另一名僧人道:“程異擅長理財,倒是與其有相似之處。但其後人俱在,查之並無異樣。”

一名年輕的僧人道:“我去找了宣平坊的卷宗,程侯所住的宅院剛買不久,前一位主人也姓程。而且與草……”

窺基蓦然張目,雙目如電盯了他一眼,沈聲道:“不相幹的事,別查了!”

那僧人慌忙合什,“是。”

一名僧人匆匆進來,拿著一張紙道:“上院回訊了!”

窺基擡手一招,將那張紙攝到掌中,一眼掃過,然後重重拍在案上,“果真如此!”

衆僧往紙上看去,只見上面是兩行篆香燒炙般的字迹:程宗揚,盤江人,交結魯逆智深,于臨安傷本寺僧徒多人。比至洛都,複傷本寺僧徒多人。法旨:降魔衛道。光榮歸于佛祖。

衆僧口喧佛號,齊聲道:“此魔乃佛門公敵,天下共誅之!”

傳訊的僧人道:“還有一則口谕,是沮渠大師親谕法旨。”

“說!”

“沮渠大師口谕:上院特大師已于盩厔降伏外道邪魔,將親至長安,弘揚佛法。伏願十方叢林僧衆,上下齊心,光大我佛。”

衆僧齊齊動容,面色說不出的古怪。

窺基沈聲道:“回禀上師,大慈恩寺僧衆將傾力相助。願佛法昌盛!”

衆僧齊聲道:“阿彌陀佛。”

◇    ◇    ◇程宗揚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十方叢林列為佛門公敵,要被降妖除魔的那個妖魔。相反,他這會兒心情很好。

小紫睡了一覺,這會兒正在清點她的收獲——大慈恩寺作為大唐皇家寺廟,塔內的珍寶無數。雖然那尊碧玉金身佛不好拿,但別的只要雪雪能吞得下,全都進了它的狗嘴。

小賤狗這會兒就跟個寶物袋子似的,呼喇喇倒出來一堆東西,滿地的珠光寶氣,單是大塊寶石就有二三十顆。

大慈恩寺也夠倒黴的,丟失了這麽多寶物,還沒處叫屈——江王殿下可以作證,程侯的少夫人是空著手走的,廟裏丟了什麽寶物也賴不到人家身上。八成是那幫賊禿監守自盜,趁寺內大亂,虛報損失,借機銷賬。

“這是長明燈的罩子?”

程宗揚拿起兩座小巧的金塔,那塔只有拳頭大,卻鑄成七層的浮屠,上面還镂刻著豆粒大的十八羅漢,塔上細如蛛痕的瓦紋都刻得一絲不苟,真不知花費了多少人力。

程宗揚本來想一把將它捏成丸子,看看又舍不得,最後只好放下,悻悻道:“真夠浪費的。”

寶物中還有幾卷裝訂過的狹長葉片,上面密密麻麻寫著看不懂的文字,葉片邊緣包著金箔,古色斑斓。

“這是貝葉經?”程宗揚吃了一驚,“你把大慈恩寺的貝葉經都順走了,人家還不得跟你玩命?”

“安啦。這些東西放在箱子裏,不知多久沒人看過。就算丟了,他們也不知道。”

程宗揚想起十方叢林和尚們念的經文,跟正規的佛經相比,早已似是而非。那位借著佛門外皮,販賣私貨的不拾一世大師,恐怕把經文都改了。這些貝葉經原本也許是佛門至寶,眼下已然被束之高閣,無人問津。

正如袁天罡所言,更換過教義的十方叢林已經成了一個十足的怪胎,雖然還披著佛門大慈大悲的外衣,但內裏偏執瘋狂,變得侵略性十足,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攻擊性。

小紫把寶物看了一遍,沒找到她想要的東西,便失了興致。將寶物一卷,丟給蛇奴,然後抱著雪雪靠在榻上,“這幾天還有什麽好玩的?”

蛇夫人在女主人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小紫笑了起來,“這麽乖?”

蛇夫人撇了撇嘴,“看著三貞九烈,揭開來也是個騷浪的淫才。”

程宗揚看不過去,“人家是感激我好不好?”

“當然好啦。”小紫笑道:“程頭兒這麽心疼,取顆寶石賞她吧。”

蛇奴酸溜溜道:“服侍主子本來就是她份內的事,哪裏用得著媽媽重賞?”

“蠢貨!你們紫媽媽這是宣告當家的地位呢。”

“程頭兒,你好聰明哦。”

“瞧你說的,你那點兒花花腸子我還看不出來?不過說到花花腸子,我忽然有個想……”

小紫道:“大笨瓜,你想都不要想。”

程宗揚一臉暧昧地看著她,也不說話,意思是我就想了,你能怎麽著吧?

小紫笑吟吟看著他,“你可以想想雉奴哦。”

程宗揚眼睛盯著她,緊閉著嘴巴,搖了搖頭。

“可別說我沒提醒你哦。她悄悄跟大慈恩寺的和尚眉來眼去呢。”

程宗揚當場破功,“還有這事兒?她……不對!”

程宗揚陡然想起,諸呂作亂時,呂雉的永安宮裏就有十方叢林的妖僧出現,當時兵荒馬亂,牽扯到的各方勢力太多,很可能還有漏網之魚,趁亂逃出漢國。難道他們又重新接上頭了?

“好事!”程宗揚往掌心裏重重擂了一拳,“我們這回就放長線,看能釣出來什麽魚!先別打草驚蛇,讓她盡管去折騰。最好她跟那幫賊禿扯上關系,到時候我們把他們一網撈乾淨!”

蛇奴欽佩地看著自家主人,然後聽見主人信心滿滿地說道:“敢跟紫丫頭耍心眼兒?玩死她!”

……效忠女主人果然是個正確的選擇!

驚理拿著一只錦囊進來,“一名太監送來這個,說是由主子親啓。”

“太監?宮裏的?”

“他自稱姓高,臉又白又腫,嘴巴塗得血紅……這會兒張恽在陪著。”

程宗揚想起在紫雲樓見到的那張浮屍臉,楊玉環的貼身太監?找自己幹嘛?他拿起錦囊掂了掂,輕飄飄的,仿佛空無一物。

程宗揚拆開錦囊,只見裏面是一張淺黃色的符紙。錦囊剛一打開,那張符紙便無聲無息地燃燒起來。

接著一聲嬌咤響起,“速至紫雲樓!立刻!馬上!”

那聲音又脆又響,直接在手心裏響起,險些沒把程宗揚的耳膜震破——果然是太真公主的玉旨綸音。

程宗揚揉了揉耳朵,對小紫道:“看來楊公主有急事,我們一起去。”

“不要。”小紫道:“我要去靖恭坊找蘭姑玩。”

靖恭坊就在鄰坊,相去不遠。程宗揚道:“行吧。你多帶點人。那些禿驢又壞又狠,還是一夥偏執狂,保不齊什麽時候又犯病了。”

◇    ◇    ◇程宗揚帶上敖潤等人,一行人馬如龍,人如虎,風卷殘雲一般趕往芙蓉園。

程宗揚眉頭緊鎖,楊玉環如此急切,究竟出了什麽事?是大慈恩的事有變?還是關系到嶽帥的遺物?

又或者是義姁?她昨晚因為小環的事留在紫雲樓,引來了樂從訓的報複?還是遇見潘金蓮,因為行事不密,被潘姊兒當場揭穿?

姓楊這妞也真是!你都奢侈到用傳音符了,多說一句會死啊!

程宗揚心裏焦急,也顧不得和那位姓高的太監寒暄。到了紫雲樓下,他躍下馬,在高太監的帶領下徑直上樓,來到樓頂的精閣。

昨天在此值守的趙歸真趙煉師已經不見蹤影,新換了一位面生的道長。程宗揚左右看了看,沒瞧見潘姊兒,放心之余又有點兒遺憾。

高太監叩了叩門,尖聲道:“回公主,程侯已至。”

閣裏傳來楊玉環的聲音,“進來!哎,先別……”

程宗揚哪兒管那麽多?直接推門進去,正看到楊美女橫躺在沙發上,羅裙掀起半邊,露出一只白生生的玉足。足彎纖巧柔潤,玉趾晶瑩白嫩,骨肉勻停,秀美無鑄。

程宗揚定了定神,才看到旁邊一名小婢跪在地上,正幫她塗丹蔻。

楊玉環抖開長裙遮住玉足,氣勢洶洶地說道:“看什麽看!”

程宗揚奇道:“長得好看還不讓看?什麽人啊!”

楊玉環來了興趣,“真的好看嗎?”

“還行吧。在我的姬妾裏面能排七八九十位吧。”

“呦,你不會看錯了吧?要不要再看一眼?”

“得了。有什麽事趕緊說!我那邊還忙著呢。”

“呶,那個看不到了。”楊玉環擡了擡下巴,往窗邊示意了一下。

程宗揚差點兒沒氣死,“你那麽著急把我叫來,就為調望遠鏡這點破事?”

“你吼什麽吼!”楊玉環氣惱地說道:“我看不到星星,不找你還找誰?”

程宗揚往窗外看了一眼,一時間想死的心都有,“這會兒是大白天,你看什麽星星?”

楊玉環恍然大悟,“哦……怪不得看不到,我還以為把它弄壞了呢。好了,沒事了,你走吧。”

幹!大爺從宣平坊跑到芙蓉園,還沒喘口氣就被你打發走了?

“你!出去!”程宗揚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把那小婢嚇跑,然後擠到沙發上,“往邊上點兒!”

楊玉環鳳目圓睜,“你往邊上點!憑什麽擠我?”

“就一張沙發,你不往邊上點兒,我怎麽坐?要不我坐你身上?”

“要坐也是我坐你身上!”

“來吧!”程宗揚張開手臂,一副盡管來坐的姿態。

楊玉環哼了一聲,將雙腿重重放在程宗揚大腿上,還泄忿般蹬了一記。

一股香風撲面而來,正是瑞龍腦香的馥華氣息。即使隔著羅裙,仍能感受到她肌膚的光潔和柔潤,還有一絲依稀的體溫。

看著她凸凹有致的玉體橫陳身前,程宗揚張開的雙手僵在半空,終于還是沒好意思下手。他咳了一聲,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把手放在沙發的靠背上。

“行了,不會真為這麽點兒事就把我叫來吧?”

楊玉環懶洋洋道:“有人在查你的底。”

“六扇門?還是那些和尚?”

“再猜。”

程宗揚想了一遍,除了六扇門和大慈恩寺的和尚,別人真未必有膽子來調查自己。你瞧,鴻胪寺現在就老實多了。

“誰?”

“宮裏。”

“宮裏?宮裏幹嘛要查我?”

“你知道,很多太監都無兒無女……”

“等會兒,難道還有有兒有女的太監?”

“別打岔!”楊玉環翻了個白眼,“怎麽沒有?仇士良就有五個娃,前兩天還在李二面前給他那些個廢物娃討封呢。”

李二?指的是唐國如今的皇帝李昂吧?怎麽堂堂皇帝,從她嘴裏說出來,就跟跑堂的一樣?

“仇士良是幹什麽的?”

“南安郡公,知內侍省事,神策軍左護軍中尉,兼左街功德使。”

“……通俗點!”

楊玉環嗤笑一聲,充分表達了自己的鄙夷之情,然後道:“一個大太監。管著內侍省和左神策軍。”

內侍省即北司,可以單挑三省六部的存在,權力極大,又掌握著左神策軍的軍權,絕對屬于實力派。問題是再有實力的太監,也不該生五個兒子啊?

“哎,我剛才說到哪兒了?仇士良那混賬五個娃……我說他幹嘛?”楊玉環蹬了他一腳,“讓你別打岔!”

叽叽咕咕抱怨一通,楊玉環才想起來方才要說的,“你知道,很多太監無兒無女,年紀大了沒人養老。所以他們通常會找個寺廟,把一輩子賺的黑心錢都布施給廟裏,被宮裏辭了之後,就入寺當個和尚。明白了嗎?”

“宮裏的太監跟佛門關系很深?”

“對啰!”

“大慈恩寺通過宮裏的太監,來摸我的底?”

“聰明!”

“那你還不把腳放下去!”

“哎唷!我不嫌棄你就不錯了,你居然還嫌棄我?你以為誰都配給老娘墊腳啊?”楊玉環說著狠狠翻了個白眼,“就放!”

“我說公主殿下,咱說話別那麽流氓好不好?”

“那要怎麽說?”楊玉環嬌聲道:“程侯君上,奴家雙足困甚,可否容奴家素足于君膝上,稍事歇息?……咦?這是個什麽東西?”

程宗揚趕緊捂裆,“別蹬!”

“好啊,你身懷利器,莫非要刺殺本公主!”楊玉環說變臉就變臉,嬌聲喝道:“高力士!”

閣門“咣”的一聲分開,那個白臉血唇的太監蝴蝶般飛進來,雙爪一錯,往程宗揚肩頭抓來。

程宗揚被高力士這個名字震住,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一手扣住肩頭,一股古怪的氣息透體而入,頓時渾身受制,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浮腫臉的死太監另一只手屈如鷹爪,老鷹抓小雞般往自己裆下抓去。

高力士一把抓住“凶器”,頓時老臉一紅,就跟被蠍子蟄到一樣甩開手,不言聲地退到一邊。

“哈哈哈哈!”楊玉環笑得直打跌,還故意踩了幾腳,“讓你耍流氓!”

程宗揚長吸了一口氣,丹田氣旋疾轉,將高力士那一抓的勁力逼出,真氣遊走間經脈複暢,渾身酸軟盡去,接著雙手一攬,將楊玉環雙足握住,用力一扯。

楊玉環一聲嬌呼,被扯得橫躺在程宗揚腿上。程宗揚不等她還手,雙手一翻一擰,將她牢牢制住。楊玉環本來靠在沙發寬大的扶手上,只一轉眼,一雙玉腿便交疊著被程宗揚盤在臂間,動彈不得。

高力士慘白的臉頰抽動了一下,最後頭一低,只當沒看見。

楊玉環被他制得死死的,卻絲毫不見驚惶,她好整以暇地扶了扶髮髻,大度地說道:“大丈夫能屈能伸,這場就算你贏了。”說著她眼圈一紅,楚楚可憐地說道:“程侯饒命,奴家再也不敢了!”

“……你認輸還真夠快的。”

“好漢不吃眼前虧。人在屋檐下,焉能不低頭?”楊玉環放了兩句江湖上的場面話,接著又淚眼婆娑地嬌聲道:“程侯大人,你就高擡貴手,放小女子一馬吧。”

程宗揚啼笑皆非,楊妞這臉變得,該慫的時候絕不硬撐著,怪不得是藝術家呢,演技超群。

“唐國得勢的宦官都有誰?”

楊玉環答得很痛快,“李輔國,博陸郡王,天下大事皆出其手;魚朝恩,神策軍觀軍容使,掌神策軍;王守澄,樞密院左樞密使,掌軍事;田令孜,樞密院右樞密使,掌政事;仇士良,知內侍省,掌左神策軍。兩樞密使、兩神策軍中尉並稱四貴,加上為首的李輔國,一王四公,權傾朝野。其他握有實權的宦官,還有好幾十個。”

程宗揚琢磨了一會兒,試探道:“郡王?”

“爵位比你高哦。”

唐國還真是舍得,連太監都能封王?自己原本覺得漢國那幾位中常侍就夠拽了,但跟唐國的同行一比,單超、徐璜、唐衡等人只剩下提鞋的份兒了。何況這五個大太監下面還有幾十個實力派,唐國宦官涉足之廣,權力之大,可見一斑。

程宗揚忍不住看了高力士一眼。單論名氣的話,恐怕還是這位名聲大些。可惜他錯過玄宗皇帝,又投到楊玉環門下,誤上了賊船,就是想再給李太白脫靴,這輩子也沒戲了。

心神一分,免不了露出破綻。那雙豐腴柔膩的玉腿忽然一滑,遊魚般從程宗揚臂間脫出,接著一腳踢在他腹下。

程宗揚胯下一震,整個人從沙發上倒翻過去。他倒抽一口涼氣,兩手按著小腹,身體像大蝦一樣彎曲起來。剛擡起頭,便看到一只白玉般秀美無瑕的玉足直踢過來,正中胸口。

“臭流氓!下去吧!”

伴隨著楊玉環的嬌咤聲,程宗揚猶如騰雲駕霧一般,從放著望遠鏡的窗口飛了出去。

敖潤正在給赤兔馬整理鞍辔,耳聽得頭頂風聲疾響,急忙牽馬避讓。還沒來得及擡頭去看,便聽“篷”的一聲悶響,一個人影從紫雲樓高處墜下,正摔在自己腳邊,濺起一片煙塵。

塵埃落定,露出地上的人影。敖潤張大嘴巴,看著自家主公躺在草窩中,渾身沾滿灰土、草莖,一動不動。

敖潤看看地上的主公,再看看紫雲樓頂,十幾丈的高度,這麽硬摔下來還有命?

忽然主公眼皮一動,睜開眼睛,然後長長呼了口氣。

敖潤肝都在顫,“程頭兒,你沒事吧?”

程宗揚摔得不輕,幸好這是紫雲樓靠近曲江的小樹林邊緣,摔到了草地上,換成前面石板鋪過的廣場,不死也得去半條命。

程宗揚坐起身,先用力“呸”了幾口,吐掉口裏的泥土、草根,然後忍痛爬起來,擡頭喝道:“楊——”

剛喊出一個字,叫聲戛然而止。

楊玉環出現在閣樓的窗口,雙手抱在胸前,笑靥如花地說道:“有本事耍流氓,你有本事打回來啊。”

這位楊貴妃俏立窗前,風姿綽約,儀態萬方,程宗揚的視線卻落在她腳下。紫雲樓四層的望台上,一個女子一手握著長劍,一手扶著欄杆,正盯著自己。

她穿著黑色的絲衣,戴著一幅面紗,只露出一雙天生便有幾分媚態的美目,只是此時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目光中仿佛有火在燒。

程宗揚忽然覺得自己這一跤摔得並不重,至少架子還能撐住。他咧嘴一笑,揚手朝樓上抛了一個飛吻,長聲笑道:“等著吧!有你服軟的時候!”

楊玉環啐了一口。

下面的潘金蓮眉梢微微挑起,手中長劍霍然跳出半截。

“走!”程宗揚見好就收,高聲道:“去靖恭坊!逛窯子去!”
作者: gemcafe    時間: 2019-9-1 10:56

第六章 美玉當品

靖恭坊位于宣平坊東北,從程宅過去,步行不過一兩刻鍾。程宗揚從曲江趕回時,諸女已經在水香樓遊玩多時。

水香樓眼下尚未開張,只是去了酒樓的招牌,暫時停業。這裏原本是石家經營多年的産業,前後各有一院,分為三進。雖然位于鬧市,周圍卻頗為幽靜。樓內諸物齊備,連仆役都不缺。

依照蘭姑的盤算,前面兩進作為會客飲宴之所,內進則是女性會所,只限女客進入,為此專門招了些小婢,在會所內伺候。

進到院內,蘭姑迎出來,吃驚地說道:“主子是摔哪兒了?一身的灰土。”說著拿帕子來拂。

程宗揚笑道:“不小心摔了一跤。紫丫頭來了嗎?”

“來了有一陣呢。”蘭姑一邊說著,一邊喚來小婢打水,一邊去知會衆女。

不多時,阮香琳與蛇夫人出來,一同幫他除去外衣,解散頭髮。

這會兒熱水已經備好,走進室內,只見房中放著一只紅漆澡盆,描著花鳥草木,一看就是女性用品。

阮香琳笑道:“樓裏沒有旁的澡盆,只好委屈夫君大人了。”

“去拿個墊子來。還有,”程宗揚一邊脫衣服,一邊告誡道:“先別跟紫丫頭說。”

脫下內衣,阮香琳和蛇夫人嚇了一跳,他背後一大片瘀腫的烏青,還有幾處滲血的傷痕。

阮香琳失聲道:“怎麽摔這麽重?”

“這就不錯了,十幾丈呢,好歹沒傷到骨頭。”

這要是後世,十層樓的高度摔下來,自己運氣再好,也是個高位截癱,哪兒像現在?連口血都沒吐。

阮香琳連忙去取傷藥,蛇夫人取來墊子。程宗揚趴在木桶邊緣,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丹田真氣緩緩運轉,打通瘀滯的氣血。

蛇夫人將他頭髮撥到一邊,用銅皿盛了熱水,沖去頭髮上沾的灰土、枯草,然後用澡豆搓洗數遍,再用清水沖洗乾淨。

不多時,傷藥取來,一雙微溫的手掌塗了些油脂狀的藥膏,在他背上抹拭。

背上原本是半麻木的腫痛感,隨著傷藥化開,逐漸變成火辣辣的痛楚。程宗揚放下心來,既然還能感覺到痛,說明內傷不重。不然一跤摔成重傷,非得把楊妞笑死不可。

既然只是一點皮外傷,程宗揚心思不由得活泛起來。他閉著眼隨手一伸,摸到一條細軟的腰肢,也不拘是阮香琳還是蛇奴,便大肆摸弄起來。

光潔的肌膚入手溫涼細膩,隨便一摸,指下傳來一絲微微的顫慄。程宗揚心下好笑,琳兒也就昨晚沒有侍寢,剛摸上可就受不住了。也是她有心,取傷藥過來,還專門把衣服脫了,就知道自己閑不住,好方便自己上下其手。

阮香琳跪坐在澡盆前,俯著身子給自己塗抹傷藥,那雙手從肩頭開始,一點一點往後抹去。隨著程宗揚手掌毫不客氣地摸弄,那具身子顫抖得越發厲害。忽然間她身子一僵,卻是那只手伸到背後,沿著脊椎往下摸去,觸到臀溝邊緣。

程宗揚越發覺得有趣,他指尖碰到一條又薄又細的織物,顯然自家小妾並沒有徹底脫光,而是穿著一條霓龍輕絲織成的內褲。

他閉著眼就能想象自家小妾此時的姿態——美豔的熟婦盤著髮髻,跪坐在木桶前,豐腴而成熟的肉體又白又豔,身上只有一條薄如蟬翼的乳罩和內褲,被自己摸得玉臉飛紅,芳心蕩漾,情難自已……

指尖傳來的觸感告訴他,那是一條丁字褲。細不盈指的褲底陷在臀溝裏面,被凝脂般雪白的臀肉夾住。霓龍絲是程宗揚親手采到的,這種生在海底的奇異植物直徑比髮絲還細,卻極為堅韌,不僅有著極強的彈性和延展性,而且天然有一種溫涼細密的質感。

手指伸進臀肉內,勾起褲底,往外一直扯到極限,然後手指一鬆。“啪”的一聲輕響,充滿彈性的薄絲落在臀肉上,滑入臀溝。

“啪!”

“啪!”

“啪!”

“啪!”

程宗揚像挑弦一樣撥著褲底,一下又一下擊打著臀肉。然後又一次挑起,卻沒有放手,而是故意將柔韌的絲物扯緊,往上提起。

程宗揚心下感歎,自己的修為果然已經通幽入微,單憑手感就能清楚感覺到織物陷入臀肉的細微觸感,就像一條細繩般,勒住柔嫩的玉戶。

阮香琳的呼吸聲越來越急促,甚至連牙關都發出戰慄的輕響。程宗揚心下暗笑之余,還有一絲納悶兒和隱約的愧疚。自己近來不會是忽視了自家小妾的感受吧?怎麽稍一撩撥,她的反應就這麽劇烈?

自己姬妾裏面,阮香琳侍寢的次數絕不算少,除了來月事的時候,都沒隔過三天的。難道說真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哪裏像合德那小丫頭,見到自己的小弟弟就跟見到大老虎一樣。

程宗揚將褲底往旁邊一扒,撥到圓臀外側,兩手一同伸出,抱住阮香琳的臀底往上擡起,十指用力,將臀肉朝兩邊分開。

身前的女子低叫一聲,嬌軀不穩,伏在他肩膀上。程宗揚雙手扣住豐滿柔滑的臀肉,只覺軟膩盈手,香氣馥華,就像熟透的水蜜桃一樣,仿佛略一用力,便會流出甜美的漿汁。

程宗揚吹了聲口哨,伸出兩根手指,指尖沿著她敞露的臀溝,打著轉往下摸去。美婦的臀溝光溜溜的,溫澤柔潤,滑膩無比,隨著他的撫弄,豐膩的臀肉不住震顫。

忽然間指尖一軟,從臀溝內凹陷下去,觸到一只軟嫩的肉孔。

那肉孔小小的縮成一點,微微一碰,指尖傳來脂滑般軟膩的質感,顯然剛清理過,還塗了富含油脂的香露。

自家小妾早就獻過後庭,程宗揚手指毫不客氣地戳進嫩肛,一口氣在她屁眼兒裏抽送了十幾下,直到她嬌軀劇顫,縮成一點的肛菊被捅弄得綻放開來。

程宗揚壞笑著放過她的屁眼兒,手指往下探入她的玉戶,一邊撫弄,一邊用指尖撥開濕滑的花瓣,熟門熟路地伸進穴口,往裏一探……

然後整個人都僵住了。

那只蜜穴水汪汪的,早已濕濘一片,穴口滑溜溜,又緊又窄,玉阜飽滿而又光潤,陰唇軟膩緊湊——這一切堪稱完美,然而探入穴口的手指只淺淺伸進一個指節,就觸到一片柔韌的薄膜……

程宗揚差點兒被嚇到了,自己內宅居然還有處女?哪兒來的?!

難道是蘭姑照顧到自己的興致,專門安排的?不對啊!這手感明顯不是青澀的處子,分明是個成熟的婦人。哪兒有熟婦還是完璧的?

他趕緊把人放下,一邊睜開眼睛,擡頭望去。

面前是一張冷豔而又充滿屈辱的玉臉,她雙眉如黛,容顔早已褪去少女的青澀,流露出熟豔的風情。那具白如凝脂的胴體更是曲線飽滿,凸凹有致。她原本是跪坐的姿勢,被自己方才一番玩弄,這會兒斜坐在地上,玉頰發紅,身子不知因為氣憤還是羞辱而微微顫抖。

程宗揚臉上的震驚漸漸褪去,然後露出一絲調侃的笑容,“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尊榮高貴的太後娘娘。”

蛇奴這會兒才“撲嗤”一聲笑了出來,揶揄道:“主子方才沒看見,太後娘娘被主子扒著屁股戳屁眼兒的時候,表情不知道有多精彩呢。”

侍奴的嘲笑聲中,呂雉臉上的羞意越來越淡,最後變得蒼白如紙。她此時跪坐在浴桶前方,長髮盤成端莊的圓髻,上面插著一支華麗的鳳钗,依稀還有昔日漢宮太後的風姿。然而頸部以下,只有一條黑絲的乳罩和一條同樣款式的內褲,質地還是半透明的,連乳尖粉豔的色澤都看得清清楚楚。

“把奶子露出來,給主子看看。”蛇夫人嘻笑著扯住呂雉肩上的乳罩帶子,往下一扒,一只豐挺的雪乳頓時跳了出來,在她胸前顫微微抖動著。

呂雉默然無語,連眼珠都沒有移動半分。她乳頭還是處子一般嬌嫩的粉紅色澤,乳球又白又圓,絲毫沒有下墜的迹象,處子的羞澀與熟婦的豔麗融為一體,形成一種奇妙的反差。

蛇夫人撚住呂雉的乳尖,奚落道:“太後娘娘的奶頭還沒有被別人摸過吧?白活了這麽多年呢。”

程宗揚吹了一聲口哨,這麽嬌嫩的乳頭,也就合德能跟她相媲美了。可惜她這麽漂亮的身子,卻連正常的性生活都沒有過,簡直是浪費。

眼前熟豔的美婦毫不回避地望著他,但仔細看時,會發現她的視線沒有任何焦點,空洞的眼神就仿佛一具沒有生命的人偶一樣。

這是自我催眠啊,用一副任人擺布的姿態,保護自己最後一點尊嚴。她也就剩下這麽一層又薄又脆的外殼了,自己伸出一根小手指都能把它捅碎。

程宗揚心下冷笑,擡手伸到呂熟婦臀下,扯住她的丁字褲,一把拽到膝下。

雖然那條霓龍絲褲又薄又透,壓根兒遮不住什麽,但到底還是一層衣物,一旦扒下,對心理的沖擊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果然,僅剩的遮羞物被扯掉,以呂雉的冷漠也禁不住身子一顫。

這只是剛開始。程宗揚伸手抓住她的雙膝,一臉冷笑地注視著她的眼睛,然後朝兩邊一扯,迫使她雙膝分開,將下體整個暴露出來。

呂雉紅唇抿緊,臉色愈發蒼白。

程宗揚鬆開手,慢條斯理地說道:“有勞太後娘娘親舉禦手,把自己下面剝開。聽說娘娘還是處女呢,且讓本侯觀賞觀賞,太後娘娘還未開苞的處女屄是個什麽模樣?”

呂雉像木偶一樣伸出雙手,指尖按住陰唇,慢慢朝兩邊剝開,將自己的性器綻露在主人眼前。

“再扒開些!”蛇夫人在旁邊呵斥道。

隨著呂雉手指的動作,那只柔美的嫩穴綻開成一個美妙的菱形,露出裏面紅膩的蜜肉,水靈靈,嬌豔欲滴。

日色偏西,泛黃的陽光透過窗棂,落在那具近乎全裸的玉體上。熟豔而高貴的美婦跪在猩紅的地毯上,她髮如烏雲,膚如白瓷,胸前黑色的絲織乳罩半掉下來,裸露出一只豐滿聳翹的雪乳,另外一只被黑色的薄紗包裹著,紅嫩的乳尖若隱若現。

同樣款式的黑色蕾絲內褲被扒到膝下,壓在小腿下面,曲線圓潤的大腿朝兩邊分開,雙手伸到腹下,玉指剝開那只嬌豔的性器,供主人觀賞。

“你別說,太後娘娘的處女屄還挺嫩。”程宗揚笑道:“水不少嘛。再擡高些。”

蛇夫人朝呂雉臀上踢了一腳,“沒聽到嗎?主子讓你把浪穴再擡高些!”

呂雉沈默地挺起下體,將自己的陰部舉得更高。

程宗揚伸出手指,像把玩一件精美的玉器一樣,撫弄著她的性器。相比于其他女子,雉奴的玉戶與凝羽更相似,但自己與凝羽相遇時,凝羽已非完璧,而呂雉雖然年齡更長,卻至今尚未破瓜。

成熟的性器帶著處子特有的鮮美與柔嫩,陰唇紅潤細致,看不到一絲雜色,頂端的花蒂猶如一顆紅透的漿果。再往下,柔豔的穴口宛若紅玉,小巧玲珑,晶瑩柔潤,完美得讓人舍不得碰觸。

越是讓人舍不得,摸起來才越爽!

程宗揚手指伸進熟婦嬌豔欲滴的嫩穴,用指尖玩弄著穴口,一邊笑道:“太後娘娘的小嫩屄手感真不錯,劉奭那個大傻瓜,放著這樣的妙物居然不用……啧啧,真是個蠢貨。”

呂雉低垂著眼睛,仿佛那具身體不是自己的,對他的調笑和奚落更是充耳不聞。

“真乖。一會兒本侯給太後娘娘開苞,娘娘也要這般乖乖的,好好看著本侯的大肉棒,怎麽幹進娘娘嬌滴滴的小嫩穴裏面的。”程宗揚指尖塞在美婦穴口,一邊戳弄,一邊道:“本侯一向助人為樂,今日代表天子,給太後娘娘開苞,讓娘娘體會到當女人的滋味……”

手指拔出,從穴口中帶出一股清亮的淫水,散發著一絲銷魂的媚惑氣息。

程宗揚心神莫名地恍惚了一下,那只性器嵌在雪白的玉腿中間,仿佛一瓣嬌美的紅蓮,濕淋淋的,卻出奇得不見淫蕩,反而在嬌柔與羞澀中,顯露出處子的靜美和淡淡的幽香。

程宗揚喉頭動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吐沫。

蛇夫人笑道:“太後娘娘,准備好給主子侍寢。主子可是真龍降世,比你那個死鬼老公強出千百倍。能被主子開苞,可是你這輩子的福氣呢。”

呂雉眼神越發空洞,整個人似乎只剩下一具軀殼。

程宗揚活動了一下肩膀,然後道:“你先出去。”

蛇夫人一愣,然後應道:“是。”

房門掩上,程宗揚還有些不放心,擡手一揮,四周系起的帷帳鬆開,垂落下來。

程宗揚擡眼看了看呂雉冷漠的面孔,又低頭看了看她熟豔而鮮美的性器,內心好一番天人交戰。做吧,有點沒面子。不做吧,這事自己還沒試過呢。

難得有這麽一個機會,若是錯過,只能誘惑死丫頭了。死丫頭可沒雉奴這麽聽話,未必會給自己這個機會。真可惜,自己當初先對合德做了也好啊……

程宗揚掙紮半晌,最後心一橫,擡手抱起呂雉,放在桶沿上,壓低聲音警告道:“不許往外說!”

呂雉漠然看著他,忽然間鳳目睜大,露出驚恐的表情。

程宗揚半伏在木桶內,手臂抱著她的雙腿,然後口一張,吻住她的玉戶。

呂雉雙手還剝著下體,一雙玉足翹在他肩頭,玉趾繃緊,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個“不”字哽在喉頭,怎麽也吐不出來。

她想象過自己如何被他粗暴地奪去貞潔——就像那些侍奴一樣,母狗般卑微地伏在主人腳邊,撅著屁股被主人開苞。或者躺在桌子上,露出蜜穴,被主人一邊嘲諷一邊奪走她的處女。或者在衆人的圍觀下,自己主動爬到主人身上,把自己的處女嫩穴送在主人的陽具上,獻出自己的元紅。

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樣一幕。即便國色天香的趙飛燕,還是玉蕊新破的趙合德,都不曾被他品過玉戶。甚至他都不怎麽親吻那些侍奴,只因為那些侍奴的嘴巴都含過他的肉棒。

熾熱的呼吸噴到下體,呂雉整個身體都顫抖起來。接著火熱的嘴唇觸到自己最敏感的部位……

“啊!”呂雉驚叫了一聲,然後猛地咬住嘴唇。

兩片嘴唇含住自己的花蒂,一股強烈的吸力將小巧的陰珠吸得鼓起,接著一個粗糙而又柔軟的物體卷住那粒小小的肉珠,充滿顆粒感的舌苔在敏感的陰蒂上劃過,呂雉像是觸電一樣,瞬間淌下淚來。

程宗揚含住陰蒂吸吮片刻,然後滿意地鬆開舌尖,張口將她玉戶整個含住,舌頭在柔嫩的陰唇間來回舔舐,品嘗著處女熟婦的滋味。

呂雉白美的雙腿搭在他肩上,兩手扶著桶沿,像是要躲開一樣,玉體微微後仰。她緊閉著眼睛,死死咬著唇瓣,胸前那只雪白的乳球不停起伏,掀起一片片白膩的波浪。

成熟而嬌豔的性器像盛開的花朵一樣,散發著誘人的女性氣息。穴間紅膩的蜜肉在舌尖上顫抖著,滑嫩得像豆花一樣,尤其是那只柔潤的小嫩穴,被自己舌尖一頂,便拼命縮緊,連整個玉戶都隨之抽動起來。

呂雉養尊處優多年,用盡天下最名貴的香料,程宗揚把頭埋在她兩腿之間,那兩條白馥馥的美腿貼在頸側,肌膚厮磨間,滿是馥郁的香氣。

舌尖在玉戶間不停地來回挑動著,陰蒂、外陰唇、內陰唇、陰唇內的蜜肉、穴口,被他逐一品嘗了一番,遍嘗處女美穴的滋味。接著舌尖又一次滑入穴口,這一次一直深入到穴內,直到碰觸到穴內那層韌膜……

呂雉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處女膜被他手指玩弄過之後,居然又被放到了舌尖上。連自己處女膜的滋味都被他嘗過了……

呂雉心裏蓦然生起這個念頭,然後下體猛然一熱,一股熱流奔湧而出。

“幹!”

程宗揚有些狼狽地擡起頭,氣惱地啐了一口。

呂雉失神地張著紅唇,渾身顫抖著,從未有過的強烈快感席卷全身,讓她意識都幾乎模糊。

恍惚間,身子一輕,被他抱在肩間,接著一陣天旋地轉,等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躺在了地毯上。

身前精壯的男子將她雙腿架在肩上,然後往前俯下身。呂雉髻上的鳳钗歪到一邊,雪白的美腿被迫揚起,整個下體完全暴露出來,接著他腰身往前一送,那根火熱而堅硬的陽具頂入臀間,毫不客氣地擠進體內。

呂雉先是一個微小的錯愕,接著像被刀刺般渾身一緊,淚水奪眶而出。

“你哭什麽?”男子不悅地說道:“又不是沒幹過?”

“不……不要……”身下的貴婦第一次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哭泣著小聲央求道。

“搞清楚好不好?你現在是我的奴婢,你有什麽資格說不?老爺我又沒開你的苞,幹你的屁眼兒是看得起你,你還推三阻四的?”

“不要!”

那是她曾經的噩夢。從帶著兩個弟弟的孤女,突然入宮成為皇後,她原以為命運終于垂青自己,沒想到遭遇的卻是命運的嘲弄,使她淪為後宮那些知情人眼中的笑柄。

雖然已然過去多年,曾經的一切也變為不為人知的禁忌,但此刻被自己的主人侵犯,卻仿佛一處從未癒合的傷口,被人重新撕開。曾經遭受過的羞辱再次湧上心頭,呂雉竭力掙紮起來。不過她修為被制,在主人手下毫無反抗之力。

程宗揚大是不滿,“我又沒用你前面,用用後面怎麽了?劉奭那厮能用,憑什麽我不能用?你還委屈?你有什麽好委屈的?你那好弟弟倚仗著你的聲勢,這些年來殘害過多少女子?你心裏沒點數嗎?我就用下你屁眼兒,你還哭上了?”

程宗揚說著,腰身狠狠一挺,整根陽具破肛而入,盡數捅入美婦體內。呂雉痛叫著,雪臀被幹得擡起,淚水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

用這個姿勢幹身下美婦的屁眼兒,並不是十分順暢。不過程宗揚很滿意,這個姿勢自己不僅能觀賞這位太後娘娘屈辱的表情,把玩她圓潤的雙乳,還能欣賞她的處女嫩穴——比如自己幹進去時,她的嫩穴會張開,那只小巧柔嫩的穴口微微綻放,溢出一汪清亮的蜜汁。

身下的貴婦赤條條躺在地毯上,柔白的玉體震顫著,宛如起伏的波浪,柔順動人。她鳳钗滑脫,青絲散亂,玉齒咬著唇瓣,頰上早已淚流滿面。

陽具在美婦成熟而又溫暖緊湊的屁眼兒裏抽送著,帶來陣陣快感。程宗揚一邊挺動,一邊張開雙手,把玩著她胸前那對玉乳,對她的淚水視而不見,反而帶著一絲嘲諷說道:“太後娘娘的屁眼兒很緊嘛,幹起來夠爽。劉奭那廢物還挺有福氣的。可惜你晚回來一日,昨晚我才剛給皇後娘娘的後庭開苞,要不然就把你們婆媳擺到一處,給你們兩個的屁眼兒一塊兒開了,比比你們婆媳誰的屁眼兒幹著更爽……”

“你哭個屁啊!真比起來,你兒媳比你還要漂亮一點,無論容貌、氣質,還是身材、肌膚,都是絕色!你那便宜兒子也是廢物,還天子呢,連自己的老婆都保不住。要不是我幫忙,你們呂家那幫混賬東西,這會兒不知道給你的便宜兒子戴多少頂綠帽子了。”

“說來也好笑,劉骜暗地裏借著遊獵,籠絡死士,想要對付你。結果還沒准備好,就被他的便宜舅舅一鍋端了。鹬蚌相爭,漁翁得利,哎,你說我是不是真是真龍降世,有大氣運在身?這報應來得還真快!我幹你,那是替天行道!”

“來,換個姿勢。你如今是我的奴婢,唯一的本分就是讓老爺爽……”

呂雉跪在地上,像娼妓一樣撅著屁股,被他幹得叫不出來。那根陽具仿佛有著無窮的精力,一下一下貫入體內,每一下都力道十足,似乎永遠都不會疲倦。渾圓的雪臀豐滑而又白膩,那只粉豔柔嫩的屁眼兒被肉棒塞得滿滿的,火熱的棒身在腸道內不停進出,呂雉伏著身,秀眉颦緊,豐滿的大屁股被幹得不住亂顫。

身後的男子粗暴地侵犯著她的肛洞,陽具拔出時,龜頭鼓脹的肉冠卡在肛洞邊緣,將那只雪臀帶得擡起,接著又重重貫入肛內,仿佛將那只白豔的豐臀挑在陽具上,任意擺弄。

呂雉覺得自己就像一具跪伏在海灘上的白沙雕像一樣,被洶湧而狂暴的海浪不斷拍打侵蝕,曾經那些屈辱的記憶在一波又一波沖擊下,像流沙一樣被撞得粉碎。漸漸的,那個曾經給她噩夢般記憶的身影越來越淡,最後只剩下此時此刻正在自己肛內挺弄的身影。

比起那位至高無上卻色厲內荏的天子,臀後的身影更高大、更強壯,像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著自己脆弱的身體。就像宿命一樣,自己再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能收斂羽翼,蜷伏在他身下。恍惚中,一只手伸到自己下體,撫弄著自己未經人事的處子蜜穴。呂雉放棄了掙紮,任由他把玩著自己未曾開苞的嫩穴,直到自己被他揪著花蒂,再一次迎來高潮。

蛇夫人在門外聽著,房內半晌沒有動靜,好不容易傳來一聲驚叫,接著又沒了聲音。她心下納罕,主子這是在做什麽呢?給雉奴開個苞要這麽久?這會兒又沒了聲音,難道是把她嘴巴堵上了?

真是的,主子行事從來沒有避過自己這些侍奴,偏偏到了雉奴,竟把自己趕出來!蛇夫人悻悻然暗道:落勢鳳凰不如雞,那賤人不過一個失勢的太後,有什麽金貴的?

過了好半晌,房內才傳來女子的低叫,雖然斷斷續續,但能聽出是交合中的聲音。

蛇奴沒來由地生出一絲得意。到底是自家主子,那賤人每日裏冷冰冰地扮高貴,還不是一樣被主子收用了?

足足又等了一刻鍾,房門終于打開。呂雉腳步虛浮的從房內出來,她臉色潮紅中帶著一絲蒼白,空洞的眼神毫無神采,頭髮亂紛紛的,臉上還有淚痕,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蛇奴看著她行走時的步態,嘴角微微挑起。看來這賤人被幹得不輕,這會兒腿都軟了。瞧這位一向矜貴的太後娘娘顔面掃地的狼狽模樣,真讓人說不出的開心和愉悅。

蛇奴拉起呂雉的手,高聲笑道:“太後娘娘剛破了體,可是辛苦了。只是還歇不得,這會兒該去給紫媽媽磕頭呢。”

呂雉掙了一下,沒能掙開,反而被她故意扭住手指,像是要將自己的指骨擰碎一般。指節傳來的劇痛使她眼前一陣發黑,幾乎要暈倒在地。

程宗揚抱著手臂,從門口露出半邊身體,“去吧。”說著給了她一個充滿威脅的眼神。

呂雉吃痛之余,玉容不由一紅。

他方才的話似乎還萦繞在耳邊,“方才的事不許說出去!要不然,我立馬弄死你!記住沒有?”

呂雉手指抖了一下,下體似乎又傳來他呼吸的熱氣,還有胡茬紮在蜜肉上的刺痛……

“喲,一個侍寢的下賤奴婢,還羞得跟個新嫁娘似的?”蛇夫人挑起她的下巴,揶揄道:“還好被主子開過苞,什麽時候也讓姊姊爽一下啊?”

那是只有他們兩個才知道的秘密……呂雉忽然變得氣定神閑,淡淡道:“但憑吩咐。”

“說得挺大方,”蛇夫人白了她一眼,“走吧。”
作者: gemcafe    時間: 2019-9-1 10:57

第七章 釋特昧普

程宗揚怕被小紫看到自己背後的傷勢,平白惹她擔心,于是准備先在樓裏逛一圈,待傷勢恢複一些再去找她——反正自己有生死根在身,真元旺盛,傷勢痊癒的速度比常人快出許多,耽誤不了太多時間。

他此時所在的最後一進是幢三層的小樓,結構頗為精巧,用料也十分上乘,雖然遠比不上紫雲樓的皇室氣派,三層加起來也不及紫雲樓一層的高度,但鬧中取靜,大門一閉便自成天地,作為會所最合適不過。

上到三樓,卻見蘭姑、阮香琳、驚理等人聚在長廊東邊的窗口,望著外面,邊看邊笑。程宗揚好奇地走過去,打眼一看,隔壁是一間類似寺廟的建築,規模不大,形制頗為古怪。

尋常寺廟坐北朝南,廟中至少有一座用來供奉佛祖的主殿。這處緊鄰著會所的寺廟寺門在南,寺中的建築卻是坐東朝西,而且主殿的開間極淺,只保留了石制的殿柱和寬大的飛檐,無牆無門。從會所的窗口望去,正能看到其中供奉的神像,卻是一尊披髮的胡像。

此時主殿前聚著十余名白衣白冠的男女,皆是鬈髮的胡人,為首一名女子身著彩衣,頭上戴著蓮蓬狀的花冠,冠下垂著白色的披巾,高鼻深目,膚色雪白。

一名穿著黃袍的內侍立在衆人面前,手捧敕書,骈四俪六地念著,後面還站了幾個光頭的沙彌。

程宗揚聽了幾句,一個字都沒聽懂,“這是什麽廟?幹嘛呢?”

蘭姑笑道:“那是摩尼寺,裏面供的明尊。那內侍是左街功德使的人,帶了敕書來,說是皇帝下诏,命摩尼寺改為佛寺,廟中的摩尼師一律皈依佛門,由左街僧錄掌管。”

程宗揚心頭一跳,摩尼教?那不是明教嗎?摩尼教與拜火教一樣,都屬于波斯的國教。長安城中胡人衆多,有摩尼寺也不奇怪。不過那邊波斯亡國,這邊就下令把摩尼寺改為佛寺,感覺有點過河拆橋啊……

說話間,那名內侍已經念完敕書。那些胡人大放悲聲,痛哭不已。

內侍撇了撇嘴,啐了一口道:“大過年的嚎什麽喪呢?晦氣!”說著收起敕書,交給後面的沙彌。

沙彌雙手合什,恭敬地行了一禮,小心翼翼地捧過敕書,陪著笑臉道:“辛苦貴使,還請貴使入內稍坐。”

“免了吧,差事要緊。這廟就交給你們了。這大過年的,咱家又跑了一趟差事。”那內侍抱怨道:“天生的勞碌命!”

沙彌堆起笑臉,一邊送他離開,一邊將一只鼓囊囊的錢袋悄悄塞到那內侍袖裏。

程宗揚看得直撇嘴,這幫賊禿果然會來事。哪像那些摩尼師,只剩下哭了。

內侍接過錢袋,態度立刻親熱了許多,“天色不早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趕緊把事辦了,也能過個安穩年。”

“公公說的是,一會兒等特大師到場,貧僧等人就改掉這摩尼寺。”

“哦?特大師親自來了?”

“特大師新授了左街僧錄,這回專門入京拜謝楚國公的。”

內侍露出笑容,“仇公公兼著左街功德使,特大師又授了左街僧錄,咱們往後可就是一家人了。”

“公公說的是,閑時還請到小廟品茶。”

內侍笑道:“好說,好說。”

那些胡人悲泣不已,哭得肝腸寸斷,連程宗揚聽著都不禁心生恻隱。一幫子國破家亡的男男女女,背井離鄉,寄人籬下,現在連窩都被搶走了,哭得可夠慘的……

不過看旁邊的驚理、成光、孫壽、阮香琳等人一個個嬉笑自若,程宗揚也不好說什麽。畢竟看人出殡不嫌事大,反倒是自己,有事沒事同情心瞎泛濫,這要讓人知道,自己濫好人的名頭可就坐得更實了。

一名白衣胡人悲聲道:“既然做不得摩尼師,拜不得明尊,我便破門出教!豈能拜到番僧門下!”

那沙彌送走內侍,回轉過來正聽見這話,冷笑道:“這話你說了可不算。來啊,先把大門封了,仔細清點一番,莫讓這些外道邪魔藏匿了財物!”

那些胡人齊齊變色,為首的女摩尼師顫聲道:“本寺財物乃是吾等族人寄放于此,並非本寺之物。”

沙彌笑道:“方才大皇帝的敕書已經說了,摩尼寺一應田地、房屋、財物,皆歸本寺所有。至于來曆如何,貧僧可管不到。”

女摩尼師揚聲道:“我要見贊願尊首!”

“急什麽?特大師已經帶人去封了大雲光明寺,你們的贊願尊首,眼下也已皈依我佛了。哈哈哈哈!”沙彌說著放聲大笑。

程宗揚忍不住道:“看這賊禿的嘴臉,才像個外道邪魔!硬搶啊!”

阮香琳笑道:“管他呢,只當看個熱鬧。咦?夫君大人自己過來了?那位太後娘娘呢?莫不是被夫君大人收用過,這會兒起不來身了?”

程宗揚捏住她的下巴,扭到窗外,“看我幹嘛?專心看熱鬧!你們都給我盯准了!找出來這幫禿驢的茬,老爺我告死他們!”

那沙彌笑聲未絕,方才說話的胡人躍起身,雙目通紅地握緊拳頭,身上白衣無風自起。

女摩尼師扯住他的衣袖,“阿諾!不要沖動!”

阿諾腮上的鬚髯起伏著,慢慢退下,重新跪倒在地。

誰知那沙彌“呸”的一口,竟然一口濃痰吐到阿諾的臉上。

阿諾像被激怒的獵豹一樣嘶吼著躍起,一拳打在那沙彌的面門上。

那沙彌應手而倒,像只沙包一樣摔倒在地,四肢抽搐了幾下,然後頭一歪,沒了動靜。

同行的幾名沙彌撲將上來,摩腹的摩腹,捶胸的捶胸,掐人中的掐人中,亂紛紛叫道:“二師兄沒氣了!”

“殺人啦!”

“摩尼師抗诏行凶啊……”

那些胡人驚愕地止住哭聲,阿諾一臉茫然,女摩尼師也臉色大變。

程宗揚咧了咧嘴角。傳說中明教高手如雲,可這一拳打死個和尚,到底是明教高手身手高強,還是那和尚太不濟事?

女摩尼師急切道:“我這裏有五明丹……”

一名沙彌抱著倒地的同伴嚎啕大哭,滿臉鼻涕眼淚地叫道:“你是怕我二師兄不死,還要下毒嗎?”

另一名沙彌哭嚎著悲聲道:“二師兄,你死得好慘啊!”

刺耳的哭喪聲中,一個粗犷的聲音喝道:“哪裏來的外道邪魔!竟敢傷我佛門弟子!”

說話間,一名高大的僧人大步而入。他腳上踏著一雙黑沈沈的鐵鞋,身上披著一件帶兜帽的外袍,兜帽壓得極低,只露出寬大的下巴和唇角挑起的嘴巴,手中拿著一只灰布包裹。此時架著雙肩,一步一頓,走路的姿勢如同巨蟹般,給人一種橫行天下,睥睨衆生之感。

那些沙彌如逢救星,紛紛叫道:“特大師!救命啊!這些摩尼教的邪魔殺人啦!”

那僧人從鼻孔中冷哼一聲,厲聲喝道:“我是不是早就說過——對待這些外道邪魔,絕不得手軟!是不是!”

衆沙彌頂禮而拜,“悔不該不聽大師真言,傷了二師兄的性命!”

那僧人嘴角挑得愈發高了,他走到倒地的沙彌身邊,看也不看一眼,揚著下巴吩咐道:“先擡過去!待本大師用時輪經法為其祈福。”

旁邊的沙彌喜極而泣,高呼道:“特大師的時輪經法當世無雙,妙法通神,起死回生!”

另一名沙彌雙手舉天,歡聲道:“二師兄這下有救了!”

一衆沙彌破涕為笑,歡呼不已。

女摩尼師望著那名喧賓奪主的僧人,一時間被其聲勢震懾,握著五明丹的手掌僵在身前。

一片吹捧聲中,特大師擡起雙手,往下按了按,示意衆人安靜。剛才還在又哭又笑的沙彌立刻噤聲,崇拜地看著這位十方叢林的大德高僧。

等衆人安靜下來之後,特大師豎起手指,放在唇前,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程宗揚看得嘴角直抽抽。這位特大師,表演欲可夠強的。一個噤聲的手勢,都能表演兩遍。要不是自己居高臨下,早看到他在門外蹲著,掐著時間進門,還真信了他的邪!

特大師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阿諾,沈聲道:“你,出來。”

阿諾上前一步,還未站穩,便見那位特大師衣袖一翻,一只鐵錘般的拳頭由小變大,重重擂在他臉上。

阿諾肩膀一晃,便待避開,可那一拳直來直去,看似粗鄙到了極點,卻令人避無可避。“篷”的一聲悶響,阿諾被打得橫飛起來,人在半空就昏迷過去,仰身倒在地上。

特大師挑起唇角,不屑地說道:“外道邪魔,不過如此!”

後面的沙彌叫道:“大師威武!”

“好一招羅漢拳!大巧若拙!”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打得好!”

“二師兄,你醒醒!特大師為你報仇了!”

女摩尼師壓下心底的戰慄,雙掌交疊,施了一禮,“大師……”

話剛出口,便被特大師打斷,他揮手將那只灰布包裹扔到女摩尼師面前,傲慢地擡起下巴。

女摩尼師遲疑了一下,然後俯身解開包裹。

包裹中是一只精美的頭冠,上部是一個金色的圓盤,下方是銀白的月牙,周圍用寶石鑲嵌成七彩的群星和花環。

頭冠剛露出一角,女摩尼師便跪倒在地,額頭貼在地上。這是摩尼教最尊貴的神使之一,善母的日月頭冠,代表著光明與生命,是教中至高無上的寶物。

周圍的摩尼教信徒露出敬畏的眼神,齊齊伏身,對著那頂頭冠頂禮膜拜,口誦經文。

腳步聲響,一行人走進院中,最前面是一名頭髮花白的胡人老者,他躬著腰身,雙手合什,虔誠地走到特大師身後。

女摩尼師擡起頭,驚喜交加地說道:“贊願尊首!”

胡人老者溫言道:“阿羅莎,我親愛的孩子,請叫我善願。”

女摩尼師露出吃驚而又複雜的眼神,“尊首……”

胡人老者慈祥地說道:“我的孩子,你已經看到了,這是善母的日月冠,光明與生命的象征。”

女摩尼師道:“是的。贊美善母,她將帶來光明,戰勝黑暗與恐懼。”

胡人老者溫言道:“阿羅莎,我的孩子。我不得不告訴你一個噩耗,尊貴的善母已經降下神谕:黑暗戰勝了光明,我們的故國已經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女摩尼師阿羅莎淚水奔湧而出,“這是真的嗎?波斯真的亡國了嗎?一切都毀滅了嗎?”

“不要悲泣,我的阿羅莎。”胡人老者溫和而舒緩地說道:“這一切並不是結束,而是開始。我們尊貴的善母已經皈依佛門,被大師親賜法號善施。她告訴我們,故國終將沐浴在佛祖的榮光下,所有的光榮都將歸于佛祖。所以,一個虔誠的摩尼教徒,必須是一個更虔誠的佛門信徒。這是神的旨意,神的意願。”

阿羅莎眼中露出一絲掙紮。

胡人老者用手指在胸前畫了一個“卐”字符,虔誠地說道:“佛祖將指引我們,讓光明重回故國。”

阿羅莎終于俯首拜倒,“謹遵您的旨意。”

胡人老者張開手掌,放在她頭頂,“佛祖是慈悲而萬能的。超越了生死,時間,光明和黑暗。你要像敬畏神一樣,敬畏佛門僧人。願佛祖賜福予你,阿彌陀佛。”

女摩尼師眼神漸漸變得清澈,她雙手合什,輕聲應道:“阿彌陀佛。”

“這些已經沒用了。”胡人老者解下阿羅莎的頭冠,像丟一件垃圾一樣,丟在那頂屬于善母的日月冠旁邊,然後向一衆信徒宣告道:“讓我們贊美佛祖。”

“如您所願。”

余下的摩尼信徒紛紛應合,贊頌大慈大悲的佛祖,表示自己的尊敬和愛戴,對新皈依信仰的虔誠。

善願恭敬地說道:“這位特大師,是十方叢林最偉大的高僧,通曉一切知識的智者。”

特大師走到大殿前方,正對著摩尼像的位置,然後擡起手臂,如同一個人體的十字架。

與此同時,他身上的鬥篷無風而起,頸下的系帶“篷”的一聲斷開,整件鬥篷像被人扯掉般飄飛起來。

兜帽掀開,一片金光躍然而出,所有人都露出驚駭的目光,呆呆望著特大師頭頂。

一牆之隔的小樓上,程宗揚眼珠子險些瞪出來,他怎麽也沒想到,十方叢林這位特大師,居然是一頭金髮的洋和尚!更讓人驚疑的是,他頭上的金髮竟然被盤成一個個螺狀的髮髻——與佛祖腦袋上面一模一樣!

寺廟中的佛像程宗揚見得多了,卻還是頭一回見到有活人搗饬出與佛祖同款的髮型——這得費多少工夫?

旁邊一名僧人大聲道:“特大師升座!請法衣、法杖、法器!”

後面的僧人捧上一件金燦燦的袈裟,然後各種法器流水般送上。

片刻間,那位特大師已經換了形貌,他身上披著一件金絲織成的金色袈裟,左手持著一柄一人高的黃金法杖,右手托著一只黃金缽盂,腕上懸著一串一百零八顆的黃金念珠,腳下的鐵鞋也換成芒鞋式樣的黃金鞋。整個人從頭到腳,散發出一片金燦燦的耀眼光芒,足以亮瞎人的狗眼,堪稱人造金身。

“衲子法號昧普!”特大師中氣十足地喝道:“以釋為姓,以特為名,釋特昧普!身為大孚靈鹫寺首座,不拾一世大師的衣缽繼承者,密宗之王,佛門保護者,理管天下僧尼的左街僧錄,十方叢林和朝廷共同認定的佛門代言人!大成金身之法王!”

說著他並起食中二指,指向衆人,聲如雷霆地喝道:“你們的牧主和命運的掌管者!”

程宗揚忽然想起佛門傳說中,佛祖降生時,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宣稱:天上地下,唯我獨尊——那氣勢,恐怕也就特大師這樣了吧?尤其是他上挑的唇角,傲氣沖天,無論看誰都一副不服不忿的模樣,似乎普天之下全是菜雞,沒有人比他更懂!

釋特昧普……這孫子不會跟不拾一世大師的背景有關吧?那件袈裟上的英文原本是自己面對十方叢林時最大的秘密和底牌,可這會兒突然跳出來個洋和尚,程宗揚不由生出一絲緊迫感。

那件袈裟放了幾十年,都沒人太當回事。結果剛落到魯智深手裏,突然就寶貝起來,引出十方叢林那群瘋僧滿六朝地追殺,會不會與這位特大師出現有關?

程宗揚還在動著腦筋,那位特大師已經降下法旨,命令在場的男信徒,讓他們親手推倒殿中供奉的摩尼像。

那些新皈依的信徒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一絲遲疑,曾經執掌大雲光明寺的贊願尊首,如今的佛門弟子善願第一個站出來,拿起繩索,目光堅定地走到殿中,套住神像的脖頸,一邊高聲道:“贊美佛祖!”

曾經的摩尼教信徒們一個一個站出來,接過繩子。最後所有的胡人男子都擁上前去,一起喊著號子,拉動繩索,齊心合力將他們曾經膜拜過無數次的神像推倒。

剩下的女子仍跪在原地,她們和曾經的女摩尼師阿羅莎一樣,雙手合什,低聲贊美著佛祖。

披髮的胡像漸漸傾斜,在台基上搖搖欲墜,最後終于失去平衡,轟然倒地,碎成數段。

塵埃中,那些胡人都露出茫然的眼神,似乎不敢相信他們真的推倒了自己曾經無比尊敬的教主神像。

特大師釋特昧普擡起金光閃閃的金鞋,踏在神像折斷的頭顱上,然後張開雙臂,神聖而莊嚴地宣告道:“贊美佛祖吧。以佛祖的名義,我將賜福予你們。”

新皈依的信徒們參差不齊地說道:“贊美佛祖,一切光榮歸于佛祖……”

隨著贊頌的不斷重複,他們似乎找回了信心和勇氣,聲音越來越整齊,越來越狂熱,有人聲嘶力竭地喊道:“贊美佛祖!一切光榮歸于佛祖!”

金光閃閃的特大師伫立在神像破碎的頭顱上,像金身神祇一樣張著雙臂,享受著新皈依者的歡呼。

“虔誠的人有福了,”等贊美聲停止,特大師聲如洪鍾地說道:“佛祖將賜福予他的信徒!”

說著他手指一點。那位被擡到邊上,已經氣絕多時的二師兄一躍而起,高聲道:“贊美佛祖!”

在場的信徒發出一片驚呼,接著在善願的帶領下,紛紛贊美佛祖。

阿羅莎恭敬地說道:“尊敬的釋特昧普大師,阿諾是個沖動的年輕人,請您寬恕他。”

“如你所願!”特大師手一擺,一名黑衣僧人走上前來。

“謗佛、毆僧、抗拒聖旨!以佛祖的名義!我!釋特昧普!”特大師高聲喝道:“判處他——死刑!”

話音剛落,黑衣僧人便揮起一柄雪亮的鋼刀,斬下阿諾的首級。

血光乍起,那個胡人男子的頭顱滾到特大師腳下,與神像的頭顱撞在一起,在地上灑下一串血淋淋的痕迹。

正在歡呼贊美的信徒瞬間鴉雀無聲。阿羅莎驚駭得瞪大眼睛,臉色像失血般蒼白。

“無知的女人!”特大師發出獅吼般的佛吟,“以他的罪行,本應該百世輪回,在地獄中不得解脫!如今被我——釋特昧普!下令超度,免去了他的輪回之苦,寬恕了他的罪行,你們竟然還不感激!”

他的佛吟聲仿佛帶著摧毀人心的力量,震聾發聩,直擊靈魂。阿羅莎怔怔看著他,原有的信念都在佛吟中被打碎、重鑄,她驚駭的目光一點一點變得敬畏。最後俯下身,虔誠地將額頭貼在地上,“感謝您的寬容和慈悲。”

新皈依的信徒們同樣流露出敬畏和懼怕的神情,信佛者死而複生,辱佛者被當場斬首,沒有任何人再懷疑,這位十方叢林的偉大智者,真的掌握著他們每個人的生死和命運。

“任何人皈依佛祖,必須遵守十方叢林的佛門戒律。”特大師道:“聽仔細了!第一誡:佛祖之外,再無神明!”

程宗揚聽著釋特昧普口誦篡改版的“佛門十誡”,如此荒唐可笑的事情在眼前發生,他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唐國朝廷以诏書的形式,命令摩尼寺歸入佛門。特大師憑借官方的支持,以強硬到粗暴的手段,迫使摩尼師皈依——試想一下,明教與少林合並,強者雲集的明教高手都成為佛門弟子,十方叢林的勢力該如何膨脹?

相比于佛、道兩家,明教影響力可以說微乎其微,可他們在官方的強力打壓下,還能傳承千年,曆朝曆代起事不絕,最後甚至與佛門的白蓮教合流,成為最熱衷于起事的宗教——十方叢林已經夠可怕了,再吞並掉明教,將來還得了?

宣讀完十誡,新皈依的信徒們紛紛應承,每個人都虔誠到了十二分。

特大師滿意地說道:“剃度吧。”

後面的僧人拿出准備好的剃刀,一人一個,走到那些新皈依的信徒面前。

沒有人提出異議,這些曾經的摩尼教信徒聆聽了贊願尊首宣告的善母神谕,親手摧毀了自己膜拜的神像,目睹了同伴因為不敬沙門被處死——皈依佛祖,拜倒在特大師腳下,已經是他們全心全意的選擇。

一名沙彌走到阿羅莎面前,笑眯眯舉起剃刀,然後一手托住她的下巴,順勢用拇指撚了一把,“還挺滑……”

要像敬畏神一樣,敬畏佛門僧人。阿羅莎默默在心裏念誦善母的神谕:在佛祖的指引下,故國終將重歸光明……阿彌陀佛。

剃刀落下,女摩尼師微鬈的髮絲從刀鋒落下,掉在那件華美而充滿神秘感的彩衣上。

沙彌的手指在她充滿異域風情的臉頰上摩挲著,甚至“無意”間,幾次三番把手指伸到她嘴唇間,樂此不疲。

阿羅莎念誦著佛號,沒有絲毫的不悅和躲避。

忽然,一只大手伸來,奪走那沙彌手中的剃刀,然後一刀落下,刀鋒貼著那名阿羅莎的頭皮,削下一大片髮絲。

那沙彌做賊心虛,看著眼前晃動的金色袈裟,充滿欽佩地贊歎道:“沒想到特大師不僅精通佛法,藝業驚人,居然連剃頭都這麽好!”

釋特昧普冷哼一聲,撇著嘴道:“說到剃頭,沒人比我更懂!這些年被我剃度過的佛門大敵,外道邪魔,沒有一百個,也有八十個!”

沙彌驚呼道:“佛祖在上!特大師果然是我佛門降服外道邪魔的第一人!”

“你知道就好。”特大師粗聲大氣地說道:“連她們的善母,也是被我親手剃掉煩惱絲,皈依我佛!本大師親賜法號:善施!”

“阿彌陀佛,大師義理玄妙,這位女信徒能被大師親手剃度,真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報!大師,要不要也賜她一個法號?”

“方才她贊美佛祖,聲音甚是婉妙,就叫善吟吧。”

阿羅莎雙手合什,“多謝大師。”

特大師手起刀落,將她髮絲盡行剃去,然後摸了摸她光滑的頭皮,莊嚴地說道:“待清點完寺中財物,善吟,隨我去青龍寺,今晚本大師親自為你傳法。”

“是。尊敬的大師。”
作者: gemcafe    時間: 2019-9-1 10:57

第八章 嬰衣百衲

長安城有一座青龍坊,青龍寺卻位于新昌坊,往西是程宅所在的宣平坊,往北便是摩尼寺所在的靖恭坊。

淨街的鼓聲不斷響起,打著“左街僧錄”旗號的大車辘辘南行,趕在鼓聲停止之前駛入新昌坊內。

“大笨瓜,摔這麽重還要鑽車底,痛死你好了。”

程宗揚故作輕鬆地說道:“既然能鑽車底,就說明我摔得不重。”

“是哦。雉奴也說,程頭兒好威猛呢。”

程宗揚小聲吹噓道:“那還用說!”

“只是呢,太後娘娘被程頭兒收用完,竟然還是完璧。”小紫輕笑道:“程頭兒,你說稀奇不稀奇?”

程宗揚眼都不眨地說道:“我想好了,明天是除夕,我准備趕在子時,給她開苞,來個開門紅!一邊過年,一邊幹太後娘娘的處女,想想都美滋滋。”

“程頭兒在撒謊呢,雪雪咬他。”

雪雪從小紫懷裏探出腦袋,張口朝程宗揚手上咬去。程宗揚屈指狠狠一個腦瓜蹦,差點兒把小賤狗彈成腦震蕩。

“別鬧,車要停了。”

馬車減速駛入青龍寺,大門隨即關上。十余名僧人連同幾名新皈依的信徒從車上下來,往殿中走去。

程宗揚靈巧地一個翻身,從車底滾到柱後,然後順著柱子遊到檐下,全程沒有發出半點聲音。接著小紫抱著雪雪也掠到檐下,程宗揚拍拍了小賊狗的腦袋,小賤狗腦門腫了一塊兒,不情願地張開嘴巴,吐出一個銀白色的物體。

程宗揚穿過鬥拱的空隙,輕手輕腳地鑽到被天花板隔開的殿頂,然後輕輕按了幾下,一個瑩白的光球出現在攝影機上方。

金光閃閃的特大師大步走進靜室,“義操呢?”

一名僧人手肘靠在案幾上,正悠閑地磕著瓜子,“義操師兄在和那幾個學問僧講法。”

“不是讓淨念去做嗎?”

“淨念師弟倒是想講,可他對密宗一知半解。”那僧人笑道:“窺基大師多半是嫌他煩,才打發到青龍寺來。特師兄,此行如何?”

“當然是拿下!”特大師傲然道:“寺中財物、信徒,盡歸我佛!”

“那間摩尼寺我們打聽過,放的財物不少。要不然也不會麻煩特師兄親自出面。”那僧人說著笑道:“三五萬金铢的財物,想來是有的。”

“還沒清點完,已經不下八萬!”

那僧人撫掌笑道:“善哉!善哉!一半歸內侍省,另一半就是我們的了。”

“給他們兩三萬足夠了。”特大師道:“我親自出馬,辛苦費至少一半。”

“行!就這麽說。那些信徒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已經盡數皈依我佛。”

那僧人嬉笑道:“聽說有個女摩尼師,叫阿羅莎的,姿容婉妙,是個上好的波斯姬。”

特大師哈哈大笑,“我已經給她賜號善吟,今晚便給她傳法!”

那僧人豎起大拇指,“特師兄好手段!”然後皺起眉,“傳法是好事,就怕戒律堂那邊……”

特大師怫然道:“那幫該死的蠢貨!論降妖除魔,沒有人比我更懂!要想收服那些外道邪魔,必須用雷霆手段,徹底摧毀她們的魔念!讓她們完全服從于佛法的榮光之下,不敢再有任何異心!”

那僧人鼓掌道:“師兄高論!”

一名小沙彌進來,“特大師,熱水已經備好,請大師沐浴。”

光球影像變換,自動追蹤特大師的行迹。程宗揚趕緊調整角度,他可沒興趣偷窺這厮入浴的模樣——梳著佛祖同款髮型也不行!

影像從一間間僧舍中穿過,那些僧人或是念經做晚課,或是撚著佛珠閉目入定,每間僧舍四人,一連七八間都住滿了。這支全息攝像機覆蓋半徑大概是三十米,十丈的距離,再往後看,程宗揚不得不移動位置。

光影變幻間,光球中出現了一間佛堂。

一名盤著髮髻的女子雙手合什,跪在佛像前。她披著灰色的僧衣,露出一截修長而又雪白的玉頸。

光球微微轉動,入目的是一張豔麗的面孔。她高鼻深目,睫毛又彎又長,卻是一名年逾三十的波斯女子。那張皎潔的玉臉宛若大理石雕刻而成一樣,精致而又清晰,充滿異域風情,雖然披著僧袍,但膚如凝脂,風姿如玉,豔光照人,不減半分光彩。

小紫道:“這個很漂亮啊。”

程宗揚小聲道:“讓你誇一聲漂亮,那是真漂亮。”

那波斯美婦對面是一尊高大的銮金佛像,佛首面目猙獰,撩牙外露,身側十四條手臂扇形張開,一邊握著各種法器,一邊手指捏出各種法印,中間兩條手臂環擁著一尊赤身裸體的女像。

那女像比佛像體形小了許多,從後看去纖腰豐臀,身姿柔美,她頭頸微微揚起,仿佛在崇敬地看著佛像。佛像的凶獰威猛與女像的纖美柔順結合在一起,形成強烈的反差,讓人過目難忘。歡喜佛!這座青龍寺果然是密宗寺廟。眼前這個波斯美婦..會就是善母吧?程宗揚屏住呼吸,仔細朝那女子看去。

光影中,那女子雙手合什,虔誠地跪在佛前,一盞茶時間,連頭髮絲也沒有動過一根。在她面前,放著一根黑曜石制成的法杖,只不過一端鳥黑,另一端則是半透明的瑩白色,猶如上好的白水晶。

程宗揚忽然想起釋特昧普吹噓的,善母是由他親手剃度,眼前這個波斯美婦秀髮尚在,顯然不是善母,就是不知道她是另一位女摩尼師,還是從其他途徑皈依佛門?

程宗揚繼續往後看去,忽然間手腕一抖,險些把攝像機扔出去。

佛堂隔壁一間僧舍中,一名老僧正在演法。他雙手流水般結出各種法印,指影交錯,變化無窮。

下面幾名僧人看得如癡如醉,看到激動處,甚至眼含熱淚,喃喃說道:“思給奈絲奈!太神奇了……”

他們六朝語頗為生硬,多半是釋特昧普方才所言,前來求法的學問僧。

讓程宗揚震驚的是,他竟然在其中看到兩名熟人。一個清秀的年輕和尚,是與自己數次交手的淨念。另外一個黑衣女子,卻是自己在劍玉姬身邊見過的那名女忍者!

黑魔海簡直是陰魂不散!居然又在長安城遇上!

她們不是護送魔尊嗎?怎麽又跟十方叢林的賊禿們勾結起來?

程宗揚心頭狂跳,似乎自己一回頭,就會看到劍玉姬正站在自己身後。他原本仗著自己藝高人膽大,敢在釋特昧普的眼皮底下潛入青龍寺,可看到這名女忍的第一眼,他的不安全感就直線上升。

這鬼地方不能多待,說不定那賤人聞著味就來了——有那賤人在的地方,就他娘的沒好事!

“走!”程宗揚說著,手腳麻利地收起攝像機。

小紫也看到那名女忍,眼睛不由一亮,笑道:“大笨瓜,你把它留在這裏好了。”

程宗揚一拍額頭。把攝像機留在這裏,等于多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外加七乘二十四小時工作的監視器,而且它本身是一件死物,就算特大師佛法再高明,也無從感應。

程宗揚麻利地藏好攝像機,讓它的攝錄半徑能盡量覆蓋大殿周邊重要位置,然後趁著釋特昧普尚未出浴,與小紫原路返回。

◇    ◇    ◇“真沒想到……”程宗揚放下手中的紙張,揉了揉額角。

靖恭坊摩尼寺被十方叢林連人帶寺盡數吞並,給程宗揚敲響了警鍾。摩尼教與自己沒什麽關系,但十方叢林就很重要了。作為能夠確定的穿越者,不拾一世大師的遺物自己志在必得。因此潛入青龍寺之前,程宗揚就讓人通知留在宣平坊的賈文和搜集信息。

賈文和在情報方面的能力果然強悍,只一夜工夫,一份資料就放到了程宗揚的書案上。

波斯最初以拜火教為國教,拜火為神,但摩尼教後來居上,宣揚光明與黑暗的爭奪,以二宗三際論吸引了大批信徒,與拜火教分庭抗禮。由于唐國與波斯交往頻繁,隨著波斯胡商的湧入,兩者在長安都有多處寺廟。摩尼寺所在的靖恭坊內,就有一座拜火教的祆祠。

不同于拜火教專注信仰,後起之秀的摩尼教更加世俗化,尤其在錢財上,摩尼教通常會為信徒提供財産寄存和保護。這對于波斯胡商來說,無異于極大的便利。因此早在晴州錢莊進入唐國之前,摩尼寺就已經有了錢莊的雛形,任何一個信徒都可以手持憑據,從各地的摩尼寺支取錢铢。

黃巢之亂中,草軍攻陷南海郡,一次屠殺胡商十余萬人,許多波斯胡商寄存在摩尼寺的財産成為無主之物,寄存的憑證也無處可尋。這種局面下,當時的尊首、大摩尼師依照寺中所留的存根,費盡周折返回波斯,逐一尋訪寄主後人,歸還財物。暫時找不到主人的,財物一律封存。確認已經沒有主人的,財産由所有信徒共享。如此善舉,使得摩尼寺信譽名傳四海。

波斯亡國之後,大批波斯貴族逃往唐國,信譽卓著的摩尼寺成為他們寄存財産的首選之地——這一切就是摩尼寺今日之變的根源。

賈文和整理的信息提供了事件的起因和大致輪廓,而更具體的細節則來自泉玉姬的渠道。

六扇門的消息來源顯示,內侍省與十方叢林觊觎摩尼教的財富非止一日,早在兩三年前,波斯亡國的消息剛一傳來,便有人動了心思。只是摩尼教善母行蹤不定,無法下手。

摩尼教教主稱明尊,其下為淨風、善母兩位光明使。波斯亡國後,明尊與淨風使下落不明,摩尼教首領只剩下被尊稱為善母的光明使黛绮絲。

摩尼教信徒聯系十分緊密,對善母的信仰更是十分虔誠,倉促下手,很可能會使摩尼教攜帶大批財富轉入地下。只有拿下僅存的光明使,善母黛绮絲,才好完整吞並摩尼教。

十方叢林耐心地等待機會,直到三日前,終于找到黛绮絲的行蹤。十方叢林遁迹而至,在京兆府所轄的盩厔縣境內截住黛绮絲,雙方大戰一場,最終十方叢林多位高僧一同出手,以佛祖之名,徹底鎮壓了這名外道邪魔。

早已按捺不住的內侍省聞訊彈冠相慶,主掌內侍省,同時主管僧尼的左街功德使仇士良立即請來皇帝禦旨,敕命摩尼寺一衆摩尼師、信徒更換僧服,全部皈依佛門。以朝廷法令,為十方叢林吞並摩尼教掃清障礙。

雙方配合之下,一夜之間,長安城中包括摩尼教主寺大雲光明寺在內的六座摩尼寺全部易主,各處州郡的摩尼寺也已經有僧人趕去接收。

程宗揚抖了抖那頁紙,感歎道:“到底是利字動人心,連十方叢林這些大和尚也不能免俗。”

袁天罡鄙夷地說道:“不禿不賊,不賊不禿,這幫賊禿哪兒有什麽好鳥?”

“老袁,你年紀不小了,火氣還這麽旺?”程宗揚說著一臉恍然大悟,“差點兒忘了,你還是童子身呢。”

袁天罡老臉一紅,反唇相譏道:“要不要給你點童子尿醒醒神?”

“別,大冷的天,你還是自己留著暖暖身子吧。”

賈文和低低咳了一聲,將另一頁紙推了過去。

程宗揚低頭一看,上面是他與袁天罡記下來的白姓進士,總共十五人,上至祖宗八代,下至子孫,都列得一清二楚。

“這麽快就查清楚了?”程宗揚大是意外。自己甫至長安,關系網還沒有撒開,能夠動用的渠道只有石家的商業網和剛聯系上的長安鵬翼社。沒想到賈文和一轉眼就交出一份漂亮的答卷。

程宗揚又驚又喜,“從哪兒查出來的?”

賈文和道:“進士應考皆填有履曆。禮部存檔中一查便是。”

“不是都放假了嗎?竟然還有人查檔?”

袁天罡道:“有錢能使鬼推磨。幾十年前的進士考卷,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機密。”

“說得輕巧,給你個豬頭,你都找不到廟門去拜。”

程宗揚看著名單,忽然怔了一下,“這麽多死絕的?”

一旁的袁天罡也皺起眉頭,名單上只有十五個名字,但將近十家都是絕後,而且都死于黃巢之亂。

袁天罡思索著說道:“聽說黃巢當年攻破長安,一開始倒沒有大開殺戒,但後來官軍反攻,一度收複長安,結果被草匪殺了個回馬槍,官軍倉皇棄城,這下可坑苦了長安百姓。草匪以百姓暗通官軍,助其攻城為名,血洗長安。這些人家全都是阖門遇害……”

這個死亡比例也太高了,留在長安的白姓進士家族幾乎無一幸免,可以想像當時長安城的慘狀。

袁天罡歎了口氣,有些困倦地舒了舒腰,“本來就是好幾十年前的事,這下線索又全斷了。那位白員外要是活得長點,說不定也趕上黃巢之亂,死在亂軍手裏了。”

黃巢之亂是四十年前,白員外當時的年齡大概在六十到八十歲之間,完全有可能經曆戰亂。

“那可太衰了。”

袁天罡站起身,“我出去走走。”

“別走遠了。今天除夕,別忘了晚上的年夜飯。”

袁天罡擺了擺手,離開房間。

程宗揚回過頭來,有些稀奇地說道:“老賈,你像是有話要對我說?”

賈文和細長的眼睛微微閃了一下,“那個袁天罡,來曆是假的。”

“什麽?”程宗揚第一個反應就是不信,袁天罡如果是假的,他的知識是從哪兒來的?

“他相貌雖老,但年紀不會超過四十。”賈文和道:“我跟他聊過,他真實年紀應該在三十八九,黃巢之亂時還沒有出生。”

三十八九歲?應該還是年富力強的時候,但袁天罡帶上僞裝看著有七十,卸去僞裝也有五六十歲。難道自己看到的仍是他的假面?不至于啊,老袁看起來並不是個十分有心計的人,倒更像是個上輩子讀理科讀傻了的書呆子。

但話說回來,賈文和看人的眼光比自己犀利多了,隨便試探幾句,老袁就得漏底。那麽袁天罡為什麽要對自己撒謊?難道他兩世為人,是把兩世的年紀加起來算的?

程宗揚仔細回憶了一下,袁天罡向自己透露的信息,大部分都晚于自己的時代,有些聽起來就跟科幻一樣,比如地球流浪什麽的。問題是老嶽的年代明顯早于自己,如果把自己跟老嶽放一塊兒聊天,那個還生存在傳呼機時代的假表販子八成也以為自己不是吹牛逼,就是個大騙子。所以從這個角度,根本無法判斷袁天罡來曆的真假。

唯一可以確認的是,袁天罡確實擁有不屬于六朝的科技知識,但按照他的說法,因為他是靈魂穿越,嬰兒的大腦無法接受太多知識,所以他腦中的關于科技的信息支離破碎,無法構成體系。同樣也很難判斷他的知識來自靈魂中的記憶,還是聽來的一鱗半爪。

程宗揚想了一會兒,問道:“你覺得他有惡意嗎?”

賈文和莞爾一笑,“眼下沒有。”

“那就行了。”程宗揚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老袁混得夠慘了,他既然沒有惡意,不想說就算了。”

“還有一事。”賈文和道:“那位周少主昨天返回長安。”

“拖了這麽久?他們發現什麽了嗎?”

“他們將白員外故宅拆得片瓦無存,最終一無所獲。”

“幸好我們沒有白費力氣。”程宗揚說著反應過來,“你怎麽知道的?”

賈文和吐出一個人名,“汪臻。”

程宗揚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想留人盯著周飛,賈文和說不用,原來他早就布置了後手。自己當時讓敖潤把汪臻交給老賈,只想著多挖點消息出來,沒想到老賈卻把那個破落戶收為己用,當成眼線放在留仙坪,而且看起來幹得還不錯。

程宗揚笑道:“這算你手下的員工了,趕上過年,給他封個厚點的紅包,免得他說你這個老板摳門。對了,廖群玉呢?回臨安了?”

“在長安。”

程宗揚微微一怔,“他不回去陪賈師憲過年,來長安幹什麽?”

◇    ◇    ◇“你是誰?”楊玉環臉色不善地望著那名文士,“找我幹什麽?”

“在下姓廖,廖群玉。宋國商人。”

“商人?”楊玉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然後嬌咤道:“高力士!你給我滾進來!”

白腫臉的高太監閃身進來,俯首聽命。

“你收了他多少錢?”

高力士低頭道:“二十枚金铢,絲帛五十匹。”

“二十枚金铢加五十匹帛,你就讓一名商人來見本公主?本公主的面子難道就值二十枚金铢?”楊玉環越說越惱,拍案道:“還愣著做什麽?把錢都給我拿出來!”

高力士低著頭奉上一只錢袋。楊玉環抓起來往一只大瓷瓶中一丟,板著俏臉道:“你不要面子,本公主不要面子的嗎?見本公主一面,至少一百金铢,二百匹絲帛起!剩下的你給我補上!”

“奴才明白!”

“滾!”

“是。”

楊玉環懶洋洋靠在沙發上,“說吧,賣什麽的?你既然走了高力士的門路,想必也知道,本公主眼界高得嚇人,凡間之物就別拿出來獻醜了。”

“在下做的是成衣生意。”

“衣服啊。你覺得我缺衣服穿嗎?”

“鎮國公主食邑萬戶,衣物自然是不缺的,只是……”

“錯了。女人的衣櫥裏永遠都少一件衣服。拿出來看看!快點兒!”

楊玉環興致勃勃地說道:“二十金铢加五十匹帛的敲門費你都舍得掏,衣物肯定貴得要死。安樂那丫頭的百鳥裙,一條就價值數百金,每次穿出來都氣得我睡不好覺!醜話先說在前面啊,你拿出來的衣服要是敢低于五百金铢,我就打死你!要是本公主覺得不值五百金铢,照樣打死你!”

廖群玉噎了一下,最後拿出一只木匣,沈住氣,慢慢打開。

楊玉環表情由興奮變得怔忡,緊接著怒火萬丈,隨即又變得其寒如冰,她咬牙切齒地說道:“敢耍我?”

木匣中放著一件色彩斑斓的衣物,長短僅一尺有余,是由上百塊不同的織料拼接而成,作工精致之極,赫然是一件嬰兒的百衲衣。

六朝民間風俗,為了祈佑幼兒平安,要挨家挨戶討一塊布,連綴成衣,保佑幼兒百病不生。以楊玉環的眼光,一眼就認出這件百衲衣用的每一塊織物,都是最上等的絲綢,而且都是用過的。單獨從衣物本身來說,畢竟是幼兒的衣服,用料有限,再貴也貴不到哪兒去。但要認識上百位的貴人,還要從每個人衣服上剪下一塊,絕非易事,完全稱得價值不菲。

問題是楊玉環一個未婚的公主,雲英未嫁,這個姓廖的商人居然拿出一件嬰兒服要賣給她,這簡直是惡意十足的誣蔑,居心險惡的造謠和惡毒的詛咒!

楊玉環拍案而起,“姓廖的!你死定了!”

廖群玉急切地說道:“公主可認得這件衣物?”

“我認識個屁!”楊玉環厲聲道:“高力士!砍死他!肉剁成餡喂狗!骨頭剔乾淨,扔到大慈恩寺!然後報官!敢耍我?這個年你們都別想過了!敢給我找不痛快?整個長安城都別想痛快!”

廖群玉叫道:“公主殿下,在下尚有一言!”

“下地獄跟閻王說去吧!”

楊玉環氣得玉臉通紅,那對豐挺的乳峰劇烈地起伏著,讓人擔心她會不會氣炸了肺。

高力士閃身進來,廖群玉忽然拔腿就跑。

“抓住他!”楊玉環厲聲道:“先挑了這狗賊的腳筋!剜了他的膑骨!再把他腿砍了!”

廖群玉沒有趁機逃走,而是疾奔幾步,對著閣中的柱子一頭撞了上去。

“呯”的一聲悶響,整座精閣都似乎晃了一下。

廖群玉靠坐在柱側,鮮血像泉水一樣從額頭湧出,順著眼睛、鼻子、嘴巴,一直流到胸前。

他氣若遊絲地說道:“我……我有一言……請公主垂聽……”
作者: Raymondku    時間: 2019-9-2 17:42

谢谢师兄上载好故事,无言感激。
作者: Raymondku    時間: 2019-9-2 17:42

谢谢师兄上载好故事,无言感激。
作者: rigby    時間: 2019-9-8 09:19

Thank you very much !




:smile_o06:
作者: steven13    時間: 2019-9-12 21:24

感謝師兄分享。
作者: CK85512    時間: 2019-9-29 02:06

Thanks
作者: gemcafe    時間: 2019-10-7 01:24

六朝燕歌行 第十集 今朝元正
作者: gemcafe    時間: 2019-10-7 01:25

第一章 比燕雙飛

黑色的漆幾光可鑒人,幾案一角擺著一只藍田玉雕成的香爐,青碧的玉胎帶著細致的冰
紋,爐蓋上方雕刻著一只數寸高的仙鶴,昂首振翅,作勢欲飛,將翔未翔。一縷清煙從
仙鶴口中逸出,如絲般筆直而上。  

舞陽程侯憑幾而坐,神情間淡淡的,帶著幾分疏離的客氣說道:“段少卿辛苦,年節時
間還要奔忙。”  

段文楚連聲道:“不敢,不敢。君上百忙之中撥冗接見,在下感激涕零。倒是在下冒昧
而來,年節之時打擾君上,在下誠惶誠恐,委實不安之至。”  

段文楚一大早就登門求見,程宗揚晾了他半個時辰,跟賈文和談完,才在正廳接見了這
位鴻胪寺少卿。  

段文楚姿態放得極低,什麽朝廷尊嚴,大國體面,眼下都顧不得了。六朝雖然對等,但
漢國武皇帝時,唐皇、宋主、秦王、晉帝、昭南君長共尊武皇帝為天子,漢國于六朝之
中隱為上國。明日元正大朝會,萬邦來賀,漢使排名第一,地位尊貴不說,份量更是極
重,若是缺席,被一衆屬國看了笑話,朝廷顔面何存?  

可偏偏前日出了大慈恩寺那檔子破事,自己連日來頻頻登門求見,卻連程侯的面都見不
著。昨日聖上專門召他入觐,親口叮囑,無論如何也要安撫好漢使,切不可使此事成為
兩國邦交的汙點,傷了大唐的體面。  

為了能面見程侯,朝廷也是狠狠出了回血,不僅將宣平坊的程氏私宅列為使節駐地,同
意在宅院範圍之內,不受唐律管轄,並且將法雲尼寺贈送給程侯為家廟。同時舞陽侯的
車駕也作為使節專車,一衆官吏不得攔查,不避宵禁,唐國官方還有提供保護的義務。
  

此舉等于讓這位漢國的舞陽侯在長安城內變相擁有了兩處飛地,雖然地不過數畝,名義
也是出于對程侯出使唐國之舉的格外優容,但實質上與割地無異。相比于這些淩駕于唐
國律例之上的特權,其他財物的賠償,宮中的賞賜,都如浮雲一般,無足輕重了。  

程宗揚對唐國官方的補償條件也算滿意,唯一的遺憾就是石超沒有買處更大的宅院,要
是把整個宣平坊全買下來才好呢。但也不是沒有變通的辦法,比如中行說就提出,在程
宅與隔街相望的法雲尼寺之間,淩空飛架一條雙層複道,不僅可以溝通兩者,還可以俯
瞰教坊秀色——程宗揚都不明白,他一個太監,怎麽對偷窺教坊這麽感興趣?  

程宗揚倒是有想法把水泥建築技術引進長安,在自家宅院內起座高樓,大雁塔十層,自
己就建個十二層,面積不夠,高度來湊。不過想想自己每到一處,都大興土木,建康的
臨江樓、臨安的武穆王府改建、江州的城防、碼頭,還有舞都正待開工的大工程……  

自己要敢在長安再搞個房地産開發,資金一旦告罄,恐怕所有項目全都會變成爛尾樓。
奸臣兄會不會死谏不好說,但盼著實驗室都盼到眼出血的蔡爺肯定要跟自己玩命,所以
這個念頭也只是想想而已。  

在付出巨大的代價之後,鴻胪寺少卿段文楚終于如願見到了程侯,他首先代表唐國官方
,當面向其表達歉意,然後誠懇地邀請程侯參加元正大朝會,以示漢唐兩國友誼之樹萬
古長青。  

程宗揚不置可否,只隨意道:“大慈恩寺諸位高僧想來也辛苦得緊,除了打座念經,還
要忙著持弩舞矛,勤習騎射,連面都見不著。”  

段文楚額頭滲出汗珠,“君上說笑了。”  

這是怨念不解啊。可大慈恩寺那幫賊禿抵死不肯磕頭道歉,窺基大師甚至放出話來:佛
門比丘只拜佛祖菩薩,即便世間帝王也只躬身為禮,不得跪拜。給漢國一個使節的小老
婆磕頭?不如燒了大慈恩寺!大家一起上西天,在佛祖面前分說清楚!  

江王李炎為人豪爽仗義,自己一番訴苦,本來答應親自出面,向程侯致歉,結果那邊太
真公主放出話來,他要敢代替大慈恩寺那幫禿驢出頭,立刻打死!堂堂親王迫于鎮國大
長公主的淫威,事到臨頭竟然縮了。  

段文楚夾在中間,短短數日,便感覺折壽十年,愁緒滿懷,心力交瘁,整個人都憔悴如
冬日的殘荷,只剩下枯枝敗葉,連詩都吟不出來了。  

幸好程侯寬仁大度,沒有再繼續糾結大慈恩寺那幫賊禿的無禮,只嘲諷了幾句,然後道
:“行了,我也不為難你。明日一早,本侯赴大明宮朝賀便是。”  

段文楚心頭一陣激蕩,險些落下淚來,啞著嗓子道:“君上……高義……在下……銘感
五內……嗚嗚……”  

“先別哭,有點事還要你幫個忙。”  

“唔?”段文楚熱淚縱橫地擡起臉。  

◇    ◇    ◇  

送走拍著胸脯,滿口應諾的段文楚,還未過辰時。今日是大年三十,年終歲末的日子,
除了段文楚因為公務不得不來,尋常賓客都不會在這種阖家團聚的時候登門拜訪。  

程宗揚昨晚又鑽車底又爬牆,折騰到半夜,一大早又是跟賈文和分析情報,又是見客,
這會兒放鬆下來,倒是有心睡個回籠覺——今晚除夕,慣例要守歲,而明日的大朝會淩
晨開啓宮門,天不亮百官就必須在待漏院聚齊。段文楚憑借多年早朝的經驗,建議程侯
四更天,也就是淩晨兩三點整裝出發,才好趕上朝會。  

朝會之後,唐皇還要賜酒賜宴,群臣賦詩敬賀,一整套禮儀折騰下來,後天淩晨能到家
都算早的。這麽一算,自己等于整整三天就睡了昨晚那麽一會兒,不如趁上午閑暇,補
上一覺。  

回到內宅,中行說正指揮著張恽、壽奴、光奴等人打掃庭院。那死太監眼睛裏可是揉不
進半點沙子的,稍有不妥當,就是一通狗血淋頭的瘋狂辱罵。張恽原本在宮裏也是有頭
臉的首領太監,這會兒被中行說罵得跟孫子一樣。孫壽等人自不必說,連大氣都不敢出
一口。  

程宗揚在旁看著,怎麽感覺這厮在家裏比自己都威風?總算中行說只是言語攻擊,沒有
動手,程宗揚也懶得理他。  

進了內堂,也沒比外面好多少。一進門,便看到孫暖雙手扶著一只盛滿水的玉碗放在頭
頂,直挺挺跪在門邊。  

“又怎麽了?”  

罂奴道:“這賤婢打碎了一只琉璃盞,蛇姊姊叫她立規矩。”  

“行了,又不是砸不起。大過年的,起來吧。”  

罂奴道:“主子開恩,你就起來吧。”  

孫暖放下玉碗,委委屈屈地說道:“多謝主子。”  

程宗揚隨手摸著她的粉頰,看著罂粟女道:“別的人呢?”  

罂奴在他耳邊說了幾句,程宗揚不禁莞爾,“又是你們的主意?”  

罂奴笑道:“畢竟要服侍主子,總得多學些花樣才是。”  

“在哪兒呢?”  

罂奴指了指樓上。  

二樓廂房是幾名侍奴的住處。石超平常奢侈慣了,這回又靠著水泥的生意大賺一筆,揚
眉吐氣之余,出手毫不吝啬,即便奴婢的房間仍然陳設華麗。房內用的全是唐國少見的
高腳家具,案上擺著水仙盆,瓶內插著梅枝,還有幾件上等的藍田玉的擺件,淡雅中透
著不差錢的富貴。  

不過此時,房內的景致卻與淡雅毫不沾邊。地板上鋪著猩紅的地毯,兩具雪白的女體猶
如光溜溜的白蛇一般,正赤條條糾纏在一起,淫態橫生。  

妩媚的青葉教掌教夫人被身材高挑的蛇夫人壓在身下,這會兒就像柔婉的嬌妻一樣,溫
順地舉著下體,與蛇夫人交合。  

蛇夫人腰臀間系著兩條結實的皮革,一上一下卡在圓臀邊緣,在她身前,赫然伸出一根
兒臂般又粗又長的假陽具。那根假陽具做得惟妙惟肖,表面虬張的血管和皮膚的紋路都
清晰無比,栩栩如生。  

蛇夫人唇角帶著一絲戲谑的笑意,半俯著身子,壓在下面美婦那具熟豔的胴體上,腰肢
柳枝般擺動著,挺著那根黑色的膠棒,在美婦蜜穴裏肆意搗弄。  

尹馥蘭豐滿的乳球在胸前搖晃著,穿在乳頭上的銀鈴一搖一搖,發出清脆的鈴聲。她白
生生的雙腿朝天揚起,一雙玉手伸到腹下,將自己嬌滴滴的豔穴撥得翻開,那雙美目含
情脈脈地望著身上的女子,紅唇微張著,一邊迎合她的進出,一邊發出柔媚的浪叫,做
足了嬌妻的姿態。  

蛇夫人俯身朝她的唇瓣吻去。尹馥蘭順從地吐出香舌,與她親吻在一起。兩人髮髻上的
珠翠碰撞著,發出一連串細碎的悅耳聲響。  

一對鮮妍明媚的姊妹花並著肩半靠在床榻上,趙飛燕、趙合德姊妹倆一人拿著一只輕紗
團扇掩在臉前,只露出一雙水汪汪的美目,直看得面紅耳赤。  

蛇夫人鬆開紅唇,然後讓尹馥蘭張開口,吐出舌尖,低著頭往她口中唾了一口。蘭奴乖
乖咽下唾沫,一邊露出媚致的笑容。  

蛇夫人眼波流轉,望著榻上笑道:“這叫鳳翔。女子在下,自舉雙足,玉戶敞露,好讓
老爺插得更深。蘭兒,插得舒服嗎?”  

尹馥蘭嬌聲道:“夫君大人的肉棒好厲害,都插到奴家的花心了……”  

“蘭兒乖,把花心亮出來,讓本夫君好生耍弄一回。”  

尹馥蘭含笑挺起下身,任由自己的“夫君大人”挺起腰,將那根粗長的膠棒重重捅到穴
內,對著自己嬌嫩的花心肆意戳弄。  

蛇夫人一邊挺弄,一邊笑道:“女子的花心最是柔嫩,被陽物搗中,要不了幾下便酸脹
難當。”  

趙合德小聲道:“是不是太重了?”  

那麽長的假陽具,一下一下貫入柔嫩的蜜穴,看得趙合德心驚肉跳。  

蛇夫人笑道:“奴婢這還算輕的,老爺的陽物比這還長還硬,插弄時就跟小拳頭擂在花
心上一樣。”  

“才沒有。”趙合德反駁道:“他那個雖然很大,但很溫柔啊。”  

“哎喲,我的小夫人,那是主子心疼你。這賤婢上次服侍主子,還出了個大醜呢,”蛇
夫人嘲笑道:“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又不是個雛,居然被主子幹到失禁。”  

尹馥蘭顫聲道:“上回罂姊姊給奴婢用了發浪的藥膏,奴婢才沒忍住……”  

“說到底還是你這賤婢不濟事。”蛇夫人啐了一口,然後笑道:“不過老爺最喜歡看到
奴婢們被采到花心時候,失態丟臉的樣子。就像這樣——”  

蛇夫人說著用力幹了幾下,將身下熟豔的婦人幹得花枝亂顫,浪叫連連。然後腰身一沈
,用假陽具頂住花心,來回研磨。  

“老爺禦女時,慣用雙修的法子。但娘娘不用擔心,老爺雖然面上壞壞的,其實最是心
軟,即便采補,也不會拿我等當鼎爐隨意采撷。尤其是老爺的陽精,最是大補的好東西
。補氣益血,滋陰養顔,說不盡的好處呢。”  

說話間,身下的熟婦豔穴一陣抽搐,在膠棒的插弄下,哆嗦著丟了身子。  

尹馥蘭伏在地上,仰頭舔舐著膠棒上的淫液。蛇夫人一邊讓她舔舐自己的大棒子,一邊
彎下腰,抓著她渾圓的雪臀朝兩邊扒開,露出剛泄過身的淫穴,指點著說道:“女子泄
身時,花蒂鼓起,花心翻出,穴內收縮抽動,此時一定要把花心對著老爺的龜頭,等老
爺采撷。娘娘請看,這就是陰精了。”  

蛇夫人撐開美婦的穴口,露出穴內不斷抽動的紅膩肉壁,還有從蜜腔深處一股股擠出的
濁白黏液。  

趙合德忍不住道:“陰精不是很要緊嗎?她……她……”  

蛇夫人嬌笑道:“一個不入等的下賤奴婢,陰精有什麽珍貴的?蘭兒,把你的陰精抹到
夫君大人的大棒子上。”  

“是,夫君大人。”尹馥蘭應了一聲,然後爬起身,用手指分開蜜穴,一手扶著那根粗
長的假陽具,送入自己體內。乖乖將自己的陰精塗抹在那根剛剛才被自己舔幹淨的膠棒
上。不多時,假陽具表面就沾滿了黏糊糊的陰精。  

“這賤婢本就該死的,主子開恩才留她一條性命,拿來做個玩物罷了。一點陰精,糟踐
了便糟踐了。”  

蛇夫人說著朝門外瞟了一眼,笑道:“主子哪裏會在乎呢?對吧?”  

“話都讓你說完了,我還有什麽好說的?”  

程宗揚說著走進房內。趙合德驚呼一聲,連忙扯起錦被,遮住面孔。趙飛燕又是好笑又
是嗔怪地看了妹妹一眼,然後款款起身,走到夫君面前,盈盈拜倒,柔聲道:“妾身趙
氏,拜見夫君大人。”  

看著這個姿色傾城的年輕皇後溫婉柔順地拜倒在自己面前,程宗揚不由心頭微蕩,他伸
手撫住趙飛燕皎潔無瑕的玉頰,一邊頭也不回地說道:“接著來,正好給本侯和夫人助
興。”  

蛇夫人嬌笑著伸出手,一把將身前的美婦推倒,讓尹馥蘭對著床榻,擺成伏地挺臀的姿
勢,然後挺起腰肢,貫入她體內。  

黑色的膠棒像巨蟒一樣擠進美婦柔嫩的屁眼兒,棒身上白糊糊的陰精一半被帶入體內,
一半被擠到屁眼兒外面,彙成一灘濁白的黏液,沾在菊肛邊緣。  

趙飛燕玉頰早已紅了,卻沒有半點違拗,含羞伸出雙手,為夫君大人解開衣帶。  

趙合德從被角露出一雙眼睛,又飛快地鑽了回去。  

程宗揚失笑道:“有什麽好躲的?過來!”  

半晌,小丫頭才翻開錦被,滿面羞赧地下了床榻,學著姊姊的樣子,跪在夫君大人身前
。  

程宗揚撫摸著趙合德滑如脂玉的粉頰,笑道:“為什麽要躲?”  

趙合德不好意思地小聲道:“人家怕你笑話我……”  

“為什麽笑話你?”  

趙合德朝旁邊那兩名奴婢看了一眼,小臉更紅了。  

程宗揚笑道:“你們姊妹一大早就到奴婢房裏學這些花樣,這是好事啊,我怎麽會笑話
你呢?你們學會之後,還不是讓我受用?”  

趙合德羞不可抑地側過臉。  

這邊趙飛燕解開夫君大人貼身的內衣,一根大肉棒立刻跳了出來,硬梆梆伸在姊妹倆姣
美的玉頰前。  

趙飛燕揚起玉頰,一邊含情脈脈地望著夫君,一邊張開紅唇,含住龜頭,溫柔地吞吐起
來。  

被紅唇含住的陽具近在眼前,甚至能看到棒身上血管的鼓脹,趙合德玉臉越來越紅,最
後在程宗揚指尖的挑逗下,輕顫著張開花瓣般的芳唇,伸出丁香般的舌尖,舔住肉棒。
  

紅顔禍水,麗色傾城。程宗揚一手一個,捧著兩張堪稱國色的絕美嬌靥,放在身前,陽
具在姊妹倆鮮花般嬌豔欲滴的紅唇間輪番進出,那畫面不僅賞心,兼且悅目,使人如入
百花國中,滿眼春光,心神俱醉。  

不一會兒,趙合德累得嘴巴發酸,小臉發苦。趙飛燕主動含住肉棒,一邊解開衣帶。  

“讓合德來。”程宗揚托著她柔潤如玉的下巴笑道:“你們兩個,妹妹幫姊姊脫,姊姊
幫妹妹脫——都不許脫自己的。”  

姊妹倆對視一眼,趙合德面帶羞怯,趙飛燕卻面帶笑意,主動挽起衣帶,遞到妹妹手中
。  

趙合德咬著唇瓣,有些緊張地解開衣帶,幫姊姊除去衣衫。  

絲衣滑下,露出少婦雪滑的玉頸和雙肩,然後是織錦的外裙和素紗的內衣。衣衫一件一
件褪去,那具白美的玉體一點一點裸露出來,直到身無寸縷,與那兩名奴婢一樣,赤條
條裸裎在自己的夫君和主人面前。  

趙飛燕紅唇香舌不離不棄,直到最後的絲衣褪下,才輕柔地吐出肉棒,笑著將合德推到
身前。  

趙合德張開檀口,將龜頭納入自己溫潤的小嘴,努力吞吐起來。程宗揚雙手撫住少女的
粉頰,一邊摩挲,一邊心下贊歎,世間居然有如此美色!  

更讓他志得意滿的是,這樣的絕色到底還是進了自己的內宅,任由自己把玩愛撫,予取
予求。  

比起趙合德的羞赧,趙飛燕要從容得多,她解開妹妹的衣帶,除去她的衣衫短襪,然後
攏了攏她鬆開的髮絲,用絲帶紮上。  

兩女都已經一絲不挂,姊妹倆身形極為相似,一樣的纖秾合度,窈窕有致,此時屈膝跪
坐在地,連姿勢都一模一樣,卻給人兩種截然不同的觀感。趙飛燕已是少婦,胴體成熟
而美豔,風韻十足,但她玉體纖柔,熟豔中帶著少女般楚楚動人的風姿。趙合德尚是花
齡,肌膚雪嫩,可胸乳和腰臀曲線飽滿,稚嫩中有著豐豔的韻致。此時並肩跪在一起,
姊妹倆宛如一對玉人,流露出萬種風情。  

程宗揚只覺滿眼的雪膚花貌,美不勝收,眼見兩女無論容貌、身段都有七八分相似,卻
各擅風情,不由張開手臂,將兩女同時抱在手中。  

兩女不意被他一並抱起,不由驚呼一聲,連忙摟住他的脖頸。兩具光溜溜的玉體一同被
擁在臂間,軟嫩的圓臀坐在他臂上,雙膝相對,手臂抱著他的脖頸,微微側著身,兩對
雪乳顫微微在他面前晃動著,抖出一團白花花的乳光。  

程宗揚左顧右盼,一邊笑道:“還沒有比較過呢,你們兩個的胸是姊姊大?還是妹妹大
?”  

趙合德羞道:“當然是姊姊……”  

“放一塊兒比比看。”程宗揚手臂一緊,兩女乳尖相接,渾圓的雙乳貼在一起。  

兩團豐膩的乳肉被擠得鼓起,貼在一處才發現,飛燕的玉乳固然豐挺誘人,卻是妹妹的
乳房略大了一圈,乳頭也更加挺翹。兩對充滿彈性的玉乳擠在一處,肌膚相摩,隨著散
亂的呼吸震顫輕抖,嬌嫩的乳頭在雪乳間不住彈出。  

程宗揚張口將兩女的乳頭含在口中,吸吮著用舌尖來回挑逗。兩女白馥馥的乳肉香氣撲
鼻,只不過趙飛燕的體香如蘭似麝,趙合德的肌膚還帶著一絲奶香。  

程宗揚笑道:“這一輪平局,姊妹倆各得一分。接下來,比腰身……哈,這一局是姊姊
贏了。”  

趙飛燕腰肢纖細,趙合德雖然也是纖腰如玉,卻比姊姊稍遜半分。小丫頭又是羨慕又是
驕傲地說道:“姊姊的腰是最漂亮的。還有肚子也漂亮,還有小腹,對了,還有屁股!
姊姊的屁股是天下最美的屁股!”  

趙飛燕不禁失笑,掩住她的口嗔道:“傻丫頭。”  

趙合德躲開姊姊的手掌,鼓起嘴巴道:“本來就是啊。”  

趙飛燕伏在夫君肩頭,笑得花枝招展。  

“來比一比,看誰才是天下最美的屁股。”  

程宗揚抱著兩女放到榻上,笑道:“我數一二三,你們姊妹兩個一起把屁股翹起來。”
  

“肯定是姊姊贏,我才不要比。”  

“不聽話可是要打屁股的哦。”話音剛落,程宗揚就朝少女粉嫩的雪臀上打了一記,“
一!”  

趙合德只好與姊姊一起並肩伏在榻上,翹起雪臀。  

兩女臀部一樣的渾圓飽滿,又白又嫩,相比之下,姊姊的最加成熟豐豔,輪廓絕美,再
加上臀後那個蝴蝶狀的紅記,更顯誘人。妹妹的顯得更加粉嫩,像個可愛的心形一樣,
軟萌圓翹。  

程宗揚摩挲著兩只白滑的美臀,笑道:“只看外觀,比不出來高下。姊妹倆一起把屁股
掰開。”  

姊妹倆伸出玉手,抱著屁股朝兩邊分開,如雪的臀肉滑動著,露出臀間美妙的景致。紅
嫩的肛洞,柔豔的玉戶,在臀間嬌滴滴地綻放開來。  

蛇夫人在後面笑道:“飛燕娘娘的屁眼兒被主子幹大了呢。”  

程宗揚不由大笑,被自己開過苞後,趙飛燕那只小巧的屁眼兒尚有些余腫未消,紅紅的
微微鼓起。趙合德的肛洞仍然小巧緊湊,嫩嫩的,如同一朵雛菊,嬌柔軟滑而又羞媚可
喜。  

“還是平局。現在多少分了?”  

趙合德道:“姊姊三分。”  

趙飛燕笑道:“妹妹兩分。不過妹妹的後庭尚未用過,該加一分呢。”  

“只看美不美,跟用沒用過有什麽關系?不過姊姊要是堅持的話,就給妹妹加半分好了
。”程宗揚笑道:“現在是姊姊三分,妹妹二點五分。接下來該比牝戶了。兩位美人兒
,一起把牝戶翻開,讓本夫君觀賞一番。”  

兩女並頭躺在一處,白嫩的手指伸到腹下,分開秘處。兩只玉戶一同綻開,露出脂玉般
紅膩的蜜肉,還有柔媚軟膩的穴口。姊妹倆羞色滿面,但看到夫君大人驚豔的神情,眉
眼間卻又露出一絲歡喜和滿足。  

忽然兩女嬌軀齊齊一顫,卻是夫君大人伸出手指,塞進兩只蜜穴。姊妹倆翻開秘處,任
由夫君大人將她們嬌美的蜜穴放在手上,把玩揉弄。兩只牝戶一般的嬌豔,陰唇翻卷,
宛若花瓣,上方的陰珠紅若瑪瑙,帶著一層瑩潤的水光。  

手指沒入穴口,溫熱的蜜腔又濕又滑,軟膩地包裹著手指,微微抽動著,有種密不透風
的暖緊感。相比之下,飛燕的性器更加飽滿緊湊,合德的性器更加鮮嫩嬌柔。  

對于手指的侵入,兩女反應一般的敏感,尤其是夫君大人屈起食指,指背壓住花蒂,用
拇指摩挲白軟的玉阜時,姊妹倆的蜜穴一同縮緊,然後齊齊濺出一股蜜汁,簡直像商量
好的一樣。  

“都是上好的名器,上等的胭脂美穴,”程宗揚笑道:“一起用力,看誰夾得更緊。”
  

兩女勉力收緊下體,穴口含住手指,濕滑的蜜腔一縮一縮,淫豔動人。  

“姊姊的小穴更豔,妹妹的小穴更嫩,這一局還是各得一分。”  

趙飛燕道:“夫君大人可是忘了?妾身原非完璧,應該扣去一分。”  

“劉骜那厮只用了半截,裏面與處子無異,最多扣半分。”  

趙飛燕笑道:“那妾身正好與妹妹同分。”  

“還要比技巧呢。”程宗揚躍到榻上,意氣風發地說道:“一塊兒伏好,且讓本夫君先
來個虎踞,看你們姊妹誰技勝一籌!”  

姊姊倆並肩伏在榻上,程宗揚先從姊姊開始,雙手握著趙飛燕美絕天下的纖腰,以虎據
的姿勢挺起陽具,對著那只柔豔的鸾穴,用力貫入。  

趙飛燕低叫一聲,頃刻間鸾關被破,那根大肉棒撞開汁液淋漓的蜜肉,直搗花心。另一
邊的趙合德乖乖撅著粉臀,被他手指輪流納入穴中,在她嫩穴中探幽覓勝,肆意把玩,
不一會兒便蜜汁四溢。  

趙飛燕的鸾穴堪稱妙物,花徑狹緊幽深,軟膩的蜜肉綿綿密密包裹著肉棒,抽送時快意
非常。隨著淫水滋生,穴中傳來陣陣鸾鳴,穴肉隨著陽具的進出不時收緊,那只白美的
圓臀雪團般被肏弄得不住變形,尤其是她臀後那只蝴蝶,隨著臀肉的嬌顫翩翩起舞,像
是要飛入玉人的桃源深處一般,活靈活現,妙態橫生,更讓人欲罷不能。  

程宗揚一口氣在身下美女的豔穴中抽送了百余記,直幹得玉人花心亂顫,鸾關失守。趙
飛燕舉著雪臀,蜜穴含住肉棒,婉轉迎合,即便花心被陽物搗得陣陣酸痛,仍盡力分開
蜜穴,好讓夫君大人進得更深一些,多受用一些。  

眼看趙飛燕再難支撐,程宗揚“啵”的一聲拔出陽具,然後握住趙合德的腰肢,對著她
白嫩的屁股,一貫而入。  

少女的嫩穴感受又是不同,趙合德身子白嫩,肌膚吹彈可破,小穴更是嬌柔異常,陽具
叩住花心,少女“呀”的低叫一聲,粉腿並緊,眉頭蹙起,像是要哭出來一樣。  

這邊趙飛燕嬌喘著伏下身子,忽然伸直玉頸,像是要嘔吐一樣,喉頭一陣翻騰。過了片
刻,她精神略好了一些,飲了口香茶,將口腔漱洗幹淨,然後仰身躺在妹妹的粉背上,
與夫君交頸擁吻。
程宗揚一邊幹著趙合德的嫩穴,一邊毫不客氣地吻住趙飛燕的紅唇,含住她滑膩的香舌
,唇舌交接。
榻前給三人助興的兩名侍奴換著花樣反複交歡,此時蛇夫人已經幹膩了蘭奴的淫穴,自
己居高臨下分開雙腿,那根粗長如棍的大棒子筆直下垂,棒尖正戳在蘭奴的屁眼兒中。
尹馥蘭伏在地毯上,雪臀高高翹起,一邊用自己柔軟的屁眼兒賣力地套弄著粗大的膠棒
,一邊雙手伸到腹下,玩弄自己的淫穴。
"哥哥."趙合德發出一聲帶著哭腔的嬌呼,蜜穴陰精狂泄,一波一波澆在自己好哥哥的
龜頭上。
作者: gemcafe    時間: 2019-10-7 01:25

第二章 密法紅蓮

日色西移,房內靜悄悄的,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蘭奴躺在榻腳邊上,身上搭著一條狐皮,裸露著雪白的腰臀和雙腿。她雙腿彎曲著張開
,下身一片狼藉。隱約能看到她陰穴被塞了一條絲帕,只露出一點帕角。  
榻上男主人一手一個,摟著一對玉人般的姊妹花,睡得正熟。姊妹倆身無寸縷,但被他
摟在臂間,絲毫不覺寒意。她們倆側著身子,香軟的玉體緊貼在夫君身上,各伸出一條
玉腿,壓在夫君腿上,光潤嬌豔的玉戶貼在夫君腿側,感受著夫君身上傳來的陣陣體溫
。  
樓外人聲嘈雜,熱鬧非凡,房間內卻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擋住,將外界的聲音完全隔
絕開來。  
罂粟女氣勢洶洶地上樓,正要推門,一只泛著金屬光澤的蜘蛛從門上垂下,尾後拖著一
根細細的金屬絲,八支細長的尖肢一節一節展開。罂粟女本來氣惱蘭奴那賤婢躲懶,見
狀退後一步,然後蹑手蹑腳地退開。  
一覺睡了兩個多時辰,程宗揚睜開眼睛,已經是下午申末時分。  
這一覺睡得分外爽利,只看飛燕合德姊妹倆還熟睡未醒,就知道上午那持續一個多時辰
的雲雨交歡有多盡興。  
他記得是妹妹先泄的身,然後輪到姊姊。趙飛燕以一個舞姿優美的姿勢分開雙腿,露出
美穴讓自己盡情享用,直到精疲力盡,最後被自己采了陰精。  
程宗揚輕輕挪開姊妹倆的玉臂粉腿,然後扯起被衾,給兩女蓋好。  
站起身來,看到榻邊那個遍體狼藉的美婦,程宗揚垂目注視了片刻,然後用腳趾勾住巾
帕一角,將那條濕透的帕子扯了出來。  
尹馥蘭吃痛地低叫一聲,兩手掩住受創的下體。接著她驚醒過來,連忙並膝跪好,揚起
臉朝主人露出嬌媚的笑容。  
程宗揚將那條沾滿淫液的帕子塞到她口中,豎起手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指了指牆
角。  
尹馥蘭會意地爬起身,扭著腰肢走到牆角一張豎著銅鏡的小桌旁,然後雙肘放在桌上,
翹起雪臀。  
程宗揚挺身幹進她穴內,面無表情地挺動起來。尹馥蘭咬著滿自己淫液的帕子,眼中露
出一絲痛楚。蛇夫人拿她取樂,用一條帕子給她開苞。尹馥蘭不敢違抗,只好將帕子掩
在自己下體,被她挺著那根大棒子戳進體內。  
那帕子上繡著鴛鴦戲水,一番肏弄之下,將她陰肉幹得紅腫不堪。好在主子交待過不讓
見血,不然自家這位“相公”肯定會把帕子纏在棒上,幹到自己淫穴見紅不可。  
饒是如此,尹馥蘭下身也受創不輕,此時被主人毫不憐惜地捅入,只覺從穴口到花心都
火辣辣一片,每次插入都猶如受刑。
幸好只插了百余下,主子就換到後庭。
尹馥蘭緊繃的身體一鬆,連忙收緊屁眼兒,等陽具插入肛內一半時鬆開,等陽具拔出時
再用力收緊。
身下的美婦雪臀高舉,屁眼兒靈巧地一張一合,就像一張柔軟滑膩的小嘴,賣力地吸吮
著肉棒。她一邊竭力迎合,一邊小心從鏡中窺視主人的表情,生怕自己服侍得不夠讓主
人滿意。
終于,主人從她被得發燙的屁眼兒中拔出陽具,然後幹進她因為紅腫而愈發狹緊的蜜穴
中,劇烈地噴射起來。
尹馥蘭忍痛收緊蜜穴,緊緊裹住主人的肉棒。
等主人面無表情地離開良久,尹馥蘭才鬆開蜜穴。濁白的精液從穴口流出,她攤開手掌
,用掌心接住,小心塗抹在自己紅腫的陰戶和屁眼兒上,直到每一絲細微的部位都塗抹
均勻。然後她伸出舌尖,舔了舔指間的黏液,臉上露出解脫般的笑容。  
院內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唐國與漢國一樣,民間一日兩餐,朝食在巳時,哺食在申時
,也就是下午四點左右。不過程宗揚身邊的星月湖大營士卒大都來自宋國,習慣了一日
三餐,因此年夜飯也放到了日暮。  
這會兒離年夜飯還有一個多時辰,放假出去遊玩的衆人已經紛紛返回,正熱火朝天地忙
碌著。  
段文楚此行除了送來大慈恩寺賠償的諸般財物,還有大批宮中賞賜的禮物,在院中堆得
如小山一般。敖潤、劉诏、鄭賓等人把財物送進庫房,然後又搬來桌椅,在院中設席,
四處挂上燈籠,一派喜氣洋洋。  
石家的大掌櫃石越也在院裏忙碌,石超跟程宗揚說好,兩家一起過年。他本來還想從教
坊請些歌伎助興,被程宗揚以家宴的名頭拒絕了。  
“除夕佳節,阖家團圓,教坊女子也盼著與家人一起過年呢,咱們兩家聚一起熱鬧熱鬧
完了。”  
“我聽大哥的!”石超興沖沖道:“我那裏還有一車燃香木!這會兒讓人搬來,晚上燒
了它!對了!”  
石超一拍大腿,“還有爆竹!”  
“爆竹?”程宗揚還在納悶,石超已經風一樣跑了——換了雙鞋,這家夥移動速度都見
漲了。  
看著衆人一起出力的熱鬧場面,程宗揚也有些手癢,他左右看了一圈,拉住鄭賓道:“
祁遠呢?”  
鄭賓扛著一張一人多高的長桌道:“在廚下呢!”  
程宅沒有專門的廚師,平常都是星月湖大營的老卒兼職夥頭兵。這回為了做年夜飯,石
超把自家用的廚娘送來掌勺,連阮香琳也洗了手,親做羹湯。至于其余諸女,蛇奴、罂
奴、驚理等人殺人在行,廚藝也就是把食物弄熟的水平。剩下的從呂雉往下數,趙飛燕
、成光、孫壽、孫暖……最差也是個封君,全都是享福享慣的,一時興起要下個廚,前
後得幾十人伺候著,扔到廚下只剩添亂了。  
祁遠是個閑不住的,與蘭姑去東市逛了一圈,采買了些過年的物品,回來見廚下忙得翻
天,便跑去幫忙,還親自掌勺,宣稱要給大夥做道極鮮的魚脍。蘭姑在旁給他切菜調味
,倒是一派夫唱婦隨,其樂融融的溫馨場面。  
程宗揚一看自己插不了手,也沒去打擾。到了廚後,吳三桂和青面獸兩個正在宰羊,吳
三桂拿著一柄牛耳尖刀,一刀下去,將大慈恩寺用來“放生”的肥羊開膛破肚,然後將
尖刀橫咬在口中,徒手上陣,利落地剝下羊皮。  
青面獸幫忙打下手,將宰好的羊一只一只洗剝幹淨,用鐵鈎挂在木架上,至于剖出的下
水,能用的都用大木盆盛好備用,不能用的老獸血盆大口一張,直接吞了,濃濃的羊膻
味,讓老獸美得直冒泡。  
“君子遠疱廚。”高智商一本正經地說道:“咱們堂堂君子,幹這種粗活,有失身份啊
。”  
呂奉先認真地點點頭,“你說得對。”  
“富安!你個狗才!會不會好好走路?”  
“哎!哎!”富安彎著腰,把衙內的手臂架在肩膀上,吃力地挪著步子。  
程宗揚看著高智商一瘸一拐的狼狽相,納悶兒道:“你這又作什麽妖了?”  
“沒事兒。”高智商風輕雲淡地說道:“從牆上摔下來,腳崴了。師傅你別擔心,不耽
誤吃飯。”  
“什麽牆上?什麽摔下來?”  
呂奉先道:“厚道哥帶我去看小尼姑,不小心摔了一跤。都怪我,在下面沒接住他。”
  
高智商道:“咱們自家兄弟,我能怪你嗎?下回注意點,看見裏頭有人扔木屐,別傻愣
著只顧看,趕緊來接我。”  
呂奉先保證道:“我記住了!”  
真長能耐啊,都能爬牆了。程宗揚拍了拍高智商重新發福的圓臉,“大過年的,我就不
揍你了——找活幹去!”  
“好咧!富安,去拿兩大辮子蒜來!讓你們見識見識本衙內正宗的獨門扒蒜秘技!”  
“等等!回來!”程宗揚把那個小兔崽子叫回來,“去哪兒看小尼姑了?”  
“法雲尼寺啊。咱們家廟,徒兒先過去瞧瞧,有沒有正點的。”  
“家廟你還爬牆頭?”  
“偷窺嘛,看得真切。”  
“滾!”  
“哎!”高智商說滾就滾,一條腿蹦著就滾了。  
“回來!”  
“是!”高智商又一條腿蹦回來。  
程宗揚壓低聲音,“有正點的嗎?”  
“沒有。”高智商一臉不堪回首的表情,“全是上歲數的,牙都掉了,給我爹還差不多
。”  
“……真孝順啊,牙都掉了,還給你爹?滾!”  
“哎!”  
高智商應了一聲,一邊蹦著滾蛋,一邊對呂奉先道:“瞧瞧,師傅對我多親切!羨慕吧
?”  
“啊?”呂奉先覺得自己對親切這個詞好像一直有誤解。  
“不懂吧?”高智商得意洋洋地說道:“打是親,罵是愛!也就是自己人,才這樣呢。
跟你說,我跟師傅那關系,老鐵了!想當年,師傅一高興就揍我,那打得啊,啪啪啪啪
!從臉到屁股全有了,渾身舒坦!”  
“厚道哥,你是不是病了?”  
“你才有病呢!”高智商朝呂奉先翻了個白眼,轉頭一看,“哎,劉诏,你爬那麽高幹
嘛?”  
“衙內你叫我?等會兒啊,我先挂完燈籠!”  
“舉什麽燈籠?你不是不舉嗎?”  
劉诏一手托著燈籠,臉像被人踩了一腳一樣垮了下來。  
“好了好了,別拉著臉了,怪嚇人的。我剛從後廚那兒過,老吳正宰羊呢,我一會兒交
待一聲,羊蛋全給你留著,好好補補……”  
袁天罡攏著手過來,“這小崽子,怎麽活這麽大的?”  
“他爹是高俅。”程宗揚道:“我們商會在宋國的合作夥伴。”  
“……你就不能跟正經人混嗎?”  
“老袁,你安心當我的狗腿子吧。上了我的賊船,可就下不來了。”  
“你個學英語的文科廢物好大的臉,”袁天罡冷笑道:“你知道電池的工作原理嗎?”
  
“理工狗了不起啊?要不你把飯錢給我結了。”  
“先欠著。等我發明出來電燈,分分鍾給你結了。”  
程宗揚一彈額頭,“說到電燈,我撿到個東西,像是塊太陽能電池板……”  
袁天罡頓時來了精神,“哪兒呢?哪兒呢?”  
“也可能是塊案板……”程宗揚仰著臉想,“算了,別管它了。反正我也不認識,是吧
?”  
“別啊!”袁天罡立馬急了,“你不認識我認識啊!”  
程宗揚笑眯眯看著他。  
袁天罡明白過來,堆起笑臉道:“你是大哥,你說了算!我一廢物工科狗,連飯都混不
上的垃圾菜鳥臭屌絲,我懂個屁啊!我就開開眼,長長見識……”  
程宗揚滿意地點點頭,“工科狗你好。”  
袁天罡痛快地叫道:“爸爸!”  
程宗揚當時都驚了,“幹!你們都玩這麽大?”  
“這有什麽?”袁天罡一點都不在意,“我跟你差著十來個奧運會呢,叫你一聲爸爸一
點都不虧。爸爸!爸爸!爸爸!”  
“別別!你臉皮這麽厚,怎麽連飯都混不上?”  
“我只對科學折腰,不懂科學的人在我眼裏就是類人形兩腳動物,我餓死也不吃他家的
米——爸爸!爸爸!爸爸!”  
被一個鬍子都白了的老家夥上趕著叫爸爸,雖然知道他按時代算,八成是自己後輩,程
宗揚還是覺得這場面太折壽了。  
“停!老敖!帶來的行李裏頭,有塊黑板子,給袁先生找找!”  
敖潤應了一聲,從樹上跳下來,帶著行止若狂,狀如癫痫的袁天罡一道去了庫房。  
程宗揚扶著額頭,賈文和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啊,還說老袁實際年齡不超過四十,看他剛
才叫爸爸的模樣,有沒有四歲都是問題。  
程宗揚看了一圈,自己也沒什麽能插上手的,倒是高智商那小崽子真要了兩辮子蒜,讓
富安搬了張方桌,拎了幾只馬紮,自己坐一張,再拿一張放腿,叫上呂奉先,三個人一
道扒蒜。  
“起開!”程宗揚把高智商的傷腿踢到一邊,往桌邊一坐,拿起一把大蒜剝了起來。  
別說,這小兔崽子找的活還真不錯,不累,看著還挺忙活,一邊剝一邊還能聊個天,順
便看看熱鬧。  
正剝著蒜呢,一名商賈打扮,方臉短髭的漢子隨韓玉走了過來,然後雙足一並,向程宗
揚行了個軍禮,朗聲道:“星月湖大營一團二營退役中尉任宏!請程上校指示!”  
程宗揚連忙甩了甩手,一邊起身回禮,一邊尴尬地說道:“老任是吧?趕緊坐,坐!”
  
任宏笑道:“早聽說程上校性子隨和,平易近人。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見笑,見笑。”程宗揚道:“今天是家宴,咱們就不行軍禮了,大夥兒隨意一些。起
開!”  
程宗揚把高智商趕走,讓出馬紮,請任宏入座。  
見到任宏,程宗揚心裏一塊大石頭終于落地。無論身在何處,星月湖大營的老兵總是最
可信賴的助力。這回剛到長安,自己就被六扇門的人盯梢,換了泉玉姬才好不容易讓韓
玉聯絡上鵬翼社的兄弟,這還是第一次見面。  
程宗揚道:“鵬翼社的兄弟都來了嗎?”  
任宏道:“韓少尉說這邊有人盯著,我怕人多眼雜,耽誤程上校辦事,自己先過來。”
  
“社裏現在怎麽樣?”  
“接到孟團長的召集令,大部分兄弟都趕赴江州,留下的都是因傷退役的兄弟。眼下長
安鵬翼社還有退役老兵五人。另外東市的酒行,晉昌坊的慈恩寺各有一名兄弟。”  
程宗揚一怔,“大慈恩寺?”  
“當年大營解散之後,有一名兄弟剃度為僧。接到召集令後,他本來也要趕往江州,孟
團長下令,命他留在長安,總持唐國事務。”任宏毫不隱瞞地說道:“他在大慈恩寺已
經十六年了,目前擔任知客院香主,法號淨空。”  
淨空?程宗揚想起那晚在大慈恩寺見過的迎客僧。真沒想到,他居然出自星月湖大營!
  
◇    ◇    ◇  
晉昌坊。大慈恩寺。  
“窺基大師。”淨空面向靜室前合什行禮,“今晚除夕,特昧普大師邀請大師前往青龍
寺,共宣佛法。”  
窺基粗豪的聲音從室內傳出,“告訴他,今晚有貴客光顧。稍遲再去。”  
“是。”淨空躬身施禮,小心退下。  
在他腳邊,放著一只盛放棄物的朱漆淨桶,此時桶蓋掉在地上,能看到裏面扔著吃剩的
瓜果,潑去的殘茶,還有一件七彩絲衣被揉成一團,胡亂扔在桶內。精美的絲衣上沾著
可疑的血迹和汙物。  
靜室內,一名公子哥兒斜著身靠在錦墊上,面色不愉道:“跟木偶一樣,無趣得緊。”
  
窺基盤膝坐在蒲團上,手中數著一串念珠,閉目不言。  
在他旁邊,一名赤著雙臂的紅衣僧人側身斜臥,面上笑嘻嘻的,卻是昨晚在青龍寺出現
過的那名僧人。他左肘支著地面,手撚法印,右膝彎曲,右肘放在膝上,指間隨意挾著
一串念珠,聞言笑道:“此女經特大師渡化,虔信佛法,敬仰釋者,外內密三相兼備,
身具蓮花種性,由特大師親自選為智慧母,施法灌頂,以供衆僧修行。樂公子身為佛門
居士,難得來長安一趟,貧僧才特意請來,好讓公子精進佛法。”  
“那可多謝大師了。”樂從訓口中稱謝,臉上卻是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  
在他面前,一名深目挺鼻,容貌美豔的胡女正身無寸縷,赤條條跪坐在他腰間,她雙手
合攏,指尖與眉心平齊,面上帶著一抹奇妙的微笑。在她白淨的額頭上,點著一滴殷紅
的血珠,下面濃密的睫毛又彎又長,深邃的雙眼泛著天空般的藍色,眼神卻是一片空洞
。  
如果程宗揚在場,一眼便能認出她就是昨晚那名女摩尼師阿羅莎。  
只一夜之間,這位受人敬仰的女摩尼師已經化身為佛門皈依者,成為修行密宗秘法的智
慧母。她漂亮的金髮已經被剃去,此時頭上卻戴著那頂原本屬于善母的日月冠,宛如牛
奶般潔白的身子一絲不挂,高挺著雙乳,保持著一個曼妙的姿態。上身一動不動,只有
白美的圓臀一上一下,機械地起落著,就像一具不知道疲倦的機器一樣。  
樂從訓朝她臀上抽了一記,“幹!讓你快點啊!”  
那只雪臀發出一聲清脆的肉響,留下一個發白的掌痕。  
紅衣僧人笑道:“樂公子,智慧母可不是這麽用的。”  
他身形一晃,幾乎看不到發力的動作,整個人便由斜臥變成站立,然後像腳踏祥雲一樣
,步履輕盈地邁步過來。  
阿羅莎動作沒有絲毫變化,仍然雙手合什,像是在佛前敬拜一樣,靠著腰肢的機械動作
,臀部一起一落。  
紅衣僧人蹲在阿羅莎身前,笑道:“此女原本是摩尼寺的女摩尼師,被特大師渡化,皈
依佛門,親賜法號善吟。昨晚貧僧親自操刀,為其剃去煩惱絲,現出蓮花本相。”  
阿羅莎雙膝分開,下體的陰毛與頭上的秀髮一樣,被剃除幹淨,露出白滑如雪的恥部。
那只美妙的陰戶此時被一根粗硬的陽具撐開,張開成蓮花狀,花蒂充血突起,色澤紅豔
之極,隨著雪臀的起落,蜜穴內不時淌出殷紅的血迹。  
紅衣僧人揚起手中那串紅色的念珠,口誦經文。  
念珠輕輕撥過一顆,赤裸的女摩尼師應聲而動,她原本背對著身下的佛門居士屈膝跪坐
,此時旋過身,變成足尖點地的蹲姿。緊並的雙掌仍然合在一起,只是從眉心舉過頭頂
,猶如蓮花形狀。  
她雪臀擡起,那根粗長的肉棒從蜜穴中滑出,留下一個圓張的穴口,陰戶正對著樂從訓
的視線。  
紅衣僧人拿出一方素白的帕子,一邊抹拭她下體淌落的鮮血,一邊道:“此女花胚豐盈
,扪之滑彈可手。而且蓮肉內卷,蓮道極緊。”  
紅衣僧人一邊說著,一邊手指探入阿羅莎穴內,將她蓮肉翻出,講解其中的玄妙。  
阿羅莎雙手舉過頭頂,像具木雕一樣,紋絲不動,面上仍保持著那絲奇妙的微笑,仿佛
窺視到世間最奇特而又隱秘的真知,充滿了玄奧而又安樂的喜悅。  
她蓮花般美妙的性器微微鼓起,翻出的穴肉紅豔無比,肉壁上還能看到殘留的處女膜痕
迹,一絲鮮血從她處子的印迹滲出,彙成一滴殷紅的血珠。  
“這胡姬被大師破了紅蓮,又施法讓其蓮花保持在初破之態,不凋不萎,如處子之狀。
”  
一只黑黢黢的手掌伸來,拇指與無名指探入穴內,撚住那滴鮮血,然後點在阿羅莎眉心
。沈浸在喜悅中胡女發出一聲銷魂刻骨的嬌呻,一邊張開紅唇,伸出柔滑的舌尖。  
紅衣僧人將沾血的手指點在她舌上,阿羅莎立刻含住他的指尖,急切地吸吮起來。  
“此謂摩尼寶,取之蓮花為紅摩尼寶,取之金剛則為白摩尼寶。”那僧人笑道:“于摩
尼師得摩尼寶,可見摩尼教諸女與我佛有緣。”  
指下的胡女掙紮了一下,雪白的胴體傳來一絲微微的震顫。  
紅衣僧人撚著念珠念誦道:“以有漏享用無漏,示俱生智自性無別,一切現有法皆顯現
為無漏喜樂……”  
隨著低沈的誦經聲,被選為智慧母的美婦平靜下來,重新露出那絲奇妙的笑容,只是她
的眼神始終一片混沌。  
誦經聲停,紅衣僧人手指又撥過一顆念珠。女摩尼師懸在半空的美妙蓮花向下落去,穴
口含住龜頭,然後將整根陽具吞入蓮內。  
“喔!”樂從訓發出一聲低呼。  
紅衣僧人笑眯眯道:“樂公子,可感受到善吟蓮肉的緊密了麽?”  
“果然又暖又緊……喔!”樂從訓不由自主地往上頂去,一邊驚呼道:“這是什麽?這
胡姬花心好軟!喔喔!”  
那僧人咯咯笑了起來,“此女蓮宮豐盈突起,善知銜金剛杵——是不是像張小嘴一樣,
含住公子的陽物,遍加吮吸?”  
樂從訓咬牙而笑,吃力地說道:“果然……不錯……好爽……”不多時,便一泄如注。
  
紅衣僧人大笑起來,念珠一揚,面帶笑意的智慧母擡起滴血的下體,先是蓮宮收緊,接
著蓮道、蓮瓣、蓮胚層層合攏,玉戶變得精致而緊湊,宛如處子。  
“開!”  
紅衣僧人一聲斷喝,那只美妙的蓮花重新綻開,剛剛射入其中的精液已經消失不見,只
淌出一滴處子的血迹。  
紅衣僧人取出一支沾滿褐色藥汁的金剛杵,胡姬款款挺起下體,將蓮花對准金剛杵,套
了進去,喉中發出一聲低叫。  
紅衣僧人撚動念珠,赤裸的美貌胡女在靜室內不斷變換姿勢,宛如起舞般,做出令人眼
花缭亂的交合動作,不知疲倦地抖乳扭臀,那只插著金剛杵的蓮花更是紅豔奪目,紅得
仿佛滴血一樣。  
樂從訓忽然道:“敢問大師,這念珠是何法寶?”  
紅衣僧人大笑起來,“公子好眼力,這串念珠一共一百零八顆,乃是用一百零八名智慧
母的蓮核制成。”  
樂從訓失聲道:“怎麽可能?”  
紅衣僧人抖手將念珠擲到樂從訓懷中。樂從訓拿起一看,那串念珠每一顆珠子都有指尖
大小,質地硬中帶柔,色如瑪瑙,因為長期把玩,表面泛著一層瑩潤的光澤,怎麽看都
不像是女子的陰核。  
那僧人撫弄著女摩尼師雪白的胴體道:“智慧母遍曆衆僧,可謂渾身是寶。頭骨可制成
寶碗,眉心骨可制成法珠,皮膚可刺繪佛圖,還可制成法鼓,腿骨可制成法笛,乳頭亦
可制成念珠。其中最珍貴的,莫過于肉蓮法器。”  
樂從訓把玩著那串奇特的念珠,“陰核怎麽可能怎麽大?”  
“智慧母雙修之時,渾身精血彙聚于蓮花,”紅衣僧人剝開女摩尼師紅豔欲滴的下體,
笑道:“終成紅蓮一朵。”  
樂從訓恍然大悟,難怪自己剛才打在她臀上的掌印發白。  
紅衣僧人道:“再使密法加以煉制,每日以陽精滋養,使其蓮花豐盈異常。通常要三年
寒暑,煉制萬遍,方可采割,制成肉蓮法器。其物不朽不壞,妙用無窮。至于這串念珠
……”  
那僧人笑道:“能制成肉蓮法器者,十中無一,其余的下品,便剔取蓮核,制成這串念
珠。”  
“一百零八顆……”樂從訓吸了口涼氣。單是他手中的一串念珠,就用了一百零八名智
慧母,以樂從訓的暴虐,也為之駭然。  
紅衣僧人笑道:“這回特大師收取摩尼寺二十余間,誤入歧途的摩尼信徒數千人,其中
頗有一批姿色上佳的波斯胡女。居士若是喜歡,盡可以到本寺精修佛門密法。”  
樂從訓獰笑道:“聽聞波斯亡國,頗有一批波斯貴女逃入唐國,棲身摩尼寺與拜火廟內
,比起尋常的胡姬更勝一籌。若是能將哪個波斯貴女制成肉蓮,本公子要親手采割。”
  
那僧人撫掌大笑,“既然如此,便請居士往青龍寺一行。今晚寺中准備了品蓮法會,其
中便有一名新皈依的波斯貴女,居士若有興致,可以親手驗看此女的蓮花。其實何止區
區波斯貴女,連摩尼教的善母……”  
“夠了!”窺基一聲斷喝,“觀海!你們密宗盡可去青龍、興善二寺演法。何必來我大
慈恩寺!”  
觀海笑道:“大慈恩寺雖是顯宗,大師卻是顯密雙修,何分彼此呢?”  
窺基長身而起,擡袖一揮,正在遍演秘法的智慧母像瓣白蓮般飛起,“呯”的一聲,額
頭撞在案角上。  
“哈哈,窺基大師發嗔了。”觀海起身笑道:“走喽,大過年的,可不好惹大師生氣。
”  
樂從訓咳了一聲,起身向窺基施了一禮,“弟子告辭,改日再來候教。”  
觀海一甩念珠,身後的女摩尼師赤條條站起身,步履曼妙地走過來,雪白的雙腿間,那
朵插著金剛杵的蓮花時隱時現。她額角撞出一個幾能見骨的傷口,卻沒有多少流出鮮血
,而臉上仍保持著那絲奇妙的笑意,碧藍的眼睛空蕩蕩的,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上,仿佛
全部心神都在那朵尚未成熟的蓮花上。
作者: gemcafe    時間: 2019-10-7 01:26

第三章 金樽共飲

宣平坊。程宅。  
夜幕初降,淨街的鼓聲從坊外遠遠傳來,院中張挂的近百盞燈籠早已燈火通明。垂花門
內,十余張長桌被拼成回字形,程宗揚坐了上方的主位,石超坐在客席,然後祁遠、賈
文和、袁天罡、任宏、石越、韓玉、鄭賓、吳三桂、敖潤、高智商、呂奉先、富安、劉
诏、青面獸……以及隨行的一衆星月湖兄弟,數十人濟濟一堂,喜氣洋洋。  
程宗揚執杯起身,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客套話我就不說了。今年我們程氏商會先是
收回臨安的武穆王府,了卻了諸位兄弟一樁心願,又分別在漢、唐兩國有了立足之地。
如今從建康到江州,再到臨安、舞都、長安,商會的産業遍及晉宋漢唐,從販賣珠寶,
到絲物銅器,再到大宗糧食、發行紙鈔,涉及的行業越來越多——我們程氏商會如今的
興旺,都是衆位兄弟的功勞!幹一杯!”  
衆人轟然應合,舉杯共飲。  
呂奉先小聲道:“程侯産業這麽大啊?”  
“那可不!”高智商得意地說道:“我師傅的生意遍及天下!那身家,拔根汗毛都比你
腰粗!”  
“他不好端端地當他的侯爺,幹嘛做生意?”  
“官商勾結,這生意才好做。”高智商壓低嗓子,神秘兮兮地說道:“你不知道吧?我
師傅本來只想著要做生意,誰知道生意越做越大,勾結的官員越來越多,官位越來越高
,最後連天子都扶立了一個,找不到誰能勾結了,只好封了侯爵,自己跟自己勾結……
”  
高智商滿口跑馬車,呂奉先聽得一愣一愣,只覺得世界這麽大,自己不懂的好多。  
這邊程宗揚舉起第二杯酒,“洛都之亂,幾位兄弟不幸罹難。我已經知會孟上校,尋訪
幾位兄弟的家人,一來送其骸骨還鄉,二來贍養其父母家人。這一杯酒,敬給所有昔日
同袍的在天之靈。”  
程宗揚說著,舉杯往天一敬,然後潑在地上。  
衆人紛紛舉杯潑酒,祭奠死難的同袍。  
“如今江州局勢已經安定,小侯爺主持的校舍也已開辦。凡是商會子弟,都可入校,謀
得一技之長。不僅江州,下一步在臨安和舞都,商會也將修建類似的校舍。”程宗揚鄭
重說道:“今日我在此承諾,凡是加入商會的兄弟,家中子弟都可以免費入學。昔日共
患難,他日共富貴。同甘共苦,休戚與共!”  
衆人轟然叫好,舉杯同飲。  
熱酒下肚,程宗揚吸了口氣,然後笑道:“忙活了一年,兄弟們都該好生歇歇。從今天
起,手邊的事全都放下,過完年再說!今晚除夕,大夥痛痛快快喝一場,不醉無歸!幹
!”  
“幹!”衆人同時舉杯,氣氛熱烈。  
席上菜肴豐盛自不用說,唐國官方的賠償還是很到位的,石超送來的廚娘也是名家手藝
。讓程宗揚意外的話,席間有大量的乳制品,不僅有各種酥酪,甚至連粥也是牛奶煮成
,稱為乳糜,這在他處都不多見。相比之下,連號稱民間殷富的宋國,也遠比不上唐國
的國力富足。  
唐國習俗,上至宮庭,下至平民,除夕夜要在庭院中積柴燃火,稱為庭燎。程宅同樣也
架起火堆,敖潤等人十分給力,架起的火堆高達丈許,幾乎與院牆平齊。這還是祁遠怕
走水,沒敢再往高處搭。石超送來的燃香木投進火堆,滿院香氣逼人。火光中,衆人放
懷暢飲,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一派熱鬧非凡。  
程宗揚拿著酒杯對石超道:“多虧你來經營唐國的水泥生意,才這麽快打開局面。換成
我,恐怕這會兒還找不到門路呢。”  
石超笑得合不攏嘴,“都是石越在跑,我只管花錢!阿越,來敬杯酒!”  
石越捧杯笑道:“侯爺生意紅火,小的也是沾了侯爺的光。”  
程宗揚道:“要不是石家、雲家這些盟友,程氏商會也難有今日,同飲!”  
三人同飲一杯,程宗揚拿著酒杯走到任宏等人席前,“七位在長安的兄弟,今日只見了
一位。這幾天外面盯得緊,不好請大夥兒過來。正好商會在西市有處店鋪,離鵬翼社不
遠,到時我會留兩個人照看。請!”  
任宏心下會意,鵬翼社所在的醴泉坊緊鄰西市,有這處店鋪作為聯絡點,傳遞消息也方
便。  
兩人碰了一杯,程宗揚又道:“自從我到漢國,韓玉就一直跟著我,鞍馬勞頓,出生入
死。來年還請辛苦。”  
韓玉笑道:“萬死不辭。”  
接下來與鄭賓等星月湖大營一衆兄弟一一碰過,然後是吳三桂和敖潤。這兩人跟隨他最
久,出力最多,雖然另一個時空中的吳三桂臭名昭著,但至少眼前這位如今還是自己能
信得過的鐵杆心腹。  
“長伯武略出衆,軍中之事,還要托付給你。”  
“主公放心。”  
“叮”,兩只酒樽碰在一起。  
敖潤拿起酒觥,給程宗揚斟上,一邊嚷道:“滿上!滿上!倒完剩多少全是我的!”  
程宗揚笑道:“跟延香的日子定了嗎?”  
敖潤拿著酒觥嘿嘿直樂,“沒呢。”  
“哪還不趕緊定?小心煮熟的鴨子飛了。”  
敖潤趕緊道:“沒煮呢!真沒煮!”  
“那你更得抓緊了。”程宗揚笑道:“咱們也別耽誤,等這邊的事辦完,回去就給你們
辦喜酒。”  
敖潤臊眉耷眼地小聲道:“那也得問問人家的意思不是?”  
“你的意思是,人家還沒答應?”  
“沒提呢。”  
程宗揚拍著胸脯道:“把這觥酒喝完,這事包在我身上!”  
“那成!”敖潤痛快地應了一聲,抱著酒觥,一飲而盡,在座衆人都撫掌大笑起來。  
“老獸。”程宗揚笑道:“酒樽太小,這一甕都是你的。”  
青面獸挾起酒甕,“咕咚咕咚”喝了半甕,仰天打了個響嗝,接著抱起酒甕喝了個底朝
天,引得衆人紛紛叫好。  
高智商正捋著袖子教呂奉先劃拳,見程宗揚過來,趕緊起身,“師傅,我們喝著呢。”
  
“喝吧。今晚盡興。”程宗揚倒滿一杯,“算是給你爹敬的。”  
“哎!”高智商接過來,二話不說,一口氣喝光,然後道:“放心吧師傅,我跟小呂進
了天策府,絕不給你、給我爹丟人!”  
呂奉先臉喝得紅紅的,聽到這句有些不解,“你給不給你爹丟人,關我什麽事?”  
“咱們是兄弟啊。”  
呂奉先恍然道:“對哦。”  
“得,你們兩兄弟幹一杯吧。”程宗揚給兩人斟上酒,“別給你們家長輩丟臉就行。”
  
“師傅你就放一萬個心吧!我爹那什麽德性,我還能不知道?全靠踢球才混到太尉!”
高智商拍著胸脯道:“我能進皇圖天策府,那是光宗耀祖,祖宗八代臉上都有光!我爹
肯定上輩子燒了高香,才有我這麽爭氣的兒子!”  
富安趕緊塞了個雞腿堵住他的嘴,“吃菜!吃菜!”自家衙內嘴上就沒個把門的,富安
跟著他也是心累,  
程宗揚笑著把酒樽遞給富安,“又是一年辛苦,來年還得多多費心。”  
富安連聲道:“該當的,該當的。程爺,我幹了,你隨意。”  
到了劉诏席前,程宗揚笑道:“老劉,我看你的臉色,過完年必有好事。”  
劉诏滿臉尴尬,咧著嘴幹笑道:“借侯爺吉言。”  
“你別不信。”程宗揚拿出一只瓷瓶,壓低聲音說道:“這裏面有三十顆靈丹,一天一
丸,和酒吞服——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劉诏被雪雪咬的那口並不重,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所謂的靈丹,其實是程宗揚實在看
不下去,生怕劉诏心病成了真病,專門讓壽奴等人拿了幾味補藥加麺粉揉出來的,頂多
算個安慰劑。  
劉诏哪兒知道這些?攥著藥瓶,眼淚都快下來了。  
程宗揚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貼在劉诏耳邊道:“到時候你去找蘭姑,就說我說的,讓她
給你找個頭牌。錢記在我賬上。”  
劉诏熱淚盈眶,捧杯一飲而盡,啞著嗓子道:“多謝侯爺。”  
袁天罡一邊起身,一邊小聲道:“頭牌啊?”  
“你要嗎?”  
“頭牌有電路好看嗎?”袁天罡兩眼賊光直冒,湊過來小聲道:“你發了!那東西絕對
是太陽能電池板!我瞧過了,妥妥能使!”  
程宗揚一點都不激動,“你有燈泡嗎?”  
“你庫裏沒有?找找啊!”  
“別想了,自己動手吧。”  
袁天罡酒也沒心情喝了,皺著眉頭思索燈泡的作法。玻璃材料、密封真空、惰性氣體、
發光的燈絲……這他娘的是個大活兒啊!  
祁遠拿起酒杯,兩人一碰,各自飲幹,彼此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賈先生。”  
賈文和雙手舉杯,與額平齊,然後徐徐飲盡,從容道:“主上有賜,固不敢辭。”  
“賈先生棟梁之材,加入商會確實是屈才了。”程宗揚道:“但我敢保證,程某絕不會
讓先生心生悔意。從今往後,還請先生多多費心指教。”  
賈文和放下酒杯,拱手道:“願附骥尾,以供驅使。”  
衆人紛紛舉杯暢飲,滿座盡歡。石超酒意漸起,叫嚷著要把自己那些侍姬喚來,給衆人
佐酒助興,石越怎麽也拉不住,最後還是被程宗揚拿爆竹的事岔開。  
“爆……爆竹,都備好了!”石超大著舌頭道:“在……在那邊呢!放……放到天亮都
夠!”  
院牆下邊放著一堆胳膊粗的毛竹,裏面填滿了硝石、硫磺、木炭,上面還纏著大紅的絲
綢,看著就喜慶。  
周圍陸續傳來爆竹聲響,還有男男女女的歡呼聲。子時已至,已是新年,程宗揚笑道:
“咱們也去放爆竹!”  
一群人扶攜拉扯著笑鬧出門,坊內人家紛紛打開大門,在門前生起篝火,將爆竹投入其
中。各家用的爆竹粗細不一,用法也各不相同。有些是直接將竹竿投入火中,聽著竹竿
燒裂時噼啪作響,有些用的是竹筒,將硝石等物投入竹筒中引燃,響聲更劇。  
程宅拿出的爆竹長的足有丈許,短的也有五六尺,引燃時爆竹節節爆開,聲如雷霆,紅
綢漫天飛舞,引得街坊四鄰紛紛叫好。  
程宗揚與一衆街坊揖手為禮,笑著互道平安。一片喜慶的氣氛中,他看到對面教坊那個
叫小環的歌伎也擠在人群中,看著喝到半醉的呂帥哥挪不開眼睛。  
程宗揚大笑著把幾根爆竹塞到呂奉先手裏,“去那邊放!”  
◇    ◇    ◇  
長安城中,爆竹聲響連成一片。從正北居中的宮城開始,城中一百零八坊,家家戶戶院
中都燃著火堆,最為壯觀的一座位于長安東北的大明宮含元殿前,兩條龍尾道左右環抱
,中間一座巨大的庭燎高及數丈,火焰沖天。  
正南方與含元殿遙遙相對的大雁塔上,被炸損的牆體還沒有來得及修複,只是將碎石清
理幹淨,地下還能看到殘留的血迹。  
那尊碧玉金佛被重新供奉在蓮台上,八條手臂各執法器,在長明燈的映照之下,意態莊
嚴。  
一名戴著幞頭,穿著圓領便服的男子從窺基手中接過三炷香,在長明燈上引燃,雙手秉
香,向著碧玉金佛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默祝片刻,然後將新年第一炷龍頭香插入香爐
。  
“叮……”窺基舉槌擊在罄上,清脆的罄音伴隨著袅袅清煙,在雁塔十層久久回蕩。  
“阿彌陀佛。”窺基宣了一聲佛號,然後擡手放在那男子頭頂,“陛下禮敬之心,佛祖
已然盡知。”  
“多謝大師。”李昂向窺基施了一禮。  
窺基收回手掌,坦然而受。  
李昂負手走到塔外,望著腳下長安城的萬家燈火。良久,他低低歎了口氣,“我心中不
靖。”  
“貴為帝王,尚不免煩惱。始知佛門四大皆空,難得歡喜。”  
“總之家事不甯,此心難安。”李昂道:“若非大師援手,真不知那些家奴還將猖狂到
何時。”  
“陛下向佛之心如此虔誠,佛祖必將賜福予陛下。”窺基道:“終究只是幾個家奴罷了
。”  
“不錯。終究只是幾個家奴!”李昂望著腳下的長安城,然後呼了口氣,振作起精神,
轉身道:“那些巡行僧若有損傷,不知是否于大師有礙?”  
窺基冷冷道:“一幫無法無天無知無畏的狂徒罷了。”  
李昂笑了起來。  
窺基道:“時辰已晚,請陛下及早還宮,免為奸奴所覺。”  
李昂一邊拾階而下,一邊隨口道:“我聽說近日因為摩尼寺之事,有女摩尼師不願皈依
佛門,當街自盡?”  
“些許愚頑之徒,死不足惜。”  
“波斯亡國,其狀絕慘。還是要多安撫一些。”李昂說道:“昨日仇士良請旨,繼摩尼
寺之後,要將拜火寺也收歸佛門。我把奏疏先壓下來了,還請大師約束門中僧衆,切莫
再生事端。”  
窺基哼了一聲。  
李昂知道這位叔父輩的性子,于是一笑而罷,不再多言。  
大雁塔下,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迎上來,扶著李昂上了坐騎,一行人在幾名隨從的
護衛下,往城東荒廢已久的夾城禦道駛去。  
◇    ◇    ◇  
程宅的年夜飯一直持續到子時將盡,雖然席間用的並非烈酒,但架不住在座的一大半都
是海量,一輪輪敬酒下來,程宗揚已經有了七八分醉意。  
石超早已醉倒,被韓玉和石越兩人架扶著,返回住處。任宏與昔日的同袍多日不見,今
晚留宿下來,與鄭賓等人抵足夜談。袁天罡喝到一半,就不見蹤影,不知道是不是鑽研
他的燈泡大計去了。  
呂奉先則被高智商拉著,到街上狂歡——對面的教坊搬出琴鼓,一群歌伎舞伎在街上載
歌載舞,徹夜歡聚,高智商早就心癢難搔,此時連覺都不睡,准備跟那些漂亮的小姊姊
們一口氣跳到天亮。  
程宗揚帶著滿身酒氣回到內宅,卻見中行說和張恽兩個宦官居然一本正經地擺了牌位,
正在燃香祭祀。  
程宗揚訝道:“不是給你們送了酒席嗎?你們這是在幹嘛?”  
中行說鄙夷地說道:“你過年不祭祖?”  
雖然祭祖這事從太監嘴裏說出來頗為諷刺,卻正說到自己痛處,程宗揚打了個哈哈,“
怎麽三個牌位?”  
“他一個,我一個,先帝一個。”  
程宗揚仔細一看,中間一個寫的真是劉骜的名諱。雖然自己對劉骜沒什麽好感,但中行
說這份心意,自己也沒什麽好說的。  
進入樓內,只見廳中用方桌擺成一條長席,小紫抱著雪雪坐在上首,諸女按照身份高低
,依次而坐。左首趙飛燕、趙合德姊妹,右首是阮香琳、蛇夫人。再往下是罂粟女、驚
理、孫壽、孫暖、呂雉、成光、尹馥蘭……足足十二人。  
讓程宗揚意外的是,泉玉姬居然也在,卻沒有看到義姁的身影。此時衆女也喝了不少酒
,一個個粉頰酡紅,燈光下鮮妍绮麗,倍顯嬌豔。  
程宗揚剛一進門,小紫便嬌聲笑道:“新年愉快!大吉大利!”  
接著室內彩衫飛舞,衆女紛紛解衣抛起,只見眼前一片姹紫嫣紅,帶體香的七彩華服宛
如百花齊放,明豔奪目。待衣衫落下,座中諸女大半已經一絲不挂,一具具白美的玉體
豔光照人,百媚橫生。  
程宗揚不由大笑,借著酒意,心頭生出一股放浪形骸的沖動。人生苦短,行樂須及春,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都伏下身,把你們的幽處亮出來!”程宗揚一邊解衣,一邊醉醺醺叫道:“主子要挨
個用過去,看你們誰能撐得最久!”  
衆女順從地伏下身子,露出或是羞澀,或是熟豔,或是粉嫩柔美,或是妖淫媚致的下體
。一時間滿室膚光如雪,羞處盡露。  
程宗揚從最下首的尹馥蘭開始,毫不客氣地挺起陽具,對著她肥圓的雪臀用力幹了進去
。  
“啊……”蘭奴低叫一聲,媚聲道:“主子平安如意,大吉大利。”  
程宗揚笑著對衆人說道:“這蘭奴原本是青葉教的掌教夫人,在太泉時中了淫毒,幾乎
淪為只知交合的玩物,幸好被你們紫媽媽救下,自願獻出魂魄,投身為奴。本來我還想
擡舉她,讓她當了大丫頭,可惜她自己不安分,屢屢背主,要不是看她還有幾分姿色,
早就把她掃地出門了。”  
尹馥蘭嬌聲道:“賤婢罪無可恕,蒙主子開恩才留得性命,如今只是貓狗一樣的玩物,
供主子和諸位姊姊們消遣取樂。”  
“你有這覺悟就好。”程宗揚笑道:“有多少人給你開過苞了?”  
“蛇姊姊、罂姊姊、驚理姊姊、琳姨娘,還有壽兒姊姊和光兒姊姊兩個。”  
“還不到一半嘛。今年爭取讓所有人都給你開一遍苞。”  
“賤婢知道了。”  
蛇夫人笑道:“蘭奴的浪穴算是最淫賤的一個,入門之前,就不知被多少狂蜂浪蝶采過
花蜜。讓她在內宅給姊姊們當娼妓耍弄,也不算辱沒了她。”  
話音未落,尹馥蘭屁股便顫抖起來,卻是已經泄了身子。  
蛇夫人笑著啐道:“好個不中用的東西。”  
“以前的事暫且不提。”程宗揚拔出肉棒,幹進蘭奴的屁眼兒,“新年新氣象,今年好
自為之吧。”  
尹馥蘭一邊泄著身,一邊顫聲道:“多謝主子。”  
程宗揚頂住她的雪臀幹了一回,用過這位青葉教掌教夫人的前後兩穴,然後拔出肉棒。
尹馥蘭含了口酒水,用唇舌將主人的肉棒清理幹淨。  
另一側的成光伏著身子,雙手抱著白生生的臀肉,露出她天生便光潤無毛的妙處,嬌聲
道:“主子新年諸事如意,大吉大利!”  
程宗揚聳身而入,一邊肏弄著她的淫穴,一邊笑道:“江都王太子妃。天生的白虎,面
如桃李,心如蛇蠍——連劍玉姬都敢坑,膽子夠大的。”  
成光不敢作聲,只賣力地迎合著主人的插送。  
“你眼下還沒有等級,現在給你個機會,”程宗揚笑道:“只要你能撐過一百下,就升
你為粗使丫頭。”  
成光聞言愈發賣力,可她也沒能比蘭奴強多少,只撐了六七十下,便在主人的高速捅弄
下一泄如注。  
程宗揚大笑著拔出陽具,送入她的後庭,“念在你坑過劍玉姬那賤人的份兒上,留你在
內宅伺候,好生服侍吧。”  
成光身子一顫一顫的,蜜穴不住泄出陰精,她牙關“格格”作響,吃力地說道:“多…
…多謝主子恩典。”  
程宗揚摸住前面一只雪臀,揉捏著笑道:“湖陽君?”  
“主子吉……啊!”  
話音未落,程宗揚便摟著她的腰肢一捅到底,一邊挺動一邊說道:“還記得你當日與董
臥虎當街爭執的氣勢,何等囂張煊赫。如今呂氏外戚被誅十余家,諸侯宗室被誅不計其
數。倒是你,洛都逃過一劫,藍田又逃過一劫,不得不說你運氣不錯。”  
“啊!啊!多謝……啊……侯爺……搭救……”  
程宗揚笑道:“行,這算是你的謝禮,本侯就笑納了。”  
“啊!”孫暖一聲尖叫,陰精狂泄而出。  
那根陽具如長鯨吸水,將陰精一掃而空,片刻後送入一股溫暖的氣息,使她整個腹腔都
暖洋洋的。  
孫暖眉頭剛舒展開,緊接著又被主人捅入肛中。她雙手伏在地上,忍著後庭的痛楚,心
甘情願讓主人受用了一回。
作者: gemcafe    時間: 2019-10-7 01:26

第四章 群钗賀歲

待孫暖含酒為了他品過肉箫,程宗揚帶著醉意走到對面席間,居高臨下望著身下的女體
。片刻後挑起唇角,“太後娘娘也在呢,差點兒沒認出來。”  
呂雉玉容沈靜,默默閉著眼。  
“祝辭都不會說了嗎?”  
呂雉清冷的聲音道:“主子吉祥,大吉大利。”  
程宗揚蹲踞在她臀後,擺好姿勢,“老爺我累了,太後娘娘,自己動吧。”  
周圍傳來譏诮的笑聲,太後娘娘被主人收用過的消息已經傳遍內宅,此時盡人皆知,尤
其是太後娘娘被主子開過苞過後扶牆而出的糗態,被蛇夫人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番。若
非紫媽媽沒有允准,幾名侍奴早就拿她作戲,嘗嘗太後娘娘的滋味了。  
身前的美婦僵了片刻,然後翹起雪臀,用肛洞頂住那個碩大的龜頭,向後挺去。  
眼看著自己的陽具一點一點沒入太後娘娘高貴的屁眼兒內,程宗揚不由心懷大暢,得意
地吹了聲口哨。  
那只柔軟的屁眼兒被粗大的肉棒撐開,然後猛地一收,龜頭已經納入體內,卻又被棒身
撐緊,堅硬的龜頭正卡在肛蕾處,被柔韌而充滿彈性的肛門肌肉緊緊箍住,包裹得密不
透風。
程宗揚朝她白膩的臀肉上打了一記,“繼續!”
呂雉挺著圓臀,吃力地將肉棒納入肛內。忽然間,那只屁眼兒猛地一緊,夾著肉棒劇烈
地顫抖起來。
卻是身後的主人一手拿著酒樽,將裏面蒸餾過的烈酒倒在美婦撐開的屁眼兒上。嬌嫩的
肛蕾和直腸黏膜被酒精刺激,一陣炙燒般的劇痛從屁眼兒一直延伸到體內,呂雉禁不住
發出一聲痛叫。
程宗揚一手按住她的腰肢,“啵"的一聲拔出肉棒,將一樽烈酒全倒進她未來得及合攏
的肛洞內,然後兩手握住她的腰身,挺身而入。
被肉棒捅入的屁眼兒濕淋淋的,隨著肉棒的進出,酒液一股一股飛濺出來,抽送間酒香
四溢。呂雉被他侵犯時,肛內已經受了暗創,以她的忍耐力,此時也不禁痛得嬌軀亂顫。
幸好程宗揚並沒有幹太久,只插了十幾下便放開她,伸手摟過前面的女體。  
那女子嬌聲道:“願主人年年有余,歲歲平安,財源滾滾,大吉大利……”  
程宗揚笑道:“泉捕頭口音越來越正了。”  
泉玉姬激動地笑道:“奴婢得知主人要來長安,就一直在學,今天終于用上了。塞海保
馬尼,把得塞幼!新年快樂!啊……”  
女捕頭下身已經一片汪洋,程宗揚直接一捅到底,盡根而入。  
“你跟我時候比她們幾個都早,等唐國的事忙完,就辭了六扇門的差事,跟我回舞都。
”  
泉玉姬又驚又喜,“多謝主人!阿匝華一亭!請用力……”  
在泉玉姬的竭力配合,不多時,這名六扇門的女捕頭便兩穴齊開,被主人采了花蜜。她
跪伏在席間,媚眼如絲地含著酒水,吞吐著主人的肉棒。  
此時已經有五名奴婢受過主人的臨幸,竟然沒有一人能夠支撐到一百下,便都泄了陰精
。剩下諸女暗喜之余,也不禁心頭忐忑。她們從未想過自家主人全力施為之下,居然會
如此威猛,既盼著自己能拔得頭籌,又擔心自己也和前面那些奴婢一樣,不過數十下,
便敗下陣來。  
程宗揚一視同仁,挨個收用過去。面前一名細腰豐臀的妖冶婦人赤條條伏在席間,媚聲
道:“奴婢壽兒願主人龍體康泰,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程宗揚道:“把你的元陰獻出來。”  
壽奴乖乖獻出秘藏的元陰,接著便被主人毫不憐惜地搗入。那根充滿力道的大肉棒勢如
破竹,筆直幹入穴底,重重撞上花心。孫壽妖媚的面孔帶著破體般的哀羞和痛楚,伏在
主人身下婉轉低叫,淫態橫生。  
那根肉棒一口氣搗弄了百余下,接著“啵”的一聲拔出,只見孫壽那只風騷的大白屁股
像觸電般震顫著,穴口圓張,從穴內濺出一股濃白的黏液。  
直到此時,孫壽才知道前面幾人怎麽如此不濟。不是她們不中用,實在是主人的陽物太
過強悍。以往與主人交合時,雖然也是狂抽猛送,沒有多少憐香惜玉的溫存,但這會兒
主人挾著酒意,再不留手,強度豈止翻倍?  
短短片刻的抽送,就像是經曆了半個時辰,她下體從穴口直到花心,被肉棒捅弄過的部
位仿佛被電擊般微微發顫,陣陣酥麻混雜著痛楚的觸感殘留在嬌嫩的肉壁上,久久不退
。  
這會兒即使一根羽毛拂過,自己立刻就會二次泄身……  
孫壽念頭剛轉到一半,就發現自己錯了。主人根本沒用什麽羽毛,僅僅是捅入後庭,自
己蜜穴就像是被引爆一樣,又一次泄出陰精。  
壽奴好不容易捱過一百下,卻接連泄了兩次身,比起前面諸女,更顯狼狽。  
輪到驚理,這名最早入門的侍奴伏地拜賀道:“主子新年財源廣進,大吉大利……”  
程宗揚笑道:“近來很少見你用蛾眉刺,是不是學了什麽新的功法?”  
“奴婢與兩位姊妹隨卓奴學了一路劍法,正在習練。”  
“一氣化三清那個?”程宗揚之前聽她們說起過。  
“是太乙真宗的三清劍。三人聯手合擊。”  
程宗揚道:“好好練,哪天舞給我看。”  
“是。”驚理笑道:“到時奴婢們叫上卓奴,一起來舞。”  
罂粟女笑道:“願主人萬事如意,八方來財……”  
蛇夫人嬌聲道:“一元複始,萬象更新,六朝同賀,四海增輝……”  
阮香琳道:“相公喜樂安康,吉祥如意……”  
三名侍奴總算比那些奴婢強些,超過二百下才泄身。尤其是阮香琳,足足用了半炷香時
間,伏在席上嬌喘不已,淫聲四溢。  
最後剩下飛燕、合德姊妹,姊妹倆猶自穿著小衣,不好意思與那些侍婢一樣在席間赤身
裸體,任由主人淫玩。最後還是拉起紗帷,姊妹倆同入帷中,與夫君大人行了新年頭一
回房事,以此為夫君賀歲。  
半透明的紗帳內,姊妹倆玉體橫陳,敞著美穴與夫君交合行樂。外面爆竹聲不住傳來,
帳內一對玉人香肌雪膚,花容麗質交相輝映,其美無度。  
趙飛燕擁著他的肩背,一邊承歡,一邊溫柔如水地在他耳邊呢哝道:“一願郎君千歲,
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  
“唱得真好。”程宗揚笑著挺了挺身,“賞你的。”  
趙飛燕舉著鸾穴,任他挺弄,嬌聲道:“多謝夫君。”  
“過完正月,漢國就會宣布,太皇太後將于長安法雲尼寺出家為尼,”程宗揚道:“長
秋宮那邊,有胡情和凝奴就夠了,只要你願意,永遠不回漢宮都沒關系。”  
“我呢?”趙合德道:“我要跟著姊姊,還有你……”  
程宗揚摟住她的纖腰笑道:“你是小夫人,想跑都跑不了——等匡仲玉那邊找到人,我
就正式提親,娶你們姊妹過門。”  
“哦……”趙合德颦眉道:“插錯了,不是這裏……”  
程宗揚笑道:“讓你姊姊幫你剝開,你自己扶著。”  
趙飛燕抿嘴一笑,伸出玉手,剝開妹妹的下體。趙合德雙手扶著陽具,乖乖送進自己柔
嫩的美穴中,仰臉道:“願夫君龍體康健……”  
帳內三人缱绻纏綿,難舍難分,帳外忽然傳來一片笑聲,卻是蛇奴等人在拿那些不入等
的賤婢取樂。  
小紫一手抱著雪雪,一手拿著盛著血紅色葡萄酒的玻璃樽,笑吟吟看著這一幕。  
程宗揚張臂把她橫抱起來,獰笑道:“死丫頭,可就剩你了!”  
小紫舒服地靠在他臂間,笑道:“好啊,你想人家怎麽陪你?”  
“當然是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爽一下!”  
◇    ◇    ◇  
漏過三更,已是深夜,爆竹聲仍不斷響起。程宗揚抱著小紫坐在屋脊上,望著沈浸在歡
慶中的長安城。這座龐大而輝煌的都城一眼望不到盡頭,寬闊而平整的街道了無人迹,
一座座四方的裏坊內卻是焰光燭天,將夜幕映成绯紅的顔色,猶如破曉景象。  
頭頂傳來哨聲,夜宿的鴿群被歡慶的氣氛驚醒,在空中飛過。夜幕下,數不清的佛塔、
道觀、寺廟全都點起燈火,其數以百十萬計,璀璨奪目,使得天上的繁星都為之失色,
讓人分不清眼前是盛世長安城,還是天上白玉京。  
小紫靜靜靠在程宗揚肩上,嬌俏的面孔宛如寶石般精致,星眸在夜色間熠熠生輝。  
“真漂亮……”  
程宗揚深情款款地說道:“沒有你漂亮。”  
小紫笑道:“大笨瓜,你的技巧好生硬哦。”  
程宗揚歎道:“我泡妞的技巧是差了點兒,可我也沒處練不是?”  
“大笨瓜,剛才開心嗎?”  
“你呢?”  
小紫展顔笑道:“你開心我就開心。”  
“我也一樣。”程宗揚低下頭,蹭了蹭她的鼻尖,笑道:“只要你開心,我就開心。”
  
“可是有人會吃醋哦。”  
程宗揚失笑道:“不會吧?”除了紫丫頭和趙氏姊妹,其他不是侍妾,就是奴婢,哪兒
有她們吃醋的份?  
不過轉念一想,如瑤和丹琉還在舞都,婚後頭一個新年就兩地相懸,未免有些對不起她
們。而且自己旅居在外,無法與林清浦聯絡,也和留守舞都的她們音訊難通。更別說遠
在南荒的凝羽,已經兩年未見,想起來就有種揪心的感覺。  
“不知道雲丫頭她們這會兒在幹嘛呢?有沒有跟雁兒、蓮妞她們一起守歲,吃年夜飯,
放爆竹……”  
“別擔心,朱老頭這次再走,就不准備再回漢國了。離開之前,總得保證那個小家夥的
平安。你的大老婆和小老婆,他也會順便照顧。”  
程宗揚確實一直在擔心這事,如瑤、丹琉、雁兒,還有懷著劉骜子嗣的友通期都留在舞
都,萬一劍玉姬那賤人來個釜底抽薪,自己可受不了。  
“他留在漢國,是不是要跟巫宗那個什麽天王,達成什麽協議?”  
“你猜。”  
“我智商只有你的一半,你讓我猜?你要是再欺負我智商不夠,我就……吃了你!”  
程宗揚凶巴巴說著,作勢要扯開小紫的衣衫。  
死丫頭躺在他懷裏,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反而笑道:“給你吃好了。”  
“真的?”  
小紫笑吟吟道:“你猜?”  
“我可以……”程宗揚撫摸著她圓潤的美臀,“先吃一半……”  
“大笨瓜,你連那個老婆婆都不舍得吃。”  
“誰說我不舍得?我是沒興趣!”程宗揚凜然道:“再說了,她怎麽就老婆婆了?還水
嫩著呢。”  
小紫噙著一絲狡黠的笑意,在他耳邊小聲道:“好吃嗎?”  
程宗揚噎了一下,呂雉那賤人!自己怎麽吩咐的?絕對不許外泄!結果死丫頭一轉眼可
就知道了。這要傳出去,自己的面子還要不要了?  
程宗揚道:“你讓我吃嗎?”  
“不要!”  
程宗揚豎起一根手指,“只一下。”  
“不可以!”  
程宗揚抱住小紫,用下巴在她脖頸中使勁蹭著,“就要吃,就要吃。”  
小紫被他鬍茬刮得又刺又癢,一邊扭著臉躲避,一邊道:“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就要!就要……”  
“不要!不要……”  
兩人笑鬧著,忽然坊外傳來敲梆子的打更聲。  
坊內那些豪門大戶宅中人影閃動,紛紛打開大門,卻是已經到了元正大朝會上朝的時辰
。  
小紫從他懷中鑽出,笑道:“程頭兒,你該上朝了。”  
程宗揚悻悻然站起身,“親一個再走。”  
小紫乖乖揚起臉,被他吻住唇瓣。  
唇舌糾纏之際,難舍難分。忽然間,小紫精致的玉臉浮起一抹誘人的嫣紅,她扭首移開
紅唇,一雙美目水汪汪的看著他,聲如蚊蚋地說道:“大笨瓜,以後給你吃……”說著
飛也似地掠下檐角。  
唇上傳來淡淡的幽香,程宗揚呆立在屋脊上,嘴巴卻不由自主地咧開,露出傻笑。  
◇    ◇    ◇  
無數燈火從各坊湧出,彙集在筆直的大街上,猶如一條條流動的星河,湧向唐國的中樞
所在——大明宮。  
程宗揚換好上朝的袍服,跨上赤兔馬。敖潤在前提著燈籠引路,吳三桂跟在馬後隨行。
  
以程宗揚使者的身份,再加上唐國允諾的特殊禮遇,完全有資格乘車赴朝。不過段文楚
專門叮囑過,元正的大朝會不比常朝,除了在京的官員,各州都督、刺史、各節度使派
遣的職官、一衆屬國的使節……都要入朝為唐皇賀歲。為了避免擁堵誤事,上至宰相,
下至郎官,這一天都會棄車乘馬,甚至連隨從都不敢多帶。  
一出門,只見一個熟人正在外面等著。那人劍眉朗目,唇紅齒白,雖然臉上青腫未褪,
眼圈還黑著,但絲毫不妨礙他人見人愛的帥哥形象,反而讓人心生憐惜,忍不住想問到
底是哪個該死的混帳,居然把名動京城的獨孤郎打成這樣?  
獨孤謂雙手抱拳,躬身施了一禮,“下官獨孤謂,奉命護送君上。”  
與唐國談判的條款中,專門提到唐國官方有保護舞陽程侯出行的義務。這差事出力還不
討好,出事是罪過,沒出事被人說給成漢使獻殷勤,也是罪過,又趕上年節,可謂苦逼
到極點。  
京兆府的官員們推來推去,結果差事掄了一圈,毫不意外地又落到了法曹參軍獨孤謂頭
上。理由是獨孤參軍跟舞陽侯打過交道,對工作情況比較熟悉,而且能力出衆,一定能
圓滿完成組織上交待的工作任務。  
獨孤謂倒是很有覺悟,他一個從刑部六扇門借調的外來戶,京兆府還不可著勁兒的用?
苦活累活髒活全是他的,背鍋頂雷扛包樣樣不缺。于是除夕之夜,別人在家喝著酒過的
年,他蹲在程宅門外,喝著西北風過的年。  
程宗揚笑道:“獨孤郎,辛苦了。”  
獨孤謂連稱不敢,然後緊跑兩步,跟在馬側。  
程宗揚只帶了敖潤和吳三桂兩人,結果一上街才發現,自己帶的隨從還算多的。同住在
宣平坊的尚書左仆射嚴绶,尚書右仆射盧鈞兩位尚書省的主官,都只帶了一名提燈的隨
從。其余低階官員都是單身獨騎,自己拿著燈籠。  
從宣平坊到大明宮的大街長十二三裏,沿途各坊不斷有官員或是乘馬,或是步行,彙入
上朝的隊伍。滿街燈火相望,衣冠載道,官員們戴著烏紗幞頭,身著朱紫官服,依照品
階不同,腰間佩戴著金魚袋、銀魚袋,一個個相貌堂堂,氣宇軒昂,盡顯帝國精英官僚
的風範。  
敖潤在前面牽著馬,一路上左顧右盼,程宗揚也覺得大開眼界。他此前只跟段文楚、獨
孤謂這些唐國官員打過交道,獨孤郎自不用說,長安城有名的帥哥,段文楚也是相貌不
凡。他原來以為只是個例,此時才發現,滿大街的唐國官員,就沒有一個長得醜的!隨
便拉出來一個,都是身材高大,相貌端正。  
程宗揚禁不住道:“唐國官員都長相這麽出衆?”  
“回君上,”獨孤謂道:“唐國官員都要吏部考核才能出仕,先考的就是長相。”  
聽了獨孤謂解釋之後,程宗揚才知道,唐國士人通過科舉,只是有了作官的資格,正式
成為官員,還需要通過吏部的考試。考試內容共有四項,依次是身、言、書、判。  
身是指外貌,須得體貌豐偉,相貌堂皇才算合格。言指口才,不能口吃或者口音太重。
書指書法筆迹,最後的判是指通曉案牍公文。四項之中,相貌排在第一位,公務能力反
而排在最後……唐國如此強盛,只能說明人家的選材方法還是很科學的,帥哥就是比醜
逼有能力!  
“長得醜點,連官都不讓當,”程宗揚感歎道:“這是赤裸裸的歧視啊。”  
獨孤謂陪著笑臉,心裏暗自嘀咕,領導這是對我有看法?可我都被打成這樣了,還能怎
麽著?往臉上劃兩刀,哄領導開心?問題是這會兒你開心了,回頭別的領導喜歡帥的,
我怎麽辦?  
程宗揚道:“獨孤郎當年在身這一項上,想必是拔得頭籌了。”  
獨孤謂幹笑道:“君上見笑了。”  
程宗揚忽然來了興致,“哎,你說咱們兩個,誰長得帥啊?”  
獨孤謂怔了一下,似乎是被他的不要臉給驚到了。我?獨孤謂,長安城兩百多萬人公認
的帥哥。你問我咱們倆誰長得帥,你心裏就沒點逼數嗎?  
獨孤謂毫不猶豫地說道:“當然是君上!”  
程宗揚搖了搖頭,“我不信。”  
“真的!”獨孤謂誠懇地說道。  
“老敖,你來評評!”  
敖潤眼也不眨地說道:“當然是程頭兒你長得帥!”  
程宗揚扭頭道:“長伯,你覺得呢?”  
“那還用問?”吳三桂伸出大拇指,“肯定是君上!”  
“是嗎?那具體說說,我哪兒比獨孤參軍帥?”  
吳三桂打了個哈哈,“我想想啊。”  
“獨孤郎,你說呢?”  
獨孤謂慨然道:“君上如日月,下官如螢火。哪裏能比呢?”  
“吹牛。老敖,你來說。”  
敖潤頭也不回地說道:“程頭兒,這得加錢啊。”  
程宗揚放聲大笑。獨孤謂怔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失笑之余,也不由對這位程侯的印象
略有改觀。  
沿著寬廣的長街筆直向北,遠遠便能看到巍峨的宮城。越往前,城阙越發高大雄偉。長
安城原本是整齊的長方形,最初的宮城位于北面正中的太極宮。因為太極宮位于窪地,
地勢較低,唐國又在長安東北的龍首原上興建大明宮,作為帝國中樞。  
大明宮東西長三裏,南北長六裏,面積幾乎是紫禁城的五倍,本身就相當于一座巨大的
城市。宮中山水相連,由龍首原分出的三道山崗橫亘宮中,在崗上依次建有外朝的含元
殿、中朝的宣政殿和內朝的紫宸殿,居高臨下,氣勢恢弘。  
大明宮之南,面向長安城方向建有五座城門,程宗揚沿街北上,正前方一座便是大明宮
的正門,丹鳳門。  
這是程宗揚見過最宏偉的宮門,城門高十五丈,寬二十丈,下方分為五條門道,城樓更
是高聳入雲,鑲金砌玉,金碧輝煌,氣象萬千。披星戴月的入朝官員們從門前行過,人
馬小如蝼蟻。  
待漏院位于丹鳳門之西的建福門外。由于宮門要到夜漏盡後二刻方能開啓,唐皇特命人
在此建院,供入朝的官員等候,免受風雨之苦,因此名為待漏。  
此時待漏院內已經彙聚了上千名官員,王公重臣、四方使節、文武官吏,在院中各尋位
置,彼此揖手寒暄,一時間頗為熱鬧。  
程宗揚在唐國沒什麽熟人,自己所處的又是客使區域,與李藥師、王忠嗣那些武將不在
一處,原想著隨便打個哈哈,然後閉目養神就算完事。可沒想到入內一看,居然遇到好
幾張熟面孔。  
當頭一位門牙掉了兩顆,依然抱膝嘯傲,旁若無人的風流名士,卻是謝家那位浪蕩大爺
——謝無奕。  
謝無奕正嘯得高興,見程宗揚進來,眼睛頓時一亮,起身道:“诶!這不是程賢弟嗎?
多日不見!你怎會在此?”  
程宗揚也是一愣,“謝大哥?你怎麽來了?”  
謝無奕迎上來,把臂笑道:“張少煌那厮,去了臨安便樂不思歸!王丞相索性讓他待在
臨安,玩夠了再回來交差。桓歆他們都去了江州,找小侯爺玩樂,我就耽誤了一天,結
果被王老頭抓了差,派來出使長安。你怎麽也在此處?”  
程宗揚笑道:“不對吧?謝大哥你要是不樂意,王丞相能把你派出來?”  
謝無奕大笑道:“知我者賢弟也!久聞長安繁華,老兄我早有意一行。”  
“謝大哥來多久了?”  
“半個多月了吧?”謝無奕不在意地說道:“也許一個月?一個多月?”  
好嘛,連自己來了多久都沒數,這也是潇灑到一定境界了。  
“石超也在長安,你們沒見面?”  
“石胖子也在?還真沒留意。反正我這些日子就在平康坊住著,別的地方都沒去。”  
“你說哪個坊?”  
“平康坊啊。怎麽了?”  
程宗揚明白過來,合著這位大爺在青樓住了一個來月?王茂弘莫非是氣迷心了?居然把
這麽個不靠譜的大爺派來公幹?  
“沒什麽,我跟石超在宣平坊,離得不遠。”  
謝無奕在他手臂上捏了兩下,笑道:“有空一塊兒坐坐。”  
程宗揚微微一怔,這位大爺居然也會使暗號?  
兩人一笑而罷,彼此揖手作別。  
剛往前走幾步,一個戴著長翅紗冠的烏衣少年上前拜倒,尖聲道:“小的見過程主事。
”  
程宗揚停下腳步,“你是……小貫子?”  
童貫揚起臉道:“正是小人。”  
程宗揚忽然發現自己來這一趟是個錯誤,今日大朝會,自己作為漢使被邀出席,其他晉
宋諸國也免不了有使節赴會。晉國還好些,自己沒有官職在身,頂多是江州刺史蕭遙逸
名下的客卿身份。而自己在宋國可是有正式官職的:工部屯田司員外郎,寶鈔局主事。
  
程宗揚對自己的身份問題一直不怎麽在乎,六朝各自疆域廣大,以這個時代的信息傳播
效率,自己多幾個身份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問題是當個小官還無妨,等地位高到一定程
度,就難以掩飾了。比如自己舞陽程侯的身份,哪一朝都不可能放著一個突然冒出來的
諸侯不去理會。  
自己在待漏院接連遇到熟人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畢竟頂級的圈子就那麽大,
即使今天來的不是童貫和謝無奕,其他人也不會忽視自己這位漢國新貴。  
程宗揚略一錯愕之後,並沒有設法掩飾,只笑道:“你是朝廷派來的使節?不錯嘛,升
官了。”  
童貫表情說不出的古怪,既擔憂又棘手,還有種撈到救命稻草的驚喜。  
他小聲道:“回程主事。小的不是正使。”  
“誰是正使?”  
童貫苦笑道:“這次來的正使,程主事也認識。”  
“不會是蔡元長、史同叔他們吧?”程宗揚一邊說一邊遊目四顧。  
童貫小聲道:“是廖群玉廖先生。”  
程宗揚一怔,怪不得當日廖群玉行止有異,原來是挂著公事的名義,悄悄給自己主公幹
私活,結果被自己無意中撞見。  
“廖先生不是一直不肯出仕嗎?怎麽成了正使?”  
“賈相爺推行方田均稅法,沒有得力的人手,舉薦廖先生做了掌管三閣圖書的秘書監。
此行正好在長安,臨時派遣為正使。”  
“你也不錯啊,年紀輕輕就當副使。”  
童貫苦著臉道:“不敢瞞程主事,小的是秦大貂珰舉薦,由官家欽命,來皇圖天策府學
習武事的,並非使節。”  
派一個太監來學習武事……好吧,太監能打,這也算宋國的優良傳統了。  
“廖先生呢?”  
元正大朝會,宋國派來的正使不見蹤影,反而讓一個太監出面,這事怎麽看都透著蹊跷
。  
童貫嘴角抽動了幾下,“不見了……”  
程宗揚壓低聲音道:“別哭!怎麽回事?”  
“小的明白。”童貫忍淚道:“小的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廖先生昨日出門就沒有回來,
各處找也沒有找著。唐國鴻胪寺催促要使節名單,小的沒辦法,只好冒充正使,填了名
字。”  
童貫攥住他的衣袖,“程主事,小的辭行時,太後和官家專門吩咐過,若是遇見主事,
一是向主事問安,若主事諸事順利,還望早日回臨安一行。二是萬事都要聽主事的吩咐
,不得違命。如今見著主事,小的可總算有了主心骨。求主事給小的作主……”  
自己能作什麽主?這會兒找廖群玉也來不及了。再說了,我是漢使,你是宋使,難道我
能把兩國的使節一肩挑了?漢、宋結盟,這是要對付誰呢?  
“不用慌張,你就沈住氣去上朝。鴻胪寺給你講過禮儀吧?別人怎麽做,你就怎麽做—
—散朝之後來見我。”  
程宗揚低聲說了自己的住處,然後囑咐道:“穩著點。”  
“是。小的記住了!”童貫到底不是個畏手畏腳之輩,聽了程宗揚的吩咐,挺了挺胸,
然後抱拳施禮,“多謝主事提點!”
作者: gemcafe    時間: 2019-10-7 01:27

第五章 九天阊阖

程宗揚交待童貫沈住氣,自己反而有點沈不住氣了。謝無奕顯然有話要對自己說,能讓
這麽個纨绔大爺上心的事,想想也不會是小事。宋國這邊更清奇,正使居然失蹤了,剩
個小太監被趕鴨子上架。  
據程宗揚所知,六朝在彼此的都城都有常駐的官員,漢國也有,抵達長安時還來拜見過
,只不過自己當時人還沒到,被吳三桂帶著呂奉先出面打發了。正常情況下,童貫應該
跟駐地的官員溝通,而不是自己冒充正使……  
程宗揚不由回頭看了童貫一眼,這小家夥,出頭的心思還真熱。  
六朝使節各有席位,程宗揚剛入席坐定,拿起茶盞,便聽到門吏通傳,“昭南使節,申
服君到!”  
程宗揚差點兒把茶盞打翻。申服君跟自己不熟,大夥兒根本就沒見過。問題是自己跟他
女兒可不陌生——申婉盈,卓雲君的親傳弟子!跟自己有過好幾腿關系那種。  
不會這麽巧吧?謝無奕、童貫、申服君,有的沒的全趕到一塊兒了?長安城這地面這麽
邪門?  
程宗揚心裏嘀咕著,只見一名頭戴高冠,身著烏衣的五旬老者踏進閣內。他腰間懸著一
串珠玉長佩,右手扶著一柄樣式古拙的長劍,大袖飄飄,行如流雲,向衆人略一颌首,
然後一言不發地入席落座。  
程宗揚有些心虛地呼了口氣,幸好申服君沒帶著女兒,不然要在這裏被人當場認出來,
再來個當庭哭訴,恚罵自己這個負心郎,那場面可就太尴尬了。  
程宗揚側了側身體,避免與申服君視線相接,接著又聽到一聲通傳,“秦國正使,中大
夫徐客卿到!”  
程宗揚聞聲,不由來了一絲興趣。六朝之中,自己唯一沒打過交道的,就是秦國了。他
一直有些好奇,自己會不會遇見白起、商鞅、韓非、孫武這些猛人?說不定還有荊轲、
聶政這些名垂後世的刺客。  
程宗揚饒有興致地舉目望去,接著眼珠子險些掉出來,手裏的茶盞“咣”的一聲掉在案
上。  
此時昂然而入的秦國正使披著一襲華麗的玄黑色羽服,頭戴著一頂翠羽冠,拿著一柄白
羽扇,打扮得跟鳥人一般,烏髮如墨,飄然出塵,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問題是那張臉——居然也是自己的熟人!而且是一個自己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熟人!  
程宗揚不知道秦國有哪些赫赫有名的傳奇人士,但眼前這位,他敢一萬個肯定,絕對不
是秦國人!  
那人帶著一絲矜持的笑容向衆人微微颌首施禮,到了程宗揚這邊,眼睛猛地一亮,接著
又很快收斂起來,毫無異狀地從容入座,風度翩然地搖著白羽扇,看不也看這邊一眼。
  
看著秦國使節誇張的打扮,要不是那張臉長得一模一樣,程宗揚都不敢相信他就是蒼瀾
那個面帶菜色,衣不蔽體的落魄家夥——徐君房徐大忽悠!  
程宗揚使勁閉上眼睛,然後睜開,仔細看去,確定不是自己眼花了。  
不會是雙胞胎吧?程宗揚正在起疑,只見他貌似無意地扯起衣袖,露出裏面一抹輪廓渾
圓的瑩潤晶光。  
水晶球!程宗揚終于確定這家夥就是徐大忽悠本人,可怎麽也不明白他為何會這麽巧也
在長安,又為何會變成秦國正使?  
長安城這地面真是太邪了!  
程宗揚一時間坐如針氈。六朝之中,除了唐國是東道主,自己身為漢使,其他四朝的使
節居然或多或少都與自己有些關系……程宗揚忽然懷疑,這會不會一個專門針對自己的
圈套?不然怎麽會巧合到這種地步?  
可若是專門為自己布個圈套,硬是牽涉到六朝正使,這背後布局的勢力得有多大?真要
遇見這種對手,自己還有什麽好反抗的?直接躺平挨捶好吧!  
程宗揚按下一問究竟的心思,若無其事地換了茶盞,慢慢品著茶湯,等待宮門開啓的時
刻。  
◇    ◇    ◇  
“漏止更盡!”一名吏員長聲呼道。  
玉漏已盡,負責維持秩序的幾名監察禦史站好位置,一衆文武官員陸續來到庭中,按照
品秩高低各自站定。程宗揚作為漢國使節,位次在親王、郡王、一品官員之後,接著是
二三品的官員、屬國使節和四五品的官員。五品以下就沒有資格參加朝會了。  
一片衣冠煊赫中,程宗揚看到江王李炎,雙方微微颌首示意,分別入列。六朝之外,尚
有一堆大唐屬國的使節,有些使者對規矩不熟,監察禦史還要在旁指點,上千人的隊伍
好不容易整頓完,然後由屬吏打著燈籠,步行前往丹鳳門。  
五更已過,天色仍然漆黑一片,天際挂著幾顆殘星,清冽的寒風拂起衣角,寒意侵人,
耳邊不時傳來環佩和步履的輕響。  
行至丹鳳門,正值破曉時分,夜色退去,天際泛起蒼茫的曉色。  
漏下二刻,巨大的宮門緩緩開啓。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片巨大的廣場。整個廣場長一
裏有余,寬逾三裏。筆直的禦道將廣場分為兩半,龍首渠自東而西蜿蜒流過,前方是五
座白玉拱橋,與丹鳳門延伸而來的五條禦道相連。  
正中的禦道和禦橋都是皇帝禦用,大臣只能走兩側。與漢國出則為將,入則為相的風格
不同,唐國官員更加職業化,文武泾渭分明,文臣在東,武將在西。使者們也分為兩處
,漢、秦在東,晉、宋、昭南在西。  
程宗揚昂首闊步,似乎與後面的徐君房素不相識。徐君房右手托在胸前,左手長袖飄舞
,目不斜視,只是眼珠子不住亂轉,顯然被大明宮的規模驚到了。  
禦道兩邊林立著披甲執仗的翊府衛士,他們身著玄黑衣甲,猶如兩條墨線,筆直伸向廣
場盡頭。廣場盡頭是一道長無邊際的宮牆,不過由于地勢的關系,那道宮牆絲毫阻擋不
了視線。從禦橋上望去,能看到宮牆之內,兩座精美大氣的閣樓巍然聳立,東面為鍾樓
,西為鼓樓。  
在鍾鼓樓之後,緊接著又是兩座規模更加龐大,裝飾更為華美的巨型閣樓,東西分別是
翔鸾閣、棲鳳閣。兩閣都座落于五丈高的台基上,三面猶如刀切一般整齊,居高臨下,
氣勢峥嵘。閣後兩條長長的廊橋斜著向上,與最高處的正殿相連,猶如探出的龍爪,踞
伏在正殿之下。  
兩座閣樓之間,便是大唐最宏偉的宮殿:含元殿。含元殿的台基同樣是五丈高,但整座
含元殿位于龍首原的至高點上,比起規模驚人的翔鸾、棲鳳二閣還要高出數丈,從下方
往上望去,直如天上宮阙,在破曉的天色下,散發出夢幻般的光芒。  
隨著丹鳳門開啓,宮內的承天門、長樂門、永安門、嘉德門……一道道宮門陸續開啓。
承天門前的翊府衛士已經換成十六衛中的左右骁衛,他們披著金燦燦的光明铠,衣甲鮮
明,手持橫刀,列好儀仗。  
門外一名身著朱衣的禦史長聲道:“就班!”  
佩劍的官員們紛紛解下佩劍,除去靴履,從袖中取出朝笏,捧在手中,然後站好班次。
禦史屬吏們捧著書冊,逐一核對人員。  
一些高級官員有著劍履上殿的資格,佩劍未取,不過據程宗揚所知,他們攜帶的佩劍大
都是些未開鋒刃的樣子貨。  
傳點完畢,天色已亮,上千名官員鴉雀無聲,整齊分為文武兩隊。  
承天門前,夾階、監門兩名校尉拿著門籍,開始唱籍。  
“撫王李纮。”  
“在。”  
最前面一名親王應聲而出,由夾階校尉象征性地在身上一拂,踏入門內。  
唐國皇室特別能生,隨便拉出一位皇帝、親王,都有一堆兒子。這位撫王按輩分來算是
當今唐皇李昂的爺爺輩,年紀不過是中年。  
接下來爺爺叔父輩的親王還有好幾個,監門校尉唱道:“光王李怡!”  
“在。”  
一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聞聲上前,不小心踩到袍角,跌了一跤,頭上的金冠掉落下來。
  
人群中發出一聲嗤笑,李炎一邊毫不客氣地奚落自家這位笨手笨腳的叔父,一邊擡腳將
金冠踢了回去,  
李怡雖然是叔父輩,年紀卻比唐皇李昂還小一歲,比李炎也大不了多少,他有些狼狽地
撿起金冠,結果沒拿穩,又掉了一回。  
人群中傳來一陣低笑,諸王同住在十六王宅中,都知道這個李怡愚笨得緊,結果元正大
朝會上又出了一回醜。  
“勿得君前失儀!”監察禦史趕緊出聲,才把這事壓下去。  
“江王李炎。”  
“在!”  
李炎昂然上前,踏入承天門。  
“安王李溶……”  
“陳王李成美……”  
一衆親王陸續進入,李成美是敬宗幼子,李昂、李炎的侄兒,也是輩分最小的一位親王
。再往後應該是郡王,但幾位郡王都挂著節度使的頭銜,各據一方。唯一在朝的博陸郡
王李輔國又在皇帝身邊伺候,因此李成美之後,便是朝中的宰執等一品官員。  
“王涯!”  
“在。”  
程宗揚仔細看了眼這位大唐宰相。王涯七十多歲年紀,精神倒還健旺,跟他孫子王顯長
得挺像,都是上身長,下身短。  
“李訓。”  
“在。”  
這是李植的父親,另一位宰相,看起來也是相貌堂堂。  
“王铎。”  
“在。”  
這位是吏部尚書,出身世家,累世富貴,舉止從容,風度翩翩。  
“鄭注。”  
“在。”  
工部尚書,出身不怎麽樣,但極擅言辭。據說跟宦官打得火熱,而且深受唐皇李昂信重
。  
監門校尉終于叫到自己的名字,程宗揚上前一步,與前面衆人一樣,平舉雙臂,由夾階
校尉拂了拂身上,確認未攜帶犯禁物品,然後踏入門中。  
巍峨的翔鸾、棲鳳二閣拔地而起,氣勢迫人,中間的含元殿高居台上,殿前垂下兩條長
長的坡道,如龍垂其尾,這便是有名的龍尾道。坡道上鋪著朱紅的長毯,兩排身著黃衣
,腰系烏帶的內侍抱著拂塵,立在道旁。  
一衆王公大臣沿著龍尾道魚貫而上,程宗揚遠遠看到衛國公李藥師的身影,緊隨在幾名
旁系親王身後。  
“此乃吾隨身法寶,名曰妙法天球,尺寸之間,包羅萬象,神光開合,從不離身……”
  
程宗揚回頭望去,只見徐君房正托著那只水晶球侃侃而言。兩名校尉和監察禦史小聲商
量幾句,最後揮手放行。  
程宗揚咳了一聲,略微放慢腳步。等徐君房走近,低聲道:“怎麽回事?”  
徐君房滿腔幽怨地說道:“還不是被你給害得?我這鴨子被趕上架,可就下不來了。”
  
程宗揚一頭霧水,徐君房成了秦國使節,怎麽是自己害的?  
這裏不是談話的地方,步入承天門內,兩邊的左右骁衛換成了左右衛,五步一崗,十步
一哨。衆目睽睽之下,再多的疑問也只能先憋著。  
程宗揚匆忙道:“我在宣平坊,去哪兒找你?”  
“鴻胪寺驿館。”  
程宗揚有點後悔,段少卿多次邀請自己入住驿館,當時要是給他點面子去一趟,說不定
早就跟徐大忽悠接上頭了。  
沿著漫長的龍尾道一路向上,前面的官員們雙手捧笏,目不斜視。程宗揚沒帶朝笏,袍
服也與唐國的官員不同,看上去與衆人格格不入。不過沒帶朝笏也不是他一個,六朝使
節除了童貫似模似樣地捧了支象牙笏,其他幾位都空著手。後面一衆屬國的使者更是奇
形怪貌,什麽模樣的都有。  
程宗揚眼角余光一閃,在西邊龍尾道上的武職官員中,看到那個魏博來的樂從訓,不由
想起一直沒有回音的義姁,還有潘姊兒……她不會趁機逃跑了吧?死丫頭給她下過禁制
,不過以光明觀堂的手段,也許有辦法解開……  
從龍尾道登頂的一刻,一縷陽光從地平線躍出,宮殿上金黃的琉璃瓦瞬間綻放出耀眼的
光輝,驅走了最後一絲黑暗,仿佛整個長安城都變得明亮起來。  
含元殿內鋪著華麗的地毯,踏在上面,沒有半點聲息。殿中一排排蟠龍巨柱足有兩人合
抱,高及兩丈,每根柱下都有兩名內侍左右而立。此時大殿內彙集了千余名官員,數以
百計的內侍、宮女,仍不嫌擁擠。如此規模的殿宇,也就漢國差可比擬,宋國、晉國的
宮室都要相形見绌。  
大殿正前方設有王、公以及客使的席位,正如段少卿所言,漢使的專席位于最前方。正
中的玉階上是唐皇禦座,座後設有被稱為黼扆的屏風,座前列著一張玉制的幾案,座前
左右設有熏爐,此時爐上香煙袅袅,在禦座周圍缭繞浮動,猶如蟠龍吞吐雲氣。  
殿內千余人鴉雀無聲,諸王公卿在各自席側躬身而立,靜候皇帝臨朝。  
辰時將至,雲板聲響。一名戴著雞冠狀紅布績頭的衛士高聲呼道:“聖上駕到!拜!”
  
殿內衆人同時拜到,口稱:“萬歲!”  
幾名內侍手擊雲板,快步走出西序門,接著是手捧皇帝玉玺的符寶郎,幾名身著紫袍,
颌下無鬚的宦官,隨後數名宮女手執障扇,迤逦而出。  
官員們依照朝儀,伏身拜倒,不敢仰視。程宗揚倒是不在乎,擡眼看了個仔細。那些障
扇是用孔雀翎毛編造而成,長約三尺,光澤燦然。此時連成一片,只能從扇下的空隙隱
約看到皇帝衮服的衣角。  
監察禦史眼看著漢使君前失儀,但此時也無計可施,只能怒髮沖冠地奮筆疾書,待散朝
之後再行質問。  
一排障扇行至階上,將禦座遮得嚴嚴實實。片刻後障扇散開,正中的唐皇李昂出現在禦
座上。他頭戴冕旒,身著玄衣纁裳,帶劍服佩,系著長绶,舄靴上鑲著金飾。六名執扇
的宮女退到座後,符寶郎將玉玺擺在案上,跪坐在階下。  
李昂二十多歲年紀,與漢國天子和宋主年歲差不多,颌下留著短鬚,相貌與李炎相似,
只是多了幾分文雅和清秀。  
不過最吸引程宗揚目光的是禦座周圍的五名太監。禦座右前方是一名頭髮花白的紫袍老
者,他腰懸金魚袋,面相猶如一個老婆婆,皮肉鬆弛,只不過一只鷹鼻使他面相平添了
幾分陰鸷。  
博陸郡王李輔國,一個封王的太監。程宗揚朝旁邊的席位看了一眼,恐怕沒有人知道,
這下面還有一個將來會封王的太監。天底下爵位最頂尖的兩個太監遇到一起,著實值得
紀念。  
小貫子可比自己上路多了,這會兒伏在地上,頭都不敢擡。只看這態度,就是個懂事的
。  
禦座左右各有兩名紫袍宦官,程宗揚按照楊玉環當初的介紹,一一對應。胖乎乎長得像
個面團一樣的是魚朝恩,神策軍觀軍容使。濃眉大眼,膚色蒼黑的是仇士良,掌左神策
軍。  
程宗揚後來才知道,仇士良與窺基一樣,同樣是武將勳貴出身,人家五個兒子都是入宮
之前生的。這會兒下巴光溜溜的,看來是真割了。  
四方臉,臥蠶眉的的是王守澄,樞密院左樞密使,掌軍事。八字眉,面容瘦削的是田令
孜,樞密院右樞密使,掌政事。  
這一王四公軍政全拿,什麽國家大事,他們五個商量著就辦了,下面這千余官員只用聽
命就行。至于皇帝,擺在禦座上就夠了。  
據說當初李昂登基時,因為前面一連幾位皇帝橫死,李輔國還特意安慰他:聖上但內裏
坐,外事聽老奴處置。李昂感激之下,封其為博陸郡王。  
李輔國拿著玉柄拂塵,擡手一揮,尖聲道:“再拜!”  
立在柱下的內侍齊聲道:“再拜!”  
官員們再次拜倒,“萬歲。”  
再拜之後,身為司空,平章軍國事,群臣排名第一的王涯站起身,走到西階席前。他先
脫去靴子,然後跪坐在地,一絲不苟地解下佩劍,放在席上。隨後起身踏上玉階,走到
案前,跪倒稱賀。  
“臣,司空王涯言:元正首祚,景福惟新,伏惟開元神武皇帝陛下,與天同休!”  
唐皇垂拱端坐,李輔國道:“起。”  
王涯起身,倒退著走下玉階,回到西階席前,佩劍納履,回到席間。  
李輔國長聲道:“拜!”  
群臣伏身再拜,“萬歲!”  
仇士良踏前一步,“诏!”  
掌管政事的右樞密使田令孜上前跪拜,雙手舉過頭頂。仇士良將一卷黃绫禦诏放到他手
中。田令孜托著诏書,畢恭畢敬地退下玉階,然後走到群臣東北,面西而立,尖聲道:
“有制!”  
群臣拜倒承旨。  
田令孜展開诏書,拖著聲音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履新之慶,與公等同之!”
  
群臣山呼道:“萬歲萬歲萬萬歲!”  
接下來,王公重臣入席就座,百官躬身侍立。從尚書省開始,禀報各部一年來的功績。
然後是各州郡刺史,藩鎮派來的官員述職奏事,敬獻賀禮。  
唐國三百余州,不過基本被四十八藩鎮分割占據,藩鎮以外的只剩下三四十個。饒是如
此,近百名各地官員逐一拜賀敬獻,還是花去不少時間。  
冗長的儀式從清晨開始,一直持續到午時前方告一段落。接著還沒有完,六部、州郡、
藩鎮之後,輪到各方使節拜賀。  
程宗揚坐得昏昏欲睡,終于輪到自己,趕緊起身道:“漢國使臣程宗揚,為皇帝賀!”
說完遞上一份禮單便算完事。  
內谒者接過禮單,逐一宣讀,無非是金珠玉璧等物,唯一的不同是多了霓龍絲衣十套,
而且位置很靠前,聽起來就很珍貴的樣子。畢竟是自家生意,這麽好的廣告機會,肯定
不能錯過。  
李昂一直高踞禦座,等內谒者宣讀完,才第一次開口,“貴使遠來辛苦,還請代朕向貴
天子問好。”  
程宗揚只好再次起身拜謝,“臣遵旨。”  
方才記下漢使失儀的監察禦史愣了一下,皇帝出席元正大朝會向來是不發禦音的,所有
要宣讀的內容都由宦官代勞,若說失儀,這該是皇帝失儀了。  
他滿心糾結地斟酌半晌,最後咬牙提起筆,將漢使失儀的字句統統抹掉。  
隨後晉、宋、昭南使節一一拜賀,晉國使臣謝無奕的賀禮是珍珠十斛,玉馬一對,丞相
王茂弘手書的長卷一幅。宋國使臣童貫敬謝的賀禮是絲綢千匹,玉屏兩副,金制的水運
鍾一台。昭南使臣申服君的賀禮是象牙百支,犀角十對,瑪瑙雕成的酒樽、器具數十件
。  
到了秦國使者,身著羽服的徐君房起身離席,一手托起水晶球,“秦國使臣徐君房,願
為皇帝陛下占蔔,敬賀大唐國運宏開。”  
殿中寂無聲息,群臣像看傻子一樣看著這位秦國使者。別人敬獻的都是金玉寶物,你占
一卦當賀禮?據說秦國去年遭了災,可都窮到這地步了嗎?  
徐君房旁若無人地走到玉階之前,雙手捧起水晶球,舉過頭頂,一邊邁著步子,一邊吟
誦道:“天地之母兮,陰陽之根。日月之宗兮,水火之本。五行之祖兮,三才之元。高
天厚地兮,洞府仙山。玄象靈官兮,神仙聖衆。風雨晦朔兮,春夏秋冬……”  
程宗揚幾乎有捂臉的沖動,春夏秋冬都出來,大忽悠的咒語都這麽隨便嗎?  
眼看著徐君房裝神弄鬼,殿上官員神情各異,都不明白秦國這是什麽意思?萬裏迢迢派
來個跳大神的,在元正大朝會上當著大唐百官,六朝使臣,四方屬國的面,轉著圈的丟
臉?這是不打算過了?  
徐君房終于站定,舉起水晶球,朝天說道:“小子徐君房,願奉十年壽命,伏請昊天上
帝,求占大唐國運。”  
他緊緊閉上眼睛,大喝一聲,“妙法天球,開!”  
一片熾白的玄光從他手中放出,那只水晶球仿佛化為一輪烈日,光芒四射。緊接著,刺
眼的白光收斂成一個丈許大小的圓球,將徐君房上半身籠罩其中,在他頭頂的位置浮現
出雲朵的輪廓。  
光影飛速變幻,仿佛以極高的速度穿過雲層,當最後一片雲霧消失,一片蒼青的大地出
現在白光中間。  
殿中響起一片驚呼聲,巨大的光影中,山脈、河流清晰可見,大片大片的田地如同翠玉
,點綴著無數鏡面般閃亮的湖泊,仿佛一位神祇正從天上俯瞰大地,五湖四海盡收眼底
。  
無論玉階上的一衆宦官、宮女,還是殿內的王公大臣,全都張大嘴巴,吃驚地看著這不
可思議的一幕。連高居禦座的唐皇也不顧禮儀,“騰”地站起身,緊張地盯著變幻的光
影。  
這是哪裏?是大唐嗎?大唐的疆域,大唐的國土,原來是這個樣子的……  
大地徐徐展開,咫尺千裏,方寸之間包容天地。而且這一切都是活動的,雲在動,水在
動,田野中青綠的禾苗如同無邊的波浪一樣隨風起伏。  
忽然一個人影從光影一角掠過,他穿著寬長如方形的袍服,頭上戴著一頂凸起的古怪綠
冠……  
沒等衆人看清,光影蓦然消散,就像一場夢幻般,消失無痕。  
披著羽衣的徐君房臉色通紅,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一樣,滿頭大汗,頭冠上的翠羽也軟垂
下來,看上去多了幾分狼狽。  
然而在場衆人再沒有一個人敢輕視這位秦國使者,目光中都多了幾分敬畏。  
徐君房像是舉著千鈞重物,慢慢將水晶球收到胸前,剛要舉步,忽然腳下一軟,跌坐在
地。他喘息著想站起身,一連幾次都沒能爬起來。  
李昂省悟過來,立刻道:“賜茶!打扇!”  
李輔國親手捧起茶盞,走下玉階,送到徐君房嘴邊。一名宮女舉過障扇,替他扇風。  
徐君房喝了幾口茶,臉色略有好轉,嘶啞著嗓子苦笑道:“昊天之威,一至于斯。在下
身負烈日,法力耗盡,險些化為烏有,驚甚,幸甚……”  
“方才……方才……”李輔國遲疑道:“咱家還看到天上有個人影?”  
徐君房低低咳了幾聲,“在下折壽十年,誠感昊天上帝,乃命仙人來賀。一點微末法術
,讓諸位見笑了。”  
白髮蒼蒼的博陸郡王堆起笑臉,“豈敢!豈敢!”說著又嗟歎道:“折壽十年啊。”  
徐君房吃力地一笑,“比起大唐國運,區區陽壽也算不得什麽。”  
說著他掙紮起身,抱著方才大顯神異的水晶球伏身拜倒,“恭賀皇帝陛下!昊天降旨,
大唐國運昌隆,風調雨順,四海殷富,此乃太平盛世也!”  
含元殿內,群臣仍在發怔,童貫第一個反應過來,叫道:“為大唐皇帝陛下賀!萬歲!
”  
群臣連忙跟著叫道:“萬歲!萬萬歲!”  
李昂連連點頭,面前的白玉旒珠搖動著,連聲道:“好!好!好!來人,請貴使歇息片
刻!散朝之後,朕當親加慰問!”  
程宗揚也是佩服,一段翼裝飛行的影像,讓徐大忽悠都玩出花來了,還仙人來賀……怪
不得大忽悠穿成這樣呢,連頭冠都是跟人家頭盔上的攝像頭學的。  
徐君房露出這一手,立刻被奉為上賓,幾名宮女、內侍小心攙扶著,送他下殿休息。  
朝會至此,余下的雖然還有四方屬國敬獻各種奇珍異寶,但與秦使的賀禮相比,都變得
索然無味。  
倒是來自波斯的使者引起了程宗揚一點興趣,那名使者敬獻禮物之後,在殿上聲淚俱下
,稱國都泰西封被破,苦苦哀求唐國出兵,助波斯複國。  
李昂對使者的失儀並沒有表示出太多不悅,只通過李輔國下诏,將此事交禮部敘議。
作者: gemcafe    時間: 2019-10-7 01:27

第六章 血染長街

元正大朝會直到未時方止,皇帝陛下啓駕,自東序門出,群臣再拜送行,然後魚貫退朝
。  
接下來的大宴程宗揚全無心情,段文楚也參加了朝會,只是他官職較低,這會兒才湊到
程宗揚身邊,殷勤勸奉。程宗揚本來想跟謝無奕、童貫等人接接頭,有這位牛皮糖在旁
,啥都別說了,只剩吃喝。  
按照唐國的傳統,席間群臣以柏梁體賦詩聯句,句句用韻,各逞其才,果然文采斐然,
盡顯風流。讓程宗揚沒想到的是,謝無奕這位浪蕩大爺,居然詩賦頗佳,跟唐國群臣唱
合得有來有往。  
徐君房始終沒出來,但大忽悠人雖然不在,江湖上卻滿是他的傳說。席間除了頌聖,剩
下十句倒有八句都在談論他方才的占蔔。在座的都是見聞廣博之輩,什麽樣的蔔筮之術
沒見過?可秦使這樣當庭顯露神異,卻是聞所未聞。  
有人在猜測光影中的千裏江山到底是大唐那處寶地,有人在談論裏面的時節是來年春播
,還是後年的谷雨,還有人在議論那位馮虛禦風的仙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程宗揚餓了快一天,這會兒悶著頭只顧吃菜。段文楚心裏暗暗嘀咕,漢使這態度……難
道唐國國運昌隆,讓他不爽了?  
漢使的心思他不懂,也不敢問,只能頻頻勸飲,“這屠蘇酒益氣溫陽,祛風散寒,辟邪
除疫,有道是:漢使金吾千騎來,翡翠屠蘇鹦鹉杯……”  
程宗揚把盞笑道:“段少卿也來一杯。”  
“請!”  
屠蘇酒是藥酒,味道算不上好喝,但酒液入腹,暖洋洋的,頗為舒坦。  
說話間,幾名大臣執觞而來。段文楚小聲提點道:“王铎,吏部尚書。後邊那位是鄭注
,工部尚書。”  
這兩個都是入朝時見過的,王铎四十多歲年紀,為人溫文爾雅。相比之下,鄭注下巴尖
尖的,顯得其貌不揚,但舉止十分幹練。  
程宗揚道:“鄭尚書能通過吏部考核,恐怕挺不容易吧?”  
“鄭工部未經科舉,乃是幸進。”段文楚聲音壓得極低,然後道:“不過才幹優長,實
為能吏。”  
程宗揚混了這些天的官場,總算能聽出話音來。這幫彎彎繞的家夥,要緊的不是說什麽
,而是沒說出來的那些。比如段文楚剛才這幾句,言外之意是鄭注出身不正,有才無德
,雖然做到尚書,也稱不上能臣,頂多是個吏員。  
王铎與鄭注連袂而來,先開口的卻是鄭注,他滿面歡喜地說道:“久聞程侯大名,今日
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程宗揚起身笑道:“不知鄭工部聽過我什麽了?”  
“縱橫捭阖,只手擎天!扶朝堂于傾覆之際,拯萬民于水火之中,安漢室之天下者,程
侯也!大音希聲,大象無形。程侯之功,黔首雖然難知,吾輩豈能裝聾作啞,不表寸心
于君侯席前?”  
鄭注舉杯道:“在下這杯酒非為漢天子所敬,乃為漢國億萬百姓,為六朝億萬百姓,敬
謝程侯濟世之功,安民之德。”說罷雙手舉杯,一飲而盡。  
有段文楚在耳旁吹風,程宗揚原本不大看得上鄭注此人,這會兒被他幾句話一說,居然
連自己都有點感動了。不得不說,這位幸進的工部尚書真是好口才,不僅情真意切,而
且有理有據。  
程宗揚舉杯飲幹。王铎上前笑道:“程侯為天下英豪,铎一介書生,雖不能至,心向往
之。請。”  
相比于鄭注的口舌犀利,王铎舉止從容,言語溫文,令人如沐春風。兩人舉杯相碰,各
自飲盡。  
程宗揚倒是聽說王铎最出名的有兩樁轶事,一是豔姬,二是懼內。王铎累世富貴,家中
姬妾衆多,偏偏其妻美貌無比,兼且知書達理,秉性剛強,王铎言不能勝,行不能服,
對其妻又愛又敬又懼,頗有懼內的名聲。直到其妻病逝,王铎才大開府門,廣收美色。
如今府中豔姬如雲,天下知聞,恐怕比起他這位舞陽侯也不遑多讓。  
放下酒盞,程宗揚有些納悶,敬酒應該按照官職從高到低,唐國宰相有五六位,怎麽不
見王涯和李訓等人?  
剛問了半句,段文楚打了個哈哈,“這酥酪溫軟香滑,最能解酒……”  
趁著段文楚去昭南使者席間敬酒,童貫湊過來,“都去探望秦使了。秦使那件寶物……
”他咂了咂舌,豔羨地說道:“出了好大的風頭。”  
◇    ◇    ◇  
酒宴深夜方散,幾位宰相最後還是匆匆趕來,與文武百官,各方使者舉杯同賀,不過唐
皇和秦使一直沒有再露面。  
不用問,李昂肯定是去接受徐大忽悠的忽悠去了。單論口才,徐君房未必及得上鄭注,
但忽悠李昂這樣的小年輕,還不是手掐把攥?  
程宗揚連夜上朝,又折騰了一天,騎在馬上都禁不住犯困。敖潤等人倒是歇足了精神,
提燈牽馬往宣平坊行去。  
同行的有宣平坊幾位鄰居,兩位尚書省的主官,嚴绶、盧鈞;一位曾經的宰相,鄭余慶
;還有一位曾經封王的大將軍,高霞寓。  
根據賈文和梳理的信息,這幾位鄰居也是妙人。嚴绶是正經的進士出身,累加升遷,擔
任尚書左仆射。盧鈞出自五姓七家的範陽盧氏,名門出身,卻沒有考中進士,最後通過
明經科出仕。他一直外地任職,官聲極佳,如今年近七十,原以為回到長安會出任宰執
之職,卻只得到尚書右仆射的官職。失望之余,索性稱病閑居,不理職事。  
鄭余慶同樣出自五姓七家的荥陽鄭氏,可家境清貧,曾經宴客時吩咐仆人:做菜時去毛
蒸爛,別折斷脖子。客人們都以為是清蒸的鴨鵝,結果端上來一看,不過是蒸爛的葫蘆
而已。爛蒸葫蘆也成為了唐國官場的一樁轶事。他倒是當過宰相,但因為不肯依附宦官
,因瑣事被牽連受責,罷去相位,如今是太常寺少卿。  
另一位高霞寓高大將軍更是奇葩,他原本是書生,好讀兵法,少年時投筆從戎,聽著應
該是個足智多謀之輩,結果卻是有名的悍勇無謀。他在戰場上不懼矢石,勇武敢戰,在
政壇上卻是膽量奇小,阿附宦官,以求自保。他出身書生,卻又看不起文士,為人粗鄙
,偏偏又跟知名大家劉禹錫交好,時常詩酒往來。  
唐國雖然濫封爵位,王爵到底還份量十足,這位高大將軍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運,居然
也因軍功獲封郡王,但又因為運氣不好遇到兵亂,被削爵罷職,如今挂了個名義上右衛
大將軍。不過近來聽說藩鎮不甯,朝廷有意起用這位素來悍勇的高大將軍。不知道他是
不是能再次走運,把王爵再撈回來。  
程宗揚身為漢使,與唐國官員私下交往是大忌,因此彼此同住一坊,平常也不曾來往。
此時衆人同回宣平坊,盧鈞、鄭余慶都算失意之人,兩人結伴而行。嚴绶卻是跟高霞寓
一道,簇擁著一位宮中出來傳旨的內侍,一路上談笑風生。  
程宗揚暗自好笑,嚴绶和高霞寓分明是巴結上幾位當權的宦官,才幹平平照樣飛黃騰達
。嚴、鄭兩位資曆雖老,素有清名,仍被排斥在權力的圈子之外。唐國這些宦官權勢之
大,連皇權都被壓制住。李昂那個皇帝,說不定還沒有劉骜過得舒心。畢竟外戚還算得
上長輩,太監算什麽?家奴而已。  
嚴绶等人在前,笑談聲伴著馬蹄聲隱隱傳來。那宦官道:“高將軍當日因兵亂罷職,非
戰之罪。公公們說了,還是你帶兵,大夥兒才放心。”  
高霞寓感激涕零,“多謝!多謝!”  
嚴绶道:“公公們的意思……還是要起兵?”  
“當然要起兵!吳元濟那厮驕橫不法,這回朝會你們也看見了,就進貢了幾根竹竿幾只
鵝,還說是淮西特産。不打掉他的氣焰,將來四十八藩鎮有樣學樣,咱們還不得喝西北
風?”  
“公公說得是!”高霞寓道:“吳元濟父子兩代割據淮西,不知道積攢了多少錢財,啧
啧……”  
“老嚴,到時候你也得去。”  
“我?”嚴绶嗫嚅道:“我領兵只怕……”  
“怕什麽!”那宦官鼓動道:“這次出兵的可不光是朝廷,河北三鎮也要參戰。到時候
你是三軍之主,坐鎮中軍大營就行了。”  
“河北三鎮?魏博牙兵也要參戰?”高霞寓喜道:“那可是好事!”  
“樂家這回不是來了嗎?那位樂公子在仇公公面前拍了胸脯,保證魏博牙兵精銳盡出,
聽由朝廷調遣。老嚴,你可要想清楚了,建功立業,升官發職,可就看這一鋪了。”  
忽然“噗噗”兩聲,兩盞燈籠同時熄滅。正在交談的三人一驚之下,那名宦官猛地一個
鹞子翻身,鑽到馬側。  
兩名隨從提著打碎的燈籠,正不知所措,身後傳來一聲大叫,“有刺客!”  
獨孤謂掣刀在手,護在程宗揚身側,一邊叫道:“快躲!”  
黑暗中,兩支箭矢飛出,這次的目標不再是燈籠,而是那名內侍身邊牽馬的護衛。那護
衛剛拔出刀,咽喉和胸口便各中一箭,橫屍街頭。  
內侍躲在馬側,尖叫道:“來人啊!快來人啊!救命啊!”  
漆黑的夜色中浮現出一個魔神般的身影,那人身材高大,穿著黑衣,頭臉都被黑布包住
,只露出一雙鷹隼般的眼睛。他雙臂一舉,一根鐵棍帶著沈重的風聲揮出,砸在那宦官
的坐騎顱頂。  
“篷”的一聲悶響,馬首像熟透的西瓜一樣爆開,血肉橫飛。  
高霞寓暴喝一聲,從馬側拔出一柄手斧。“铛”的一聲,鐵棍挑出,擊中斧刃,將高霞
寓手骨幾乎震碎。  
高霞寓一把抛下卷刃的手斧,撥轉馬頭,伏鞍而逃。  
嚴绶身體抖得像篩糠一樣,幾乎連缰繩都牽不住。  
刺客拔步上前,那根重逾百斤的粗鐵棍帶起一片風聲,在他手中猶如燈草一樣輕巧,棍
尾一轉,將撲上來的隨從打得腦漿迸裂,接著去勢不停,棍首往那名宦官的頭上砸去。
  
那名宦官橫過佩劍,拼命擋格。“呯”的一聲,佩劍連鞘斷為兩截,鐵棍直落而下,正
中腦門。那宦官的頭顱跟馬首一樣,蓦然爆開,化為一團血雨。  
又一股死氣彙入丹田,使程宗揚眉頭微皺。與此同時,那名刺客擡頭看來,目光與他視
線一觸,露出一絲暴戾的凶光。  
程宗揚握住鞍側的刀柄,肩背微微弓起。忽然“噗嗵”一聲,卻是嚴绶抖得坐不穩,從
馬上跌了下來。  
刺客擡腳把他踢到街邊的溝渠中,然後發出夜枭般的笑聲,狂吼道:“奉皇帝诏!盡誅
閹奴!殺!”  
那刺客當街暴喝,滿街散朝的官員聽得清清楚楚,不禁相顧失色。  
程宗揚離刺客最近,眼見他幹淨利落地擊殺數人,也不禁微微變色。不過刺客喊出來這
一嗓子,可就令人玩味得緊了。看來唐國這政局,不比晉國和漢國強多少。  
獨孤謂手心裏滿是冷汗,自己頭一回護送漢使,居然就撞上刺客,這是什麽運道?就在
三年前,宰相武元衡與裴度在上朝途中遭遇刺客,武元衡當場身死,裴度也身負重傷。
要是漢使再有不測……  
獨孤謂心下估摸著,恐怕自己真會被送到洛都,在銅駝大街上當街問斬,好給漢國賠罪
。  
幸好那刺客沒有再動手,喊完之後就邁開大步,轉眼沒入黑暗,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地
死屍,滿街鮮血,還有一個嚇癱了的嚴绶。  
◇    ◇    ◇  
元正之夜,宮中內侍遭遇刺客,喋血街頭,如此勁爆的消息,一夜之間便鬧得滿城風雨
。關于皇上暗下秘旨,盡誅群宦的說法也不胫而走,傳得沸沸揚揚。  
程宗揚將自己在場目睹的情形仔細說了一遍,沒有遺漏任何細節。  
“賈先生,你看此事是何人所為?”  
賈文和道:“藩鎮。”  
程宗揚撫掌道:“我也是這麽想的!那宦官極力主張對藩鎮動兵,這麽巧就遇到刺客,
而且不殺別人,就要他的性命。居然還嫁禍給皇帝,吳元濟這人膽子不小!”  
“是藩鎮,但未必是吳元濟。”  
當日武元衡被刺,由龍宸出頭認下,但誰都知道,龍宸是拿錢辦事,真想要武元衡性命
的,非藩鎮莫數。  
程宗揚擰眉思索,四十八個藩鎮呢,“會是誰呢?”  
“有心割據者,皆有嫌疑。”  
程宗揚露出玩味的笑容,“那不是連樂從訓也有嫌疑了?”  
樂從訓在仇士良面前拍著胸脯出兵,聽著就跟演戲一樣。  
“算了,”程宗揚道:“這事兒也輪不到我操心,眼下最冒火的恐怕要數大唐的皇帝陛
下了。”  
這汙水雖然潑得水平拙劣,但以李昂與宦官的互信程度,不啻于火上澆油,一個弄不好
,就要天下大亂。唐國六年換了四個皇帝,那是什麽效率?  
賈文和勸谏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主公以諸侯之尊,何必淹留此地,遷延不去?
”  
“老賈,這事兒我以前沒跟你仔細說過,不僅僅因為一個妾婢……”  
程宗揚不再隱瞞,仔細講了事情經過,賈文和微微皺眉,“地宮?”  
程宗揚點了點頭,“大致範圍已經有了。只等機會找到入口。幹!這回可千萬別讓老嶽
再把裏面的東西都搬空了。”  
賈文和看著他,“你想回家?”  
程宗揚嘴巴半張著,就那麽怔住了。  
◇    ◇    ◇  
“程頭兒,雪雪又咬你了嗎?”  
程宗揚躺在窗邊一張軟榻上,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樣,懶洋洋道:“它敢咬我,今晚就
吃狗肉火鍋。”  
“那你一點精神都沒有?”小紫捏了捏他的鼻子,“好像生病了呢。”  
程宗揚閉上眼睛,一邊用鼻尖蹭著小紫細白的玉指,一邊有氣無力地說道:“都怪那個
賈文和。專往人最軟的地方捅刀子……一刀給我捅出個思鄉病來。”  
“你又想家了?”  
“想啊。怎麽不想?冰淇淋、奶茶、蛋撻、爆米花、奶油蛋糕……”  
小紫撐開他的眼皮,“醒醒啦,大笨瓜,我都聽你說過一百遍了。咦?你不是說過,這
些都是女孩子愛吃的嗎?怪不得蛇奴說,剛才讓孫家那兩個奴婢給你跳舞,你都提不起
興趣。程頭兒,你不會是變性了吧?”  
程宗揚拉住她的手,與她十指交握,歎息道:“我是想喂你吃的。如果我們能回去,我
就這樣,跟你手拉手,一起去看電影。給你喝奶茶,吃爆米花,吃蛋撻,吃冰淇淋。再
給你抹點奶油,把你吃掉……”  
他聲音越來越低,最後怔怔停了下來。  
“你怕回不去嗎?”  
“我確實是害怕。”程宗揚道:“但我害怕你會生病,害怕你會被人發現不一樣,害怕
你不喜歡那裏。”  
“也許只有你一個人能回去呢。”  
“開什麽玩笑?”程宗揚立刻坐了起來,“你不跟我一起,我還回去幹嘛?當然要把你
帶回家,讓大家看看什麽叫仙女!智商爆表還這麽漂亮的仙女居然是我老婆,非讓他們
都羨慕得眼睛出血不可!”  
“你要是把她們都帶回去呢?”  
“那我就是有史以來最大的人生贏家!”程宗揚兩眼放光,“幾十個明星級的女仆,帶
出去得有多風光?拍個宮鬥戲都不用請外人,三宮六院全湊齊還有富余,隨隨便便都能
拍五百集。不是我說,就你這臉放在鏡頭前面,攝像機都不帶動的,一口氣拍個三集五
集,播出來收視率絕對破表!”  
小紫叉著腰道:“那你還不趕快起來?”  
程宗揚愕然道:“幹嘛?”  
“帶我回家!”  
◇    ◇    ◇  
“吱啞……”半朽的門樞搖晃著推開,滿是灰塵的蛛絲在陽光下飛舞著,撲到黑色的衣
袖上。  
一名老態龍鍾的太監拍了拍身上的灰,慢騰騰道:“這興慶宮,廢棄了快四十年了。自
打收複長安,宮裏的貴人就再沒有來過……”  
老太監只剩了三五顆牙,說話時口齒漏風,含糊不清。程宗揚仔細聽著,問道:“這地
方離皇城和大明宮都不遠,又緊鄰著十六王宅和龍首渠,位置挺好,怎麽就廢棄了呢?
”  
“那些草匪把宮裏搶掠一空,能砸的都砸了,還說挖什麽寶貝,在龍池底下挖了一個大
坑……”  
老太監說著,穿過枯草叢生的禦道。眼前出現一個巨大的土坑。那個大坑方圓將近一裏
,中間被人挖出一口直井,深不見底。  
“這裏便是龍池了,”老太監畏冷地佝偻著身子,抄著手道:“那幫草匪把池水排幹,
又拆了龍堂,在池底鋪了一條便道。自從打下長安開始,一直挖到逃走……這兒就是龍
堂。”  
老太監踩了踩腳下,沖著土坑對面道:“那邊是沈香亭。”  
整個土坑形如漏鬥,裏面扔著碎裂的磚石,折斷的梁柱,還有破損的推車和木架之類的
工具,都已經廢棄多時,半埋在齊膝高的枯草中。  
腳下的龍堂只剩下光禿禿的土台,宮殿片瓦無存,所有磚石梁柱都被扔進龍池裏面。土
台下方,有一個巨大的青石柱礎,礎孔直徑丈許,如同一個大池子。  
“那是龍柱,高有十丈,柱子上刻著百龍升空圖。草匪們砸不動,用宮裏的錦被絲綿浸
過桐油,一層一層裹在龍柱上,放火燒了三天。到了第三天夜裏,一聲巨響,跟打雷一
樣,那根龍柱斷成三截,然後被草匪們一點一點砸碎,拿來鋪路……”  
“……太狠了吧?就算鋪路,也用不著這麽費事吧?”  
“誰說不是呢?”老太監說著咳嗽起來。  
程宗揚從袖裏掏出幾枚銀铢,“辛苦你了。這點錢拿去買些木炭取暖。”  
老太監雙手接過銀铢,一邊推辭道:“段大人吩咐一聲就是了,哪裏還用得著公子爺再
打賞?”  
“拿著吧。外面冷,你先回屋裏歇息,我們在這兒逛逛。”  
“哎,哎。”  
老太監連聲應著,收起錢铢,顫微微離開。  
“走,先看看那口井!”  
小紫笑道:“我要是你,就不會去看。”  
程宗揚拍了拍額頭,那幫草匪挖了半年都沒有挖出東西,說明找的地方肯定不對,自己
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還是別耽誤工夫了。  
放眼四望,整個興慶宮長寬兩裏有余,面積近兩坊大小。作為長安三大內之一,興慶宮
曾經是唐國最鼎盛時期的帝國中樞,此時雖然廢棄,殘留的建築物依然規模驚人,上百
個人找上半個月,也未必能找遍。  
小紫拍了拍雪雪的腦袋,小賤狗張開嘴巴,吐出一只玉瓶,接著是一個稻草編織成的女
娃娃。那娃娃高不過三寸,身體四肢都是稻草編成,只有頭頂用的是真實的頭髮,身上
還穿著漂亮的小衣服。  
巫毒娃娃?程宗揚可有日子沒見過這東西了,“這是卓美人兒的?”  
“她的頭髮。”小紫說著,彈了彈玉瓶。  
玉瓶中發出一串清脆悅耳的鈴聲,倒在地上的稻草娃娃動了一下,接著忽然站了起來,
一擺一擺邁著步子,往西南方向走去。  
興慶宮西南是一片廢墟。殘斷的磚石,破碎的琉璃瓦,砸毀的石像……像小山一樣堆積
在一起。巨大的梁柱被劈開後,又用烈火焚燒過,只剩下焦炭狀的殘段。雕繪著牡丹和
龍鳳圖案的朱欄被人吹碎、燒毀,殘留的部分依然色彩鮮豔,似乎還在訴說曾經那段輝
煌的歲月。  
整片廢墟沒有一件完整的構造物,連磚石都被徹底砸碎,與其說草匪是為了求財肆意搶
掠,更像是純粹的泄忿——或者說,他們是在找尋什麽。  
“這裏是……”程宗揚從袖裏摸出一卷厚皮紙,看了一眼,“花萼相輝樓和勤政務本樓
。當年玄宗皇帝長居花萼樓,處置政務,罷黜官員,接見四方使節,年節時還有歌舞百
戲,與民同樂。號稱天下第一樓……”  
程宗揚看著段少卿托關系找來的興慶宮舊檔圖紙,然後擡了擡下巴,“現在就剩兩堆了
,這一堆是勤政樓,前面那堆是花萼樓。”  
稻草娃娃沒有停留,它搖搖擺擺爬過勤政樓的廢墟,往花萼樓的位置走去。程宗揚在後
面看著,那娃娃腿腳也是稻草編成,又軟又小,走動時一扭一扭,硬是走出幾分卓美人
兒的風韻……  
程宗揚心下嘀咕,難道是自己有日子沒見著卓美人兒,看個稻草娃娃都跟她帶像?  
花萼樓的廢墟規模更大,砸得也更徹底,簡直像是被粉碎機攪拌過一樣,幾乎沒有一塊
大過半個手掌的碎片。  
稻草娃娃爬到廢墟頂上,然後兜起了圈子。  
小紫手中的都盧難旦妖鈴聲音越來越急切。娃娃兜的圈子越來越小,最後停下來,努力
擡起頭,往天上看去。  
它頭頂那束髮絲飄動著向上揚起,忽然間,一根髮絲飛出,細蛇般在空中遊動著。但只
飛出一人高,又飄落下來。  
小紫伸出一根玉指,挽住那根髮絲,然後屈指彈出。  
那根髮絲昂然而起,一直飛到數丈高的位置,最後消滅不見。  
“真有趣。”小紫望著天上道:“入口是在空中呢。”
作者: gemcafe    時間: 2019-10-7 01:28

第七章 佳人善射

一名侍女立在階下,雙手扶著一只木瓜,頂在頭上,拼命閉著眼睛。  
在她對面,楊玉環一身戎裝,正手挽雕弓,當庭施射。她玉臂輕舒,寒光凜冽的箭頭遙
遙指向木瓜。  
“呯”的一聲,院門被人猛地推開。楊玉環手一抖,長箭斜著飛出,直接越過院牆,消
失不見。  
那侍女一動也不敢動,眼淚卻“刷”地直淌下來。  
楊玉環玉臉生寒,咆哮道:“幹嘛!”  
“打擾公主了,有點急事請公主幫忙。”程宗揚快步進來,邊走邊道:“我需要樹一根
六丈長的杆子。或者搭一座六丈高的台子也行。”  
楊玉環奇道:“豎杆子?你耍猴戲呢?豎就豎吧,找我幹嘛?”  
“興慶宮的人說了,太真公主兼著興慶宮使,在興慶宮施工,必須要經過公主同意。”
  
楊玉環沈下臉道:“你去興慶宮做什麽?”  
“一千金铢,求別問。”  
“兩千!”  
“成交!”  
“兩千五!”  
“有點素質好不好?”  
“小氣。”楊玉環翻了個白眼。  
拿到承諾,程宗揚雙手抱拳,“告辭!”說完轉身就走。  
“別急啊。”楊玉環叫住他,笑盈盈道:“你豎杆子的事我同意了,你打擾本公主射箭
的事怎麽說?”  
程宗揚看了看她手裏的雕弓,又看了看對面的侍女,“射得挺好,就是有點費侍女。”
  
“少廢話!站過去,讓本公主射一箭。不然興慶宮一根草你都別想動!”  
程宗揚歎了口氣,過去接過木瓜,頂在頭頂,“這樣?”  
楊玉環對侍女道:“去,給程侯換顆龍眼。”  
“適可而止啊!”程宗揚叫道。  
“再啰嗦,給你換顆瓜子貼腦門上!”  
程宗揚頂著龍眼,站在庭中。對面楊大美女搭箭張弓,眯起美目,那姿勢看起來跟真的
一樣。還別說,一身戎裝的楊大美女很有點看頭。飒爽紅顔,披甲嬌娃。她那身明光铠
肯定是特制的,胸前那對護甲又大又亮又鼓,比尋常的明光铠足足大出兩倍,打磨得如
同鏡子般光滑,完美的弧線盡顯唐國工匠精湛的手藝。  
太費料了……程宗揚心裏感歎著,只見那支雕翎箭脫弦而出,朝著自己胯下直射過來。
  
程宗揚注意力都放在頭頂的龍眼上,直到長箭射出,才發覺不對,當場驚出一身冷汗,
急忙飛身躍起。  
“看箭!”嬌叱聲中,楊玉環出手如風,又拈出一支雕翎箭,張弓射出,目標仍不離他
胯下三寸。  
程宗揚一個千斤墜,從空中落下,劈掌打飛箭矢,接著寒光一閃,又是一箭射往自己胯
下。  
“看箭!看箭!”  
“再來一支!”  
楊玉環一連九箭,射得程宗揚東奔西躥,自己樂得花枝亂顫。正射得高興,伸手卻摸了
個空,一囊的雕翎箭都用了個幹幹淨淨。  
程宗揚一邊躲,一邊往前,楊玉環這邊矢盡,立刻閃身直入,擡掌往楊玉環堪稱禍水的
嬌靥拍去。  
楊玉環寸步不讓,揮起雕弓,砸向程宗揚的手腕。  
程宗揚擡臂一圈,將牛筋混著絲麻擰成的弓弦繞在臂上,接著手臂一振,弓弦寸寸碎斷
。  
楊玉環鬆開雕弓,披著魚鱗甲的右臂屈肘攻出,直擊程宗揚的面門。下面擡腿提膝,撞
向他的小腹。  
程宗揚屈臂合攏,硬接了楊玉環一肘,下面雙腿一緊,將她攻來的膝蓋夾在大腿中間。
接著一手探出,伸出食中二指,往她那雙水汪汪的美目點去。  
楊玉環絲毫不退,紅唇一張,咬向他的手指。程宗揚化掌為爪,朝她胸口抓下。楊玉環
不閃不避,雙手直插程宗揚軟肋的位置,竟然用上了同歸于盡的拼命招術。  
“叮”的一聲,程宗揚手指扣在楊玉環胸前,在那只半球狀的銅鏡上抓出五個凹陷的指
痕。  
程宗揚意外的是楊玉環身上的明光铠如此堅固,自己七成力道一擊,竟然沒能擊碎胸甲
。楊玉環則是沒想到他指上的力道如此強橫,雖然有铠甲護身,仍被震得渾身脫力,插
向程宗揚軟肋的雙手失去力道,就像掐在他腰間一樣,一點威脅都沒有。  
更慘的是她右腿還被夾住,這時上身受到重擊,身體失去平衡,仰身往後倒去,緊接著
頸後一緊,卻是被他另一只手趁虛而入,扼住後頸。  
楊玉環要穴被制,身子頓時軟了下來。  
“行!算你厲害,我認栽!”楊玉環爽快地說道。  
“認栽就行了?”  
“喲,那你還想怎麽著?這裏可是鎮國大長公主府,外面是十六王宅,信不信我喊一聲
,隨時叫來五十多個兄弟,一百多個侄兒?打死你都不帶喘氣的。”  
“這裏是鳳池穴,專門治落枕的。公主殿下,我給你治治啊。”說著,程宗揚手指一緊
,一股真氣透入穴道。  
楊玉環臉色大變,叫道:“住手!”  
“啊……”  
楊玉環後面這一聲,叫得是百轉千回,蕩魂奪魄,那叫個嬌啼婉轉,媚意噬骨,程宗揚
當場腿軟,險些都沒把持住。  
“程侯大人,奴家錯了,”懷裏的大美女楚楚可憐地嬌聲啼道:“你就放過奴家吧……
”  
程宗揚吸了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然後手指一翻,挾出那顆龍眼,“把它吃了。”  
“士可殺不可辱!啊……”  
楊玉環含淚道:“我吃……”  
程宗揚手指一鬆,楊大美女又變臉了,“都還沒剝,你讓我怎麽吃?”  
程宗揚“咔”的一口,把龍眼外皮咬開,然後遞到她嘴邊,“吃吧。”  
楊玉環乖乖張開紅唇,程宗揚把龍眼擠到她口中。她含住龍眼,將晶瑩的果肉輕輕吸入
口中,然後舌尖打了個轉,又將果肉挑了出來,含糊道:“有你的口水。”  
“少廢話!”  
“那麽凶幹嘛?”楊玉環嘟囔著吃掉果肉,然後把果核吐出來,用紅唇含著讓他檢查,
“唔。”  
程宗揚盯著那顆果核,猶豫著要不要用嘴把它含起來——楊大美女這都劃下道了,自己
接招,被罵句禽獸一點都不冤。問題是不接招,那可連禽獸都不如!  
楊大美女柔軟的肉體斜躺在自己手中,玉靥猶如香雪,花瓣般的紅唇嬌豔欲滴,眼波春
水般蕩漾著,嬌慵的神情襯著森嚴的甲胄,有種說不出的旖旎風韻。  
程宗揚忽然有種沖動,想把她外面那層堅固的铠甲剝去,感受一下裏面那具豐腴香滑,
猶如凝脂的玉體。尤其是傳說中被安祿山用木瓜擲傷的太真乳,是何等的豐挺飽滿,渾
圓肥碩,柔彈軟膩,欺香賽雪……  
“噗!”  
一顆龍眼核吐到腦門上,楊玉環瞪著鳳目嗔道:“給錢了嗎你還看!眼珠子都掉下來了
!”  
程宗揚面不改色地說道:“知道你為什麽輸嗎?”  
“因為你卑鄙無恥下流?”  
“因為你穿的铠甲。”程宗揚道:“穿著這麽重的甲,還跟我打?分分鍾鍾玩死你!”
  
楊玉環冷笑道:“想騙我脫铠甲?門兒都沒有!”  
“宋國有種甲,既輕便又靈活,下次跟我打,記得換上啊。”  
“宋甲?”楊玉環挑起眉梢,“步人甲?瘊子甲?山文甲?”  
“紙甲。”  
“哦,”楊玉環恍然道:“泉州紙甲,勁矢難穿。”  
“對。下次跟我打,記得把铠甲脫了,披張紙就夠了。”  
“呸!”楊玉環啐了他一口。  
忽然院門“呯”的一聲撞開,一群人哭天抹淚地湧了進來。一名太監撲上來大放悲聲,
尖著嗓子哭訴道:“太真公主,你可要給我家王爺作主啊!”  
程宗揚趕緊放開楊玉環,扭頭一看——撫王李纮,那位唐皇爺爺輩的親王,正躺在單架
上,被七八個號啕痛哭的內侍、隨從擡著,他胸口插著一根雕翎箭,這會兒兩眼翻白,
已經是進氣少,出氣多了。  
太監拍地哭嚎道:“我家王爺好端端在院裏遛鳥,不知道哪個天殺的,射來一箭,正好
射中我們王爺……老天爺啊,你開開眼吧,一道雷把她劈死吧……”  
這是專程上門罵到臉上了啊。程宗揚倒是能理解,都快把人射死了,罵兩聲怎麽了?也
就是楊玉環了,換個人早就被活活打死了。  
楊玉環張著嘴巴,顧不得計較那太監當面罵街,顯然也被嚇到了。  
“是刺客!”一個斬釘截鐵的聲音響起。  
衆人眼睛齊齊轉了過來,看著那位錦衣華服的公子哥兒。  
程宗揚眉頭緊鎖,一臉凝重地沈聲說道:“昨晚的刺客又出現了!”  
“對!”楊玉環恨聲道:“該死的刺客!放心吧王叔,我一定會給你報仇雪恨的!”  
衆人目光齊齊移到鎮國大長公主臉上。你認真的?你不知道那箭上有你的名字嗎?再看
看這滿院子的箭,全是亂射啊。  
“救人要緊!”程宗揚道:“快!叫太醫!”  
衆人目光齊齊轉到程宗揚臉上。這意思是要把事情鬧大,捅到皇上面前?年輕人,你膽
子很大啊。我們王爺都不敢……  
“對!叫太醫!”楊玉環道:“來人啊!快去把太醫署的大夫全綁來!”  
衆人目光齊齊移到大長公主臉上。你這說的是人話嗎?  
“那還來得及嗎?”程宗揚道:“我說的是你這兒那個,漢國的太醫!”  
這回楊玉環的目光也移過來,“我差點兒忘了……”  
楊玉環拍了拍額頭,扭頭叫道:“潘姊姊!別再把人藏起來了!快把義大夫請過來!”
  
李纮的箭傷只是看著嚇人,其實入肉不過寸許,畢竟撫王府離著鎮國公主府有好幾百步
,流矢力道本來就不大,再加上他還穿著厚厚的裘服,大半力道都被擋住了。  
義姁剪斷箭杆,將箭頭周圍的皮肉割開,取出箭頭,然後用烈酒清理傷口,敷上傷藥。
  
撫王這會兒氣息倒是很均勻,閉著眼一聲不吭,額頭印著一片紅痕。由于要割開皮肉,
義姁本來要使麻沸散,楊玉環說了一句來不及了,一掌把王叔拍暈,直接動刀。撫王本
來是三分演七分裝,這會兒徹底挺屍了。  
義姁和潘金蓮在裏面忙碌,楊玉環與程宗揚在外面相對無言。  
那天義姁留在紫雲樓,給小環療傷,程宗揚一走,她便找到潘金蓮,哭訴自己被程侯逼
迫,無奈委身屈從,丟了師門的顔面,求潘師姊替自己報仇。潘金蓮怎麽回答的沒人知
道,反正從那天起,她就把義姁藏起來,無論如何也不讓她再回舞陽侯府那個魔鬼的巢
穴。  
“你幹的?”  
“天地良心啊。”程宗揚豎起一根手指,“我就幹過一次。”  
“我呸!不要臉!”  
“這話得說清楚。她跟我的時候,早就不是完璧了。”  
“卑鄙!無恥!下流!淫賤!色鬼!淫魔!登徒子!”  
“你愛說什麽說什麽吧。說完趕緊去把刺客殺了,好給你叔叔報仇雪恨。”  
楊玉環往掌心擂了一拳,“必須的!”  
“你還真殺啊?”  
“不管他是誰,這個黑鍋他背定了!”楊玉環忿然道:“竟敢偷我的箭,陷害我!他也
不打聽打聽,只有我陷害別人的,誰敢陷害我?”  
程宗揚對楊玉環的道德下限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要不是我親眼看見你把箭射出去,還
真信了你這套鬼話。  
“替你解了圍,你也不謝謝我?”  
“謝什麽啊。”楊玉環瞥了他一眼,“給你透露個消息,公平交換啊。”  
“什麽消息?”  
楊玉環朝房內示意了一下,悄聲道:“連著兩天晚上都出去了。昨晚除夕都沒在。懂?
”  
程宗揚心裏咯噔一聲。潘姊兒已經找上門來了?前天晚上泉玉姬在,昨晚人更多,外面
還蹲著個獨孤謂。她不是沒來,而是沒找到機會下手……  
送上門的鴨子啊,怎麽把她給煮了呢?  
◇    ◇    ◇  
程宗揚沒待太久,趁裏面還在忙碌,潘姊兒騰不出找自己麻煩,趕緊抽身走人。  
離開鎮國公主府,程宗揚先就近到了興慶宮,讓人准備在花萼樓的廢墟上搭建台子。接
著讓內宅諸女全都搬到靖恭坊在建的水香樓內,同時給太真公主下了個帖子,邀請她方
便的時候到水香樓赴宴,自己隨時恭候。  
為了給潘姊兒創造機會,自己也是煞費苦心了。水香樓離十六王宅更近,沒有京兆府、
六扇門的人盯梢,自己的護衛還留在宣平坊宅中,樓裏只有內眷,潘姊兒要是還不上門
來找麻煩,除非是她是不准備報仇了。  
搭個兩三丈的台子不是難事,大木一架就行,六丈高就沒那麽容易了,必須有穩固的地
基。光是清理廢墟,購置的木料這兩件事,就不是頃刻可辦的。程宗揚有心讓大夥兒歇
歇,過個好年,于是讓敖潤去東西兩市,雇傭工匠。只是眼下正值年節,人力物力都緊
缺,程宗揚只能耐心等待。  
從段少卿提供的圖紙推測,入口的方位和高度應該在花萼相輝樓第三層。程宗揚找到興
慶宮那個老太監打聽,老太監人都快糊塗了,往事倒還記得一些,他說花萼樓第三層供
的是一尊天王像,不過自打花萼相輝樓建成,就一直被布障遮掩,沒有人見過天王像的
模樣。  
經曆過黃巢之亂,興慶宮的舊人早已所剩無幾,如今整座花萼樓片瓦無存,天王像也多
半被砸成齑粉,那尊天王像究竟什麽模樣,已經無人知曉。  
程宗揚猜測,那尊天王像只是幌子,為了掩飾地宮的入口而設,本身並沒有什麽用處。
地宮的入口並非物理存在,而是一個相對的位置。那些草匪把花萼樓拆毀後,反而徹底
失去了碰觸地宮入口的可能。難怪他們把整個興慶宮翻了個底朝天,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  
地宮入口的事先放到一邊,程宗揚抓緊時間給潘姊兒設計圈套。水香樓前後三進,前兩
進可以放棄,在內院四周設了兩處明哨和三處暗哨。明哨是給潘姊兒看的,暗哨是斷潘
姊兒後路的。  
目前內宅戰鬥力最強的,依次是蛇夫人、驚理、阮香琳、尹馥蘭、罂粟女等人。孫壽、
成光只算是湊數的。趙飛燕、趙合德姊妹、孫暖自保都夠嗆。呂雉是一個大大的不安定
因素,這麽要緊的事,必須把她排除在行動之外。另外還有中行說、張恽這兩個死太監
可以當炮灰來用,就怕他們沒有為主公獻身的覺悟。  
程宗揚斟酌半晌,把趙氏姊妹、孫暖留在宣平坊的宅內,由中行說、張恽兩人守著,免
得卷入危險。水香樓這邊明哨是驚理和罂粟女,一東一西,放在長廊兩端。蛇夫人、阮
香琳和尹馥蘭作為暗哨,埋伏在天井、檐下、樓梯等處。泉玉姬放在最外面,作為補救
的後手。自己和小紫帶著孫壽、成光居中策應。如此天羅地網,潘金蓮只要敢來,立馬
就是甕中之鼈,自己想怎麽摸就怎麽摸……  
程宗揚下令,從現在開始,水香樓許進不許出。不管誰進來,都不得阻擋,想走更是沒
門。整個布局從內到外,從天井到屋檐,形成立體式多角度包圍圈,勢必將來敵一舉成
擒!  
“你說,她要不敢來怎麽辦?這麽多准備工作不是白做了嗎?”程宗揚布置完,又不禁
患得患失起來。  
“那就找一根大竹竿,把程頭兒你吊在上面,伸到牆外。”  
“什麽意思?”  
小紫笑道:“釣魚啊,程頭兒來當魚餌,保證她會上鈎。”  
“萬一她要把我這個餌吃了,人跑了呢?”  
“放心好了,我會給你報仇的!”  
“別,我看還是把她引到院子裏,甕中捉鼈更合適。”  
蛇夫人進來道:“外面的小厮都打發走了,蘭姑和沒處去的幾位姑娘,已經送到宣平坊
。還有……”  
蛇夫人為難地說道:“雪雪我們叫不動,它只聽媽媽的。”  
“那個小笨狗。”小紫起身道:“我去接小笨狗,大笨瓜,你來不來?”  
“別把我們放一塊兒叫,好像我跟它是同輩兄弟似的。我不去。”  
“你的魚不會來這麽早的。”  
“萬一呢?”  
“大笨瓜。”小紫叫來呂雉,一起去宣平坊接雪雪。  
程宗揚起身走到窗邊,憂心忡忡地說道:“怎麽還不來?”  
蛇奴道:“天還沒黑呢。”  
“都准備好了嗎?”程宗揚又確認一遍。  
“准備好了,這會兒院內只剩下我們這些姊妹。”  
“一個外人都沒有?”  
蛇夫人抿嘴一笑,“主子這會兒裸奔都行。”  
程宗揚皺眉一想,“這主意不錯啊。你說潘姊兒氣勢洶洶地殺過來,我要是光著出去,
她會不會驚呼一聲,兩手捂住眼睛?我們不用動手就贏了啊。”  
蛇夫人笑道:“何止如此?主子龍根一出,只怕鶴羽劍姬嚇得腿都軟了。”  
“我要再蠢一點,恐怕就真信你了。”程宗揚摩拳擦掌地說道:“把繩子、鐵鐐都准備
好!等抓到襲擊本侯的女刺客,就在這兒把她吊起來,先姦後審,保證不冤枉!”  
程宗揚雙手一拍,然後握緊拳頭,就像是已經把那位鶴羽劍姬握在掌心中一般。  
◇    ◇    ◇  
暮色將至,程宗揚濃眉緊鎖,一副憂郁而又焦慮的模樣,憑欄遠眺。  
此情非幹病酒,不是悲秋,心頭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怎麽還不來?”  
十六王宅,鎮國公主府。  
義姁憂心忡忡地說道:“師姊……”  
潘金蓮道:“不要分心。”  
“可是,師姊用九華丹強行提升修為,只怕會影響根基。”  
“無妨。”潘金蓮道:“我把九華丹分成三份,每日只服一份,等先適應藥力,要緊關
頭再服下最後一份,激發藥性,能把危害降到最低。”  
“可到底會有風險。”義姁眼淚婆娑地哽咽道:“師姊,你為了我……”  
“不光是為了你,是為了光明觀堂的顔面,更是為萬民除害。”潘金蓮不再言語,閉上
眼睛,盤膝運功。  
義姁小心退下,沒有再打擾這位秉持正義的師姊。  
回到住處,義姁取了些明礬,用清水化開,然後攤開一張白紙,用細毫筆蘸了明礬水,
在背面寫了幾行字。  
放下筆,義姁將紙張吹幹,上面一片素白,看不到任何字迹。  
義姁耐心地等了片刻,然後將紙張翻過來,在正面寫了幾味藥材,隨後叫來撫王府一名
小厮,將藥方遞給他。  
“王爺的傷勢急需一味藥,眼下各處藥鋪都關門了。你去靖恭坊十字街口南第二橫街東
邊第三戶,把方子遞進去。”義姁說著又叮囑道:“千萬小心,別讓刺客在藥中下毒,
此事切不可讓旁人知道。”  
小厮仔細應下,收起藥方。這會兒雖然已經響起淨街鼓,馬上就要宵禁,但急病、産婦
不在禁中,何況用藥的又是親王,去一趟靖恭坊只是小事。  
眼看著天色已暗,程宗揚等得不耐煩,正想回去,東邊院中忽然亮起一點燈光。  
原本的摩尼寺已經摘去匾額,摔碎的摩尼像也被清理幹淨,只剩下石像的頭顱被半埋在
院中,面對著原本神像的位置,被當成了一件裝飾品。石台上已經重新擺放了一尊佛像
,身生八臂,盤坐蓮台。  
兩名黑衣僧人提著燈籠進來,在院中走了一圈,然後打開側面的小門。  
“圓靜是吧?”  
“哎,哎。”一名僧人連聲應著,弓著腰走了進來。  
他滿面皺紋,颌下留著一叢白鬚,看身形,年輕時身量極高,但如今年逾八十,腰彎得
厲害,蒲扇般的大手只剩下皮包骨頭,顫微微攥著一個小小的包裹。  
“青龍寺來了幾個倭國的學問僧,房舍都住滿了。你今晚就住這兒吧。”  
“哎,哎。”  
“特大師吩咐,給你准備了米麺,廚下有柴火,你自己煮飯。”  
“哎,哎。”  
“後面院裏不要去。有什麽動靜也別管,就當沒聽到。”  
“知道,知道……”  
兩名黑衣僧關門離去。老僧走到佛像面前拜了拜,然後攥著自己的小包裹,拎著一只小
小的米袋,往廚下走去。  
程宗揚道:“旁邊院子裏有什麽?”  
“那些女摩尼信徒被關在側院,每天有僧人過來誦經度化。蘭姑說,夜深的時候能聽到
有人在哭。”阮香琳嗟歎道:“畢竟供奉的神都沒了,換作誰也免不了傷心。”  
程宗揚想了想,“把周圍的禁音做好。別在小事上露了馬腳。”  
撫王府的小厮剛走到靖恭坊十字街口,背後一記手刀蓦然揮出,砍在小厮頸側。沒等小
厮撲地,那只手便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拖進黑暗中。  
片刻後,一名小厮敲響水香樓的大門。  
不多時,房門打開一線,露出一張潔白妖豔的面孔。  
小厮像被驚到一樣,連忙低下頭,雙手遞上藥方,細聲道:“我是撫王府的厮役,義大
夫給了小的一張方子,命小的過來取藥。”  
孫壽伸出兩根玉指,拈起藥方,打量了他一眼,嬌聲道:“進來吧。”說著還抛了一個
媚眼。  
小厮跟著進了院子,“義大夫還有句話,讓小的捎給此間主人。”  
“在這裏等著。”  
小厮留在庭院中等候,孫壽將方子送到內院,“義姁讓一個小厮送來的。”  
程宗揚拿過藥方看了一眼,又翻過來瞧了瞧,然後遞給成光,“用清水浸一下。”  
成光拿著藥方去取清水,孫壽道:“那小厮說,義姁還讓他傳句話,只能讓這裏的主人
聽。”  
“叫他進來。”  
不多時,那小厮跟孫壽進來,他恭謹地低著頭,細聲細氣地說道:“啓禀老爺,義大夫
讓小的傳話,說她今晚二更時前往興慶宮,取甘露合藥。”  
二更?興慶宮?義姁能把潘金蓮騙到那裏?這跟自己的計劃不符啊。  
“知道了。”程宗揚示意了一下,讓孫壽取些賞錢給他。  
說話間,成光悄悄將藥方遞過來。那藥方用清水浸過,背面顯出一行白色的字迹:潘服
九華丹,強提修為。慎慎。  
字迹確實是義姁的手筆。九華丹不知道是何許物,不過能讓義姁專門傳書示警,肯定不
簡單。  
程宗揚放下藥方,忽然覺得手指有些發麻。他甩了甩手,正要開口,旁邊的成光晃了一
下,一聲不響地倒在地上。
作者: gemcafe    時間: 2019-10-7 01:28

第八章 內有玄機

“有毒!”  
程宗揚省悟過來,右手一揮,被浸濕的藥方刀片般朝小厮飛去。  
小厮身形遊魚般一閃,避開紙張,接著袖中機括聲響,揚手打出三枚暗箭,分別射向程
宗揚的額頭、心口和下腹。  
程宗揚整只右手都開始發麻,他連著座椅往旁邊倒去,避開暗箭,隨即左手一撐,彈起
身,順勢抽出座椅,往那小厮掄去。  
小厮身子一滑,魚兒般避開木椅,然後擡起左手,幾枚暗箭飛出的同時,衣袖中跳出一
截玉柄。他握著玉柄一拔,一柄拂塵揚起銀白的輕絲,往倉促閃避暗箭的程宗揚拂去。
  
程宗揚心頭一緊,拂塵?道門諸宗?太乙真宗還是瑤池宗?  
不對!他方才說話時語音帶雌,是個太監!想要自己性命,仇士良還是魚朝恩?  
程宗揚就地一滾,避開拂塵,接著一提真氣,發現半邊身體都開始發麻,不禁暗暗叫苦
。這小厮修為頂多四級,真要正面交手,未必能打得過阮香琳,但他用的毒藥極其霸道
,身法更是詭異,自己幾次反擊,連他衣角都沒碰到。  
程宗揚奮力避開拂塵,一邊心下懊惱,自己本來設下圈套,等著釣潘姊兒這條大魚,沒
想到來了個小蝦米,一不留神,居然把自己逼到絕境。  
門口一聲驚叫,卻是孫壽取了錢铢過來,正看到小厮從懷中掣出一柄匕首,往主子胸口
紮去。  
程宗揚一腳踹出,小厮貓一般靈巧地一躲,匕首斜刺,在程宗揚腿上拖出一道長長的傷
口,接著往後一躍,掠進側室,“呯”的一聲,破窗而出。  
“救命啊!”孫壽這才叫出聲來。可她的叫聲像是遇到一層無形的屏障,被限制在正廳
周圍。  
四周嬌叱聲起,各處的明樁暗樁紛紛現身,往傳來聲音的側室方向處圍殺過去。  
程宗揚坐起身,只覺得心臓都有些發麻。自己不會就這麽死了吧?這也太衰了,自己剛
撒了網,魚毛都沒見呢,倒把自己賠進去了?  
阮香琳搶進室內,看到程宗揚腿上的傷口,不由駭了一跳。好在傷口不深,只是皮外傷
。她氣惱地掴了孫壽一掌,“沒用的東西!”  
孫壽捂著臉跌坐在地,身子還在發顫。  
阮香琳一邊扶主子起身,一邊道:“幾名侍奴都去追了。他跑不了的。”  
“往哪邊跑了?”  
阮香琳道:“蛇奴往西,罂奴往南,驚理往北。”  
程宗揚差點兒沒氣死,合著連歹徒往哪兒跑的都不知道?純粹是瞎追啊!  
“怎麽還漏了一邊?”  
“妾身守在東面,沒見著刺客。”  
阮香琳這才發現他半邊身體都是木的,不由又驚慌起來。  
“看看她怎麽樣。”程宗揚往倒在地上的成光示意了一下。  
孫壽爬過去,手忙腳亂地探了探成光的鼻息,“還有氣。”  
程宗揚略微放心了一些,看來不是致命的劇毒,自己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不一會兒,一衆奴婢陸續返回。她們圍過去的時候還是晚了,只看到破碎的窗棂,那名
刺客早已經逃之夭夭。蛇奴等人一路追到坊外,連刺客的影子都沒見著,倒是在一條背
巷裏,找到一名被剝了外衣的小厮。  
“是誰!到底是誰幹的!”程宗揚火冒三丈,“誰在正廳設的禁音?”  
阮香琳看了看左右,小聲道:“是主子你的吩咐。”  
程宗揚無語半晌,最後沒好氣地說道:“你們趕緊拜佛去,求著咱們的魚千萬別來。就
咱們這默契,要是潘姊兒來了,一人一劍就把咱們全挑了。”  
等那被剝了外衣的小厮醒來,幾人一問,終于拼湊出事情的大致經過:那刺客先是打暈
了撫王府的小厮,然後拿著藥方徑直登門,就這麽簡簡單單地進了水香樓。  
原本信心滿滿的計劃,被一個不知來曆的刺客鬧了個灰頭土臉。程宗揚心下窩火,又撐
了一陣,終于昏睡過去。  
半夢半醒間,一雙溫涼的小手放在臉上,從頭頂的百會穴開始,一點一點按摩到颌下,
接著唇上一軟,一條軟膩的香舌伸了進來,將一顆小小的丹藥送到自己口中。  
一股清涼的苦意從口中化開,身上的麻痹逐漸退去,程宗揚清醒過來。他睜開眼,只見
小紫正俯在自己面前,雙手捧著自己的面孔,笑盈盈看著自己。  
程宗揚剛要開口,一根手指豎在他唇上,輕輕噓了一聲。  
“回來啦。”程宗揚悄聲說道。  
小紫輕手輕腳拉開被子,鑽進被窩,在他耳邊道:“你聽。”  
程宗揚豎起耳朵,聽到蛇夫人正在訓斥孫壽,埋怨她太過無用,見到主子遇襲,居然只
會亂叫,都不知道去替主子擋刀。  
“她不會喝高了吧?讓壽奴替我擋刀?”  
“再聽。”  
“嗯?”  
程宗揚斂息凝神,漸漸的,一個細微的聲音傳入耳中。  
呼吸聲!有人躲在樓上某個位置!  
程宗揚立刻反應過來,那刺客沒有逃走!而是踢碎窗戶,做出逃走的假象,然後反身逃
到樓上。  
“好膽!”  
程宗揚坐起身,卻被小紫拉住。  
她攤開手掌,瑩白的掌心停著一只小小的飛蟲。她吹了口氣,飛蟲悄無聲息地飛了起來
,墨點般融入夜色中。  
程宗揚走到窗邊,中氣十足地喝道:“都過來!聽老爺訓話!”  
程宗揚把所有奴婢都叫過來,一番搜腸刮肚,足足訓了半個時辰,最後實在找不出話說
,才把她們都打發走。  
再聽樓上,已經賊去樓空。  
既然發現那刺客的蹤迹,要抓住他並不難,難的是揪出幕後的指使者。楊玉環提醒過他
,宮裏有人在摸自己的底。究竟是哪個大太監在背後指使?為什麽要自己的性命?  
抓住那名刺客只是治標,要緊的是治本,揪出主謀!否則天知道還有多少刺客在等著自
己。  
“大笨瓜,人家給你留了驅毒的丹藥,結果你一下就被人麻翻了。”  
“意外,都是意外。”  
有小紫在,刺客用毒的手段很快被查出來。他在藥方上塗了一種從蠱蟲中提煉出的粉末
,這種粉末無色無味,幹燥狀態下對人體沒有任何影響,可一旦遇到清水,就會産生強
烈的麻痹效果,甚至通過皮膚接觸都能起效。  
實際上,這是傳聞中,采花淫賊和一些纨绔們最熱衷的迷魂藥,沒想到自己竟然親身體
驗了一把。這也讓程宗揚更加惱火,死丫頭驅毒及時,並沒有對自己造成什麽傷害,可
被人用采花的麻藥迷倒,面子上實在下不來。  
至于腿上的傷勢,倒是不重,只是皮外傷,可也免不了受痛幾日。  
“等抓到那個死太監,我非把他腿打折不可!”  
後半夜風平浪靜,潘姊兒到底沒來。  
長夜將盡,晨鍾遠遠傳來,沈睡的長安城從洋溢著年節氣氛的長夜中醒來,迅速變得熱
鬧起來。程宗揚沒有留在水香樓守株待兔,而是包紮好腿上的傷口,然後換上一身布衣
,低調地前往平康坊。  
謝無奕的住處很好找,他帶著僮仆、屬吏、護衛,一群人浩浩蕩蕩包下一座青樓。程宗
揚來時還怕他高臥未起,結果一通傳,立刻被請進內室。  
程宗揚進門就吃了一驚,謝大爺披頭散髮,敞衣袒腹,一手摟著一個嬌豔的粉頭——大
清早可就幹上了。  
這種放浪形骸,醉生夢死的神仙生涯,讓程宗揚自愧不如,自己放浪形骸就是說說,人
家這才是真浪!  
“且來之!”謝無奕大笑著將一個粉頭推過來,“與君同樂!”  
程宗揚一把接住,奇道:“晉國也不缺胡姬吧?我記得貴府還有不少胡人婢女。”  
謝無奕搖頭晃腦地說道:“如何比得上此間胡姬豔若桃李,妖娆多姿?”說著往窗外看
了一眼,“咦?天又亮了?”  
好嘛,自己還以為他是起得早,沒想到是睡得晚。這日子也太墮落了。  
程宗揚把一只玉匣放在案上,笑道:“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謝無奕嗤道:“以咱們的交情,還帶什麽禮物?”  
程宗揚客氣地說道:“生意的事,還請尊駕多多照顧。”  
謝無奕笑了一聲,揮手把兩名胡姬打發走。  
謝無奕爬起來,伸了伸腰,“私下說話,也不用壞我清名吧?弄得我好像在索賄一樣。
”  
“謝大哥還在乎這點名聲?”  
謝無奕撫掌大笑,“說得好!名聲于我如浮雲!”  
程宗揚把胡姬的衣物推到一邊,坐下來道:“說吧,到底什麽事,把你這位大爺都派出
來了?”  
“別急啊,我先看看禮物。”  
謝無奕打開玉匣,裏面是兩株手指粗的植物,長約三寸,通體碧綠如玉,散發出淡淡的
清香。  
程宗揚道:“別說我不向著你,一株給王丞相,一株給你的。”  
謝無奕訝然道:“這是……仙草?”  
程宗揚一怔,“你認識?”  
謝無奕哂道:“你不會以為我們謝家連這東西都沒見過吧?”  
程宗揚作勢收起玉匣,“好不容易尋來的,沒想到你還看不上。”  
“別啊!”謝無奕攔住他,“我就是見過,還沒嘗過呢。久聞這仙草明心養神,延年益
壽,還能壯陽補腎——我這身子骨,早該補補了。”  
程宗揚放開玉匣,笑道:“好了,說正事吧。”  
謝無奕也不客氣,張口將一株仙草塞到口裏,邊吃邊道:“建康出了一則流言,說司馬
氏已經駕崩。王丞相勾結內侍,隔絕消息,似有不臣之心。味道還不錯。”  
“葉子別吃。晉帝?死了嗎?”  
謝無奕不屑地說道:“他?活著跟死了有什麽區別?還活著。這葉子怎麽用的?”  
“女人吃的。誰放的流言?查出來了嗎?”  
謝無奕搖了搖頭,“不是王家,也不是我們謝家。”說著他把一片葉子丟到嘴裏,“味
道差不多。”  
這才是累世富貴的世家風範,多貴重的東西都不當回事,隨隨便便就吃了,根本不在乎
是不是浪費。相比之下,自己和石超家底都差得遠,只算是剛賺了幾個小錢的窮鬼。  
“也不是江州。”程宗揚道。  
謝無奕明顯鬆了口氣,“那就好。”  
“王丞相就因為這個,派你到唐國來?”  
謝無奕斟酌片刻,“孟貴妃之子年前夭亡了。”  
程宗揚怔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只剩一口氣的晉帝沒死,唯一的太子死了。這還不如讓晉
帝駕崩得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鬼知道孟貴妃那個兒子是誰的種,讓他繼承帝位,還不如從宗室裏找
一個。臨川王就挺合適……  
“不會是臨川王幹的吧?”  
“不知道。”  
“王丞相是什麽意思?”  
“還能怎麽辦?只能從宗室裏面挑了。”  
“挑誰?”  
謝無奕目光炯炯地看著他。  
程宗揚看了看身上,“怎麽了?”  
“你不會以為,晉國有什麽事能瞞過我們王謝兩家吧?”  
程宗揚幹笑道:“我也沒什麽瞞你的啊。”  
謝無奕壓低聲音道:“生一個啊。”  
程宗揚憋了半晌,“王老頭就出的這馊主意?”  
“跟王丞相沒關系,是我的主意。”謝無奕小聲道:“自家兄弟,何必便宜外人?”  
“這話我就當沒聽到。”  
真當我是種馬啊。漢國有這心思也就算了,晉國居然也起了這心思?也就是我現在生不
出來,我要是能生,幹脆讓六朝的皇帝天子全都改姓程好了,將來六朝會盟,全是自家
兄弟……  
“趕緊說正事!”  
“王丞相讓我來看看唐國的市面是否太平。”謝無奕說道:“漢國剛亂了一場,晉國又
有人不消停,聽說昭南和秦國也不太平。就怕大亂之世將至。”  
程宗揚道:“宋國倒是還挺安生。”  
“你可能還不知道,晴州那邊,剛把宋國的知州禮送出境。”  
晴州名義上一直由宋國管轄,但宋國委任的晴州知州毫無實權,差不多只算晴州那些商
賈妝點門面的吉祥物,現在晴州連吉祥物都不要了?  
“商稅?”  
“興許吧。”謝無奕顯然也不了解內情。  
程宗揚道:“你覺得唐國局勢如何?”  
謝無奕不屑地說道:“我們那位晉帝好歹是受制于世家,唐皇卻是受制于家奴。可堪一
笑。”  
“這話也就你敢說了。”程宗揚對他的大嘴巴也是服了,都不帶掩飾的。  
他提醒道:“唐國挺亂的。我昨天也遇刺了。”  
謝無奕嚇了一跳,“誰幹的?”  
“沒逮到,讓他逃了。八成是個太監。”  
謝無奕跑到窗口張望,心驚肉跳地說道:“你不會把刺客引過來吧?”  
程宗揚嚇唬道:“小心暗箭!”  
謝無奕趕緊躲到一邊。  
程宗揚奇道:“謝大哥,你這麽膽小,幹嘛學人出使呢?”  
“生死有命,我倒是豁達得很。”謝無奕道:“可我要是死在長安,使得晉唐交惡,那
就百死莫贖了。”  
程宗揚挑起拇指,“謝大哥好博大的胸懷。”  
“博大個啥啊,我是怕我們家北府兵打不過唐軍……”  
好嘛,北府兵都成你們家的了,生怕別人不知道晉國是你們王謝兩家管的。  
“你們家幼度呢?怎麽不是他來?”  
“王老頭還指望他坐鎮呢。他要是挪窩,建康怕是就要翻天。”  
“局勢緊張到這個地步了?”  
“說來還是多虧了你,要不是聽了你的話,各家大肆囤糧,晉國早就餓孚遍野了。”  
“災情這麽嚴重?”  
“災情重不重我也說不准,反正囤糧的各家都發財了。”  
程宗揚隱隱覺得有些不妥,自己勸晉國囤糧的目的是救災,可不是讓這些世家借機斂財
的。晉國要是因為缺糧大亂,他們賺再多錢有個屁用。  
兩人又談了一會兒,謝無奕並非蠢人,但他對政事興趣缺缺,除了建康市面上出現流言
,有人暗中攪事,別的也說不出什麽眉目來。  
從平康坊出來,程宗揚直奔驿館。  
漢國動亂方息,晉國暗流湧動,宋國在江州之戰中大失顔面,連晴州那幫商人都公然驅
逐宋國官員。還有謝無奕提到昭南和秦國也不太平,徐君房莫名其妙成了秦國使者,中
間到底有什麽蹊跷?  
讓程宗揚意外的是,徐君房還沒有回驿館,而是元正大朝會之後就一直留在宮中。徐大
忽悠不會真把唐皇李昂那個小年輕給忽悠瘸了吧?  
程宗揚猶豫一下,轉身去找童貫。  
廖群玉仍然杳無音訊,童貫趁著這個機會,一舉坐實了正使的位置,每日裏迎來送往,
俨然以宋國官方自居。  
不過在程宗揚面前,小貫子倒是恭謹得很,程宗揚本來讓他散朝之後來找自己,但昨天
忙著給潘姊兒設套,實在脫不出身。這會兒主動上門,童貫恭恭敬敬地叉著手,站著回
話。  
太後、夢娘等人都好。官家更是聖明英睿,處置政事越發有章法,半年多來接連提拔了
蔡元長、韓節夫、史同叔等一大批能力不凡的中堅官員,國勢蒸蒸日上。  
太尉高俅奉命整頓上四軍,一番淘冗汰弱之後,種世衡、劉宜孫等一批年輕將領嶄露頭
角。不過聽說駐守筠州的西軍好像出了點什麽事,眼下正在打官司。  
賈相爺力推方田均稅法,懲治了一批辦事不力的官員,但因為商稅,跟晴州那邊出了些
矛盾。至于宋國的官員被晴州驅逐……  
“外邊想必是傳錯了。”童貫信誓旦旦地說道:“其實是賈相爺對商稅的征收不滿,把
晴州知州召回臨安。又把夏將軍調到丹陽,掌管水軍。”  
夏用和是賈師憲的心腹,他去掌管水軍,難道要對晴州用兵?程宗揚想想都覺得不可能
。宋國以絕對優勢的兵力,在江州打了個灰頭土臉,幾乎都成了六朝的笑話。晴州僅雇
傭兵就不下五萬人,實力遠在江州之上,宋國哪兒來的勇氣再出兵晴州?多半還是擺出
姿態,逼晴州在商稅上讓步。  
童貫年紀還不到謝無奕的一半,地位懸殊,身份更是天差地別,但說起政事頭頭是道,
自己收獲的信息,比謝無奕那邊多了十倍還不止。  
“廖先生留下什麽話了嗎?”  
這會兒終于說到正題,童貫小心翼翼地回道:“沒有。”  
“有沒有跟誰交往?”  
童貫思索著說道:“廖先生到長安之後,倒是時常出門。”  
程宗揚忽然想了起來,“他那個隨從呢?還在嗎?”  
童貫茫然道:“隨從?廖先生自己一個人來的啊。”  
離開驿館,程宗揚又去了興慶宮一趟。花萼樓的廢墟還沒有清理完畢,不過方位已經劃
好,等材料備齊便開始動工。  
程宗揚看了一遍,然後走到角落處,“怎麽樣?”  
吳三桂現身出來,“沒人盯梢。”  
刺客的事被程宗揚掩蓋下去,沒有驚動唐國官方。今天他特意一個人出門,就是想看看
能不能釣上魚來。結果也不意外,昨晚的刺客剛剛行刺失敗,總得回去總結經驗,汲取
教訓,休息一下,不會這麽快就再次出手。  
程宗揚想知道的是,除了那刺客之外,是不是還有人對自己的腦袋有興趣?  
“我先回靖恭坊。你們去打聽一下周族那位少主的下落。我懷疑廖群玉是去找他才失的
蹤。”  
“我們也過去?”  
“不用!”程宗揚發狠道:“我倒要看看,還有誰敢刺殺我!”  
◇    ◇    ◇  
“梆,梆梆……”  
打更聲漸行漸遠,已經是三更時分,靖恭坊內一片寂靜。  
一只泛著金屬光澤的蜘蛛從土中鑽出,伸出尖肢爬到梁下,然後抱起尖肢,從尾部吐出
一條金屬絲,垂下尺許,像顆石子般懸在空中。  
微風吹來,一個人影悄無聲息地踏上牆頭,然後像柳絮一樣飄入院中,正巧避開罂奴、
蘭奴和阮香琳的視線。  
“真有耐心啊,”程宗揚小聲道:“這麽冷的天,在樹上等了快兩個時辰,也不怕凍出
毛病……”  
“咦?”小紫輕輕咦了一聲。  
程宗揚也驚覺過來,“不對!”  
那刺客剛鑽到街邊的樹上藏身,就被小紫馭使的機械蟲蟻發現。但直到刺客現身,程宗
揚才察覺到,來的並不是潘金蓮,而是昨晚假扮小厮的那名刺客。  
這厮好大的膽子!昨天放你一馬,今天又來——這是不把我舞陽侯程員外放在眼裏啊!
  
程宗揚不禁懷念起楊妞那支拿來砸核桃的手槍來,要是那槍還能用,自己在樓上直接把
他一槍撂倒,讓他還敢猖狂!  
刺客悄無聲息地掠進內院,剛踏入天井,一道強光從天而降,將他黑色的夜行衣都照得
發白。  
“抓住他!”程宗揚傷腿蹬在幾上,立在窗口,揮著手電筒叫道:“想來就來,想走就
走?老爺我不要面子的嗎!”  
刺客像被嚇到一樣,呆立當場。躲在檐下的蛇夫人揮出一條長鞭,朝刺客頸背卷去。驚
理從廊上飛出,左手掐著劍訣,右手長劍如水,直逼刺客的面門。尹馥蘭擡手一招,將
數十枚蒼青的松針撷在手中,劈掌打出。  
雪亮的光柱下,長鞭、利劍、松針同時打在刺客身上。“噗噗”數聲輕響,刺客的夜行
衣委蛻在地,卻是一襲空衣,真身早已消失。  
接著牆下樹影搖曳,那刺客已然遁身樹上,借勢掠起,攀上屋檐。  
“休走!”阮香琳嬌喝聲起,手中玉帶抖出十余個或大或小,或正或斜的圓環,往刺客
足膝纏去。  
刺客飛身躍起,半空中雙掌推出,衣袖蓦然一蕩,六支袖箭同時擊發,分別射向阮香琳
和另一邊的罂粟女。  
兩女各自躲開,那刺客已經踏上檐角,飛身躍往檐脊。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淩空飛來,長長的衣袖宛如鳳翼,揮向刺客的後背。  
“篷”的一聲,呂雉一掌印在刺客背心。那刺客剛躍上檐脊,就被擊中,整個人在空中
劃過一道弧線,落入相鄰的院子,然後踉跄了一下,飛身彈起。  
程宗揚臉都黑了,這一回自己以有心算無心,手段盡出,竟然還被那刺客給跑出去!他
算是看出來了,不是這刺客太狡猾,著實是這幫侍奴太無能!相互間一點配合都沒有!
  
小紫道:“我也去。”  
程宗揚怫然道:“哪兒用得著你去?”  
“去釣魚啊。”小紫說著抓起雪雪的後頸,抖手擲出。  
小賤狗四條小短腿舞動著,以狗刨的姿勢從空中遊過,一頭紮進鄰院。小紫緊接著從窗
口飛出,仿佛被一根無形的絲線拉起,輕輕一蕩,從檐下掠過。  
隔牆是原摩尼寺正院,裏面只剩一個眼花耳背的老僧。小賤狗嗅了嗅,然後朝著一個方
向發力狂奔。蛇奴等人緊隨其後,亂紛紛地追了上去。  
程宗揚一臉的慘不忍睹,自己養的這一堆奴婢簡直都是廢物,追個刺客跟打狼一樣,明
樁暗哨一窩蜂地瞎追,一點章法都沒有,難怪連個刺客都拿不住!  
他正想趕往主樓壓陣,忽然間心頭一凜,掠過一絲寒意。  
前方的屋檐上,不知何時多出一道人影。那人白衣如雪,面罩輕紗,身姿婀娜,風姿綽
約,僅僅往那裏一站,便流露出無盡的風情。  
潘金蓮!  
程宗揚頭大如鬥,她竟然已經潛入樓內,直到此時才現身。  
真沒想到啊,向來光明正大的潘姊兒居然也學會玩陰險了!  
古怪的是,潘金蓮沒有動,而是手持長劍,斜斜指向檐角一處模糊而斑駁的陰影,嬌喝
道:“出來!”
作者: CK85512    時間: 2019-10-7 16:03

Thanks
作者: gemcafe    時間: 2019-11-20 02:49

六朝燕歌行 第十一集 吳鈎霜雪

第一章 紅芳亂鬥


    夜色如墨狹窄的天井內只有一盞燈籠挑在檐下透出昏黃而黯澹的燈光。

    一衆奴婢都去圍追刺客整個水香樓裏只剩下程宗揚一個帶傷的男主人還有孫壽、成光這倆戰力平平的花瓶。

    潘金蓮選在此時現身顯然是看穿了自己設計的圈套根本不給自己以多打少的機會。

    但讓程宗揚不解的是自己這邊已經沒人了她卻沒有立即出手反而持劍對著檐角的位置如臨大敵。

    屋檐上覆蓋著一片陰影程宗揚在廊內觀望多時絲毫沒有發覺那片陰影有什麽異樣。

    事實上這個時代的夜晚缺乏穩定的光源類似的陰影隨處可見如果沒有才顯得不正常。

    在他看不見的角度那隻懸在梁下的蜘蛛八條尖肢一節一節張開複眼緩緩轉動著從它尾部拉出的金屬絲纖細如髮彷佛與夜色融為一體。

    潘金蓮手握長劍鶴侶白衣無風而動氣勢越來越淩厲殺意凜然。

    等她氣勢攀至頂點再出手一擊自己能不能頂得住不好說但程宗揚敢肯定她腳下的飛檐肯定頂不住梁倒屋塌都有可能。

    就在潘金蓮即將出手的一刹那那片陰影忽然動了起來像泉水一樣沿著灰色的瓦片流向檐角。

    這是……又一名刺客?程宗揚頭一次發現自己居然這麽熱門一晚上來了三撥刺客還都不是一夥的!除了潘姊兒的身份可以確定逃走的那個只能猜測或許跟宮裏的閹黨有關至于藏在陰影中這位連猜都猜不出來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程宗揚不禁反躬自省有道是事不過三這一晚上來三撥刺客自己的仇家已經泛濫到這個步了嗎?難道自己在招惹仇家這事上也要跟嶽鳥人看齊?光潘姊兒就夠自己喝一壺的如果潘姊兒跟另一名刺客聯手……程宗揚立在二樓的廊窗前表面鎮定自若絲毫看不出半點心虛的模樣只見他一聲長笑沈聲喝道:「她已經落入本侯圈套!還不動手!」

    潘金蓮凝在半空的長劍蓦然刺出。

    那片陰影泛起水狀的波紋然後突掀開一角一柄直刃短刀一閃而出毫無花巧架住劍鋒緊接著從陰影內打出數點寒光。

    潘金蓮嬌軀後折幾枚暗紅色的菱狀暗器全部打空接著足尖探出一記斜踢南鬥正中對手持刀的手腕。

    那柄短刀脫手飛出潘金蓮白衣輕舉仙鶴般飛起長劍宛如一泓秋水劃出一道圓弧斬破陰影。

    貼在檐上的陰影流動著人立而起被噼開的陰影縫隙中露出一面寬不盈尺的圓盾准確抵住劍鋒。

    緊接著圓盾一翻盾下一隻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掌五指張開一把抓住長劍。

    劍掌相交發出金石摩擦的刺耳聲音那手套卻是金屬制成絲毫不懼長劍的鋒銳。

    潘金蓮面帶輕紗露出的妙目不動聲色右手催動劍氣左手雙指並起施出一個劍訣。

    那陰影再退一步已經退到飛檐挑起的尖頂退無可退。

    一直隱藏在陰影中的右手終于伸出同樣帶著黑色的金屬手套五指並攏往劍鋒切去似乎想徒手斬斷長劍。

    與此同時那柄飛出的直刃短刀在空中悄無聲息轉了一圈像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著斬向潘金蓮頸後。

    眼看刀鋒就要斬中潘金蓮潔白的玉頸忽然「叮」的一聲短刀往後彈出。

    卻是潘金蓮撚著劍訣的左手往後揚起像彈開一粒彈珠般將短刀彈飛。

    陰影中那隻抓向長劍的右手一震手腕彷佛被掌刀斬中斜著蕩開。

    程宗揚這才發現那名藏在陰影內的刺客右腕系著一條黑色的細鏈將短刀連結起來初一交手時就被挑飛的短刀其實一直在刺客的掌控中伺機而動。

    如果潘金蓮沒有及時察覺這突如其來的一擊便是致命的殺招。

    潘金蓮心細如髮輕鬆破去對手的直刃鏈刀占得先機接著一劍斬下鶴侶劍光華大作如沸湯潑雪般滌除陰影。

    一直藏在陰影中的刺客終于露出身形她從頭到腳都穿著黑色的緊身衣身材纖小腰前垂著一條手掌寬的長帶似乎附有某種奇特的幻術搖晃時暗影變幻不定使得她的身形時明時滅似乎隨時都會隱遁消失。

    她腳下穿的鞋子也頗為古怪大腳趾是分開的進退之際迅捷如飛而且悄無聲息。

    兩名女子一個白衣勝雪一個黑衣如墨甫一交手便是立分生死的絕殺此時彼此現出身形出手更加淩厲。

    潘金蓮長劍寒光四射攻勢一浪高過一浪。

    對面那名刺客修為比她差出一截但身法極為詭異在方寸之間變化萬千屢屢從不可能的角度避開劍招。

    轉眼間兩女便在只能容足的檐角交手十余招潘金蓮固然穩上風對面的刺客也沒有束手就擒她身形在夜色中若隱若現右手的鏈刀和左手的腕盾盡往潘金蓮的腹下、咽喉等要害處招呼還不時在必死的局面下突然打出幾枚菱形的暗器拼著與對手同歸于盡。

    潘金蓮手中的鶴侶劍越來越亮出招卻是極穩。

    她六分心思放在禦敵上另外四分始終保持警惕遇到以傷換傷以命換命的招術甯肯放過重創對手的機會也絕不行險。

    畢竟真正的敵人是在對面的回廊中。

    那姓程的賊子一直沒有出手只是不斷發號施令叫囂道:「給我上!」

    「抓住她!老爺重重有賞!」

    「沒吃飯嗎?用力!給我往死裏打!」

    卑鄙!堂堂男兒只敢驅使奴婢賣命自己像老鼠一樣躲在暗處!潘金蓮心中鄙夷心態卻更為謹慎。

    當日不小心落入程賊手中經曆了畢生難忘的奇恥大辱對程賊的陰險狡詐卑鄙無恥記憶猶新這一回她絕不允許自己再次犯錯。

    她這一趟來時已經打算好覓機行事絕不冒險如果找不到出手的時機甯肯等到同門前來輪替的時候再叫上義姁三位同門一起動手。

    沒想到這次遇到刺客來襲一衆侍奴連同小紫都被引走樓內只剩一個受傷的程賊。

    如此天賜良機再不出手必定後悔莫及。

    只不過檐角還有一個隱藏更深的暗樁。

    程賊雖然做得隱秘終究瞞不過她敏銳的知覺。

    想除去程賊必定要拔掉這顆釘子。

    潘金蓮不知道的是對手也是同樣的想法將她認作程宗揚手下的鷹犬以為自己已經落入彀中只能拼死一戰。

    「為虎作伥可恥!」

    潘金蓮用森寒的口氣怒斥道。

    對面的黑衣女子默不作聲卻聽觀戰的程賊氣勢洶洶喝道:「少廢話!出絕招!」

    兩人攻勢同時一緊潘金蓮的鶴侶劍絞住短刀的鎖鏈勁力疾吐將鎖鏈斬斷左掌同時拍出正中圓盾。

    對手招術詭異但一大半的變化都來自于作為攻防軸心的雙腕潘金蓮蓄勢已久的一招施出對面的刺客雙掌蕩開身前空門大露潘金蓮擡起左掌往對手胸前印去。

    程宗揚那一聲喊兩人都以為他是在命令對方出招潘金蓮攻勢盡出對面的刺客也同樣使出殺招她圓盾下蓦然探出五支鋼爪撕開潘金蓮的衣袖接著蒙面的黑蓦然一鼓一道赤紅的火柱從黑巾中沖出勐往潘金蓮臉上撲去。

    潘金蓮擡起左手一掌按熄了火柱右手鶴侶劍光芒大作劍身宛如透明的冰玉般迸射出瑩白的光芒一劍斬斷短刀的鎖鏈接著以雷霆萬鈞之勢往前斬下將對手一分為二。

    「篷」

    的一聲女刺客的身影被劍氣噼開濺起一團紫色的濃煙。

    瞬間便將兩女的身形連同腳下的飛檐全部籠罩起來。

    紫煙翻滾著飛速膨脹只一個呼吸就擴散到整個天井。

    忽然濃煙中傳來一聲低呼卻是潘金蓮的驚叫聲。

    接著一聲巨響飛檐斷開瓦片連同磚石、碎裂的鬥拱傾頹下來重重砸在天井中。

    塵埃飛揚梁下的蜘蛛收起細長的尖肢複眼的微光漸漸收斂重新隱藏在黑暗中。

    程宗揚揮了揮手驅散飄來的紫色煙霧對壽奴和光奴道:過去看看。

    兩女剛要舉步臉色都變得古怪起來。

    程宗揚也察覺到不對那股紫煙吸入鼻孔帶來一股甜膩膩的奇特香氣接著自己體內的真氣便像被消融一樣迅速渙散消失。

    程宗揚趕緊把手伸進衣襟摸到頸下一隻小小的瓷瓶從中取出一顆澹紅的珠子塞入口中用力咬碎吞了下去。

    這是毒宗秘制的驅毒丸只不過朱老頭那個坑貨在自家的驅毒丸裏還下了劇毒。

    自己受不了朱老頭坑爹的腦回路讓死丫頭改過專門驅毒絕無毒性。

    藥丸粉碎一股劇痛從口腔中爆發開來程宗揚幾乎以為自己吃的是鞭炮一口下去把舌頭都炸沒了。

    又像是拿著一支防狼噴劑對著自己嘴巴呲了一整瓶活活辣穿!他伸出舌頭大口大口喘著氣眼淚鼻涕直淌。

    死丫頭做的什麽見鬼的驅毒丸?簡直辣破天際!程宗揚辣得血液都快沸騰了。

    好在死丫頭做的驅毒丸雖然辣到滅絕人性但效果極佳。

    呼吸間渙散的真氣重新凝聚。

    壽奴和光奴眼巴巴看著他可惜驅毒丸只有一顆。

    紫媽媽回來之前她們兩個算是廢掉了——雖然她們本來就跟廢物差不多。

    紫煙漸漸散開只見天井像是被炸過一樣碎石遍還一隻被切成兩半幾乎看不出形狀的稻草人。

    天井中間是一個小小的水池潘姊兒和那名女刺客從檐上墜下正好摔在池中渾身濺滿了水跟落湯雞一樣狼狽不堪卻仍死死糾纏在一起。

    兩人無法動用真氣只能靠純粹的體力死命糾纏。

    潘金蓮雙手死死握住對方的左腕對她的右手全然不顧。

    很明顯潘姊兒急于脫身而不是與對手糾纏可此時的主動權並不在她手中。

    她的鶴侶劍和對手的直刃鏈刀都已經脫手但對手還多了一面圓盾和一隻鋼爪稍不留神就會血濺當場。

    女刺客也不比她強多少潘金蓮最後那一劍險些將她斬成兩半雖然靠著替身術躲過致命的一擊但也僅差毫厘那名女刺客的緊身衣被齊齊斬開只有下巴到頸部一截相連。

    程宗揚站在二樓居高臨下看了個仔細。

    他原本看著那刺客身材平得像板子一樣男女都分不出來這時才發現她胸前的束帶也被斬斷兩隻白生生的美乳將黑色的夜行衣撐到兩邊——居然頗為有料。

    不僅如此緊身衣的切口從胸前一直延伸到腹下幾乎連大腿根都露了出來。

    女刺客擡起右手握拳往潘金蓮頭臉打去。

    潘金蓮衣袖被鋼爪撕開露出大半截雪白的手臂。

    她死死扼著對方的左腕絲毫不敢鬆手。

    那鋼爪猶如彎鈎爪尖附著一層幽藍的光澤顯然淬過劇毒萬一沾在身上必定有死無生。

    無法防守之下潘金蓮束髮的絲帶被打掉髮絲披散下來。

    遮面的輕紗被扯下半邊露出那隻嬌滴滴甜蜜蜜天生就帶有十足媚態的嬌靥紅唇。

    她臉上挨了一掌媚豔的玉頰留下了五個指印。

    身上的白衣濕透水淋淋貼在身上玉體曲線畢露。

    程宗揚吹了聲口哨先不說誰勝誰負單是潘姊兒這幅狼狽的模樣就活活值回票價了。

    女刺客身材嬌小單論體力還真比不上比她高出一頭的潘金蓮雖然空出一隻手卻被對手按到水池裏大半身體都浸在冰冷的池水中。

    掙紮間女刺客忽然鬆開拳頭一把抓住潘金蓮的衣襟用力撕下。

    「嗤」

    的一聲潘金蓮濕透的白衣被撕開半邊胸前露出一抹蕩人心魄的弧形。

    她咬住唇瓣拼命將對手往池水中按去。

    池水一點一點浸過女刺客的脖頸、後腦、雙耳……女刺客掙紮愈發用力右手拼命撕扯。

    衣帛撕裂聲接連響起轉眼間潘金蓮那件白衣便被撕到腰下露出裏面月白色的貼身小衣。

    忽然她身子一僵卻是女刺客空余的右手扯住她的小衣正竭力撕開。

    「嗤喇」

    一聲月白色的絲綢寸寸綻裂潘金蓮光潔的香肩、玉背、纖腰暴露在衆人眼前白滑如玉。

    女刺客沒有停手而是將右手伸到潘金蓮身後一把扯住她的白裙。

    潘金蓮美目瞪得圓圓的睫毛顫抖著上面不知沾的是眼淚還是池水終于忍不住道:「住手!」

    女刺客露出的雙目不帶任何表情看著她平靜說道:「口其拉口搜。」

    潘金蓮怔了一下她在說什麽?「她在說:是你才對。」

    一個男聲從旁邊傳來。

    程宗揚不知何時走到水池邊他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說道:「倭語?東瀛忍者?怪不得潘姊兒說你為虎作伥的時候沒反應呢這詞兒沒學過吧?」

    潘金蓮怔了幾秒然後驚醒過來對女刺客失聲道:「你不是他的女奴?」

    程宗揚扭頭對壽奴道:「你認識她嗎?」

    孫壽抿嘴一笑「不曾見過呢。

    程宗揚笑道:「看來不是呢。

    潘金蓮如五雷轟頂尖聲道:「放手!」

    作為回答女刺客一把撕開她的外裙。

    程宗揚撫掌大笑「幹得好!加油!你們兩個誰輸了我今晚就幹哪個!」

    他這會兒是徹底的有恃無恐死丫頭的驅毒丸雖然讓自己吃足了苦頭可效果沒得說。

    自己這會兒就是腿上傷勢未癒動手時有些影響但丹田真元滿滿就是三五頭犀牛都能一拳捶翻何況兩個弱女子?至于潘姊兒和女刺客她們哪怕還有一點真氣也不至于打到這份兒上裝都裝不出來。

    沒有真氣這兩個就是自己砧板上的魚想怎麽切就怎麽切。

    「把老爺的座椅搬來!」

    在程宗揚吩咐下孫壽和成光搬來座椅又拿來十幾盞燈籠、紅燭擺在四周將天井照得一片通明。

    兩個美女還在互毆她們在窄小的水池中摟抱翻滾衣衫不整玉體半裸那畫面既香豔又刺激。

    程宗揚坐在椅中將受傷的左腿跷在水池邊緣一手拿著手電筒一邊在兩女身上照來照去一邊給她們加油打氣。

    「用力!抓她奶子!」

    「撩陰腿!頂她下面!」

    「被夾住了?你個廢物!」

    「別打臉啊!不許打臉!」

    「小心!潘姊兒她要扯你褲子!」

    「哎!扭得好!這屁股扭得不錯!細節很豐富!」

    程賊的無恥讓潘金蓮幾欲吐血她早有心停手可那女刺客卻像失去理智一樣死死纏住她。

    此消彼漲之下潘金蓮漸漸落在了下風。

    原本她幾乎將女刺客按進水裏這會兒卻被女刺客一點一點扳平。

    程宗揚歎了口氣「看在小香瓜的面子上就幫幫你好了。

    說著他抄起一把用來修剪樹枝的大剪刀「咔咔」

    開合了幾下然後伸到女刺客腰側一剪下去將她的緊身衣剪成兩段。

    那件緊身衣是水獸的皮革制成極有彈性剛一剪開立刻朝兩端彈去帶起一片水花。

    皮衣一截束在女刺客頸下另一截纏在大腿上中間腰臀盡露像一段月光般浸在水中。

    潘金蓮玉臉雪白沒等她喘息那把剪刀就跟路過一樣不經意伸過來隨便那麽一剪「咔嚓」

    的一聲將她亵褲的系帶剪斷。

    潘金蓮衣帶原本系得極緊才沒有在纏鬥中滑落。

    這會兒失去束縛如雪的肌膚光滑得彷佛沒有絲毫阻力濕透的亵衣從纖腰間一點一點滑下漸漸滑到臀溝……臀下……一個戲谑的口哨聲緊貼著耳邊響起。

    潘金蓮頸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這時才發覺那個陰險狡詐的程賊不知何時湊到自己身邊幾乎就趴在自己的背上以一個暧昧的姿勢俯瞰著兩人。

    「滾……滾開!」

    潘金蓮吃力說著在她分心的一刹那女刺客空余的右手一把抓住她裸露的臀肉手指往她臀縫伸去!潘金蓮一聲尖叫幾乎到了嗓子裏本能想要鬆手被她壓在池中的女刺客趁機腰身一擰從她身下掙脫出來隨即將她壓到水中一手扼住她的頸子拼命往水中按去。

    那水池不過四尺見方兩女上身浸在池中只見四條光熘熘的美腿在池沿上不住扭動雪膚帶水玉體生光掙紮間豔態畢露。

    程宗揚放下剪刀「來人啊讓老爺賞賞兩位的花。

    孫壽嬌聲道:「主子要賞什麽花?」

    「當然是美人兒身上最柔最美的那朵花兒……」

    潘金蓮帶著一絲哭腔道:「程宗揚!你敢!」

    「瞧你說的」

    程宗揚親切說道:「我又不是沒看過。

    「卑鄙!」

    「卑鄙?你自己備屄上門我是要不看對得起你嗎?」

    程宗揚用懷念的口吻感歎道:「滴水紅蓮啊多難得的頂級名器。

    上次沒把它給采了我可是一直後悔到現在。

    程宗揚用手電筒在她臉上晃了晃笑道:「這一次如你所願。

    孫壽扭著腰走過去將潘金蓮滑落的亵褲剝到膝下一手提起燈籠。

    搖曳的燈光下雪滑的雙腿被迫分開露出腿縫間一瓣柔美的紅蓮。

    潘金蓮發出一聲嗚咽拼命扭動腰肢想要掙開她的手指。

    可她腰腿都被女刺客壓住急切間無法掙脫。

    鶴羽劍姬本來就生得明豔嬌媚下體更是精致得猶如一件藝術品。

    此時沾了水色澤愈發鮮美被燈光一映宛如紅蓮夜綻美不勝收。

    孫壽嬌聲道:「恭喜老爺鶴羽劍姬還是處子元紅尚在。

    另一邊成光也扒開女刺客的屁股笑道:「這也是個雛兒呢。

    下面的花兒

    水靈靈的又緊又嫩。

    出乎程宗揚的意料原以為只是添頭的女刺客竟然也頗具美態圓潤白皙的臀間嫩穴帶著幾分羞意嬌柔動人。

    孫壽笑道:「主子先用哪一個?」

    「兩個都是處女?這可難為我了。

    以我跟潘姊兒的交情吧不幹她都說不過去。

    可我要是幹了潘姊兒豈不是便宜了上面這個?」

    成光笑道:「不如主子今晚花開兩朵把這兩個都收用了。

    「那可不行我說過今晚就幹一個。

    本侯一言即出驷馬難追說一個就一個。

    程宗揚大方說道:「還是你們兩個自己一決勝負誰輸了就老老實實趴在這兒被我開苞。

    潘姊兒加油哦。

    小心輸給這個倭奴。

    程宗揚一邊說著一邊解開衣物露出那根已經蓄勢待發的大肉棒。

    潘金蓮此時被仰面壓在水中反而因為視角的關系看得更清楚。

    看著程賊挺著那根粗大而醜陋的物件走過來曾經受過的屈辱又一次湧上心頭。

    身上的女刺客目光平靜到幾乎澹漠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危險來臨。

    無論身體裸露還是剛才險些被一劍斬殺都沒有一絲動搖就像這世間沒

    有任何事能讓她在意一樣。

    潘金蓮又一次動搖起來也許她真是程賊的爪牙不然她為何對程賊視而不見從頭到尾都只想殺死自己?潘金蓮頭頸浸到水中接著是下巴然後是嘴巴、鼻子……「潘姊兒看來你要輸了。

    程宗揚挺起身潘金蓮視線受阻卻能感覺一股火熱的氣息從她冰涼的兩腿間升起像一條火龍往她最隱秘的部位逼去。

    池水寒冷刺骨潘金蓮上半身都浸入水中口鼻呼吸斷絕身子禁不住戰慄起來。

    女刺客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她目光冷靜得駭人。

    陽具離裸露的下體越來越近就在將要觸到的刹那潘金蓮浸在水中的雙眼蓦然張開身子向上移了半尺。

    被壓在下方的雪臀滑入池中濺起一片水花。

    潘金蓮放開女刺客的手腕一把抱住她的臀肉拼盡全身的力氣往後送去。

    只見緊湊的雪臀間那隻沾著水的紅嫩蜜穴蓦然綻開宛如一朵鮮花怒放開來水滴滾落露出嬌膩的穴口重重撞上後方伸來的陽具。

    肌膚相接女刺客雙眸迸出一絲寒光本來扼在潘金蓮柔頸間的右手蓦然一折憑空亮出一柄樹葉狀的匕首往身後男子的心口刺去。

    鋸齒狀的鋒刃撕開空氣發出尖銳的風聲。

    一瞬間女刺客真氣盡複就在雙方身體接觸的刹那發出致命一擊。

    女刺客傾注全力的一擊卻只刺了個空接著肩頭一緊被一隻手掌捏住。

    「早防著你呢!」

    程宗揚冷笑聲中扳住她的肩頭一扯硬生生將她右臂拽脫了臼。

    「叮」

    的一聲匕首落在池邊。

    「解藥是藏在牙齒裏面的吧?自己使的毒煙自己都沒解藥?你蒙誰呢?還挺下本的啊故意等到最後一刻才吃解藥怕被我看出破綻來?你個二貨知道錯哪兒了嗎?」

    程宗揚一邊吐槽一邊利落將女刺客雙臂關節卸掉「本來你在下面潘姊兒在上面趁我給金蓮開苞的時候出手角度、時機多合適?可我剪開你們衣服的時候你居然拼了命也要把金蓮壓到下面。

    我都不明白你這是什麽鬼操作等看到你還是個雛兒我才猜到一點兒——你不會是以為幹那事只有男上女下一種姿勢吧?知識這麽貧乏還跑來當俘虜你要補的課有點多啊……」

    程宗揚說著又封了她背上諸處穴道把她的丹田氣海一並制住。

    潘金蓮掙紮著揚起頭聞言不禁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一字一字道:「你故意坑我?」

    遭人欺騙的憤恨使一向從容的鶴羽劍姬失去了平常的冷靜那雙天生便帶有幾分媚意的美目盯著女忍眼底泛出一絲玫瑰般的暗紅色。

    即使女刺客雙臂脫臼要穴被制對自己再沒有威脅潘金蓮也沒有停手她雙手抱住女刺客赤裸的臀部帶著哭腔和刻骨的恨意道:「去死啊!」

    說著用力往後送去。

    綻開的蜜穴對著身後怒漲的陽具重重套入女刺客終于發出一聲尖叫「雅蔑蝶!」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讓程宗揚有種穿越時空的夢幻感覺仿佛自己又回到從前的時空那些久違的畫面浮現在眼前與天井中正在發生的一切重疊起來兩種完全不同的環境卻有種莫名的契合。

    「洗噶麻希歐!接受吧!」

    程宗揚大喝一聲腰身挺起陽具怒龍般捅入蜜穴深深插進女忍柔嫩的蜜腔內。

    粗長的肉棒硬如鐵石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直直幹進穴底盡根而入。

    那層脆弱的處女膜被肉棒徹底捅穿處子的元紅在肉穴內濺開染紅了肉棒。

    身下的女忍發出一聲痛叫臀肉繃緊蜜穴像小嘴-樣緊緊含住肉棒劇烈抽動著。

    只是瞬間赤裸的雪臀又往前滑去粗大的肉棒從蜜穴中拔出收緊的蜜穴被帶得往兩邊翻開蜜肉間淌出一股殷紅的鮮血。

    潘金蓮滿腔的委屈和憤恨在這一刻徹底暴發出來。

    緊接著雪臀又一次往後頂來「拍」

    的一聲撞在程宗揚結實的腹肌上力道十足。

    那根陽具瞬間被蜜穴吞沒緊窄的蜜腔被棒身撐得幾乎裂開。

    「好爽!」

    程宗揚吹了聲口哨「加油金蓮!幹得漂亮!」

    「姓程的!你怎麽不動!」

    潘金蓮哭著嘶聲道:「你幹我時候的力氣都去哪了!你給我用力啊!用力!

    幹死她!」

    女忍尖叫道:“雅蔑蝶!”

    “幹啊!你不是喜歡幹嗎!你這個不要臉的混蛋!我讓你幹!幹啊!”

    “以壓大……不!”

    “幹死她啊!”

    聽著潘姊兒委屈的哭聲女忍痛楚的叫聲一種莫名的成就感湧上心頭程宗揚禁不住放聲大笑。
作者: gemcafe    時間: 2019-11-20 02:49

六朝燕歌行 第十一集 吳鈎霜雪

第二章 露濕蓮心

    淩亂的天井內燈火遍。

    平時風姿如畫宛若仙子般優雅的潘金蓮此時美目發紅就如同一個情緒徹底失控的魔女一邊流著委屈和憤怒的淚水一邊抱著女忍的屁股拼命往程賊身上亂撞。

    一道光柱將圓臀間照得一片雪亮翕張的蜜穴、戰慄的嫩肛在光柱下纖毫畢露。

    女忍身體被制毫無反抗之力不多時臀肉便被撞得紅腫嫩穴更是溢出鮮血落紅無數。

    程宗揚拿著手電筒一邊觀賞女忍處子嫩穴被開苞的妙態一邊催動氣輪在她落滿元紅的蜜腔內凝聚真元煉化雜氣。

    不得不說自己女人不少上過的處子卻屈指可數。

    相比于平常的交合以剛剛破體的處子為鼎爐煉化雜氣的效率明顯要高得多凝聚的真元質量更是高出一截。

    組成氣輪的瑩光中彷佛有顆星辰被點亮連久不見蹤迹的陰陽魚也在氣海中驚鴻一現。

    「雅蔑蝶……」

    「以壓大……」

    女忍痛叫著想要掙脫卻用不上半點力氣。

    她雙臂軟軟垂在身側上身趴在水池中。

    潘金蓮雙手從她腰側伸出死死抱著她的屁股紅著美眸往後推動。

    女忍穴道被制嬌小的身體就像一隻漂亮的玩偶娃娃被迫翹著白生生的屁股不停撞在身後男子的腹下。

    「啪……啪啪……啪啪啪……」

    女忍圓潤而緊湊的屁股像皮球一樣在腹肌上拍打著頻率越來越快力道越來越大。

    那隻柔嫩的性器初次開苞就受到粗暴的摧殘。

    緊嫩的穴口被粗大的棒身撐開隨著肉棒的進出不斷濺出鮮血。

    她放聲尖叫從未被人進入過的蜜腔被撐到極限傳來陣陣撕裂的痛楚。

    潘金蓮像泄憤一樣每一下都用盡全力。

    有她不遺余力助攻程宗揚這會兒既省心又省力自己都不帶動的只等著那隻處子的嫩穴自己送上門來。

    那隻狹緊的嫩穴緊裹著棒身從龜頭一直吞到根部緊湊而光滑的臀肉彷佛要在自己腹上撞碎一樣陰唇夾在肉棒兩側帶來緊密而清晰的觸感蜜腔的膩

    肉抽搐著花心被龜頭重重搗入彷佛連子宮也被肉棒幹穿。

    「以壓大!不……不要……」

    女忍伸直喉嚨痛苦說道。

    程宗揚倒是會一點東瀛倭語——大部分都是跟著片子裏的大哥哥小姊姊們自學的懂得不多但全在刀刃上。

    「奇摸雞!很舒服……」

    程宗揚誇獎道接著又鼓勵潘姊兒「加油金蓮!幹得好!」

    潘金蓮哭道:「你給我用力啊!幹死她啊!」

    女忍叫道:「以它以……好痛……」

    「幹死她啊!」

    程宗揚一邊吹著口哨一邊伸出手一把扯下女忍的頭套。

    一張蒼白而刻板的面孔出現在燈光下。

    那名女忍面目平庸臉上敷著一層厚厚的粉眉毛澹得幾乎看不出來。

    「果然是你!我說那爪鈎看著眼熟呢這上面不會還用的春藥吧?」

    說實話要不是她身材不錯皮膚夠水嫩是個美女胚子單憑這長相自己還真沒什麽興趣。

    畢竟山珍海味都吃不完呢哪兒還缺這一口沒滋沒味的生魚片?程宗揚扯住女忍的髮髻想把她的臉擡起來剛一用力不由得「咦」了一聲。

    只見那隻髮髻連帶著那張面孔同時掉落卻是一層逼真的面具。

    「戴了面具還戴頭套?你有強迫症吧?」

    程宗揚一邊奚落著一邊擡起女忍的下巴入目的情形讓他微微有些失神。

    自己跟這名女忍已經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洛都之亂中她出現在黑魔海一方的勢力中給自己惹了不少麻煩。

    出手狠辣極擅隱忍行事也頗為老練程宗揚原以為她至少也是二三十歲年紀還想誇她身子保養得不錯幼齒顯嫩。

    誰知摘下面具之後露出的面孔卻是一個只有十六七歲充滿了青春氣息的少女。

    她頭髮剪成齊耳長短臉蛋圓圓的眼睛圓圓的小巧的鼻尖也圓圓的皮膚白裏透紅像一隻人偶娃娃一樣顯得十分的……卡哇伊。

    怪不得裹這麽嚴密從頭到腳包得嚴嚴實實還戴了僞裝的面具遮掩怕被人看出來?「你剛出道?才入職的新人?哦該叫素人。

    少女忍痛道:「放開我……」

    程宗揚擡起雙手搖了搖「你瞧我都沒碰你。

    看到忍者的少女面孔潘金蓮也怔了一下然後更用力抱起她的屁股往後撞去「賤人!去死吧!」

    這一刻潘金蓮對她的痛恨還在程賊之上明明兩人可以聯手刺殺程賊她卻故意拿自己當成接近程賊的工具結果她自己送了一血不說還連累自己也落

    到程賊手裏。

    自己即使是死也不會放過這個坑了自己的小賤人!忍者少女吃痛擰起眉頭她被夾在兩人中間逃無可逃只能身不由己敞露著下體被人推著屁股

    一次又一次讓陽具貫穿蜜穴。

    潘金蓮體力漸漸耗盡淚水卻越來越多。

    她把所有的委屈和憤恨都發泄在這個不知所謂的女忍身上全然不顧她元紅初破痛叫連連。

    對于程宗揚來說這比自己動可有趣多了。

    只用挺著肉棒那小女忍就一邊「雅蔑蝶!雅蔑蝶!」

    叫著一邊舉著美美的小嫩穴自己送上門來讓自己結結實實幹個爽。

    這跟小女忍自己動還不一樣至少她自己動的時候不會這麽玩命絲毫不顧自己剛剛開苞處子的嫩穴張得圓圓的被大肉棒一插到底幹得鮮血四濺。

    小女忍叫聲越來越弱潘金蓮動作也越來越吃力她扒著女忍的臀肉用力撞在程宗揚腹下喘著氣道:「射進來!」

    程宗揚挑了挑眉毛。

    潘金蓮恨聲道:「讓她受孕!」

    少女尖叫道:「以壓大!不要!」

    潘金蓮露出一絲快意用挑釁的目光盯著她道:「你不是想害我嗎?現在我要讓你被強暴受孕讓你懷上施暴者的孩子讓你屈辱挺著大肚子讓你用自己的子宮養育仇人的孩子讓你一輩子都洗不清恥辱一輩子都擺不脫一輩子都忘不掉!」

    她擡起美絕人寰的面孔對程宗揚尖聲道:「射啊!你還等什麽?搞大她的肚子!報複她啊!」

    程宗揚挑了挑眉吹了聲口哨。

    這才是自己認識的潘金蓮。

    雖然經過光明觀堂多年的熏陶使她一出場就帶著聖潔的仙子光環但能說出「大郎吃藥了」

    這種話的女人怎麽可能會是聖母?「好主意!」

    程宗揚贊許道。

    「不……不可以!」

    少女圓圓的眼睛中滿是驚慌。

    「你們倭女不都喜歡借種嗎?」

    潘金蓮用諷刺的口氣譏诮道:「滿足你的夢想不用謝我。

    「不!」

    程宗揚笑道:「抱緊她我要射了!」

    潘金蓮抱著忍者少女的屁股像是要把那售圓臀擠碎一樣用力頂在程宗揚小腹上讓他的陽具深深楔進少女的嫩穴抵住宮頸口。

    少女痛叫著掙紮起來但失去控制的身體就像一塊任人宰割的美肉能夠做出的反抗微乎其微。

    程宗揚伸手抓住少女的雙乳笑道:「還挺有料。說著挺起陽具在她體內盡情噴射起來。

    陽具在處子緊致的蜜腔中跳動著一股一股濃精噴射而出點滴不剩灌進她鮮嫩的子宮內。

    少女發出一聲悲慘的嗚咽還有些稚嫩的子宮被精液灌得滿滿的。

    接著腹下一酸一股熱流淌了出來。

    卻是子宮突然的膨脹鼓起壓迫到了膀胱使她尿液失禁漏出。

    旁邊的孫壽笑了起來「好不中用剛開苞就被主子幹尿了。

    成光笑道:「嘗過主子的大肉棒她這輩子都忘不掉主子的好處。

    程宗揚又挺了幾下把精液全射在小女忍體內然後拔出陽具笑道:「辛苦你了。

    潘金蓮終于鬆開手指然後一把奪過程宗揚握著的手電筒在他驚訝的目光中重重搗進少女穴內堵住宮頸口。

    一支蠟燭燒到盡頭燈芯閃了一下倒在遍流淌的鮮紅燭淚中。

    忍者少女裸著身子伏在天井中被擺成伏挺臀的屈辱姿勢那支手電筒插在她朝天挺起的臀間光柱以近乎垂直的角度筆直射向天空。

    潘姊兒的報複心真夠強的……不過這小女忍既然敢來刺殺自己就應該有付出代價的覺悟。

    反過來說如果她刺殺得手不光自己死定了當時在場的潘姊兒包括孫壽和成光全都喪失反抗能力只怕都要性命難保。

    潘金蓮屈著雙膝側著身子坐在水池邊髮絲濕淋淋貼在臉上、頸側倍顯妩媚。

    她如雪的白衣已經濕透此時扯下半邊露出一隻圓潤豐滿的雪乳一滴水珠懸在她殷紅的乳頭下將滴未滴。

    亵褲被褪到腳踝處裸露著曲線動人的粉臀玉腿在燈光下白得耀眼。

    程宗揚笑道:「金蓮你好啊大家又見面了。

    潘金蓮掩面的輕紗掉在耳側那張媚態天生的面孔滿是淚痕燈光下卻沒有多少淒清和哀傷反而流露出一番入骨的媚意。

    程宗揚暗自嗟歎潘姊兒也真夠倒黴的天生一張二奶臉。

    唇角微翹不說話就帶著三分笑意。

    眼角微挑目帶桃花面無表情都像是含情脈脈隨便看人一眼就跟故意撩人一樣。

    那些長得醜的笑起來跟哭一樣難看可潘姊兒哭著都彷佛帶笑;別人生氣的時候怒火萬丈潘姊兒憤怒的時候怎麽看都像是打情罵俏;別人不高興臉上寫著別惹我潘姊兒不高興臉上寫著來哄我;別人正經的時候一本正經潘姊兒正經的時候一臉的嬌媚——都長成這樣了你還在江湖裏混什麽啊?還不如給我當二奶算了。

    壽奴拿過一方絲帕幫主人擦拭肉棒上的汙物。

    絲帕的影子晃動著在潘金蓮媚致的紅唇上留下斑駁交錯的影痕。

    「義姁呢?她怎麽沒來?」

    潘金蓮默默看著他。

    那根剛剛射過精卻仍然怒漲的陽具就那麽直挺挺橫在她面前近在毫厘呼吸相聞她卻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

    這根陽具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甚至還親口品嘗過它的滋味。

    她曾經無數次從夢中驚醒夢到那根陽具帶著邪惡的力量一直頂到她喉嚨深處讓她難以呼吸。

    無數長夜中她反複感受到那種窒息和壓迫感喉頭和舌尖似乎還殘留著它的味道和溫度。

    她已經預感到自己接下來的遭遇。

    無論自己做什麽都不可能擺脫失身的悲慘結局。

    他不會放過自己自己也沒有任何逃脫的可能。

    潘金蓮美目中流露出一絲絕望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死保住清白以免給師門帶來無法洗去恥辱但他怎麽可能給自己自盡的機會?「別說我不給你機會——只要你把義姁送回來我今天就放過你。

    潘金蓮露出難以置信的目光他會放過自己?但緊接著她眼中的光亮就熄滅了。

    先不說這個奸賊的承諾是否可靠即使是真的她也不會為了自己而出賣同門。

    「本侯一言九鼎只要你答應我立刻放人怎麽樣?」

    「我不會出賣同門你殺了我吧。

    「好端端的幹嘛尋死覓活的?」

    程宗揚露出大灰狼一樣的笑容「潘仙子修為精深當日的舌燦蓮花本侯已經領教過了……」

    潘金蓮迸出羞憤的淚花「畜生!」

    「本侯跟你打個賭。

    程宗揚拿過一支刻香在燭焰上點燃。

    「只要你能在一炷香內讓本侯也射一回我就放你走。

    怎麽樣?」

    「你去死!」

    「我數三下你不答應就當我沒說。

    程宗揚笑眯眯道:「等我數完就把她的穴道解開換她來給你推屁股。

    潘金蓮玉臉一下變得雪白。

    「一、二……」

    潘金蓮紅唇顫抖著終于沒能說出拒絕的話語。

    「三!」

    潘金蓮默默閉上眼睛紅唇微分。

    一個滾燙的物體頂到她冰涼的唇瓣上接著那奸賊戲谑的聲音笑道:「親愛潘仙子請開尊口。

    良久潘金蓮終于認命張開紅唇任由那根陽具捅入自己口腔貼著舌尖一直頂到舌根底部深深插進喉嚨裏面。

    兩行珠淚順著如雪的香腮滑落來自光明觀堂的仙子紅唇間含著那根粗硬的陽具明豔而妩媚的面孔貼在他的腹下精致的瓊鼻觸到他的腹肌口腔中是又熱又硬的雄性器官呼吸中滿是充滿侵略性的雄性氣息。

    肉棒在口中攪弄著挑起她的香舌。

    碩大而堅硬的龜頭在柔軟的香舌上來回滑動彷佛要將它的氣味留在她的唇舌和喉嚨深處。

    真氣受制她只剩下常人的力道面對一個六級修為的惡魔即使拼盡全力咬下也不過是蚍蜉撼樹傷不了他分毫。

    更何況粗大的棒身迫使她嘴巴張到最大連咬下都成了難事。

    她所能做的只有吞咽。

    陽具在唇間進出著龜頭帶著口水捅進喉嚨然後拔出然後再次進入。

    往複抽送循環不已彷佛要插到天荒老歲月盡頭今生今世永無休止。

    「快瞧!」

    耳邊嬌笑聲響起孫壽對成光說道:「潘仙子都流口水了呢看她吃得多香。

    成光道:「不知道饞了多久含著主子的陽物就不鬆口。

    潘金蓮一時間羞窘欲絕她試圖吐出肉棒卻被他捏著下巴無法掙脫。

    「哎喲」

    孫壽拖長聲音道:「仙子害羞了呢。」

    「什麽仙子?還不是天生的淫材兒?光用口就浪成這樣等被主子開過苞還不得浪得淌水?」

    孫壽和成光你一言我一語揶揄著這位來自光明觀堂的高徒。

    正當潘金蓮掙紮著想要避開時那奸賊忽然道:「親愛的潘仙子你的時間不多了。」

    潘金蓮驚醒過來她睜開眼睛只見那支刻香已經燒去一半要不了多久就會燃盡。

    遲疑了一下潘金蓮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腰背主動吞吐起來。

    她不顧一切伸直喉嚨任由龜頭捅進自己咽喉撐開喉頭的軟肉粗暴頂進食道。

    舌根被壓迫時的嘔吐感使她胃中不住翻騰氣管被口水嗆到肺中傳來撕裂般的痛意但她絲毫沒有停止似乎這一切都是對自己的懲罰讓她對今晚的失敗和教訓刻骨銘心。

    刻香越來越短三分之一……五分之一……十分之一……舌根和下巴越來越酸但她絲毫不敢停止。

    終于在她拼盡全力舔舐和吞吐下那根陽具有了噴發的迹象撐滿口腔的棒身又脹大了幾分表面凸起的血管虬張著越來越熱傳來心跳的律動。

    就在爆發的一刻忽然「啵」的一聲那根陽具從口腔中拔出。

    潘金蓮錯愕睜大眼睛只見那刻香只剩下最後一點紅光但還沒有完全熄滅。

    果然自己又被他騙了!潘金蓮悲憤交加「你——」

    話剛出口那奸賊已經像野獸一樣勐撲過來將她壓倒在上然後握住她的雙膝往兩邊一分陽具直挺而入!「不——」

    潘金蓮發出一聲淒叫。

    下身傳來一陣痛意陽具狠狠捅進那隻未經人事的蜜穴穴口彷佛撕裂般被撐開。

    「不要……不要……」

    潘金蓮哭叫著拼命推開他「你又騙我!」

    耳邊傳來程宗揚無奈的聲音「潘仙子你要再亂動我一不小心可就真進去了。」

    「你……」

    潘金蓮淚眼模煳望著他意識到他並沒有真進去而是淺淺插入少許龜頭正頂著自己那層處子的象征。

    「乖乖躺好把腿分開……很好。

    程宗揚笑眯眯看著她然後在她軟膩的嫩穴內噴射起來。

    潘金蓮怔怔看著他下身的穴口緊緊裹著龜頭感覺著它在自己處子的嫩穴中劇烈跳動著滾熱的精液從龜頭噴出穿過處女膜上的孔隙一股一股射進自己體內。

    看著那張媚豔的嬌靥程宗揚忍不住俯下頭想吻住她的唇瓣。

    潘金蓮側過臉試圖避開程宗揚道:「再亂動我就幹進去!」

    潘金蓮不敢再動只能被他吻住唇瓣接著那雙手毫不客氣伸到胸前把玩著自己的雙乳。

    不知過了多久噴射的精液終于停了下來程宗揚卻絲毫沒有拔出的意思仍將龜頭塞在她小穴內。

    好不容易掙開唇瓣潘金蓮眼淚汪汪道:「你還不放開我?」

    程宗揚壞笑道:「想讓我放開你得這麽說……」

    他貼在潘金蓮耳邊小聲說了幾句然後又充滿威脅挺了挺下身。

    潘金蓮玉臉時紅時白最後終于艱難說道:「老公金蓮被老公的大……」

    大雞巴射得好爽小……小穴都被老公的精液灌滿了……」

    潘金蓮羞愧閉上眼睛「金蓮的小穴最……最喜歡老公的大雞巴了……金蓮被老公射得好開心……」

    程宗揚大笑著在她嫩穴內挺動了幾下然後拔出陽具。

    忽然一陣清脆的掌聲響起接著是一片銀鈴般的笑聲。

    潘金蓮茫然睜開眼只見天井中不知何時已經站滿了圍觀的看客。

    小紫抱著雪雪笑吟吟朝她眨了眨眼睛。

    然後是阮香琳、蛇夫人、驚理、罂粟女……一個個笑靥如花將她最屈辱最狼狽最不堪入目的一幕盡收眼底。

    潘金蓮像受傷的小兔一樣驚呼一聲雙手捂著面孔淚水在她風流妩媚的玉臉上恣意流淌。

    「刺客越過摩尼寺往南逃進青龍寺所在的新昌坊。

    那邊有人在暗中接應把線索和痕迹都擾亂了。

    不過我們在溝渠中找到一隻鞋子。

    蛇夫人拿出一隻絲履邀功似遞了過來「那刺客是個女的。

    是個女的?來了三撥女刺客?程宗揚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怎麽和一衆使節紛紛跟自己有關這麽像呢?巧合?還是有人在做局?三撥女刺客一個光明觀堂的女弟子一個黑魔海的東瀛女忍還有一個來曆不詳很難說她們互相之間有關系。

    而且三名女刺客自己吃掉一個半這要是有人做局難道是故意給自己送菜上門?程宗揚剛才吃得挺痛快心情也不錯因此沒有給蛇奴臉色看只和氣說道:「就撿了隻破鞋你還有臉拿出來?」

    蛇夫人讪讪收回鞋子朝小紫看去。

    小紫笑吟吟道:「大笨瓜又心軟了?」

    「什麽心軟不心軟的!」

    程宗揚一臉嚴肅說道:「我是突然想起來萬一潘姊兒也練過鳳凰寶典呢?本來給潘姊兒開苞是件挺美好的事可萬一我剛幹進去潘姊兒直接暴斃挺屍我的心理陰影得有多大?」

    程宗揚感慨道:「我是為自己著想才暫時放她一馬。你以為我真有多好心呢?」

    「萬一她沒練過鳳凰寶典萬一她開過苞也不會死呢?」

    小紫笑道:「萬一程頭兒不但沒有心理陰影反而打開新世界喜歡上奸屍了呢?」

    程宗揚一臉獰笑說道:「對啊萬一我喜歡上奸屍呢?幹一個死一個哼哼哼哼……你就不怕嗎?」

    小紫眨了眨眼睛「為什麽要怕?」

    「奸屍啊就我現在這能力一天少說也得幹死七八個。去哪兒找這麽多女人呢?」

    「簡單啊。」

    小紫道:「把鶴羽劍姬做成屍妓就好了。」

    你要想換換口味呢還可以把蘇妲己啊劍玉姬啊齊羽仙啊聞清語啊小玲兒啊都做成屍妓。

    有老有小有熟婦有禦姐還有童顔巨乳的小姑娘包程頭兒你滿意。

    程宗揚臉垮了下來「趕緊打住!你個死丫頭比釋特昧普那幫家夥還要變態。

    「他們可是比你想像得更變態呢。

    小紫說著將一隻銀白色的物體放在桉上「呶自己看吧。」

    程宗揚皺起眉頭「死丫頭你去青龍寺了?」

    「正好路過啊。」

    「那鬼寺廟一股子邪氣以後離遠點。

    程宗揚一邊告誡一邊按下播放。
作者: gemcafe    時間: 2019-11-20 02:50

六朝燕歌行 第十一集 吳鈎霜雪

第三章 天雷業火

    一團瑩白的光球出現在視野前方接著一片陰影從光球中浮現出來視野變得黑暗。

    一名老僧佝偻著身體睡在草席上身上蓋著條綴滿補丁的被。

    程宗揚訝異擡起眼這不是隔壁摩尼寺那個老和尚嗎?死丫頭拍他幹嘛?

    小紫“噓”了一聲示意他繼續觀看。

    光影中傳來一聲尖叫那老僧一動不動仔細看時才發現他兩耳各塞了一團棉絮。

    光影移動著穿過牆壁來到另一側的院落內。

    院內列著兩排房舍原本是摩尼師們居住的雅室。

    其中一間此時還亮著燈火幾名僧人身著暗紅的僧袍赤著雙臂盤腿坐在草席上他們雙手合什雙肘端得極平神情肅然面相出奇得年輕最大的也不過十七八歲。

    一名戴著珠冠的波斯女子側身倒在上一手捂著臉頰指下露出一個鮮紅的掌印眼中滿是惶恐。

    在她旁邊立著一名小沙彌他同樣是紅袍赤膊打扮只有十五六歲年紀臉頰和脖子被曬得又黑又紅這會兒一手指著上的波斯女子尖著嗓子叫道:“說!收藏財寶的秘庫在哪裏?”

    波斯女子淒惶說道:“回上師那些財寶積蓄並非本寺所有都是族人們寄放于此……”

    小沙彌大聲道:“寺廟是我佛門所有!秘庫也是我佛門所有!快說!秘庫在哪裏?”

    “我……我不能說……”

    “該殺的邪魔!”一名沙彌跳起來厲聲道:“這些邪魔外道不服佛法貪得無厭!我佛慈悲普渡衆生!須助她誅除邪念脫離苦海!”

    “師兄說得是!這邪魔潛逃多日才被我佛門抓到說不定早就把秘庫裏的佛寶轉移走了。

    “還啰嗦什麽?”一名年紀大些的沙彌振臂叫道:“老法子!用困魔索!”

    幾名沙彌一擁而上用一根手指粗的麻繩將那波斯女子雙腕捆住一頭甩到梁上扯下來綁在窗棂上。

    波斯女子被懸著雙腕吊起不得不竭力伸直身體腳尖才堪堪觸到面。

    幾名沙彌圍著波斯女子開始誦經诘屈拗口的梵吟伴隨著波斯女子的悲呼和哀求在昏暗的燈光映照下鬼影森森猶如陰間府。

    程宗揚眯起眼睛接下來的問話中他得知那名波斯女子是掌管摩尼寺秘庫的女摩尼師此前她正在藍田交接一筆款項摩尼寺皈依佛門的消息傳來信徒們都勸她盡速遠離。

    但接到贊願尊首與阿羅莎口谕的女摩尼師只略做猶豫便決定聽從尊首的召喚毅然返回長安。

    結果剛一入寺她就被寺裏的僧人制住由于特大師等高僧忙于法事便交給這些沙彌追問秘庫的下落。

    女摩尼師表示自己遵奉贊願尊首的教谕願意皈依佛門但堅稱秘庫屬于族人所有並非摩尼寺的財物不肯吐露秘庫所在。

    那些沙彌年紀不大卻極為狂熱下手更是毫無分寸凶殘和酷毒。

    他們先是剝掉女摩尼師的鞋襪將幾枚長針釘進她的腳趾另一端釘進板。

    然後將幾根方形的鐵釘敲進她髌骨側方使她雙腿無法彎曲。

    女摩尼師雙手懸吊雙腿伸得筆直腳趾被長針貫穿牢牢釘在板上每一次呼吸都痛徹心肺。

    女摩尼慘叫連聲一邊哭泣一邊試圖給他們講道理說明財物各有所主非她可以擅自動用。

    “這妖魔滿口妄言切了她的舌頭!”

    “切了舌頭還怎麽說秘庫的位置?”

    那名年紀最大的沙彌對女摩尼師道:“你可願意皈依佛門?”

    女摩尼師泣聲道:“自是願意……”

    “本宗法門以淨觀為基。

    不修淨觀難得傳承。

    欲修淨觀當以五甘露為供奉。

    ”那沙彌取出一柄包著皮革的鐵錘“我來助你破除執念修成果位。

    一衆沙彌齊聲道:“阿彌陀佛!大善!”

    一聲悶響鐵錘擊在女摩尼師小腿上女摩尼師慘叫一聲腿骨幾乎斷裂。

    “按緊!再來!”

    “住手!”一名穿著大紅袈裟的僧人推門而入厲聲道:“我佛慈悲豈能如此!”

    “淨念師兄”拿著鐵錘的沙彌道:“我密宗法門如此你修的顯宗法門怎知我密宗的高深?”

    淨念道:“佛門諸宗皆拜佛祖。

    我佛慈悲為懷普渡衆生豈能行此凶殘之事?”說著他回過頭“觀海師兄你來評評理。

    後面一名紅袍赤膊的僧人笑嘻嘻進來撚著法珠道:“讓我說這事嘛……是淨念師兄你錯了。

    淨念挑起眉頭。

    觀海笑道:“師兄修的是不淨觀紅顔枯骨脂粉膿血他們修的是淨觀髒淨本為一體世人皆以為髒卻正是破除我執的良藥。

    世人顛倒妄想執著分別不破除執念如何修成果位?”

    淨念森然道:“觀海師兄是說我顯宗錯了?”

    觀海笑嘻嘻道:“我說的是師兄執著于此錯了並非顯宗錯了。

    成佛八萬四千法門哪裏有對錯之分?難道不淨觀是對的淨觀就是錯的?淨觀是對的不淨觀就是錯的?顯宗是對的密宗就是錯的?同為佛門弟子莫非還要分個你死我活麽?”

    他雙手合什躬身誦道:“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挂礙無挂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淨念長吸一口氣然後拂袖而去。

    氣走了淨念觀海直起腰淺淺一笑然後對那些沙彌道:“淨念師兄固然錯了可你們也是不對。

    沙彌紛紛合掌“請師兄指教。

    觀海用悲憫的眼神看著被懸吊的女摩尼師柔聲道:“敢問檀越可願皈依我佛?”

    與他目光一觸女摩尼師眼神不由恍惚了一下。

    “我……願意……”

    “佛門之事略有六種一曰施汝願施否?”

    “願意……”

    “次曰持戒汝願意持戒否?”

    “願意。

    “三曰忍辱汝能忍辱否?”

    女摩尼師湖藍的眼眸中透出一絲堅定的神采“能!”

    “阿彌陀佛。

    ”觀海擡起手掌放在她額頭上低聲誦道:“故知般若波羅密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

    故說般若波羅密多咒即說咒曰:揭谛揭谛波羅揭谛波羅僧揭谛菩提薩婆诃。

    聽著光影中傳來的梵唱程宗揚眼神漸漸變得迷離起來身體仿佛沈浸在溫暖的水中遠離痛苦和煩惱只想在這梵唱中度過無邊苦海抵達彼岸。

    直到眉心被小紫彈了一記才驚醒過來。

    再看那團白光裏面的女摩尼師已經合上雙目神情變得平和喜悅眉心似乎散發著淡淡的佛光。

    觀海長長舒了口氣。

    然後手掌一震女摩尼師腕上的麻繩斷開釘在膝間的鐵釘同時彈出。

    女摩尼師雙手合什虔誠跪倒在觀海身前她閉著眼睛嘴唇微微翕張似乎在訴說什麽。

    觀海滿意點點頭溫言道:“汝已皈依佛門昔日種種已經成幻影如今為比丘尼賜汝法號善合。

    “多謝上師。

    “汝既奉密行當以淨觀為基自取甘露供奉。

    “是。

    “阿彌陀佛。

    ”觀海宣了聲佛號然後鬆開手掌。

    善合睜開眼睛湖藍的眼底透出甯靜的喜悅。

    觀海微笑道:“讓這些師兄助你取五甘露。

    “是。

    ”善合望著周圍的沙彌柔聲道:“勞煩各位師兄。

    光球一閃飛速收縮成一點然後消失不見。

    “甘露?”

    程宗揚對這個詞兒並不陌生漢國的上林苑就建有甘露台唐國對甘露也頗為熱衷那刺客假傳義姁的口訊也說是淩晨去興慶宮取甘露。

    但他還是頭一次聽說甘露有五種之多。

    “此甘露非彼甘露。

    ”驚理等人在江湖闖蕩多年對此倒不陌生“他們說的五甘露是指腦髓、紅白菩提和大小香也就是人中黃白。 程宗揚一陣反胃原來是這五甘露怪不得觀海說世人皆以為髒——這能不髒嗎?以此為密宗修行淨觀的基本專門用來破除世人的執念……簡直是變態!

    程宗揚情不自禁往東邊的寺院望去影像的時間就在不久前可以想像這會兒那個剛剛皈依的女摩尼師正在一幫和尚的“協助”下取出自己的甘露:尿液、糞便、鮮血甚至骨髓作為供奉的祭品……這他媽修的什麽鬼佛!

    “呯!”程宗揚一掌拍在案上沈聲喝道:“還有手雷嗎?”

    蛇夫人道:“還剩下三顆。

    “都給我扔過去!”

    “……是。

    阮香琳道:“要救人嗎?”

    能救就救救不了別勉強。

    程宗揚道:“有機會放她一條生路就是。不用帶回來。”

    釋特昧普和觀海用的灌頂法看起來很詭異被他們灌過頂的摩尼信徒都像是被徹底催眠了一樣失去神智成了被妖僧們驅使的人形傀儡。

    救回來說不定會有什麽危險。

    “萬一炸到她呢?”

    “就算炸死也比落到那幫妖僧手裏強!”

    僧舍內一名沙彌正坐在床上低著頭唇間垂下一股口水。

    那名波斯女子跪在僧床前一臉虔誠仰首張開紅唇伸出舌尖接住上師的口水。

    然後充滿歡喜含在口中白皙的喉嚨蠕動著慢慢吞下。

    沙彌們大笑著用力擊掌“善女子!除去我執業力自消!”

    女摩尼師含笑道:“多謝上師指引。

    “有甘露了嗎?”

    “有了。

    “先取小香。

    “是。

    女摩尼師在沙彌的指引下脫去障眼的衣衫飾物露出本我真相然後跪伏在僧床前翹起白淨的雪臀將一隻蓮花銅盞放在身下。

    一名沙彌剝開她的下體助她取出小香——親手給她把尿。

    尿孔被人剝開本能的羞恥使女摩尼師臉頰有些發紅她連忙虔誠默誦經文驅散自己的羞恥心。

    佛門六度觀海上師在方才的灌頂中以大智慧傳給她三種法門:施、持戒、忍辱。

    其中忍辱又有三種:耐怨害、安受苦、谛察法。

    世間一切怨害都是修行的緣法以惡緣為道用安然受苦心無妄動才能谛察諸法不生不滅明心見性安住無生。

    比如此時所受的羞辱自己若能甘之如饴才能更好體會到佛法真谛。

    意識到這些上師都是在助自己修行善合內心重新充滿平安喜樂再沒有絲毫動搖。

    女子成熟的性器間一隻小小的肉孔微微翕動接著一股尿液湧出。

    那沙彌用手引導著幫她將尿液澆在銅盞內發出一陣清亮的水聲。

    沙彌們擊掌道:“佛法無邊!佛法無邊!”

    “真想不到觀海師兄也有如此神通。

    灌頂傳法渡化邪魔。

    “你們還不知道吧?觀海師兄和特大師一樣都是菩薩轉世!將來要證位法王的。

    一名沙彌崇敬說道:“還是特大師神通廣大無論什麽外道邪魔一經特大師渡化都虔敬佛門再無動搖。

    “觀海師兄也了不起你看經觀海師兄渡化此女已經泯去名利心、是非心、傲慢心、爭鬥心、羞恥心、怨憎心……佛性自見。

    “觀海師兄只念了一段經文她就開悟了嗎?”

    “觀海師兄方才是用大神通灌頂!被上師灌頂佛法自明勝讀十年二十年佛經!”

    “真的嗎?”

    “不信你問問她——善女子何為施?”

    善合虔敬柔聲道:“佛門六度施第一。

    有財施、法施、無畏施。

    謹行施須發菩提心以己所有盡施一切有情衆生。

    施畜生得百倍報施破戒者得千倍報施持戒者得十萬報施外道離欲得百萬報施向道者得千億報施沙彌得無量報施僧人亦得無量報。

    施己所有乃施己身。

    施一切有情衆生皆能于未來成佛。

    旁邊的沙彌摸著她的下體道:“施予畜生也能得百倍報?”

    善合虔敬說道:“是。

    沙彌咽了口吐沫“師兄聽說昨天寺裏在做無遮法會行大施?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年齡最大的沙彌道:“那個善吟你們記得吧?還有三十多名剛剛皈依向佛之心最為虔誠的比丘尼在青龍大殿肉身施來者不拒。

    啧啧啧三十多個波斯胡姬一起獻出蓮花讓人采下她們的紅摩尼寶供上師們修行……那場面大得不得了。

    一名小沙彌羨慕說道:“師兄你也去了?”

    年紀最大的沙彌一拳打在腿上恨恨道:“義操那和尚壞得要死非說雙身法不是密宗正途即使要修也要證得阿羅漢果才能修持雙身法。

    讓手下的和尚攔著不許我等靠近。

    周圍的沙彌不由泄了氣“阿羅漢果位啊?那要證到什麽時候。

    一名沙彌憤憤道:“義操懂什麽密宗!”

    另一名沙彌道:“義操可是密宗大師。

    “義操就算是密宗大師可他有特大師懂得多嗎?”

    爭執中那名年紀最大的沙彌笑了起來“說得沒錯!釋特昧普大師可是菩薩轉世金身法王誰能比他更懂?”

    他得意說道:“義操攔著不讓人進特大師出面幾句話就把義操駁斥得啞口無言。

    我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特大師親傳法谕:雙身法不僅是密宗正途而且即使未證果位者只要虔敬上師也照樣能修持。

    他伸手指了一圈“以後不光是我連你們也可以修行雙身法。

    僧舍內響起一片歡呼聲。

    只要虔敬上師每個弟子都可以修持雙身法自己離成佛又近了一步。

    不愧是特大師果然最懂佛法!相比之下義操居然說雙身法不是密宗正途簡直是歪理邪說

    一派胡言。

    就在沙彌們歡呼的時候一隻黑黝黝的罐子從窗口飛了進來。

    還在半空就轟然爆開。

    伴隨著一聲巨響和一團刺眼的火光無數碎片激射而出那名正在幫女摩尼師取出大香的沙彌首當其沖他頭顱被削掉半邊背後更是嵌進無數碎片木樁一樣撲倒下來。

    不等那些沙彌反應過來緊接著又是兩聲巨響僧床上頓時血肉橫飛床後的牆壁被炸出一個大洞連僧舍也被炸塌半邊。

    巨響過後三名沙彌當即成佛往生極樂。

    剩下的殘肢斷臂哀嚎連連眼看也活不了多久。

    善合茫然擡起頭那名沙彌倒在她身上背後被炸得蜂窩一樣已經死得不能再死她卻毫髮無傷。

    沙彌被削掉的半個頭顱就掉在她面前白色的腦漿混著鮮血在帶著頭皮的腦殼中晃蕩著有幾滴濺在善合潔白的臉頰上。

    女摩尼師湖藍的眼眸中一片平靜和喜樂沒有絲毫恐懼和不安。

    她像捧著甘露一樣捧著頭蓋骨與面前盛著自己尿液的銅盞並排放在一起。

    接著她颦起眉頭竭力收緊腹腔。

    那隻翹起的雪臀間一截糞便從柔嫩的肛洞中擠出越來越長最後“噗”的一聲掉在落滿灰土的銅盆內。

    女摩尼師長舒了一口氣露出解脫般的笑意。

    黎明前一個時辰幾聲巨響打破了寂靜。

    剛剛被勒令皈依佛門的摩尼寺遭遇天雷轟擊十余間房舍損毀多名僧人受傷同時引發大火好在周圍的鄰居紛紛幫忙救火火勢才沒有蔓延開來。

    作為上院的大慈恩寺第一時間出來發言聲稱摩尼教實為外道邪魔多年來積累了無量業力如今被業火所噬正是摩尼邪教應得的報應。

    緊接著有靖恭坊的居民聲稱當天淩晨他親眼看到一尊八臂金佛出現在摩尼寺上空然後佛光大作金佛八條手臂同時投下天雷業火將還沒有來得及搬走的摩尼像擊成碎片。

    隨後有消息傳來死于業火的僧人都是摩尼教混入佛門的僞信徒活該被天雷誅滅。

    而真正的佛門弟子比如一牆之隔的老僧圓靜年逾八十竟然對近在咫尺的業力雷火一無所覺正因為他在睡夢中見到一位金身菩薩張開袈裟蓋在他身上。

    直到天明他才知道隔壁被炸得一塌糊塗。

    飛出的碎磚破瓦在他的草席周圍落得滿都是卻沒有一塊掉他身周尺許的範圍。

    圓靜老僧激動表示:“這是菩薩保佑!佛祖保佑!尤其是特沒譜大師的賜福給了我第二條生命!”

    沙彌耐心教導道:“是釋特昧普大師。

    圓靜老僧頻頻點頭“是特沒譜大師。

    “是——釋——特——昧普大師!”

    “是是。

    就是特沒譜大師。

    沙彌抄起手卷敲在圓靜腦袋上“什麽就是!什麽就是!”

    圓靜抱著頭連聲應道:“哎哎。

    “重來!是釋特昧普。

    “是特沒譜。

    “……這沒法兒教了。

    換一個吧。

    觀海道:“來不及了。

    就他吧。

    把詞兒改一下。

    不稱法號就叫特大師。

    沙彌提醒道:“這是特大師欽定的。

    一字不能移。

    特大師對名號極為重視觀海也是無奈“就這麽著吧。

    ”他專門叮囑道:“老頭兒你記住一會兒的是念兩個。

    “哎哎!記住了記住了。

    于是在前來見證佛法顯聖的數百名佛門高僧、善男信女面前圓靜老僧激動表示:“這是菩薩保佑!佛祖保佑!尤其是兩個特沒譜大師的賜福給了我第二條生命!”

    在台下盤膝聆聽的特昧普大師面色平靜甯和頭上的黃金螺髻當即就豎起來一個跟玉米穗子一樣迎風招展。

    雖然小有瑕疵不過瑕不掩瑜畢竟人證物證俱全比起一鍋雞蛋誦佛號的神異靠譜多了尤其是看到那尊被雷劈得只剩下頭顱的摩尼像一衆善男子善女子無不雙手合什虔誠贊美佛祖的光輝。

    最後釋特昧普大師在衆人的懇請下欣然命筆為這座新皈依的寺廟題下“佛光寺”三個大字表示要將佛法的光輝傳遞到世間每一個角落讓衆生都能感受到佛法的仁慈和悲憫。

    說罷他還擡起手臂意味深長指向西南方向。

    一名胖乎乎的光頭和尚身披灰色的袈裟意態莊嚴下了馬車手持禅杖走進大門。

    然後他把禅杖往腰後一別一路小跑奔上前去緊緊握住程宗揚的雙手未曾開口便湧出兩行熱淚臉上的肥肉抖動著顫聲道:“菩薩哥!我盼星星盼月亮從春盼到夏從夏盼到冬從白天盼到夜裏又從夜裏盼到白天總算盼到了今天!菩薩哥!你!終于來了!”

    程宗揚愕然道:“你是……”

    “我是小永啊信永!”

    “你說話這口氣……”

    信永連忙呸了幾口活動活動舌頭解釋道:“剛才在跟佛門理事會的人做報告一時沒改過來。

    大哥這會兒聽著順耳了吧?”

    “半年不見你怎麽胖成這樣?我都不敢認了。

    “忙的都是忙的。

    大哥我聽說你大婚了?哎呦喂小弟還沒來得及給你賀喜呢。

    嫂夫人呢?”信永伸著頭往他背後張望。

    “別瞧了沒來。

    “新婚燕爾就兩分居?大哥你忙于公事之余也得注意生活啊。

    ”信永深情說道:“公事能幹得完嗎?可千萬別委屈了自己啊。

    “行了”信永一連串的馬屁咣咣作響拍得程宗揚頭暈“你怎麽跑這兒來了?”

    “咱們不是約好初三見的嗎?我剛在寺裏忙完歲末的法會一進城就被佛門理事會的人給攔住了非邀請我出席佛祖顯聖暨天雷業火滅妖邪佛門各界紀念大會。 我是理事會的總理事不露面不合適。

    這不剛從佛光寺過來。

    大哥你不是住在宣平坊嗎?我讓人過去捎話才知道你搬到靖恭坊了我還怕認錯門了呢。

    “你就從隔壁過來怎麽還坐馬車?”

    “我這不得兜一圈嗎?就我如今這位步行多有失身份啊。

    讓人看見說不過去——對吧?我從東門出北門進中間還換了輛車。

    程宗揚放下心來這油滑和尚嘴上馬屁滾滾心裏可清明著呢。

    “進來說。

    兩人進到室內信永盤膝一坐趕緊把腰裏別的禅杖扯出來丟到一邊扭著脖子道:“可累死我了。

    聽了一上午的王八念經。

    這話說得……

    “你們不是一夥的嗎?”

    “場面上的事嘛……哎呦菩薩哥哪兒敢讓你給我倒茶啊?我自己來!自己來!”

    信永喝了口茶歎道:“大哥你這邊的事我聽說了。

    這事不好辦啊。

    程宗揚奇道:“什麽事?”

    “小夫人的事。

    ”信永壓低聲音道:“是紫媽媽吧?”

    叫得還真親熱。

    程宗揚點了點頭。

    信永一拍大腿“真瞎了他們的狗眼!”

    “我想聽聽什麽事不好辦。

    “大慈恩寺那檔子事呗。

    除夕那天我接到大慈恩寺的法帖把菩薩哥你列為佛門公敵。

    為了這事兒我氣得連年夜飯都沒吃。

    “佛門公敵?”這事兒程宗揚還真不知道。

    “十方叢林列的名錄上了公敵名錄跟十方叢林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我這趟過來也是擔著風險的。

    “你們和十方叢林什麽關系?”

    “還能是什麽關系?有好處大夥兒一起賺沒好處大夥兒就扯閑呗。

    “就這些?”

    “我知道大哥擔心啥你瞧我這回連癫師弟都沒帶就是想跟大哥把話說透。

    ”信永左右看了看“你這兒……安全吧?”

    “安全。”

    “那我就攤開說了。”

    當年大孚靈鹫寺勢大一統佛門組建十方叢林。

    不拾一世大師法度雖然嚴苛了些可說到底還是對我們佛門有好處。

    大夥兒也樂得看他們出頭扛事帶著我們這些大乘宗派合夥把小乘和外道給擠出去。

    “不拾一世大師圓寂之後中間隔了好幾十年都沒選出二世大師那是我們十方叢林各寺的黃金歲月啊。

    頂著十方叢林的名頭一座座大乘佛教的寺廟建起來信徒一堆一堆往廟裏擠處處香火旺盛天天數錢數到手軟。

    “等二世大師坐床味道就有點兒變了。

    我這身份這位幹嘛千裏迢迢跑到太泉找死啊?還不是被逼的。

    “他們怎麽逼你了?”

    “我剛不是說了嗎?十方叢林信的是大乘佛教。”

    不過這大乘裏頭還要分成八宗我們娑梵寺是禅宗一脈靈鹫寺的摩法宗是獨一份不在八宗之內。

    這八宗呢又分成兩類七宗是顯宗另外一宗是密宗。

    信永道:“密宗是大乘之一雖然法門有別顯宗重因密宗重果顯宗誦經密宗念咒但到底同氣連枝共奉佛祖。

    說難聽點一筆寫不出來兩個禿字不是?我們跟道門那幫牛鼻子不一樣原本也沒分那麽清楚即便各宗祖庭也是隨緣來去不分彼此。

    “壞事就壞事在靈鹫寺一系的密宗上。

    他們的密宗跟我們青龍寺的密宗路數還不一樣。

    什麽雙身法、殺度法、頗瓦法、金剛乘——你這兒安全吧?”

    “你就放心吧。

    信永痛心疾首說道:“——全都是佛經翻遍找不出來的東西裏裏外外透著一股子的邪勁兒——這話我也就在菩薩哥你跟前說出了這門我可不認。

    看著信永緊張的樣子程宗揚只好拍著胸脯保證道:“你就放一萬個心盡管說!”

    “那成。

    他們這一支也是密宗但我們私下都叫蕃密說來也是有年頭了。

    當年被不拾一世大師拘得緊也沒聽說鬧出什麽事來。

    直到二世沮渠大師坐床蕃密出了一位特大師釋特昧普你知道吧?”

    程宗揚點頭道:“知道。

    信永一拍大腿“那是真沒譜啊!變著法兒的胡來!佛門講究不殺生他們倒好弄出來個殺度法!誰要是不信佛就把人殺了還說是渡化助人往生極樂。

    佛門禁欲他們蕃密倒好來個雙身法專講雙修!還說極樂之際一絲業力吹動靈台能感受到佛法的真谛。

    我呸!這是明擺著欺負我們顯宗不近女色駁不了他!”

    “還有我們佛門不講神通蕃密偏偏來個頗瓦法專講各路神通法術。

    佛門講三皈依佛法僧。

    蕃密來個四皈依佛法僧還有個上師。

    佛門拜佛祖拜菩薩蕃密來個菩薩轉世法王就是菩薩化身拜的各路沒聽說過的鬼神……”
作者: gemcafe    時間: 2019-11-20 02:50

第四章 绛唇為約
信永這番話在肚子裏不知道憋了多久一說就停不下來足足說了小半個時辰才道:“總之他們那一路上師就是佛就是菩薩只要信上師聽上師的就能成佛成菩薩。
娘的!我信你個鬼哦!”
程宗揚幫他斟了杯茶“既然他們這麽不靠譜你們顯宗人多勢衆怎麽不跟他們幹呢?”
“有人撐腰呗。“
信永滿臉無奈“菩薩哥實話跟你說吧我雖然挂著十方叢林名譽主持唐國佛門理事會總理事的名頭可說話真有分量的還得是大慈恩寺那位窺基大師。
你猜他信哪個?”
“三車法師嘛載妓講法。
”程宗揚冷笑道:“你們顯宗禁淫欲他還怎麽成佛?”
“就是這個理!特昧普那家夥壓根兒就不講道理!不是說雙身法就不能修你好歹講究一點啊他倒好不管是誰只要信上師就能修雙身法這還怎麽玩?那些貴人們本來就覺得佛門清苦我這大把錢養著還求不過來他倒好只要信他就能吃肉能殺人能修雙身法還能成佛還是活著的佛活佛——我要是年輕二十歲我也信他啊!便宜全占了一點虧都不吃啊。
“上頭有人撐腰下頭有人願意信他們這些年勢頭猛得很長安城往西寺廟幾乎都成蕃密的了。
官府裏頭專門有夥人還幫著改宗說我們顯宗太土胡人們一說佛門說的都是蕃密壓根兒不知道還有顯宗。
“我這些年帶著癫師弟到處打架你當我喜歡啊?我還不是為了弘法?不折騰出來一點動靜誰還知道我們佛門還有個禅宗?還有個娑梵寺?”
信永說著居然哭了起來“我他媽容易嗎我?拼命為顯宗出頭我圖啥啊?命都不要去太泉找琉璃天珠臉都不要玩命撈錢就這別人還罵我還笑話我。
我要不這麽玩命哪兒還有顯宗?哪兒還有我們禅宗的立足之?我為啥能當上總理事?菩薩哥我就問你一句大乘八宗除了密宗和禅宗你還能再說出來一個嗎?這才幾年啊名字都快沒了!”
“官府只想著從我們身上撈錢轉頭就去拍蕃密的馬屁。
多好的姑娘小夥非要去找蕃密上師洗滌心靈褲子都沒提上就說我騙財騙色。
我還是童子身好不好!活了這麽大我連姑娘的手都沒摸過!我長得胖點兒怎麽了?唐國的姑娘也不瘦啊憑什麽笑話我啊?嗚嗚……”
“行了行了先別哭了。
信永號啕痛哭道:“我太難了……嗚嗚……”
“都不容易都不容易。
信永好不容易收住眼淚用力擤了把鼻涕哽咽道:“特昧普弄的那些真不是佛教成不了佛啊。
“我知道我知道。
“你可別信啊。
“我不信我不信。
“女的更不能信!蕃密那裏頭就沒女人的位置佛母雖然沾個佛字其實連狗都不如!”
“我懂我懂。
“你不懂!我們顯宗還有比丘尼他們蕃密有什麽?度母嗎?我呸!我們顯宗敢讓比丘尼服侍和尚那是罪過!是不要臉!他們度母說得再天花亂墜最後還不是讓上師睡舒服了好成佛?賤不賤啊!”
“打住咱們不說這個了。
信永捂著臉半晌才抹了把眼淚囔著鼻子道:“丟臉了。
菩薩哥你別笑話我。
“不會不會。
來人啊。
”程宗揚叫人送來清水巾帕給信永淨面。
孫壽捧著巾帕進來那妖媚的姿態信永眼睛當時就直了接過巾帕還直盯著孫壽一扭一扭的背影半晌沒回過神來。
程宗揚失笑道:“光在罵人家蕃密了你這也沒比他們強多少。
“我就看看就看看……”信永腆著臉道:“看看又不犯戒。
程宗揚給他續上新茶“你剛才說蕃密不是佛教?”
說到佛門事務信永立馬認真起來“義操師兄的密宗是我佛門八宗之一傳承有序不事鬼神。
蕃密的特昧普他們算個什麽東西!竊居佛名行外道詭術之實真真是披著佛祖外衣的妖魔!”
何止是特昧普?連佛門沒起過疑心的不拾大師也是披著佛祖的外衣幹著鸠占鵲巢的勾當只不過他做得更隱蔽手段也更陰險不像特昧普這麽蠻橫欺騙性更強。
程宗揚道:“我本來還想著怎麽說服你幫我對付窺基他們。
看來我不用再費口舌了。
信永渾身肥肉一顫“菩薩哥這可使不得!”
“哦?”
“窺基是替先皇出家有名望有身份跟宮裏的關系可不一般。
連皇上未登基的時候都拜他為師。
要不是有這重關系在我們顯宗也不會眼看著密宗坐大一點兒轍都沒有。
“唐皇也是他的弟子?”
“何止啊!不光皇上宮裏的太監朝廷的官員各處藩鎮子弟……他名下的弟子多了去了。
他在唐國說句話比皇上的敕令都好使。
怪不得窺基那麽霸氣連親王都不放在眼裏。
作為長安一霸的楊玉環號稱鎮城南鎮城北恐怕也鎮不住這位窺基大師。
“菩薩哥你聽兄弟一句勸要想在長安城裏平平安安就別招惹他。
“不是我想招惹他是他招惹到我頭上了。
佛門公敵啊他都要對付我了難道我不還手嗎?”
“三十六計走為上啊。
”信永認真勸道:“窺基大師再不好惹手也伸不出唐國去。
程宗揚忽然笑道:“我這會兒是真相信你沒有別的心思了。
“啊?這怎麽說的?”
“換作別人既然跟窺基不合肯定盼著我跟窺基鬥個你死我活好從中取利。
你倒是一個勁兒勸我放手怕我吃虧。
信永誠懇說道:“菩薩哥當初頭回見面我一眼就認出你是個有大功德的有福之人跟我佛有緣真的!”
他豎起大拇指“你有慧根!”
程宗揚險些把茶噴到他臉上。
慧根這事自己可有日子沒聽過了連你也看出來我有大腿那麽粗的慧根了?
“不扯這個。
窺基要對付我我少不得要讓他好看。
你是唐國佛門理事會的總理事跟我說說他手上能直接動用的實力有哪些?”
“大慈恩寺是天下頂尖的大廟我們娑梵寺雖然能打但架不住他們人多。
他們廟裏光僧人就不下三千。
能打的除了護寺僧還有一幫巡行僧……”
兩人越說越近兩個腦袋幾乎頂到一塊兒。
“胖和尚走了?”
“去延福坊的娑梵寺下院了。
上回廟裏面失火傷了人命他要在城裏待幾天做場法事順便查查失火的由頭。
程宗揚歎道:“信永這家夥吧你說他瞧著不像個和尚吧可他撈的錢除了自己吃點喝點全都花在了佛事上硬是撐起禅宗一脈的名頭。
娑梵寺都不在長安城內他還能拿到唐國佛門理事會總理事的頭銜也是不容易。
小紫笑道:“還是十方叢林的名譽主持呢。
“他剛才說了那個是花錢買的。
你要想要我也給你買一個。
“好啊給我們怕素教買一個。
”小紫道:“他的娑梵寺怎麽樣?”
程宗揚道:“還記得當初他說寺裏各院的首座考較佛學我聽著都是個笑話。
剛才聊了一會兒我才知道娑梵寺雖然沒他吹得那麽大但也是唐國數得著的大寺而且還是打出來的名頭武風極盛廟裏的和尚很有
幾個能打的狠人。
不過有信永當主持一直秉持佛學第一武學之類只是末流。
程宗揚搖了搖頭“真看不出來信永這光頭油滑無賴倒是個真和尚。
“程頭兒你有慧根哦。
“你也看出來了?哼哼比你那小腰都粗!”
小紫笑道:“有慧根的程頭兒還有兩個漂亮的女刺客等著你審呢。
“審!”程宗揚精神一振“必須要好好審審!”
水香樓原本是迎客的酒樓這會兒臨時找了一間客臥充當審訊的刑房。
為了防止刺客逃走程宗揚專門安排了四名奴婢看管。
案上放著一份整理好的卷宗。
上面是一筆工整的隸書莊重中有種含而不露的殺伐之氣。
姓名:美智子。
年齡:十六。
籍貫:出雲。
親人:無。
師承:甲賀。
事由:受黑魔海聘請執行刺殺任務。
因暴露行迹失手被擒。
程宗揚抖了抖那頁紙“這是你寫的?”
“是。
”呂雉淡淡應了一聲。
坦白說程氏內宅的女子文化程度都不高雲如瑤算是最優秀的了。
如今多了一個呂雉內宅諸女的平均文化水平有了一個質的飛躍——差不多是從零提高到了一。
“這審的什麽?從頭到尾就沒一句真的!”程宗揚把紙一丟對蛇夫人道:“她是白癡你們幾個在幹嘛呢?看笑話呢?”
蛇奴等人本來一臉看呂雉出糗的表情被主子喝斥不由都讪讪的。
“紫媽媽給你們立的規矩都忘了?你們之間怎麽折騰是你們的事但因為看別人笑話連正事都不幹了?一上午你們就審出來這些?是不是想等著刺客再來一趟?正事做好你們怎麽折騰我不管。
誤了正事我也不跟你們廢話——你們幾個全部降一級!三個月內再犯我也不說殺你們了逐出家門。
主人難得發回脾氣在場的侍奴紛紛跪下老實應道:“奴婢記住了。
程宗揚看向室內兩名女刺客都捆得粽子一樣為了防止著涼兩女身上的水迹都被擦乾只不過衣服沒給她們從頭到腳剝得乾乾淨淨。
差別在于潘金蓮被放在床榻上身上還蓋了條毯子。
而那名女忍者手腳被捆到身後用一條鐵鏈吊在半空就那麽光著身子隱私盡露毫無尊嚴可言。
同樣都是刺客光明觀堂和黑魔海到底有些差別一個是跟自己沒有太多直接沖突的名門高徒一個是多次交鋒聲名狼藉的魔教妖女沒有被這些侍奴輪大米就已經是優待了。
不過把女忍吊起來倒不是完全出于程宗揚的惡趣味當日在武帝秘境女忍的遁術給他留下深刻印象。
把她放在上說不定被她借機遁脫身還是吊起來更放心。
女忍旁邊放著一張木幾上面放著從她身上搜出來的各種物品:破裂的夜行衣、直刃短刀、竹管刀鞘、手套、圓盾、爪鈎、攀爬繩索、盛放暗器的鹿皮囊、樹葉狀的鋸齒匕首幾隻裝著不同粉末的瓷瓶還有一堆看不出用途的零碎小玩意兒。
少女手腳被綁在身後身體與面平行高度正好到程宗揚腰部——這個高度顯然是侍奴們專門為自己這個主人設置的使用方便想用前面用前面想用後面用後面但是審訊的話就有點太低了。
程宗揚沒有調整的打算直接拉了張椅子坐在她面前仔細打量了片刻。
少女留著齊耳的短髮微微低著頭圓圓的小臉微微有點發紅跟蘋果一樣可愛。
只不過這會兒一臉冷漠似乎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畢竟隔了幾個時辰沒有剛破體時情緒那麽激動。
看來她是接受過忍者的反審訊訓練不然一個少女光溜溜被人吊著圍觀怎麽也不會表現得這麽鎮定。
怪不得呂雉什麽都沒問出來這會兒她已經有充足的時間做好准備想撬開她的嘴巴可不容易。
程宗揚看了她一會兒然後開口道:“飛鳥兄好嗎?”
少女蓦然揚起臉一臉震驚看著他。
賭對了!同樣受聘于黑魔海同樣是來自東瀛的忍者程宗揚就不信她和那個飛鳥上忍會沒有一點關系。
“建康一別多日未見飛鳥兄的風采程某還記憶猶新。
程宗揚覺得自己跟死丫頭學壞了說起瞎話來眼都不帶眨的。
那家夥有什麽風采?死鬼的風采嗎?
“你……認識我哥哥?”少女發音有些生硬但比泉玉姬強一些。
程宗揚深沈點點頭“當日我與飛鳥兄在玄武湖把臂同遊交情甚笃。
“什麽是把臂同遊?”
“……就是手拉著手在湖邊散步。
”程宗揚說著不由一陣惡寒。
把臂同遊這麽風雅的事怎麽用白話一說就顯得這麽不正經呢?
少女激動說道:“他在哪裏?”
“我們在建康就分手了他好像是去了……”程宗揚說了半截話鋒一轉“你是他什麽人?叫什麽名字?”
“我叫飛鳥螢子是他的妹妹。
我是來找他的。
他跟著巫婆婆離開就沒有音訊傳回來。
我等了他很久只好來找他。
好吧你哥死在我手裏了。
程宗揚皺起眉頭一臉不解說道:“你為什麽要來刺殺我?”
“齊姊姊說我哥哥在建康失蹤了很可能是被人殺死了。
她說最大的嫌疑人是晉國的蕭遙逸漢國的呂冀還有你。
呂冀已經死了蕭遙逸離得太遠而你正好在長安。
難道她在騙我?你是我哥哥的朋友嗎?”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連自己聘請的忍者都騙還有什麽是齊羽仙這幫喪盡天良的渣女們做不出來的?
程宗揚歎了口氣“差一點就是了。
“為什麽?”
“因為他想殺我。
“你!”飛鳥螢子眼中的驚喜變成了驚怒。
程宗揚攤開手對左右說道:“我就說我不會騙人吧?撒幾句謊簡直要了我的老命。
好了小女忍我跟你那個倒黴哥哥不是什麽朋友。
事實上他是被我殺死的——你現在可以恨我了。
少女眼中湧出大滴大滴的淚水鼻尖也紅了起來。
“雖然我們是敵非友但我不是那種嗜血的變態。
我有幾個問題如果你如實回答我會留你一命甚至會放了你。
“你殺了我吧!”飛鳥螢子哽咽著說道。
“如果你不回答我會讓你一直活著每天接受仇人的折磨。
比如……”程宗揚托起她的下巴拇指在她冰涼的櫻唇上撥弄。
“……讓你去當善母絕對比死還可怕。
飛鳥螢子張口往他手指咬去程宗揚不閃不避任由她咬住自己的拇指一邊撥弄她的舌尖。
飛鳥螢子用盡力氣也沒能咬動他的手指反而被他用拇指捅進喉嚨險些嘔吐出來。
程宗揚撥著她的舌根道:“我先問你三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你怎麽找到我的?”
“第二個問題你到青龍寺做什麽?”
“第三個問題你哥哥為什麽會接受黑魔海的聘請?”
程宗揚拔出手指捏了捏她嬌嫩的臉頰“回答完這三個問題你就可以有衣服穿了。
少女大聲說道:“我不會說的!我們飛鳥家族從來不畏懼死亡!”
程宗揚吹了聲口哨“你要喜歡光著我也不介意。
不用著急我們的時間還多著呢。
程宗揚放開小女忍走到床榻邊。
潘金蓮玉體橫陳薄薄的毯下能看到胴體起伏的曲線。
她玉頰發紅水汪汪的美目露出一絲惱怒中藏著委屈的羞態還有一絲難以言表的情緒。
女忍用的毒煙只是暫時抑制真氣運行不到半個時辰便即失效。
潘姊兒這會兒穴道被制則是侍奴們的手筆。
程宗揚拿出一個銀白的物體笑眯眯道:“來看看錄得清不清楚。
光球中浮現出一張嬌媚的面龐潘金蓮赤條條跪在上雙手抱著一個男子的腰背妩媚的面孔貼在男子腹前嬌豔欲滴的紅唇含著男子怒漲的陽具正賣力吞吐著。
一股口水從她唇角溢出滴在她裸露的酥胸上。
渾圓的玉乳頂端紅嫩的乳頭.上下抖動在男人腿上摩擦著。
然後是她仰身躺上被人幹進蜜穴滿臉媚態嬌滴滴說道:「老公金蓮被老公的.....大.雞巴射得好爽......小穴都被老公的精液灌
滿接著是她媚眼如絲呻吟聲「金蓮的小.....最喜歡老公的大雞巴了.
..金蓮被老公射得好開.心....」.潘金蓮明媚的美目大睜著淚水在眼眶裏轉了幾圈然後痛苦閉上眼睛淚水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
自己當時哭得肝腸寸斷最後為了守住貞潔被逼無奈才說出那句話。
結果從旁觀者的角度看去自己的哭泣就彷佛歡好中的點綴那些哽咽就像是故意的嬌喘。
連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認自己那副天生的媚姿妍態活脫脫就是個正在勾引男人的輕浮浪女。
「鶴羽劍姬對師門]忠貞無比」
程宗揚一本正經說道:「即使身處險境仍然堅守貞潔維護了師門的尊嚴和名譽。
這麽突出的事迹必須要拿到光明觀堂給諸位仙子都看看啊。
“不要!”
“我可以給你作證證明你仍然是處女。
“不要!不要!”
“只要你行得端坐得正怕什麽風言風語?我都不怕!”
“不要!不要!不要……”
“那我把它銷毀掉。
“不——”
潘金蓮哭聲蓦然一止滿臉是淚看著他。
程宗揚笑眯眯道:“既然你不同意那我就保留了。
“不……”
“你想銷毀它?”
“嗯!”
程宗揚打了個響指“把義姁交給我。
“你……”潘金蓮露出羞怒的神情。
“她是我的奴婢簽過賣身契的!你把我的奴婢拐走你還有理了?打官司我都不怕!”
潘金蓮咬著玉齒道:“她是我的同門。
“她是光明觀堂的外門弟子已經自願脫離師門早就跟光明觀堂沒什麽關系了。
你不想交人是吧?好說你來代替她給我當奴婢!”
程宗揚說著把毯子一掀一雙手摸了上去。
潘金蓮驚叫道:“你做什麽!”
“我的奴婢我摸摸怎麽了?行了你身上我哪兒沒摸過?用得著這麽大驚小怪的嗎?”
“不!”潘金蓮尖叫著捆著的身子猛弓了起來。
“別躲啊昨晚太倉促了我都沒來得及細看……”程宗揚湊到她耳邊道:“你下邊的毛毛好像又長出來了。
潘金蓮羞憤欲絕當日在太泉古陣自己被他肆意淩辱連下體的恥毛都被他剃去堪稱平生第一奇恥大辱。
直到現在被剃掉的恥毛也沒有恢複原狀每每想起都恨得全身發抖。
誰知半年之後自己再度落到他手中舊辱未消又添新恥……
程宗揚毫不客氣一手伸到她白美的玉腿間用指尖把玩著她最柔嫩敏感的隱秘部位“說來拿一個義姁換鶴羽劍姬我還賺了呢。
金蓮你說是不是?”
“不……要……”
潘金蓮竭力扭動身子試圖擺脫他的手指。
“想通了嗎?”
潘金蓮拼命點頭。
“把義姁騙過來交給我。
不然我就把你叫老公那段拿去光明觀堂讓你師門的仙子們都來觀賞。
潘金蓮猶豫了一下然後慢慢低下頭。
“一言為定!”程宗揚一邊說一邊拉開衣服“那就立約吧。
潘金蓮驚愕看著他伸出那根可憎的物件放到自己面前。
“吻一個就當是擊掌了。
潘金蓮玉容數變最後終于張開紅唇往火熱的龜頭上吻去。
一吻定約。
“主子你就這麽放她走了?”
“不然呢?我還養著她啊?”
蛇夫人不甘心說道:“至少也該奪了她的元紅。
“強扭的瓜雖然也很甜可潘姊兒不是一般的瓜。
阮香琳不服氣說道:“她有哪點兒不一般了?”
“你別看她像是冰清玉潔的聖女樣子其實吧……”程宗揚在她臀上捏了一把“她跟你一樣也是個浪的。
阮香琳笑著啐了一口“奴家怎生就浪了?”
“過去躺在床上把你的淫穴露出來。
“冤家……”阮香琳嘤咛一聲乖乖躺在床上解開衣帶褪下亵衣玉腿分開露出蜜穴。
程宗揚挺身而入一邊挺動一邊笑道:“看到了吧?就有這麽浪。
阮香琳一邊承歡一邊嬌聲道:“相公奴家的浪穴幹著可舒服麽?”
“水汪汪的銷魂玉洞又滑又暖何止一個爽字?”
阮香琳張臂擁住他的脖頸在他唇邊吻了一記笑盈盈道:“相公方才好幾次都想問什麽卻為何沒有問出口呢?”
“哈”程宗揚乾笑一聲“有這麽明顯?你知道我想問什麽?”
“當然是妾身那個不聽話的女兒了。
”阮香琳笑道:“你是想問潘仙子師師如今的去處吧。
畢竟她們是同門姊妹潘仙子也許知道呢?”
程宗揚觸動心弦。
自家這小妾本來不是多精明的性子但一涉及到師師立刻顯示出驚人的直覺也許這就是母女連心吧。
一別經年那個溫婉如蘭的女子不知去了何處至今仍芳蹤杳然。
小紫把師師離開的事攬在她自己身上但死丫頭從來都只嫌自己內宅女人不夠多怎麽可能故意把師師送走?說到底
還是因為她的母親成了自己的小妾母女共事一夫使得李師師心結難去。
李師師的才情在諸女中首屈一指直到現在程宗揚還不時懷念她給自己當秘書那段日子穩妥、細致處事周全而且善解人意——比這幫侍奴可好使太多了。
“啊……啊……啊……”阮香琳顫聲叫著讓人心都化了。
程宗揚奇道:“今天怎麽叫這麽賣力?”
阮香琳嬌喘道:“相公一提到師師……下面就硬了數倍奴家的花心……都快被相公搗穿了……”
“……你這個浪女!裝得還挺像。
“那天的刺客不是潘姊兒也不是小女忍究竟會是誰呢?”程宗揚擰眉思索道。
當初故意放走那名刺客程宗揚是抱著放長線釣大魚的心思誰知跟蹤的飛蟲至今沒有消息不知道是被發現摧毀了還是線放得太長一時半會兒收不回來。
程宗揚抱怨道:“我就下了個帖楊妞兒就傳得滿世界都是?堂堂鎮國公主府消息漏得跟篩子一樣她這個家怎麽當的?”
小紫笑道:“你又沒說要保密。
她要安排出行知道的人當然多了。
“咦?死丫頭你居然替她說話?”
“她嫁進來要當家啊人家當然要討好她了。
“說什麽呢?”程宗揚沈著臉道:“我早就說過三妻別說她會不會嫁就是嫁進來妻位也沒她的份兒。
“楊姊姊可不願意哦。
“愛來不來我又沒求著她。
等等!”程宗揚狐疑看著小紫“你們倆見面都聊什麽了?”
“彩禮啊嫁妝啊成親的良辰吉日啊。
程宗揚很懷疑她們是不是背著自己搞了什麽協議但又沒證據“你沒問問她什麽時候給我生個大胖小子?”
“那要看程頭兒你的本事啰。
程宗揚摸著下巴道:“要不然明天見面我們先試試?”
小紫打氣道:“程頭兒加油!我看好你哦。
“少廢話!備車我要去天策府。
“去幹嘛?”
“當然是去拜年。”

[ 本帖最後由 gemcafe 於 2019-11-21 04:42 AM 編輯 ]
作者: gemcafe    時間: 2019-11-20 02:51

第五章 衛公問對

    皇圖天策府也放假了李藥師沒有穿平常的銀甲儒袍只穿了一襲半舊的青衫在庭中除草莳花。

    王忠嗣在幫著堆肥大冬天只穿了件褂子露出兩條棕熊般的手臂肘窩還有一大塊未退的烏青。

    程宗揚帶著禮物上門遠遠便笑道:“衛公新年好啊。

    李藥師放下鏟子在水桶中洗了手招呼衆人入內。

    高智商捧著禮盒一瘸一拐進來躬身唱了個肥諾“老師在上請受學生一拜!”

    王忠嗣奇道:“瘸了啊?”

    “沒什麽。

    ”高智商灑然一笑絲毫不當回事說道:“也就是遇到七八十來個江洋大盜我三拳兩腳把他們打跑追的時候不小心崴了一下。

    “呂小子你來說。

    “厚道哥說的……是真的。

    ”呂奉先說著不由低下頭臉都紅了。

    王忠嗣指著他道:“學壞了!這小崽子說的話我半個字兒都不信!”

    程宗揚道:“過年呢你怎麽在這兒?”

    “我孤兒啊。

    年年都在這兒混飯吃。

    這邊兒這邊兒小心點兒那是我剛堆的雞毛雞糞開春這點牡丹就指望它了。

    “老爺子你還種牡丹呢?”高智商湊到李藥師身邊熱切說道:“要不我來幫你種吧?玩牡丹我在行啊臨安城的牡丹……唔……”

    程宗揚從籃子裏拈起一隻饽饽塞到他嘴裏對呂奉先道:“帶著你厚道哥跟王教官去學堂轉轉。

    高智商吞下饽饽“牡丹花下……唔……”

    王忠嗣一手勾著他的脖子一手伸出三指像捏小雞一樣把他嘴巴捏住。

    高智商憋得臉都紅了嘴裏“嗚嗚”直叫。

    王忠嗣哂道:“小子還想跟我較勁兒?省省吧。

    呂奉先小聲道:“我看厚道哥是想說……你手洗了嗎?”

    王忠嗣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咂了咂舌“上好的農家肥便宜你了。

    程宗揚上前拱手“衛公我來給你拜年了。

    李藥師放下巾帕笑道:“難為你還記得老朽。

    ”說著看向他身後的文士。

    文士上前一步躬身施禮“敝姓賈草字文和。

    見過衛公。

    “原來是董破虜麾下的賈先生請進。

    三人進了客廳分賓主落座。

    程宗揚笑道:“衛公雖不掌兵天下事卻瞞不過衛公的耳目一口便道破賈先生的來曆。

    “賈先生智計無雙。

    我也久聞大名了。

    雙方寒暄幾句程宗揚迫不及待問道:“衛公知不知道波斯借兵之事宮裏是個什麽章程?”

    李藥師看了他一眼“為何對波斯如此上心?”

    “理由有很多。

    首先當然是利益衛公知道我呢就是個商人波斯胡商資本雄厚極善經商彼此有很大的合作空間。

    如今波斯都城被破已經亡國當日朝會上波斯使者苦求朝廷借兵收複舊都兵馬一動黃金萬兩我琢磨著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麽發財的機會?”

    “就這些嗎?”

    程宗揚慢慢道:“師帥當日一戰也有波斯人的影子。

    李藥師微微颔首“說目的。

    “聽說波斯人極力遊說朝中貴人矢志複仇我想幫他們添把火。

    “好處何在?”

    在李藥師的追問下程宗揚終于圖窮匕現“最好讓波斯人和宦官、佛門互相爭鬥不死不休。

    李藥師手指叩著桌面室內仿佛陷入靜止。

    良久李藥師開口道:“你來晚了。

    “哦?”

    “朝廷昨日已經下诏以波斯故設波斯都護府。

    程宗揚怔了一下既然設置波斯都護府那麽名義上波斯就屬于唐國的領土借兵也成了名正言順的出兵收複疆域。

    “這是要對波斯用兵?順便吞並波斯?”

    “若說朝廷全無此意也不見得但眼下……無非是做做姿態藉此搪塞而已。

    眼下的局面唐國朝廷哪裏抽得出大軍遠征波斯?連自己家裏都沒打掃乾淨呢。

    李藥師又曝出一個內幕消息“朝廷正在擬旨將祆祠一並收歸佛門。

    祆祠?拜火教?程宗揚皺起眉頭。

    摩尼教是波斯大教但曆史最悠久信徒最多的還是波斯國教拜火教。

    相比之下摩尼教只是後起之秀雖然聲勢不小到底不及拜火教傳承久遠根基深厚。

    靖恭坊內除了摩尼寺還有一座屬于拜火教的祆祠就位于西南方向規模更大信徒更多。

    程宗揚這次之所以來見李藥師正是因為信永透露在佛祖顯聖暨天雷業火滅妖邪佛門各界紀念大會上釋特昧普公然暗示十方叢林不僅要吞並摩尼教還要對拜火教下手。

    十方叢林吞並摩尼教並沒有引起太多波瀾唐國無論朝廷還是民間都似乎對此樂見其成。

    這使得釋特昧普嘗到甜頭又迫不及待要吞並拜火教。

    對波斯人來說失去摩尼教如同斷其一臂雖然痛苦還能忍痛苟存。

    一旦連拜火教也被佛門吞並他們唯一的根系也將徹底斷絕從此只能敬拜佛祖而且是蕃密一系的活佛了。

    賈文和開口道:“敢問衛公這回推動此事的是仇士良?還是王守澄?”

    李藥師看了他一眼“先上表的是仇士良宮中允的是王守澄。

    賈文和點了點頭“那就朝廷的意思了。

    程宗揚插口道:“為何?”

    賈文和道:“王守澄是鄭注昔日恩主李訓也受其恩惠甚多。

    鄭注能簡在帝心正是王守澄舉薦之功。

    摩尼寺收歸佛門仇士良所獲極豐。

    這回由王守澄出面想必是宮中暗示一來是平衡一王四公避免仇士良獨得其利二來可見宮中也有人動了心思。

    程宗揚明白過來。

    波斯胡商積斂的大量財富使他們成為群狼眼中的肥羊。

    波斯舊國尚在時各方頂多勒索一些賄賂薅些羊毛而已。

    如今波斯亡國正是天賜良機。

    無數饕餮巨獸都已經備好刀叉要將這隻肥羊宰割分鬻吞食一空。

    而這一回宮裏可不甘心好處都被家奴私分了。

    問題是十方叢林動作太快胃口也太大了。

    程宗揚皺眉道:“摩尼教皈依佛門前後不過數日。

    拜火教雖然比摩尼教更大一些但波斯亡國根基盡失敕令一下只怕連十五都撐不過去。

    “快不了。

    ”賈文和道:“食客太多。

    “正是如此。

    ”李藥師道:“拜火教也並非全無依仗。

    無論神策軍還是各方藩鎮軍將多有胡人頗有些拜火教信徒。

    波斯人信奉拜火教但信奉拜火教可不僅僅是波斯人。

    唐軍中胡人兵將的比例遠超其余五朝。

    如果操之過急勢必引起動蕩可不是朝廷所樂意見到的。

    但波斯這隻肥羊頂多只能活在中午——早晚逃不了被分食的下場。

    程宗揚歎了口氣“十方叢林要對付我。

    李藥師道:“聽說了。

    “窺基大師也太小心眼兒了吧?”程宗揚拍著桌子抱怨道:“我不就是炸了一下大雁塔?用得著這麽沒完沒了嗎?”

    李藥師道:“你說呢?”

    程宗揚只有苦笑上門打臉這仇確實結得不小。

    李藥師道:“窺基秉性剛強睚眦必報。

    何況此事還有十方叢林的意志。

    程宗揚腆著臉道:“還請衛公指點。

    “這有什麽好指點的?”李藥師一揮手“他要打那便打!”

    李藥師豪氣幹雲說了一句然後拿起茶盞慢悠悠喝了起來。

    程宗揚在肚子裏狂翻白眼一句打就完了?你看看人家信永!一個肥頭大耳的油滑和尚還知道勸自己幾句呢。

    “衛公何須如此?”賈文和道:“敝上固然得罪了佛門但蕭牆內外閹豎橫行又何嘗不是得罪了天策府諸將?”

    李藥師道:“你可知朝廷有意收魚朝恩兵權?”

    程宗揚精神一振“皇上找到衛公了嗎?”

    李藥師輕笑道:“恰恰沒有。

    宮中原本有意讓高霞寓接管神策軍但高霞寓稱足疾複發力辭了。

    程宗揚不由齒冷“那個膽小鬼。

    賈文和略一沈吟然後道:“宮中此舉原本只是投石問路如今多半卻是騎虎難下。

    李藥師道:“願聞其詳。

    賈文和道:“高霞寓依附宦官而致功名宮中以高霞寓取代魚朝恩一來安撫諸宦之心二來事成則施恩于高不成則使高氏與諸宦暗生疑慮借機除去諸宦羽翼一石二鳥誠為妙計。

    可惜宮中未曾料到高霞寓此人外強中幹絲毫不敢忤逆諸宦。

    計謀尚未施展便中途夭折。

    李藥師道:“為何是騎虎難下?”

    “宮中既然顯露取代魚氏之意其勢不容再退。

    退則威信盡失當今皇帝登基已有數年外不能诏命諸將內不能約束群宦難免被世人輕視。

    若要立信立威只能更選他人接管神策軍。

    李藥師道:“依先生之見宮中可會選老夫?”

    賈文和搖了搖頭“各鎮節度使大權在握無不擁兵自重何況衛公戰功累累名重天下?”

    “既然老夫戰功累累名重天下接管神策軍豈非名正言順?”

    “衛公心知肚明何必問我?”賈文和道:“能不能接管神策軍與戰功和名望毫不相幹。

    “那與何相幹?”

    “敢問衛公衛公的爵位得自何時?”

    “唔平定草匪之後已經有三十余年了。

    “今上于衛公可有點滴之恩?”

    李藥師莞爾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既無雷霆亦無雨露。

    “衛公累年執掌皇圖天策天下名將半數出自衛公門下。

    功高難賞無恩可施即便衛公忠心耿耿又如何能令宮中那位放心?”

    李藥師笑道:“看來要怪我立功太早倒讓宮中為難了。

    賈文和道:“衛公若想受唐皇信重並非無計可施。

    “說來聽聽。

    “授柄予人。

    衛公如絕世名劍若不將把柄交予唐皇手中那位年輕皇帝豈敢輕觸鋒芒?”

    李藥師大笑道:“大丈夫生于天間建功立業自當堂堂正正!豈能以功名自汙?”

    賈文和揖手道:“衛公所言極是在下孟浪了。

    李藥師搖手笑道:“先生不必擠兌老夫。

    你家主公既然親自登門求教老夫豈能坐視不理?”

    李藥師取出一支令箭遞給程宗揚“這是皇圖天策府的令箭出示此令天策府門下多少會給幾分薄面。

    程宗揚心中的大石終于落自己跟信永商量來商量去到底難有勝算。

    自己一個外來戶加上娑梵寺幾個光頭對手卻是以窺基為首的佛門勢力還有掌管整個唐國軍政大權的宦官集團這要能鬥得過才見鬼。

    程宗揚第一個想到的盟友就是李藥師。

    皇圖天策府雖然備受忌憚但也正說明它具有莫大的影響力。

    得到皇圖天策府的襄助自己這個佛門公敵才好歹有點公敵的樣子。

    握著令箭程宗揚心下感歎比起王茂弘、霍子孟那些老狐狸李藥師可是爽快多了即使試探也點到為止。

    一旦明確敵我便殺伐決斷毫不遲疑。

    “我身邊人手不多能否借衛公手下一用?”

    “人太多不合適多了我也沒有。

    ”李藥師揚聲道:“南八!”

    一名大漢排闼而入抱拳道:“衛公。

    “你跟著程侯。

    性命相付。

    那大漢昂然道:“是!”

    李藥師對程宗揚道:“待你們擬好攻戰之策告訴他便是。

    “那個……衛公不幫我們參詳參詳?”

    “老夫畢生所學盡是些滅國辟疆的屠龍之術此等事非吾所長。

    ”李藥師站起身“有賈先生為你籌劃你無憂吾亦無憂。

    程宗揚坐在車上對著賈文和左看右看。

    賈文和淡定望著外面的街市對他的舉動視若無睹。

    程宗揚終于忍不住道:“我怎麽覺得衛公對你的信心比我還足呢?”

    賈文和倚窗言道:“昔日董破虜曾與史思明陳兵北欲圖一戰。

    “誰?”

    “範陽節度使史思明。

    程宗揚只知道安祿山成了李世民麾下的猛將卻不知道安史之亂另一個禍首史思明居然好端端當著唐國的節度使。

    “你幫董破虜打贏了?”

    賈文和道:“行軍陣非賈某所長。

    在下只是修書一封化解雙方恩怨使得董破虜與史節度成莫逆之交。

    衛公多半聽聞此事才得知賤名。

    一封書信化幹戈為玉帛可以這很賈文和。

    程宗揚握著賈文和的手殷切說道:“老賈這回我可就指望你了。

    賈文和無奈道:“屬下自會盡心竭智。

    還請主公放手。

    程宗揚大笑著放開手對車邊那名大漢說道:“兄弟還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呢。

    怎麽稱呼啊?”

    “末將姓南南霁雲。

    族中排行第八君侯叫我南八便是!”

    程宗揚差點兒從車裏鑽出來李藥師就是夠意思!借給自己的人手居然是南霁雲!忠烈無雙智勇雙全!能不能不還啊?

    “南兄來來來!上車聊!”

    南霁雲笑道:“不合適。

    再說車裏也坐不下。

    “我跟你一塊兒騎馬!長伯兄給我匹馬!”

    吳三桂牽著馬過來程宗揚心下感歎老漢奸哪怕學人家一星半點兒呢也不至于遺臭萬年。

    程宗揚翻身上馬湊過去熱情問道:“南兄你認識張巡嗎……”

    程宗揚回到宣平坊與石超見了一面約好時間一起去平康坊找謝無奕聚聚。

    隨後與祁遠、韓玉等人碰頭引見了南霁雲讓他們留意大慈恩寺的動靜尤其是那些紅衣赤膊

    喇嘛打扮的家夥小心他們用什麽手段。

    敖潤和劉诏去了興慶宮袁天罡杜門不出一個人悶著頭不知道在搗鼓什麽鬼東西聽說時常連飯都忘了吃。

    中行說和張恽倒是很閑如今內宅只剩下趙氏姊妹和孫暖中行說找不到人訓只能整天給趙合德講規矩。

    小丫頭一見到程宗揚就眼淚花花的抱著他實在是被中行說聒噪壞了。

    聽說又有刺客出現趙氏姊妹立刻擔心起來只想讓他留在宣平坊。

    程宗揚也很想留下來跟這對絕色姊妹花多溫存一番但費時費力設了圈套總要見見效果看看還有多少個想要自己小命的亡命徒。

    順便瞧瞧昨天逃走那個刺客還敢不敢再來第三回。

    最後程宗揚拍著胸脯保證明天一早就來接她們才哄得姊妹倆轉憂為喜。

    回到靖恭坊程宗揚叫來幾名侍奴問她們審得怎麽樣那個叫飛鳥螢子的小女忍說了沒有。

    “那小賤人嘴巴硬得很。

    ”驚理道:“除了交待消息是從鎮國公主府來的別的都不吐口。

    蛇夫人悻悻道:“要不是怕主子不高興我早就挑了她的腳筋碾碎她的趾骨剁了她的兩條腿再慢慢炮制那個小賤人。

    “廢物啊!”程宗揚恨鐵不成鋼說道:“只會耍狠蠻幹!你們就不會玩玩心理層面的?想想你們紫媽媽怎麽收拾你們的?你們怎麽就那麽聽話呢?”

    蛇夫人小聲嘀咕道:“奴婢怎麽能跟紫媽媽比。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走?這麽說吧你們幾個當初剛進來的時候誰嘴巴最硬?”

    衆女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最後目光齊齊落在呂雉身上。

    呂雉嘴巴最硬?好像沒印象啊。

    仔細回憶一下呂雉之所以屈服是因為自己抓到了這個扶弟魔的命門才以給自己當奴婢為代價保住一個弟弟的性命。

    這有可比性嗎?飛鳥螢子倒是有個哥但自己一上來就把棋走死了告訴她那個叫熊藏的飛鳥上忍已經死翹翹這下算是寡婦死了兒沒指望了。

    “奴婢倒是有個主意。

    ”罂粟女道。

    “什麽主意?”

    罂粟女看了眼呂雉“這主意得問太後娘娘。

    程宗揚不耐煩說道:“別賣關子了!”

    罂粟女提醒道:“齊羽仙。

    程宗揚一拍額頭呂雉雖然屈身為奴但一直傲氣得很還是齊羽仙用一套剜眼的詐術把她唬住才讓她威風掃。

    罂粟女笑道:“她那套手法奴婢已經盡知正好拿那個忍者練練手。

    “行了!就用這手段試試。

    一衆侍奴找到法子都迫不及待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先別急。

    你”程宗揚對呂雉道:“跟她們好好說說你當時的體會拿准了再動手別學個四不像。

    呂雉臉色有些發僵當日被齊羽仙騙到崩潰屈服是她不堪回首的恥辱。

    這會兒卻要跟這些侍奴把自己的畢生之恥一一分說清楚是可忍孰不可忍!

    呂雉看著那些侍奴的目光就像在看死人一樣低頭道:“是。

    衆女去商量怎麽炮制飛鳥螢子蛇夫人道:“主子要不要沐浴更衣?”

    “時辰還早沐什麽浴呢?我去看看那個小女忍。

    飛鳥螢子還是原來的姿勢手腳反綁在身後光溜溜吊在半空。

    她白淨的身子上有幾處不很明顯的傷痕看來那些侍奴到底沒忍住動了手不過好歹留了些分寸沒有太過分。

    程宗揚原以為她見到自己會哭叫恚罵會憤恨痛斥甚至血淚交流悲痛欲絕……結果自己想多了實際上什麽都沒有。

    那小女忍冷冷盯著他眼中看不出一絲情緒。

    就是這種的最不好對付。

    程宗揚也算有點經驗了情緒越激動的越好收拾反而是安安靜靜不鬧不動的最難纏。

    但話說回來又不用自己來審怎麽讓她開口是那幫侍奴該操心的事。

    自己這次過來沒別的原因純粹是因為懷念起曾經看過的那些藝術片……

    程宗揚搬了張搖椅放在小女忍面前然後大馬金刀坐下伸手捏了捏女忍的小臉蛋。

    別說小女忍臉蛋圓圓的跟嫩豆腐一樣光滑細嫩手感真不錯。

    程宗揚一邊悠閑晃著搖椅一邊捏著她的臉蛋一邊輕鬆哼著小曲似乎是專門來消遣的沒有一點兒審訊的意思。

    一來二去小女忍被摸毛了一口咬住他的手指連吃奶的勁兒都使上了。

    讓一個真氣被制的小丫頭咬住自己要是皺一皺眉頭這身修為就算是白練了。

    程宗揚毫不介意被她咬著鼓勵道:“加油!”

    “有點感覺了!”

    “用力!再加把勁兒就能突破我的護體真氣了!”

    “沒吃飯啊你?”

    “還真沒吃飯忘了你都餓一天了。

    “水也沒喝吧?我倒是想喂你一點可你要尿上怎麽辦?”

    程宗揚一邊調戲小女忍另一隻手也沒閑著貼著她柔滑的脖頸一路向下握住她圓潤的乳球在掌中把玩起來。

    小女忍當初戴著頭套穿著衣服的時候還不是太明顯脫光之後真實身高比起小玲兒也高得有限一米五都勉強。

    這會兒吊著四肢懸在空中視覺上給人的感受更小了一號程宗揚感覺自己一條手臂都能比她身子長簡直像個大號的玩偶。

    不過她身材不錯肢體柔韌而且富有彈性該凸的凸該翹的翹那對白嫩的圓乳垂在胸前把玩起來也頗為有料。

    尤其是她的乳暈顔色淺淡得幾乎看不出來乳頭也是帶著幾分青澀的粉嫩色澤。

    程宗揚饒有興致揉捏著她的乳頭忽然手背一濕卻是小女忍的淚水一滴滴掉在自己手背上。

    程宗揚笑道:“還以為是你的口水呢。

    來我幫你擦擦好了。

    說著程宗揚把她的臉蛋按在自己裆裏一邊揉著一邊問道:“你跟青龍寺是什麽關系啊?和那些倭國學問僧一起去是劍玉姬安排的?”

    “你告訴我我就把你哥哥的埋屍告訴你。

    “哎可歎飛鳥兄那樣的英雄卻被扔在荒郊野外被蟻啃鼠咬屍骨不得還鄉英靈不得安息做了個異鄉遊蕩的孤魂野鬼……”

    小女忍的淚水越來越多。

    “飛鳥兄本來有機會被家人收拾骨骸回到他夢牽魂繞的故鄉可惜他最親的家人卻為了別人的秘密甯肯讓自己的哥哥抛骨荒野……”

    程宗揚擡起小女忍的臉“有你這樣對哥哥的嗎?”

    “我不是傻瓜。

    我不會告訴你的。

    ”小女忍淌著眼淚道:“除非你把我哥哥的屍骨還給我。

    “你先說。

    小女忍使勁搖了搖頭。

    “那就談不攏喽。

    ”程宗揚無所謂聳了聳肩然後笑眯眯說道:“既然這樣……螢子同學用你的陰道來撫慰仇敵吧。

    小女忍身體抖了一下然後咬緊牙關倔強看著他。

[ 本帖最後由 gemcafe 於 2019-11-22 06:24 AM 編輯 ]
作者: gemcafe    時間: 2019-11-20 02:51

第六章·豆蔻梢頭

蛇夫人一邊幫主人脫去衣物一邊驚歎道:“主子修為越來越深厚了腿上的傷這麽快就好了。

“一點皮外傷要不是為了誘敵還能好得更快呢。

把繩子遞過來!”

小女忍手腳被綁在身後用一根繩索吊在梁上。

程宗揚打了個響指讓蛇夫人把繩索遞過來擡手扯了幾下。

繩索在梁上“沙沙”摩擦著被吊在半空的女體隨之起落。

程宗揚吩咐蛇夫人讓她拿繩索在小女忍膝間繞了兩道使她雙膝分開露出下體。

程宗揚身體前傾讓蛇夫人把繩索綁在搖椅的腳踏上笑道:“螢子同學准備好了嗎?”

蛇夫人好奇問道:“哪裏是同學了?”

“這叫趣味你不懂。

小女忍原本平行的姿勢被改成豎直就像背著手跪在空中一樣挺著圓潤的雙乳下邊雙膝分開張成一字那隻嬌嫩的蜜穴正對著下方的陽具柔潤的花瓣微微張開露出一點又紅又軟的穴口。

程宗揚吹了聲口哨往後倒去。

前傾的搖椅往後一倒前面的腳踏往上擡起綁在腳踏上的繩索越過橫梁被小女忍自身重量拖墜著往下落去那隻嫩穴對准陽具降下穴口正落在龜頭上方一點一點被肉棒撐開。

小女忍吃痛咬住唇瓣她全身的重量都落在穴下唯一的支撐物上剛剛開過苞的嫩穴就被粗圓的龜頭擠入像棒子一樣又長又硬的陽具再一次捅入體內還沒來得及潤滑的蜜腔仿佛要撕裂一樣傳來陣陣劇痛。

“雅……雅蔑蝶……”小女忍仰起脖頸痛聲叫道。

“都開過苞了還這麽緊?”程宗揚靠著椅背一手伸到她腹下撚住那粒小巧柔嫩的花蒂揉捏著送入一縷真氣。

小女忍身子猛然繃緊那處從未被人碰觸過的部位就像突然間覺醒一樣在他指間震顫著時而捏扁時而拉長時而像被羽毛拂過酥癢難當時而像被針尖紮到帶來尖銳的刺痛甚至還一縷細細的真氣透入柔嫩的花蒂在自己最敏感的嫩肉中遊走。

“雅……雅蔑蝶……”小女忍身子像觸電般顫抖著。

“以……以壓大……”

“果然是境界提升了”程宗揚感歎道:“真氣操縱起來更加得心應手。

通幽入微纖毫可見。

小女忍全身唯一的支撐點就在穴口身體的顫抖清晰傳來到穴內蜜腔內的嫩肉痛楚抽搐著仿佛在不由自主吸吮龜頭。

隨之手指的揉弄乾澀的穴內傳來一絲濕意小女忍兩隻粉嫩的乳頭也在不知不覺中翹起硬硬挑在乳球上顔色也變得紅潤。

蛇夫人笑道:“我來幫你好了。

”說著伸出舌尖挑住小女忍的乳頭一邊朝主子抛著媚眼一邊含在唇間輕輕噬咬。

搖椅前端越擡越高小女忍那具吊在半空的雪白嬌軀越降越低。

她雙膝被繩索綁住嫩穴在完全不設防的狀況下帶著全身的重量壓在肉棒上穴口一點一點張開陽具在穴內越進越深直到整根陽具完全貫入體內花瓣般嬌嫩的蜜穴吞到肉棒根部花蒂頂住他的恥骨柔潤的粉臀落在仇敵結實的小腹上。

剛開過苞的嫩穴再一次被粗大的陽具貫穿小女忍痛得幾乎叫不出聲她咬緊嘴唇圓圓的臉蛋上滿是痛楚。

程宗揚靠在椅背上搖椅往後仰到極限隨即往前頃去綁在腳踏上的繩索向下扯緊那具嬌小潔白的軀體隨之升起。

被肉棒撐滿的蜜穴往外翻開穴口紅嫩的蜜肉被粗大的棒身帶得翻出滴下些許星星點點的殷紅一路滑過棒身最後“啵”的一聲吐出龜頭。

沒等嫩穴重新收攏搖椅又往後倒去小女忍敞露著蜜穴從空中墜下陽具筆直捅進體內重重頂住花心。

“趙客缦胡纓吳鈎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飒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伴隨著程宗揚得意的曼吟聲搖椅前後起伏發出“吱啞吱啞”的聲響那具白淨的嬌軀懸在半空隨著搖椅的擺動上下起落嬌嫩的蜜穴不停套弄著仇敵的陽具。

程宗揚卻是惬意之極連手都不用動只那麽躺在搖椅上一搖一晃那隻嫩穴便從天而降將他的大肉棒盡根吞沒一起一落上下套弄。

“看看人家的刺客殺完人就走事了拂衣去何等的灑脫。

哪像你這種廢物人沒殺掉反而把自己搭進去脫得光光的……”

見主人幹得高興蛇夫人笑道:“怪不得主子顧不得洗沐就要審這個小賤人。

果然有趣。

“審訊是你們的事老爺我只管享樂。

蛇夫人抿嘴笑道:“主子到底是心軟不舍得拿自家人來玩耍。

其實依著奴婢只要主子高興便是讓我們姊妹這般來玩奴婢們也是樂意的。

程宗揚晃著搖椅笑道:“真的假的?說得這麽忠心。

“當然是真的一會兒把雉奴叫過來把她吊著開苞她肯定樂意。

”蛇夫人笑道:“若是換成奴婢肯定更開心。

“你們這都是什麽心態?老爺幹你們你們比老爺還爽?合著老爺是給你們開心的?”

蛇夫人跪下來媚聲道:“主子息怒是奴婢錯了。

下次被主子幹奴婢一定委委屈屈的一邊挨肏一邊哭哭啼啼求饒……”

“……讓你說的我都動心了今晚就幹到你哭還跟我裝!”

蛇夫人笑道:“主子試試這個。

說著她扳住小女忍的膝彎一推小女忍懸在半空的身子旋轉起來穴口含住龜頭蜜腔內軟膩的嫩肉緊緊裹著棒身一邊轉動一邊往下落去。

這跟平常交合時侍姬們扭腰擺臀的感覺完全不同那些侍姬頂多扭著屁股來回轉幾下小女忍卻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轉起來不帶停的。

軟膩的蜜肉裹在肉棒上越轉越緊越進越深最後重重頂住花心。

那團微微鼓起的嫩肉包裹著龜頭不住旋轉像是要捅進子宮一樣。

小女忍痛叫著身體弓起嫩穴夾著肉棒轉到底部又旋轉著拔出剛轉了一圈受創未癒的肉穴就像是被重新開苞每一絲細微的嫩肉都在怒漲的陽具上研磨過一遍沒有一寸遺漏。

蛇夫人推著小女忍一連轉了十幾圈等她鬆開手擰緊的繩索立刻彈回那隻嫩穴隨之反方向旋轉柔膩的蜜腔仿佛被電鑽穿透一樣一捅到底痛得她失聲尖叫起來。

蛇夫人拿出一隻鋒利的魚鈎作勢往她下體伸去笑吟吟道:“小妹妹還不肯說嗎?這麽不乖可是有你的苦頭吃哦。

小女忍嚇得渾身顫抖但還是拼命搖頭。

“不用審了!”程宗揚獰聲道:“等老爺我幹膩了就把她腦袋一砍扔到荒郊野跟她死鬼哥哥作伴去!”

驚理過來道:“主子還在裏面呢?”

蛇夫人靠在門邊衣襟半解露出一抹白滑的胸乳一邊扇著風一邊抱怨道:“那小賤人太死心眼兒了嚇不住她。

依我說還不如讓她著實吃些苦頭先廢了她的手腳再穿了她的琵琶骨。

驚理道:“你還不知道主子心腸軟見不得斷手斷腳的?”

“你們商量好了嗎?”

罂粟女笑著過來舉起手裏一隻盒子“這還是姁奴留下的六識禁絕丹她制不出來倒是能禁絕目識。

三女推門而入正好看到那小女忍的身子從半空中直落下來主人兩手握住她的纖腰對著她的嫩穴貫入幾乎

能看到少女平坦的小腹被頂得凸起陽具一振一振在她體內跳動著劇烈射著精。

小女忍叫得嗓子都啞了只能任他擺。

“啵”的一聲陽具拔出。

不等精液淌出程宗揚就按著小女忍的腦袋把她身子倒過來濕漉漉的陽具捅進她口中一邊挺動一邊吩咐道:“一會兒把她倒著吊好免得老爺的精華流出來。

“是。

”三名侍奴齊齊應了一聲過去接住小女忍。

“這是什麽?”程宗揚剛回到樓上住處阮香琳便遞過來的一張泥金印花的帖子。

那帖子十分講究紙面泥金背面印著繁麗的牡丹花紋上面用朱砂寫著:宮燈三十六盞、紫金熏爐六隻、檀香三十六盤、瑞龍腦香三十六丸、沈香三十六盒、龍涎、郁金、蘇合諸香稱是……

然後是:雞三十六隻、鴿三十六羽、魚三十六尾、羊三十六口、牛六頭、豹胎六枚、熊掌六對、明駝六峰、乳酪三十六升、蘭陵酒、屠蘇酒、葡萄酒、百花酒各六甕……

接著還有:紫幔步幛三百六十丈、赤紅絨毯三百六十步澡豆三十六斤、紅绡、白绫、錦緞各三十六匹、紫貂、白貂各六襲、珠履六雙……

折頁式的帖子展開來足足有三尺六寸那麽長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各色物品怕是有三百六十種之多。

程宗揚一頭霧水問道:“誰送的禮物這麽豐厚?”

阮香琳道:“鎮國公主府送來的。

“楊妞兒這麽大方?”程宗揚望著一眼看不到盡頭的清單驚歎道:“這不會是嫁妝吧?真有錢啊。

阮香琳無奈說道:“這是鎮國公主讓我們准備的物品清單。

明天公主要來水香樓讓我們事先准備好要用的東西不得輕慢。

程宗揚慢慢擡起頭滿臉的不可思議“她來一趟我要給她准備三十六隻雞?她是黃鼠狼成精了還是怎麽著?還六頭牛、六頭駱駝——楊玉環知道駱駝有多大嗎?她一頓造得完嗎?”

“明天來的不僅是公主還有隨行的宮人、侍從、護衛總有一二百人。

怪不得會走漏風聲楊妞兒出行一趟要帶一二百人隨從靖恭坊離十六王宅才多遠?就串個門的事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上山打狼呢。

“澡豆三十六斤——這什麽意思?她還打算在我這兒洗個澡?我要不要連夜給她挖個華清池備著?”

“盥手淨面都要用澡豆。

還有那些绫羅是用來擦手拭面的。

“為什麽都是三十六?六六六?”

“鎮國公主說明天只是駕臨寒舍為了避免我們太過辛苦就不用周天之數了。

取天罡之數即可。

“……駕臨寒舍?這是我該用的謙辭吧?還天罡之數她以為她是誰啊?”

阮香琳提醒道:“她是鎮國大長公主。

建牙開府的。

程宗揚沒了脾氣半晌才道:“告訴她我這兒方小別說二百二十都不行。

她頂多帶六個人吃的用的就照我平時的標准什麽豹胎熊掌駝峰……統統沒有!頂多上個乳豬。

就這條件愛來不來。

阮香琳領命退下。

不到半個時辰抹著大紅嘴唇的高力士便捧著傳音符飛奔過來。

打開傳音符楊玉環就留了倆字兒一聲嬌叱聲振屋宇:窮逼!

程宗揚拈著那張已經失去效力的傳音符面無表情朝高力士抖了抖“去跟你家公主說——有本事讓她拿錢來砸死我!”

初四一早水香樓內清水洗四壁熏香裏裏外外打掃得乾乾淨淨。

從大門開始一條猩紅的長毯一直鋪到內院階前兩邊設著紫色的錦緞步幛。

辰時剛過一輛金鑲玉嵌的柚木香車停在水香樓門前盤著雲鬟的鎮國大長公主在侍兒的扶攜下嬌柔無力緩緩下車踏進院門。

醉人的香風撲面而來豔光照人的鎮國大長公主輕啓玉齒柔聲道:“妾身楊氏見過程侯。

程宗揚客氣施禮道:“公主遠來辛苦請。

進了門兩人齊齊拉下臉。

程宗揚道:“天可憐見的這小侍女才多大點兒?瞧著還沒你腿高呢還扶著你……你乾脆騎她脖子上得了。

楊玉環哂道:“程侯這脖子挺長啊要不我騎你吧。

“誰騎誰還說不定呢。

公主殿下這邊請。

踏進內院楊玉環當場笑了出來“瞧這樓破的飛檐都沒了不會是被你吃了吧?”

“正在廚下紅燒一會兒端上來給你吃。

“怎麽不去宣平坊你那個破宅子?非要本公主光臨你這破樓?”

“那邊都是純陽的爺兒們怕你見了挪不開眼睛。

這邊都是女眷就我一個男的。

懂吧?出了事你也好找到人負責。

“誰出事還說不准呢。

”楊玉環往陪侍的孫壽臉上扭了一把啧啧道:“膽子不小啊狐狸精你都敢養?”

“眼力挺好這都能看出來?”

“隔著兩裏都能聞到她的騷味兒。

“我要不要誇你鼻子比狗都靈呢?”

程宗揚一邊說一邊示意罂粟女趕緊去加一層防禦防止氣息外泄。

楊玉環已經提醒他長安城裏有捕狐的獵人而且有秘法可以查找狐族的位置自己再不小心那就是傻了。

到了內堂看到廳中設置的紫金熏爐和滿綴的八角宮燈楊玉環露出一絲滿意的神情接著動了動鼻子“瑞龍腦香呢?”

“回公主。

我去問了瑞龍腦香整個市面上都沒有賣的。

連宮裏的貢品都被某人全部拿走一粒沒剩。

楊玉環嗤笑道:“說得好像多了不起的東西一樣本公主手裏的瑞龍腦香就沒缺過有什麽稀罕的?”

廢話整個唐國的瑞龍腦香都被你給搶了你還有臉說?

“環姊姊。

楊玉環綻出一個明豔絕倫的笑容“紫妹妹!”

接著兩女親熱抱在一起叽叽喳喳說起話來。

程宗揚撓了撓頭回頭看時只見高力士與一名道裝打扮的美貌女子跟在後面。

那道姑微微一笑豎起一隻白玉般的纖手稽首施禮用清柔的聲音說道:“瑤池宗女冠玄機見過程侯。

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透過泉玉姬的視野見過她了吧?這會兒站近了再看確實姿色不俗體態嬌媚豔若桃李好一個風流女冠。

程宗揚表現得對她的身份一無所知笑道:“原來是玄機仙子。

請坐。

楊玉環果真只帶了六個人一名馭手、一名侍女

、兩名護衛還有高力士和瑤池宗的女冠魚玄機。

馭手和護衛被留在外院由張恽招待。

小侍女和魚玄機被留在一樓楊玉環則帶著高力士一同上了二樓。

楊玉環與小紫手拉著手邊走邊道:“窺基那死禿驢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一會兒我們商量個法子狠狠揍他一頓。

居然敢欺負你!”

樓上最大的客房裝飾一新上鋪著厚厚的毯周圍設著紫金熏爐、八角宮燈。

原本的座椅被換成錦榻上面鋪著雪白的狐皮。

榻前的漆幾上陳列著高腳金盞裏面盛放著各色水果、蜜餞、酥酪、膠牙饧……

高力士與中行說一邊一個守在門口就跟一對比著誰更變態的門神一樣。

楊玉環拉著小紫坐在榻上興致勃勃說著怎麽對付窺基。

等侍奴關上門她收起笑意神情凝重說道:“真要對付窺基?”

小紫笑道:“他要對付程頭兒我只好對付他啰。

楊玉環白嫩的手指叩著坐榻的紫檀扶手把李藥師慣常的手勢學了個十足。

她沈吟半晌搖頭道:“不好辦。

程宗揚道:“不好辦也得辦。

誰讓他欺負紫丫頭呢?”

楊玉環翻了個白眼“她為你你為她——合著你們倆是專門把我叫來秀恩愛的?我警告你紫妹妹還小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盡管沖我來!”

“……你這求偶的姿勢還真清奇。

楊玉環哼了一聲“逗逗你還當真呢?”

她往錦榻上一靠風姿綽約跷起一雙大長腿“把內宅的人都叫來讓我先認識認識。

趕緊的!”

她這麽不拿自己當外人弄得程宗揚也不禁心頭微蕩莫非還真能搞點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程宗揚吩咐下去不多時諸女都被叫來列成一排依次向公主行禮。

“奴婢蛇夫人見過公主。

楊玉環上下打量一遍“模樣還算周整——把鞋子脫了。

蛇夫人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脫去鞋履。

楊玉環看了看唇角微微挑起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下一個。

“奴婢罂粟女見過公主。

“下巴尖尖小模樣長得還挺勾人。

罂粟女乖巧說道:“多謝公主。

“鞋子脫了走兩步我看看。

罂奴依言脫了鞋襪赤足走了幾步。

楊玉環側身靠著扶手一手支著下巴“功底比方才那個差了點兒算是湊合吧。

殺不殺呢?”

罂奴頓時嚇了一跳。

楊玉環想了想“算了先不殺了。

程宗揚也有些發愣“幹嘛要殺她?”

“立威啊。

”楊玉環理所當然說道:“我一個新來的人生不熟被她們抱團欺生怎麽辦?見面先殺幾個讓她們知道本公主為什麽叫長安城四大惹不起見識見識本公主的厲害免得她們看不起我暗裏給我小鞋穿。

程宗揚有種捂臉的沖動這腦回路自己跟不上啊。

還四大惹不起像你這麽屌的再有三個長安城還能住人嗎?

他憋了半晌最後無力說道:“你想多了……”

楊玉環沒搭理他“下一個。

堂堂鎮國大長公主進門就擺出一副手揮屠刀隨時准備大開殺戒的態度把諸女都給鎮住了一個個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出。

“奴婢驚理見過公主。

楊玉環抽了抽鼻子“好大的血腥味。

殺過不少人吧?不錯不錯!女人就是應該狠一點!一會兒本公主要殺哪個你來掌刀。

“……是。

“把鞋子脫了。

驚理連忙脫了鞋露出一雙素足。

楊玉環矜持一笑“去吧。

“賤婢孫壽見過公主。

“這個狐狸精不行太弱了。

”楊玉環不滿說道:“養這種廢物幹嘛?長得好看嗎?再好看能有我好看嗎?殺了殺了!”

孫壽嚇得眼淚都出來了“公主饒命!”

“咦?等等!這是什麽?淚妝?”楊玉環來了興致“從哪兒學的?”

“這啼妝……是賤婢自制的。

“你還有這本事呢?以前是做什麽的啊?”

“賤婢入門之前原是襄邑侯夫人、襄城君。

“哎喲原來還是個貴人呢。

這麽個貴婦給本公主當奴婢倒是件體面事。

把鞋子脫了。

孫壽不知道她為什麽讓自己脫鞋子但半個不字都不敢說。

等她脫了鞋襪露出裸足楊玉環看了一眼“過來給我捶腿。

孫壽如蒙大赦連忙過去跪下將楊玉環修長的美腿放在肩上輕輕捶著。

楊玉環笑吟吟道:“調教得還不錯。

下一個。

“賤婢孫暖原湖陽君見過公主。

“又一個封君呢。

廢物就廢物吧把鞋子脫了。

孫暖脫了鞋襪又拉起裙裾讓公主殿下看了一遍。

“過來給我揉肩。

下一個。

“賤婢成光見過公主。

“擡起臉。

成光揚起臉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楊玉環上下看了一遍挑眉道:“目帶邪光唇有橫筋妖裏妖氣的……這面相一看就是做過不少惡心的缺德事。

本公主一向以德服人——宰了吧。

成光急忙道:“賤婢原是江都王太子妃。

“喲”楊玉環瞥了程宗揚一眼“這身份夠稀奇啊侯爺宰了劉建把人家的小寡婦收進宅裏你也不嫌晦氣?”

“我樂意。

“行有錢難買爺高興嘛。

侯爺都說樂意了將來這白虎克夫可別怪我。

“你管得著嗎?再說了白虎克夫又沒聽說妨主。

楊玉環哂道:“想玩小寡婦明說我不讓你玩了嗎?把鞋脫了。

成光脫掉鞋子楊玉環哼了一聲“過來給我揉腳。

剩下的自覺點!還讓我一個一個說?”

尹馥蘭脫下鞋子赤足上前跪倒“賤婢尹馥蘭見過公主。

“這個沒什麽貴氣倒是有股子混江湖的風騷味。

”楊玉環看了看她的腳“什麽出身啊?不會也是個小寡婦吧?”

“……賤婢原是青葉教掌教夫人。

楊玉環當場笑了出來指著程宗揚道:“吹那麽大我還當你宅裏都跟紫妹妹一樣盡是些了不起的仙女我進門只能墊底呢。

楊玉環比出一隻手掌又比出兩根手指朝程宗揚搖了搖“七個了。

四個小寡婦那三個侍奴也不是原裝的。

程侯爺你寡人有疾吧?”

程宗揚板著臉道:“當然有雞巴。

楊玉環啐了一口“我看你還有多少破鞋。

下一個。

“奴婢呂雉。

見過公主。

“居然不稱賤婢有點傲氣啊。

哎這腳看著還挺尊貴呢……”楊玉環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一遍“什麽身份啊?”

“太後。

“喲太後啊這算是寡婦頭兒了。

是不是聽說侯爺喜歡寡婦你就來了個頂級寡婦?”楊玉環說著長眉一挑“推出去殺了!居然敢騙我。

程宗揚咳了一聲“她真是太後。

“別以為我看不出來!這會兒脫光了當場驗貨她要不是處女——”楊玉環往上一指“我把所有的鞋全吃了!”

“看來你是吃不到了——讓你說中了。

“我就說是處女吧還敢說是太後?見過當上太後還處女的嗎?”楊玉環得意哼了一聲“想蒙我?沒門兒!”

“她是處女也是如假包換的太後——垂簾二十年的呂太後我不信你沒聽說過。

“你以為我會信?”

“我騙你幹嘛?”

“把人家太後都打包帶走了漢國的大臣都是死人?”

“別人我沒問反正霍子孟是點過頭的。

楊玉環眼珠一轉“真是她?我說她年紀不小怎麽腳比那些個都嫩呢。

怎麽保養的?有方子嗎?”緊跟著又補了一句“敢說沒有就殺了你!”

你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誰還那麽想不開非要找死?

呂雉忍氣道:“有。

“把方子給我抄下來敢藏私就殺頭!”

程宗揚真不懂這些女人的關注點為了一個美容的方子至于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在交換什麽了不得的國家機密呢這麽殺氣騰騰的。

呂雉拿了紙筆忍氣吞聲去抄寫方子。

楊玉環道:“這麽資深的處女?漢國那位天子是有病吧?”

程宗揚驚奇說道:“你這嘴是開過光?沒錯那就是個變態。

“真的?”

“騙你是小狗。

“暴殄天物!”楊玉環痛心說道:“貪汙和浪費都是犯罪!該殺!”

小紫笑道:“已經殺掉啦。

“活該!”楊玉環挽著小紫的手親熱說道:“我這人節儉慣了一貫的省吃儉用好養活得很。

平常呢最恨的就是浪費。

比如某些人沒那個本事偏偏還要三妻四妾弄一大堆豔婢放在屋裏他幹得過來嗎?”

“我幹不幹得過來關你什麽事?”

“我要是欲求不滿怎麽辦?說不定哪天忍不住給你戴頂綠帽呢?瞧你屋裏這麽多破鞋……”

“太真公主有點素質吧!”

“說她們是破鞋怎麽了?我是處女我光榮!”

“小心一會兒你處女沒了還怎麽光榮怎麽驕傲?”

“有本事來啊!”楊玉環囂張說著忽然一皺眉頭“等等!好像有哪兒不對?”

楊玉環揚著臉想了一會兒然後握拳往掌心一擂恍然大悟道:“我說哪兒不對呢!太後以前是處女就算了現在怎麽還是?你為什麽不幹她?留著當紀念品嗎?”

正在抄方子的呂雉手不由一僵。

“呃……”程宗揚覺得這話有點不好回答。

“不好!”楊玉環一臉驚恐拉住小紫顫聲道:“你親親的程頭兒不會是有處女禁忌見了處女硬不起來吧?慘了!我也是處女怎麽辦?”

程宗揚真想一口老血吐到她臉上有你這樣的處女嗎?

呂雉緊緊抿著紅唇臉上時紅時白。

小紫笑道:“後面還有呢。

“對哦。

”楊玉環坐直身體風姿綽約扶了扶髻上的鳳钗一臉端莊說道:“下一個是誰?”

一個美婦小心翼翼上前“賤妾阮香琳見過公主。

“聽著是宋國口音呢。

臨安人?原來是什麽身份?”

“賤妾……是威遠镖局的镖頭夫人。

楊玉環大笑合掌“又一個小寡婦。

侯爺好胸懷呢。

程宗揚沒好氣說道:“她可沒守寡。

“還有丈夫你們就姘到一起了?”

阮香琳小聲道:“奴家是相公納的小妾。

“你怎麽被他納妾了?”

“是奉宋國太後的谕旨。

“有夫之婦給人作妾?”楊玉環冷笑道:“你們那太後也是個不正經的。

蛇夫人討好笑道:“公主若是去臨安奴婢把娥奴叫來陪公主。

楊玉環挑起眉梢“娥奴?”

罂粟女笑道:“那位太後被我們主子收用過乖得跟貓一樣。

楊玉環看著程宗揚驚歎道:“你還真能下得去屌!”

程宗揚覺得自己這臉算是掉上撿不起來了只好厚著臉皮冷哼一聲“我樂意。

楊玉環一拍扶手挑眉道:“幹得好!”

[ 本帖最後由 gemcafe 於 2019-11-22 06:23 AM 編輯 ]
作者: gemcafe    時間: 2019-11-20 02:52

第七章 玉足凝霜

    程宗揚吃驚看著她你這是唱的哪一出?串戲了?

    楊玉環恨聲道:“那個死女人居然敢誣蔑我!”

    程宗揚皺起眉頭“她怎麽誣蔑你了?”

    楊玉環沒好氣說道:“別問了不想說。

    接下來該誰了?”

    趙合德有些緊張拉了拉程宗揚的衣袖小聲道:“我也要跪嗎?”

    “別!我就指望你給我掙面子呢。

    隨便給她施個禮就行不用跟她客氣。

    趙合德聽話福了一福“我叫趙合德公主你好。

    楊玉環美目一閃那張俏臉猶如撥雲見日整個都亮了起來驚歎道:“這位妹妹生得……好生標致看著就討人喜歡!來來來靠近點兒!”

    她拉住趙合德的手左右端詳半晌越看越是喜愛接著興致勃勃問道:“你第一次給了誰?”

    趙合德紅著臉看了自家夫君一眼。

    楊玉環感歎道:“老天爺果然是公平的這麽國色天香的絕代嬌娃都被他糟蹋了難怪老天爺賞了他那麽多破鞋。

    “楊妞兒你就不怕挨打嗎?”

    “她們要是打得過我我早就閉嘴了。

    合德妹妹你跟我們說說你被他開苞的時候什麽感覺啊?”

    “啊……”

    “分享經驗嘛。

    ”楊玉環殷切說道:“我們兩個也好學學。

    小紫笑道:“楊姊姊你自己去學好了。

    “你跟我一樣都是處女難道你補課了?”

    程宗揚已經在心裏給楊妞兒寫了一百個服字這會兒又加上一百五十個。

    處女自己見得多了可這麽生冷不忌的處女自己還是頭回見。

    怪不得都說大唐女子豪放呢楊妞兒各種放飛自我這是要上天啊。

    程宗揚死都不信曆史上的楊貴妃會這麽肆無忌憚耍流氓好端端一個絕世美女長歪成這樣肯定是受了某個人渣的影響。

    姓嶽的你丫的良心不痛嗎?

    “你姊姊也在?”楊玉環拉著趙合德驚呼道:“在哪兒呢?在哪兒呢?為什麽不出來?”

    程宗揚道:“怕你嚇到她。

    “瞧你說的我是長得漂亮點可我是那種恃美行凶的人嗎?”楊玉環一臉正氣說道:“誰不知道我是長安城第一護花使者!遇見美人兒我呵護還來不及呢怎麽會嚇到她?”

    “這可是你說的啊。

    飛燕出來見見長安城四大惹不起稱霸朱雀大街的王者打遍十六王宅無敵手的蓋世女魔頭。

    環佩聲響一個豔光照人的玉人從簾後出來她雙手交握在身前步履輕柔得仿佛流雲風姿如畫風情萬種。

    楊玉環臉上的嘻笑消失無蹤沈靜下來的玉容同樣的豔光四射豔麗得讓人不敢逼視。

    楊玉環的美貌大氣磅礴美得極具侵略性沖擊力十足孫壽和尹馥蘭都算是明星級的美人兒了可是往楊玉環身邊一站立刻被壓下一頭成了服侍的丫鬟。

    趙飛燕的美貌優雅而溫柔從不咄咄逼人也從不會被人忽視。

    此時立在楊玉環面前非但沒有被楊玉環比下去反而被楊玉環驚人的豔光一照使她一些原本並不被人留意的美態盡數顯露出來猶如出匣的珠玉一般愈發璀璨奪目。

    兩女都穿著華麗的宮裝風華豔代此時一動一靜遙遙相對走的那個動中帶靜娴淡優雅宛若幽蘭坐的那個靜中帶動宛如一株豐腴香豔的牡丹富麗堂皇一時間芳華盡顯各擅勝場。

    楊玉環目光從玉人的髮絲一路看到腳下的弓鞋然後輕輕吐了一口氣歎息道:“多好的白菜生生被豬給拱了……”

    程宗揚本來沈浸在兩位絕代佳人初次會面的驚豔與震撼中聽到這話頓時不樂意了“你說誰呢?”

    “說豬呢。

    楊玉環美目一眨不眨望著趙飛燕從腳看到頭又從頭看到腳忽然道:“把鞋脫了。

    趙飛燕停下腳步神情不禁有些窘迫。

    “我先來!”楊玉環毫不遲疑脫了鞋襪露出一隻軟膩如脂的美足大大方方朝趙飛燕伸過去還嬌俏挑了挑玉趾。

    趙飛燕只好脫去鞋子露出一雙白玉般玲珑剔透的纖足俏生生立在猩紅的毯上。

    楊玉環看得眉飛色舞慫恿道:“紫妹妹你也把鞋子脫了。

    小紫好奇問道:“為什麽要脫鞋?”

    “哼!你那個瞎了眼的臭男人居然說我的腳還不如你家奴婢的漂亮!你們來評評理我的腳美不美?這些奴婢的腳哪個比得上我?”

    楊妞兒胸懷那麽大沒想到心眼這麽小自己隨口一說她居然記到現在還非得一個一個脫了鞋比一遍。

    楊玉環說著側過腳背那雙玉足優美的曲線柔潤而又精致足彎宛若玉弓足跟圓潤晶瑩趾甲上塗著鮮紅的丹蔻更襯得肌膚白滑如脂散發出醉人的瑞龍腦香完美得令人怦然心動。

    小紫朝程宗揚眨了眨眼。

    程宗揚狠狠道:“比!把她比下去!讓她囂張!”

    小紫笑吟吟擡起腳。

    旁邊的蛇夫人含笑跪下幫女主人除去鞋襪。

    楊玉環將玉足與小紫並在一起一時間膚光如玉眩人眼目。

    相比于楊玉環的豐腴柔膩珠圓玉潤小紫的腳掌小巧玲珑肌膚水嫩得吹彈可破與楊玉環的美足放在一起顯得又小又軟柔若無骨有種夢幻般的美感。

    楊玉環驚歎道:“紫妹妹的腳好精致呢跟玉墜一樣太可愛了快給我親一口!”

    小紫笑道:“飛燕姊姊的才漂亮呢。

    楊玉環往中間挪了挪對趙飛燕道:“你坐這邊。

    趙飛燕坐在榻上在楊玉環慫恿下同樣伸出玉足與兩女並在一起。

    她雙足仿佛白玉雕成一般潔白無瑕曲線精巧玲珑優雅中別有一種迷人的風流婉轉輕盈得仿佛能踏風飛翔。

    三女並肩坐在一處赤裸的玉足一雙雍容華美香豔無匹;一雙明玉無瑕風雅內蘊;一雙嬌小香滑柔嫩如蘭六隻玉足猶如稀世珍寶晶瑩柔潤的膚光交相輝映美絕人寰讓衆人一時間都看呆了眼。

    楊玉環越看越有興致自家雙足固然極美旁邊兩女也不遜色作為愛美之人任何美好的事物都會激發她的熱情她笑道:“合德你也來。

    趙合德連連搖手她同樣玉足生香但畢竟出身貧寒錦衣玉食不過月余比起她們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精致和細膩還是略遜了一分。

    “怎麽樣?”程宗揚道:“我說比你漂亮吧。

    “侯爺說的可是我跟你的奴婢比也只能排七八十來位。

    ”楊玉環冷笑道:“你敢說紫妹妹是奴婢嗎?還有飛燕姊姊她是奴婢嗎?”

    趙飛燕柔聲道:“是。

    “真的?”

    “假的。

    ”程宗揚道。

    楊玉環大笑道:“又被我看穿了!飛燕姊姊你怎麽被他騙到手的?”

    趙飛燕看了程宗揚一眼“妾身是被程侯舍身相救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那他可占大便宜了。

    哎……”楊玉環颦起眉頭“趙飛燕?我好像在哪兒聽過?”

    程宗揚道:“好吧她是漢國的皇後。

    你想笑就笑吧。

    “不對!”楊玉環凝眉思索目光不住變幻。

    片刻後她猛省悟過來失聲道:“你就是趙飛燕!環肥燕瘦那個瘦的?媽的!憑什麽說我胖

    !”

    絕代佳人突然口吐芬芳當場把衆人震得七葷八素。

    嶽鳥人還真是什麽都說啊。

    你說這話的時候人家才幾歲?一個六歲的小丫頭片子你說人家長大了會是個大胖妞?還拿個又白又瘦又漂亮的跟她比?楊妞兒這心理陰影得有多大?

    楊玉環算胖嗎?依程宗揚的眼光還真說不上胖無非是曲線飽滿豐腴可喜有種香豔誘人的肉感。

    趙飛燕也說不上瘦就是眉眼盈盈身材嬌柔顯得纖巧。

    不過此時兩女並肩坐在一處對比就出來了楊玉環那身豐潤白膩的美肉給趙飛燕飛燕肯定受不了。

    把趙飛燕的纖纖玉骨送給楊玉環楊玉環肯定也撐不住。

    至于旁邊的小紫……只能說咱們的紫媽媽現在還小一切皆有可能。

    程宗揚道:“他還說什麽了?”

    楊玉環看著他眼中流露出氣憤、羞惱、遺憾……還有一絲淡淡的傷感。

    “他說湊夠四個就能召喚神龍滅世。

    “……瞎編的吧?”

    “蝦編的?”楊玉環白了他一眼“明明是我編的。

    “幹嘛又翻我白眼?”

    “太便宜你了不行啊!我這樣的大美人兒竟然要被你破處一想起這個我心裏都堵得慌!太委屈了。

    “你有什麽委屈的?”

    “我是處女你是處男嗎?我一次都沒做過你做過多少幾次了?我是零經驗的新手你經驗都刷到滿級了吧?一上來就打競技場不公平!”

    “……你換個角度想你一個新人找到我這樣滿級的老鳥帶你開荒呢?”

    “開什麽荒?你開的是我好不好?”

    好吧你說得對。

    “你是害怕吧。

    楊玉環看看小紫又看看趙飛燕然後一邊一個挽住她們的手臂“我們是一夥的啊。

    我要是太疼你們就打暈他讓我緩緩。

    程宗揚心頭一陣沖動楊妞兒這是要來真的?

    “別怕前戲做足就不會太痛我們這會兒……”

    “你想什麽呢?”楊玉環奇道:“不等洞房花燭你就想破我的處?我堂堂鎮國大長公主還要跟你野合?我是來做客的你當我是來幹嘛的?嘁!”

    程宗揚差點兒氣死“沒打算跟我上床你廢那麽多話!”

    “提前感受一下家庭氣氛不行啊?”

    “……你覺得咱家的氣氛行嗎?”

    楊玉環拉起小紫的手“紫妹妹咱們兩個結婚好不好?我來娶你要不然的話你娶我也行啊。

    小紫笑道:“不好。

    “你們倆就一條心吧!”楊玉環甩開小紫的手然後拉住趙飛燕央求道:“飛燕姊姊我娶你好不好?我們兩個雙宿雙飛不跟他們玩。

    趙飛燕笑道:“我聽夫君大人的。

    楊玉環張開手臂“合德!嫁給我吧!我會一輩子對你好!”

    趙合德道:“夫君對我最好了。

    “真沒勁。

    楊玉環連續求婚失敗整個人都沒了精神靠在榻上懶洋洋道:“侯爺不是說有什麽霓龍絲衣什麽天上少有世間絕無……衣服呢?不會是故意把騙我來光想著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吧?”

    程宗揚向驚理使了個眼色對蛇夫人道:“你去招呼客人。

    ”然後吩咐罂粟女等人“你們去拿衣服來。

    蛇夫人心下會意魚玄機和那名小侍女還在樓下雖然有紫媽媽的傀儡蟲蟻監看不怕她們做出些什麽但無人招待總是失禮。

    至于驚理雖然她叛出瑤池宗時魚玄機尚未入門兩人素未謀面但暗中窺伺說不定能看出些端倪。

    衆女各自退去。

    不多時罂粟女等人捧著漆盒進來。

    看到那漆盒只有尺許見方一掌多高楊玉環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安樂公主的百鳥裙單是一隻廣袖用料就將近一丈這盒子連人家一條腰帶都裝不下還有什麽好比的?

    罂粟女屈膝奉上漆盒“請公主垂視。

    楊玉環翻著白眼伸出玉足用玉趾挑開漆盒定睛一看不由得火冒三丈“這是什麽鬼東西!”

    她玉趾靈巧得跟手指一樣劈腳挑起裏面的織物舉到程宗揚眼前氣勢洶洶說道:“漁網嗎?還是破的!我的霓龍絲衣呢?”

    程宗揚的視線順著她白嫩的趾尖一路沿著粉足玉腿往內看去不能怪他不夠君子實在是楊妞兒腿擡得太高裙底風光大露裏面白花花的。

    晃眼……

    “拿個漁網來蒙我?你怎麽不給我個麻袋呢?好歹能擋點風!”

    程宗揚咳了一聲“這就是霓龍絲衣。

    “你家絲衣長這樣?”

    程宗揚正容道:“不騙你這霓龍絲寸絲寸金你穿上就知道了。

    “呸!以為我胸大就沒腦子嗎?騙我穿漁網?”

    小紫笑道:“環姊姊是真的呢。

    “真的我也不穿!傷風敗俗丟臉!”

    罂粟女道:“讓人先穿上試試公主就知道了。

    楊玉環半信半疑美目轉了一圈然後擡手一指“你過來穿上!”

    呂雉怔了一下隨即眼中露出一絲羞怒。

    楊玉環不客氣瞪了她一眼冷笑道:“程侯爺你家的奴婢好像不怎麽聽話啊。

    程宗揚板著臉對呂雉道:“讓你穿你就穿。

    給你一盞茶時間下去換好。

    楊玉環哼了一聲腳尖一挑把絲衣丟了回去。

    呂雉捧起漆盒面無表情退到簾外。

    “都奴婢了還這麽囂張?”楊玉環白了程宗揚一眼挽著小紫的腰道:“紫妹妹我跟你說老處女最容易變態了。

    某些人耳根子軟你可不能心軟。

    哪天趁某人不在你把她叫進來直接亂棍打死然後大卸八塊斬草除根!”

    小紫笑道:“程頭兒不高興哦。

    “你管他高興不高興呢他要問你就說她是自殺。

    他要不舍得你就幫他拼好讓他自己快活去。

    程宗揚皺著眉道:“能不能別說得這麽惡心?”

    “哎喲說說就心痛了?哪天我跟她吵架你是不是要護著她還要抽我一耳光跟她一起辱罵我嘲諷我折磨我逼我上吊?”

    “停!”程宗揚無奈道:“你怎麽這麽能編呢?”

    “這就嫌我煩了?快說!我要跟她吵架你幫誰?”

    “你幹嘛要跟她吵架?”

    “我故意找茬不

    行啊?”楊玉環酸溜溜道:“憑什麽她還是處女?故意留著給我上眼藥呢?我就看她不順眼!”

    這吃的哪門子飛醋?居然因為她是處女看不順眼?非得我幹過她你才高興怎麽著?

    簾子微微一動一個身影走了進來。

    正在呷醋的楊玉環眼神一下子直了死死盯著那個身影紅唇慢慢張開。

    呂雉盤著鳳髻優雅莊重可下面全是離經叛道的裝束。

    她上身是一條無肩帶的黑色胸罩薄如蟬翼的絲物裹著一對豐挺的雪乳細密的漁網狀織紋被雪肉撐得變形更襯得那對雪乳豐腴白膩飽滿柔滑。

    往下是一條只有手掌大小的織物它位置極低袒露著渾圓的肚臍和雪白的小腹只有一塊小小的織物勉強掩住下體窄小的褲底連腹股溝都遮不住露出大腿根部一抹銷魂的白膩。

    黑絲內褲在胯骨兩側打了個花結隨著她的步履輕輕搖曳似乎輕輕一扯就會掉下使那具成熟和美妙的身體充滿了性感的誘惑。

    更讓楊玉環挪不開眼睛的是她腿上的兩條長襪。

    黑色的網襪從趾尖一直延伸到大腿上方緊致的絲物將她雙腿修長而圓潤的曲線勾勒得淋漓盡致黑色的網孔中白生生的腿肉若隱若現。

    視線移到絲襪頂端兩截雪白渾圓的大腿盡收眼底潔白瑩潤的肌膚和黑色的絲襪構成一幅極富沖擊力的畫面使人看得血脈贲張。

    再往下是一雙她從未見過的鞋子鞋底是銀白色的金屬鞋跟尖尖的高及三寸上面只有一塊镂刻的水晶乍然看去仿佛空無一物。

    雙足踏在鞋上從趾尖到腳跟優美的玉足曲線盡顯就像是在刻意展示一樣。

    呂雉雙手握在身前玉容沈靜自若雖然穿著一套暴露感極強的內衣卻昂首挺胸毫無羞態步履自信而又從容舉手投足間無不流露出皇室貴族的尊榮華貴硬生生把一套黑絲內衣穿出了母儀天下的王者風範。

    別說旁人連程宗揚都有些看愣了。

    呂雉自從屈身為奴一直冷著臉不言不笑沒想到這會兒氣場全開短短幾步路走得氣勢逼人——這是專門走給楊妞兒看的啊!

    不是程宗揚直覺太准實在是兩女之間的火藥味兒太足了。

    果不其然楊玉環盯著那雙絲襪眼睛都紅了豐滿的胸口起伏著忽然大聲道:“誰讓你穿我的衣服的!快給我脫下來!”

    呂雉微微揚起頭帶著一絲傲然和冷漠靜靜看著楊妞兒。

    楊玉環暴躁要跳起來卻被趙飛燕拉住她踢著腿道:“快脫下來給我!我的絲衣!”

    趙飛燕趕緊道:“還有新的呢快再給公主拿一雙。

    孫壽打開手中的漆盒楊玉環看了一眼就火了“我就要那個!”

    “別著急還有一樣的。

    幾名侍奴一通翻檢終于找到一套同樣款式的黑色網紋內衣。

    楊玉環一把搶過來擡腳就往腿上套。

    程宗揚在旁看著鼻血幾乎飙出來。

    楊妞兒可是一點都不矜持那條羊脂白玉般的美腿筆直擡起玉趾勾著伸進絲襪柔軟而充滿彈性的輕絲貼著她的肌膚水一般滑過膝蓋一直拉到大腿中間。

    她身材豐碩颀長那兩條大白腿膚若凝脂骨肉豐勻長度更是接近四尺——比起雲丹琉也不遜色加上誇張的柔韌性輕易就舉出幾乎朝天的角度香豔無匹。

    “好涼!好滑!”楊玉環驚呼道:“看著都顯瘦!”

    “怎麽樣?”楊玉環立在榻前雙手將長裙拉到腰間露出兩條修長挺直的美腿喜滋滋詢問兩位好姊妹。

    黑色網襪對腿部的要求特別高腿形、長度、膚色稍有缺陷效果都要大打折扣楊玉環雙腿又白又長每一項都是爆表的存在穿上的效果堪稱驚豔。

    “好漂亮。

    ”趙飛燕羨慕說道:“妹妹的腿好長。

    “鞋子!鞋子!”

    “不行!我就要她那一款的!”

    “太小了!姓成的!你故意給我穿小鞋?”

    “知道你不敢。

    哼哼這雙還差不多本公主的腳一點兒都不大!”

    楊玉環踏上高跟鞋放下長裙邁開長腿一步踏出差點兒跪下來。

    幸好她下盤功夫不俗略一踉跄隨即穩住。

    楊玉環第二步就小心多了鞋跟輕磕在毯上然後是腳尖。

    第三步速度快了一些到第四步楊玉環的腳步已經輕快自如軟綿綿的羊毛毯對高跟鞋並不友好她卻健步如飛就像是穿了一輩子的高跟鞋走得又快又穩。

    程宗揚不禁驚歎楊妞兒這洞察力、協調性和身體控制能力真不是蓋的別人一點就透她不用點自己就能摸索出門道來。

    什麽叫悟性?這就叫悟性!怪不得能打遍十六王宅無敵手上到九十九下至剛會走都逃不過她的魔掌。

    楊妞兒越走越浪已經開始玩花步了那纖腰一扭一扭渾圓的美臀輕擺曼扭走得是風情萬種搖曳生姿。

    楊玉環走了一圈過瘾然後伸手道:“我的內褲呢?快給本公主拿來!”

    程宗揚滿臉驚歎瞪大眼睛一眨不眨望著這位大唐豪放女。

    他還以為能看到換絲襪就不錯了哪兒想到還有這福利!楊貴妃當著自己的面換內褲?那是個什麽景致!袁天罡要是知道這一幕非得先服毒再剖腹然後找棵歪脖子樹上吊順便在腳下生堆篝火自焚死得透透的。

    楊玉環接過內褲往身上一比然後花枝般轉過身嬌聲道:“侯爺要不你幫我換?”

    “啊?”

    “啊你個頭啊。

    ”楊玉環叉著腰喝道:“我一個黃花大閨女隨便讓你看?想得美!”

    “……我們不是商量好一塊兒開荒的嗎?”

    “是開荒!開——荒——怎麽著?侯爺還打算先熟悉熟悉形等真刀真搶的時候好作弊?”

    楊妞兒不但對別人耍流氓對自己也是流氓耍得飛起。

    長安城第一女流氓非她莫屬。

    程宗揚舉起雙手“得你自己換吧別把內褲撐破了就行。

    “本公主屁股沒那麽胖!”

    程宗揚吹了聲口哨“別謙虛了。

    隔著衣服都能瞧出來不小。

    楊玉環脫下一隻高跟鞋丟了過來程宗揚一把接住順手扔給蘭奴“仔細看著弄壞了讓她賠!”

[ 本帖最後由 gemcafe 於 2019-11-22 06:22 AM 編輯 ]
作者: gemcafe    時間: 2019-11-20 02:52

第八章 血海無邊

門外高力士和中行說一邊一個站得筆直叉著手目不斜視。

程宗揚走了兩步又覺得不對倒轉回來擡手在高力士眼前晃了晃“睡著了?”

高力士浮腫的臉龐一動不動從紅嘟嘟的嘴唇裏飄出一個字“沒。

中行說道:“一邊去!別擋住我元神出竅。

程宗揚冷哼一聲把他帽下的貂尾扯過來在他鼻子下面打了個結然後背著手走了。

中行說道:“姓高的!這局不算!”

高力士陰恻恻道:“怎麽就不算了?接著比啊。

誰先動誰是孫子!”

“等我把貂尾解開再比!”

高力士啐了一口“誰讓你不敬主子?活該!”

到了樓下只見那小侍女正拿著一隻橘子在吃魚玄機立在窗邊一邊欣賞牆上一幅長卷一邊輕聲詠哦。

對于這個女道姑程宗揚說沒點心思那是假的。

自己侍姬雖然不少但青史留名的可沒有幾個。

何況魚玄機還是個有名的風流女冠……不對!何況魚玄機是個以詩文知名的才女把她收了有助于提高自己內宅的平均文化水平。

比方蛇奴吧這會兒立在旁邊笑容裏滿是尴尬。

要是水墨丹青她不管真的假的還能附和幾句偏偏唐人喜好書法蘭姑為了附庸風雅專門花重金買下某位草書聖手的長卷她就只能乾瞪眼了——提高自己內宅侍奴的文化素質迫在眉睫!

這個理由很好程宗揚自己都信了。

至于魚玄機出身泊陵魚氏這根本不算事。

自家侍奴出自敵對勢力的比比皆是倒是出身良家的寥寥無幾——楊妞兒為什麽嘲笑自己?倒是對合德表現出難得的好感那都不是沒有原因的。

問題在于魚玄機知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是否對自己抱有敵意?說來魚氏的希望之星魚無夷其實是被黑魔海給坑了。

臨死之前魚無夷對自己已經沒什麽敵意反而指望自己給他報仇。

可魚氏對此未必知情再被劍玉姬在其中顛倒黑白認定自己是凶手也不奇怪。

魚玄機對此知道多少?她特意接近自己到底抱著什麽目的?還有她手中那柄拂塵與扮成小厮的刺客幾乎一模一樣。

假如不是魚玄機身材與那小厮相差甚大自己都要懷疑那刺客是魚玄機本人了。

這樣一來那名刺客的身份更加撲朔迷離。

自己在道門也有敵人嗎?

程宗揚琢磨了一下發現這個“嗎”字去掉就是答案。

單說道家六大宗門:太乙真宗與自己是敵非友;瑤池宗的君雄飛死在朱老頭手裏三仙子之一的奉瓊仙子朱殷差點兒被自己吃乾抹淨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乾貞道的尹思元被自己親手幹掉;六宗之外神宵宗的柳淳風也死在小紫手裏。

數下來只有長青、陽鈞二宗跟自己沒有血仇——不知不覺中自己已經樹了這麽多敵人?

程宗揚忽然有點明白武穆王怎麽會仇人遍天下了。

自己這麽一個能栽花就不種刺的奸商……道德聖人!都踩得滿腳狗屎何況三觀歪到沒人形的嶽鳥人呢?

程宗揚惕然驚覺這麽多敵人可不是好事嶽鳥人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可是前車之鑒。

自己要是步他後塵頭一個害苦的就是死丫頭。

程宗揚收拾了一下心情然後堆起笑容“玄機仙子。

魚玄機轉過身意態從容稽首施禮“見過程侯。

“仙子請坐。

程宗揚請魚玄機入座笑道:“聽說仙子是瑤池宗門下不知是哪位名師的高徒?”

“師尊姓君諱雄飛。

程宗揚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原來是君長老。

久聞大名了。

魚玄機矜持淺淺一笑玉指把玩著那支拂塵。

程宗揚視線刻意落在拂塵上“不知君長老可好?”

“師尊如今正在清修。

不日便可破境。

“哦!”程宗揚小小驚歎了一聲“君長老破境可是道門大事本侯謹祝君長老早日破境成功。

“多謝君侯吉言。

玄機會將君侯善言轉告師尊。

程宗揚好奇問道:“仙子可是一直都在長安?”

魚玄機淺笑道:“正是。

“那仙子可知道奉瓊仙子的下落?”

魚玄機看了他一眼“程侯與朱殷師姊相識?”

“見過一面。

對奉瓊仙子的風采心折不已。

魚玄機輕歎道:“可惜朱殷師姊遠在晴州不知何時方能到長安一行。

有意思有意思。

瑤池宗在太泉遭受重創君雄飛身死、朱殷失蹤這些都並不是秘密。

至少潘姊兒從太泉返回也會把相關的消息告知各宗。

魚玄機對此一無所知究竟是在故意欺騙自己還是她根本不知內情拿君雄飛破境在即來虛張聲勢?

如果是後者的話魚玄機在瑤池宗的位就很微妙了。

說明她只是靠著魚朝恩的蔭護加入瑤池宗卻接觸不到宗門內幕僅僅是一個邊緣人物。

程宗揚正要開口忽然外面傳來一聲大喝“什麽人!”接著“噼呖啪啦”響起一片屋瓦破碎的聲音。

楊玉環帶來的兩名護衛之一飛身躍上屋脊另一人則飛快穿過天井拔刀守在門口。

一名黑衣人在屋檐上奔跑如飛突然從頸後拔出一柄拂塵朝後揮去。

那護衛揮刀斬下無數拂絲漫天飄飛轉眼只剩下一截光禿禿的玉柄。

魚玄機站起身鎮定自若說道:“程侯稍坐玄機有責在身需得守護太真公主。

“一起!”程宗揚道:“順便連我也保護了吧。

兩人拾階登樓耳聽著瓦片聲響穿過回廊一路往內宅的方向掠來。

“從哪兒找的護衛?”程宗揚抱怨道:“腳夠笨的。

頭頂只有護衛的腳步聲那名刺客腳步輕得像狸貓一樣幾乎聽不到動靜。

剛踏上二樓程宗揚心頭猛一跳眼看著外面的陽光蓦然變成血紅色一隻金色的手掌從刺目的血光中探出往回廊抓去。

“破幻!”下面一聲嬌叱一張符箓疾飛而起騰出一道火焰。

血光和金色的大手像琉璃一樣破碎現出對面屋檐上一個紅袍赤膊的僧人。

他閉著眼睛雙手合什額頭的天靈蓋向外鼓起眉心露出一個眼狀的血洞虬髯濃鬚卻是一名番僧。

那番僧眉心的血洞蠕動著猛又射出一片血光。

無數鬼怪的尖嘯聲同時響起庭間的天井仿佛化為一片猛鬼凶域。

那條紅毯變成一片血池數不清的手臂和肢體扭動著從血池般的面鑽出將紫色的步幛扯得粉碎四處蔓延。

守在門前的護衛躲閃不及被血淋淋的手臂抓住他狂吼著揮舞長刀卻始終無法掙脫被一點一點拖入血池。

另一邊剛剛打出破幻符的蛇夫人也暴露出位置十余條血線蜂擁而上朝她圍去。

蛇夫人擡腳將一張座椅踢進天井對那護衛叫道:“接住!”一邊拔劍在手劈中一條血線。

血線一分為二朝兩邊甩開。

另一條血線已經翻過門檻蓦然從血水中滾出一隻骷髅頭白森森的牙齒“咔咔”作響張口咬住她的鞋尖。

蛇夫人一劍刺穿骷髅擡腳將骷髅頭踢得粉碎。

廳中血光大盛濃稠的鮮血潮水般湧進客廳表面翻滾著浮出一根根交錯的白骨在無形的力量操縱下扭動著組成手指和臂骨。

汙血順著骨骼蔓延構成肌肉和血管的輪廓一眼看去就像無數被剝了皮的惡魔

肢體凶獰而又詭異。

見勢不妙蛇夫人立刻飛身而起試圖躍上屋梁。

誰知她身形一動那些血手就像發現目標的毒蛇一樣同時射出纏住她的腳踝。

無數淌血的手臂森然林立將蛇夫人生生拖入血水然後像潮水一樣退去。

程宗揚剛登上二樓見狀一把抄起扔在壁角的雙刀踏住回廊的扶欄就要翻身而下。

那名護衛被蛇夫人踢過來的座椅救了一命他爬到椅上一邊揮刀斬斷藤蔓般的血手一邊揚起頭嘶聲叫道:“索!”

那名正在追逐刺客的護衛停住腳步從腰囊中取出一盤繩索抖手朝同伴揮去。

座椅上的護衛正待躍起一個身影忽然從血水中鑽出。

蛇夫人毫不猶豫一劍斬斷他的小腿將他從椅上踢下然後蹬上座椅一把接住繩索蒼鷹般沖天而起。

她衣上的鮮血直淌下來在空中化成一團團的血霧沒等落到面便蒸發殆盡身上再無半點血汙只有衣上多了幾處刀割般的痕迹。

蛇奴膽子極大從血池掙脫之後沒有掠回二樓反而朝對面的番僧沖去。

那番僧並在一起的雙手動了起來十指交錯結出一個繁複的法印然後發出一聲低沈的斷喝“哞!”

咒語聲中番僧腳下的瓦片碎紙般翻開一顆藍黑色的凶獰頭顱從瓦片下伸出舉起一條巨大的手臂握拳往蛇夫人擂去。

拳劍相交蛇夫人手中的繩索“篷”的斷開整個人流星般往血池墜下。

眼看蛇夫人就要墜入血池一條手臂蓦然伸來一把抄起她的腰身接著一腳踏在座椅上。

堅木制成的座椅像被巨錘擊中一樣碎裂開來將周圍的血汙擊退數尺然後借勢飛回樓上。

程宗揚手執長刀遙遙指向對面的番僧和他召喚出的惡魔天王像眼中殺氣大盛。

一個紅色袈裟的僧人出現在天井內他一手握著法珠一手豎在胸前徐徐邁步。

汙濁的血池中湧出朵朵血色蓮花托在他腳下。

那僧人一直走到天井正中水池的位置才停下腳步揚首道:“程施主別來無恙?”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大孚靈鹫寺的淨念和尚。

”程宗揚把蛇奴擋到身後冷笑道:“不告而入擅闖民宅貴寺是改行當劫匪了嗎?”

淨念無驚無怒平和說道:“敢問施主智深師兄何在?”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那個花和尚偷了我的錢一跑了之——他是你們十方叢林的人吧?這筆賬我該記到誰頭上?”

淨念手握念珠帶著一絲悲憫望著他溫言道:“施主身具慧根卻六根不淨凡念叢生何不入我大孚靈鹫寺一睹真我?”

“好啊先說給多少錢吧?少了我可不幹。

淨念正要開口忽然身體微微一震接著伸手一撈一根<img src&“toimgdataxg&“ >制的禅杖從血池中躍出落在他掌中。

“斬妖除魔!即為大慈悲!”淨念舉杖指向程宗揚目光一瞬間變得堅定無比“妖魔!還不伏法!”

“你個禿驢!”程宗揚一陣火大“別忘了我還救過你!你就是這樣回報救命恩人的?”

淨念沈聲道:“神聖唯有佛祖!佛祖的榮光必將照耀衆生!”

“幹你娘的賊和尚!有種你給我上來!”

番僧血目再一次綻開天井中血浪湧起。

穿著大紅袈裟的淨念踏浪破空舌綻春雷斷喝道:“我佛慈悲!”

杖上四隻<img src&“toimgdataxg&“ >環同時發出梵唱般的交鳴聲接著佛光大現將回廊映照得一片光明。

“小禿驢長進不小呢。

”程宗揚揮刀劈出“吃我一招!”

一記虎嘯風聲刀光閃電般劈出淨念橫杖迎上只聽一聲巨響<img src&“toimgdataxg&“ >杖佛光暗淡下去踏在血浪上的淨念像被狂風卷起般往後飄飛。

程宗揚這邊也不好受刀刃被磕出一個拳頭大小的缺口裂紋幾乎延伸到刀背。

程宗揚索性扳住刀身一折兩段當作暗器往淨念擲去。

淨念揮杖砸飛刀柄半截刀鋒卻貼著他腰腹掠過刺向後面的番僧。

番僧竹節般枯瘦的五指張開一把扣住斷刀然後送到嘴邊“咯嘣”一聲咬碎濃髯一抖一抖像吃炒豆一樣嚼碎吞下。

程宗揚心底暗暗發毛這番僧的妖術透著一股邪味跟六朝的道法修行完全不是一路一不小心說不定會吃大虧。

他換了一柄長刀嚴謹守住門戶一邊不著痕迹踩了蛇奴一腳讓她盯牢旁邊的魚玄機。

打到現在那道姑一直冷眼旁觀鐵定沒安好心。

萬一自己跟這兩個禿驢交手時被她從後面捅一劍那可太冤枉了。

另一名護衛失去刺客的蹤迹此時跳進回廊怒視著蛇夫人顯然因為同伴的死恨上了這個賤人。

程宗揚不禁納悶自己這邊打得天翻覆屋裏居然一點動靜沒有難道她們都被纏住了?但他顧不上多想對面的淨念已經又一次攻來。

“佛光普照!”淨念手中的杖射出耀眼的白光“普渡衆生!”

程宗揚這回沒有硬拼而是刀如遊龍化去禅杖的攻勢一邊纏鬥一邊與魚玄機拉開距離。

交手中程宗揚發現淨念修為的提升並沒有自己一開始以為的那麽大。

想來也是自己如今已經是六級修為而淨念在野豬林身受重傷能恢複修為就已經不錯了此消彼長之下當日的紅衣大德此時真未必是自己的對手。

只不過淨念的禅杖法度森嚴出招極穩自己頂多能贏想觑空斬殺他卻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辦到的。

突然間 一股詭異的氣息從腳下升起程宗揚毫不猶豫躍起身一招虎落平陽長刀往腳下斬去。

一顆藍黑色的頭顱穿過樓板銅鈴般的巨眼透出非人的凶光。

暗紫色的嘴唇朝兩側彎下露出一對獠牙接著它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口中無數骷髅頭那些骷髅頭同時張口發出震耳欲聾的梵唱“嘛呢哄……”

詭異而神秘的氣息潮水般湧來刹那間程宗揚只想丟下長刀虔誠跪在這尊神聖無比的天王像前忏悔自己所有的罪行。

“叮!”卻是蛇夫人察覺到危險仗劍擋住淨念的<img src&“toimgdataxg&“ >杖。

“我來幫你!”魚玄機揮出拂塵往蛇夫人那邊掠去。

一枚蛾眉刺蓦然射出射向魚玄機眉心。

魚玄機拂塵散開銀絲卷動著纏住那枚蛾眉刺遠遠抛入血池。

一直藏身暗處的驚理現出身形她雙掌攤開兩枚蛾眉刺在她掌心旋轉著猶如銀輪。

程宗揚只略一失神便清醒過來隨即大怒他狠狠瞪了魚玄機一眼然後

長刀斜劈斬向那隻惡魔般的頭顱。

出乎程宗揚的意料巨大的頭顱輕易就被劈成兩半。

頭顱的破口處飛出無數磷火數不清的白骨從頭顱中湧出傾泄在樓板上一根根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一雙骨節枯瘦的手掌出現在程宗揚身後無聲無息往他頸中抓去。

那番僧的身影還留在對面真身卻不知何時已經潛到程宗揚身後趁他斬殺魔神的瞬間突使暗算。

眼看番僧的手指就要扣住程宗揚後頸廊內一扇精巧的軒窗被人一腳踹開一個火辣的身影叱道:“敢行刺本公主?當老娘是死人啊!”

說話間一條穿著絲襪的美腿一揚直接從窗口跨出接著一隻白玉般的拳頭轟來重重砸在番僧腕上。

番僧腕骨幾乎碎裂不自然扭曲過去。

一股馥麗華郁的香風驅散了場中彌漫的血腥味那個豐腴柔潤風情如畫的麗人甫一現身便將周遭陰森恐怖的氣息一掃而空。

楊玉環穿著一件白色的短旗袍白亮的絲綢緞面上繡著一株朱紅色的纏枝牡丹。

太白的衣物容易襯得人膚色發暗但楊玉環穿起來全無顧忌絲質的衣料緊貼著白美的肌膚嬌軀曲線畢露反而更襯得她豔如麗日皎如明月整個人光華奪目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穿的那件白旗袍是無袖立領的款式高聳的胸乳上镂空成心形露出一片豐盈白膩的乳肉飽滿得仿佛要從中溢出來。

中間的乳溝光潤動人柔滑而充滿彈性。

到了腰間又奇迹般的收攏起來纖細的腰身盈盈一握。

再往下那隻豐翹渾圓的雪臀將旗袍下方撐緊像熟透的水蜜桃一樣誘人。

那件短旗袍側面開衩長度只到大腿上方前擺垂在腿間兩條修長而富有肉感的美腿盡收眼底。

楊玉環的絲襪也換成了同款的白色長筒襪長襪上緣手繡的蕾絲花邊束著豐潤白滑的大腿一雙玉足被緊致的絲襪勾勒得秀美無俦腳下一雙是檀香木底的高跟鞋一條銀白色的珠鏈束在腳背上中間鑲著一朵珠花珠光流轉香豔動人。

不過這位太真公主出手可一點都不溫柔她一把揪住番僧的衣領一拳捶在番僧腮幫上。

番僧腦袋側到一邊下巴像脫臼一樣歪出半截嘴巴大張著幾顆牙齒帶著口水和鮮血飛濺出來鬚髯像被剃刀刮掉般一陣亂飛。

下方楊玉環一個弓步出膝雪白的絲襪美腿高高提起膝蓋重重撞在番僧腹側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骨折聲響起讓程宗揚懷疑番僧的半邊肋骨都被這暴力美妞這一膝給幹到粉碎。

楊玉環擰住番僧往空中一甩雙拳流星般攻出氣勁橫空拳拳到肉。

只聽著擊打聲骨折聲響成一片。

最後楊玉環擰腰一記側踢一條玉腿筆直立著另一條玉腿高高揚起繡著牡丹的旗袍下擺飄飛起來幾乎將檀香木鞋底踹進番僧胃裏。

番僧像陀螺一樣在空中打著轉一頭紮到回廊的板上像條死狗一樣抽搐著他渾身上下不知斷了多少根骨頭手腳都不自然彎曲。

“咯咯咯……”

一串清脆的腳步聲響起楊玉環踏著檀香木的高跟鞋走過來擡腳踩在番僧腦袋上雙手叉腰氣勢洶洶說道:“看到光頭就火大!大冬天還光著胳膊嚇唬誰呢?刺殺我的多了你算老幾!有本事你再召個魔神出來!”

那番僧幾次想擡起頭都被她踩回去光頭在板上撞得“咣咣”直響。

程宗揚瞠目結舌。

他這會兒也看出來了這番僧修為也就五級上下只是法術極為妖邪詭異猝不及防之下容易吃虧。

但在楊玉環面前番僧一身邪術半點兒都沒施展出來直接被她暴力碾壓。

易相處自己都未必能贏得這麽乾淨利落。

楊妞兒究竟是什麽修為?

“啪”的一聲鞋跟終于不堪重負在番僧的腦門上磕斷。

楊玉環心痛得要死脫了鞋子拿鞋底往番僧腦門上一通亂敲“竟然敢弄壞本公主的鞋子!該死的禿驢!”

正在交手的淨念和蛇夫人已經分開淨念手握禅杖緊張盯著楊玉環額頭汗水一滴一滴掉落下來。

魚玄機被驚理所阻沒有再靠近她用拂塵輕輕拂著衣袖唇角露出一絲妩媚的笑意。

“我的鞋!死禿驢!賠給我!死禿驢!”

楊玉環一邊叫嚷一邊狠抽眼看著那番僧腦門被拍出一個鵝蛋大的腫包兩眼也開始翻白。

楊玉環氣怵怵丟下鞋然後將另一隻鞋脫下來提在手中。

那名護衛趕緊抱拳躬身“公主。

“看什麽看?滾出去!”

那護衛二話不說翻身躍出回廊。

天井中的血池已經消失不見卻看不到同伴的屍體那柄佩刀扔在上柄上的皮革和麻繩都被腐蝕只剩下光禿禿的刀身。

至于原本的紅毯和步幛此時都已經無影無蹤。

楊玉環光著腳朝魚玄機走了幾步然後嬌軀一扭輕盈打了個轉笑道:“這衣服怎麽樣?”

魚玄機掩口笑道:“好是好就是衣裳太短了。

反倒是襪子好長诶是什麽料子的?看起來好滑。

“霓龍絲的!漂亮吧!”楊玉環親熱摟住魚玄機的纖腰把大腿擡起來讓她感受絲襪的光滑和彈性。

兩女叽叽喳喳說著衣服的款式、料子、做工和刺繡的手藝話題沿著程宗揚不能理解的路線一路飛到天外。

程宗揚見過她們對女性用品的癡迷倒還好些剩下一個淨念就很尴尬了。

那番僧被楊玉環一通暴毆已經昏厥過去。

天井中的血池和召喚出的魔神消失無蹤蛇夫人與驚理一前一後守在回廊兩端面前還有一位程侯蓄勢待發。

程宗揚舞了個刀花微笑道:“你今天要能跑掉我就跟你的姓。

淨念嘴唇動了一下最後把禅杖往旁邊一插低頭向程宗揚施了一禮盤膝坐下雙手合什。

程宗揚手腕一動刀鋒發出一聲虎嘯直劈淨念脖頸。

淨念閉目不語引頸就戮。

刀光及體忽然一翻刀鋒變成刀背落處也從脖頸變成了額角。

“呯”的一聲淨念腦門幾乎被磕出一個血洞搖晃了一下撲倒在。

程宗揚收起長刀“抓起來仔細審審!”

就在這時罂粟女的驚呼聲從樓內傳來“不好了!那個女忍者不見了!”

[ 本帖最後由 gemcafe 於 2019-11-22 06:20 AM 編輯 ]
作者: CK85512    時間: 2019-11-20 13:33

More please
作者: steven13    時間: 2019-11-21 09:07

感謝樓主分享!
作者: CK85512    時間: 2019-11-21 14:34

More please
作者: Raymondku    時間: 2019-11-22 14:36

谢谢师兄上载好故事
作者: CK85512    時間: 2019-11-23 09:12

Than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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