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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記第1﹣31集、六朝雲龍吟第1-17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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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許是凝羽不幸,卻是自己的幸運。程宗揚很想知道凝羽生命中第一個男人是哪個混蛋,讓她變得那樣反感男性,但終於還是沒有開口。
   後來,凝羽告訴他,在他一生中,都沒有像南荒之行那樣開心過。當他開始使用「巫術」的時候,所有的悲傷和痛苦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法言說的喜悅和滿足。
   在程宗揚的「巫術」中,凝羽感覺自己彷彿獲得了飛翔的能力。她可以像每個族人一樣展開潔白的雙翼,驕傲地在星空下翱翔。月光水一樣從羽翼間淌過,一搖就灑下無數星輝。
   ……
   两支商隊決定同行之后,众人重新整理了行裝,把携帶的物品平均分攤,减輕馬匹的負重。白湖商館帶的貨物不少,药物、鹽巴、布匹、器冊还有新釀的美酒,样样俱全。相比之下,云氏商会就老到得多,只帶了上百匹綢緞,既輕便又所值不菲。
   那些綢緞都不是最上等的貨色,但顏色鮮明艷丽。南荒人最喜欢大金大紅的喜庆顏色,对質地并不在意,六朝最上等的綾羅綢緞,反而不如这些銷路好。祁遠看着 ,一一記在心里,下次再走南荒,也要帶些这样的絲綢。分过貨物,众人行進的速度快了許多。过了蛇彝村之后,道路越來越荒蕪。吳战威舉起砍刀,将一株蕨类植物巨大的叶片从柄部砍開,然后掄臂砸断。栖居在叶片下的爬虫和黃蜂四散飞舞,落在身上的都被吳战威舉起巴掌拍死。易彪跟在他后面,将折断的枝叶扔開,清出狹窄的路面。
   在南荒濕熱的环境下,許多植物都生长得出奇的高大,芭蕉寬闊的叶片能长到十几米高。一叢芭蕉提供的阴凉,就能容納他們整支商隊,完全超乎程宗揚的想像。
   祁遠早已是见怪不怪,「前几年我帶着商隊从攏水蛮的沼澤经过,十好几里的路,都是踩着睡蓮叶子过去的。那叶子有一尺多厚,几丈寬,上面連馬都能走。南荒有些地方,几万年都沒人走过。那东西都长得邪门极了。」
   「就說咱們要走的猩猩崖吧,崖壁平得跟鏡子似的,在下面看不到頂。全靠一根老藤上下。武二郎算高的了吧?那藤比他橫过來还要粗,斜着攀在崖上,天生一道山梯,人馬都能通行。这还不算大的,在大山深处,据說还有一棵神木,樹冠比山还大,一眼看到边。」
   程宗揚嘀咕道:「这南荒不会是被輻射过吧,听着怎么像变异呢?」
   途中又过了条河,地势漸漸升高。身边的植物愈发茂盛,脚下的小路却越走越窄,最后干脆消失在密織的叢林间,
   「祁四哥!」小魏在前面嚷道:「該往哪边走?」
   祁遠爬上來打量了一下,「那边!那棵大椿樹后面!」
   那棵椿樹直径超过十米,樹身不知什么年月被雷劈掉半边,一半已经枯死,犹如炭化的岩石,被雨水冲刷得烏黑发亮。另一半却枝繁叶茂,只剩一半的龐大樹冠巍然挺立,犹如一頂残缺的大傘。
众人在樹旁稍事休息,武二欴大概是前些日子睡了一路,这会儿毫无疲態。他三步并两步攀到樹上,去扯爬在上面的藤蔓。那藤蔓粗如人臂,上面開着不知名的紫色花朵,每一朵都有臉盆大小,形似金盞。
   武二郎伸手一扯,一朵紫色的花盞傾斜过來,潑出一汪清水。原來前天暴雨如注,这些花盞里都盛滿了雨水。鵝黃色的花蕊在水中浸得膨脹,像粉球一样又軟又大,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南荒天熱,气候潮濕,一路走來,每个人都是一身臭汗。武二郎玩心大起,就那么脫了衣服,赤着虎紋遍布的彪壮躯体,拿花盞里的水澆了一身,一边洗一边大呼痛快。
   樹下石剛跟几名护衛大声叫好,讓武二郎更是爽快。
   武二郎披着衣裳跳下來,程宗揚抽了抽鼻子,讚道:「二爺这場好洗,倒像个香噴噴的粉头。」
   武二郎嘿嘿笑道:「哪儿有你那小姘头洗得干浄。」
   程宗揚一怔,接着险些气炸了肺。「武二!你这个不要臉的,敢偷窺!」
   「好端端的帳篷不睡,非跑到二爺眼皮下鬼混。二爺不看还是男人嗎?」武二郎得意洋洋地晃着肩走遠,还在背后很賤地比了个手势。
   云蒼峰咳了一声道:「过了猩猩崖,有一截好路,如果順利的話,今晚咱們就能赶到熊耳鋪。」
   祁遠道:「都听云老哥安排。」
   凝羽面色如常,似乎沒听到武二郎的戏笑。
【第四集】第十章 紅苗
   商隊再次上路,周圍的蕨类植物漸漸稀少,高大的乔木越來越多。在林中穿行半个时辰后,眼前的參天巨樹突然一空,一道笔直的石壁出現在面前。
   那石壁拔地而起,越过濃蔭蔽日的樹梢,直沒云霄。断崖上寸草不生,彷彿被人用巨斧劈開般平整。絮状的云片在崖上繚繞,層層叠叠遮沒了众人的視綫。
   一条蒼黑色的巨藤盤在崖壁上,根部粗如柯石,往上越來越細,最后犹如一条繩索斜斜伸入云絮。藤身的直径超过两米,但藤身呈圓形,能够走人的只有里面窄窄一道。
   除了祁遠和云蒼峰,其他人都看着这藤桥膛目結舌。吳战威和小魏虽然走过南荒,但这里猩猩崖也是头一次來。再怎么說,这也是一根藤,比牽牛花藤粗一点罢了。商隊几十号人几十匹騾馬,加起來上万斤的分量,一根藤能撐得住嗎?
   「这藤长了不知道几万年,結实着呢。」祁遠拿刀背磕了磕岩石一样粗硬的藤身,「硬得跟鉄一样!連老虎都能順着这藤从山上下來。」
   这样的藤桥不是功夫好就能走的。祁遠在前面領路,后面是易彪、程宗揚、云蒼峰在后面压陣,武二郎仍走在中间。
   祁遠牽着馬踏上藤梯,一面走面道:「这藤桥其实不難走!大伙儿别看脚下,都往上看!当心藤上的鬚蔓!别靠里面靠得太緊!」
   踏在藤上,众人还有些心惊。好在挨着山崖的一側積滿泥土碎石,彷彿与石壁連為一体,踩上去沒有絲毫鬆动,讓人放心不少。
   商隊拉成一条长长的隊伍,在石壁上蜿蜓而行。沿着藤梯一連走了半个时辰,最前面的祁遠几乎走進云端,还看不到藤梯尽头。若是平地,这点路算不了什么,但那藤一路向上,就像一道窄窄的长坡。饒是商隊里一半多都是精壮的汉子,数百丈的长梯爬下來也有点吃不消。
   这簡直比徒步爬国金大楼还瘋狂,程宗揚抺了把汗,悄悄看了眼脚下。那些巨大的乔木連成一片,浩浩蕩蕩,那棵被雷擊过的參天巨槐宛如一朵小小的浪花,几乎看不清楚。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爬了这么高。如果告訴段强自己爬过一条比国金还高的巨藤,也許会被他笑死。
   朝后看去,隊伍拉得更长了,几名奴隶掉了隊,被武二郎喝罵着拖上來。不时有人被藤鬚絆住摔倒,幸好都是有惊无险。
   凝羽一直走在程宗揚身边,她步履輕盈自如,像一抺輕风在濕滑的藤身外緣飄浮,那些鉄絲一样的蔓鬚对她毫无影响。
   漸漸的,众人两腿像灌了鉛一样沉重起來,呼吸声越來越粗。忽然一个声音傳來!
   「山上青松高又高﹣﹣哎囉!地上英雄豪又豪﹣﹣哎囉!」祁遠高声唱道:「好汉走南荒﹣﹣哎囉,隔水又隔山﹣﹣」吳战威打头,下面的汉子們跟着叫道:「﹣﹣哎囉!」
   祁遠声音虽然不怎么样,但他这么一開头,众人精神都是一振,一边齐声應和,一边賣力地往上爬。众人前呼后應,脚下的藤桥似乎也沒有那么難行了。
   又走了一頓飯时间,祁遠歌声忽然一頓,緊接着再次响起,声音里却多了几分焦急。
   凝羽指了指藤桥下面,「那是什么?」
   程宗揚从崖上望下去,那高度令他微微有些眩暈。前方的山崖上垂下一根粗如人身的青藤,拳头粗的藤鬚间还卷着几块岩石。
   「不好!」程宗揚連忙上前,只见祁遠已经停了步,口中虽然还在唱着,臉上却殊无喜色。
   「老四!」
   祁遠回过头,用力唾了一口,低声道:「前面的藤桥塌了!」
   离他两三丈的地方,藤桥忽然折下,青緑的巨藤晃悠悠地在半空中垂着,只在崖壁上留下一行泥污的紋路。
   「怎么会塌了!」
   祁遠指了指垂下的巨藤,「那是藤梢长出的新藤。这藤长在山上,藤鬚也往石头里鑽,下面长牢的都結实得很,这些新藤生出的鬚鑽進石縫,时间久了就把石头給拱了出來。」
   祁遠又唾了一口,「这次走南荒真是出门不順。这新藤怕也长了几百年,早不塌晚不塌,偏偏这时候塌。」
   程宗揚抬头看了看,崖上的云絮已经触手可及,“离山頂还有多遠?”
   「怕还有几丈高。」
   凝羽一提气,貼着崖壁輕盈地飞掠而起,閃身沒入云霧。片刻后她水滴一样直溜下來,停在程宗揚身边,「至少有八九丈高。」
   后面的行人陸續赶上,看到眼前的一幕,先是目瞪口呆,然后一个个都泄了气。程宗揚苦笑着想,这大概比爬到二十楼才发現沒帶鈅匙还慘。猩猩崖的石壁連凝羽都上不去,别說他們这些人了。
   謝艺跟着隊伍上來,一路不顯山不露水,毫不引人注目。看到折断的藤梯,也沒有像众人一样失望之情溢於言表,神情间仍是淡淡的,似乎过不过这道崖对他都无所謂。
   众人好不容易走到此地,掉头折返誰都不甘心,但上又上不去。祁遠一边叫嚷着不讓大伙聚得太緊,一边又要交待众人拉緊騾馬,小心失足。前后照應,急得喉嚨冒火。
   云蒼峰落在隊伍最后,无法上來商量,只能大伙一字一句地把話傳下去。半晌也沒有話傳上來,似乎这位南荒的老行家也拿不出主意。
   著急间,一个細細的声音忽然从崖頂飄下。那歌声在云间时隠时現,众人都仰臉細听,偶尔能听见几句,却辨不出字句。
   大伙儿面面相覻,程宗揚小声道:「这唱的什么?」
   「是南荒的蛮語,」祁遠道:「在問咱們是什么人,从哪里來,做什么?南荒的蛮語老祁勉强能听出來两三分,要說可是不会了。」
   眼看着崖頂有人却无法交談,众人更是心急。忽然,一个粗糲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像銹刀刮石壁上一样難听,除了武二那厮还能有誰。
   武二郎扯開五音不全的喉嚨,嘶着嗓子放声高歌,与山頂的歌声應和,用的竟也是南荒的蛮語。
   众人都屏住呼吸,傾听着头頂的声音。那个細細的歌声却消失了。过了一会儿,歌声再次响起,已经換了众人能听懂的語言。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3-3-23 04:30 AM 編輯 ]

   「雲間的百靈在唱,哎囉喂,遠方的客人,沿着彎彎的山路,來到我們南荒阿哩哩。翻山涉水囉哩囉,來到猩猩崖哎囉喂,走上長長的天籐阿哩哩,可兩天前一場大雨哎囉喂,衝垮了天籐攀附的石頭,朵呢噶。」
   那歌聲優美動聽,令人心旌搖動,幾乎想脫口應和。
   武二郎破鑼般的聲音唱道:「虎神的後裔,和他的朋友踏上天籐,卻困在籐折的地方。上面是南荒哪個部族的朋友,聽到你的歌聲,就像看到南荒最美麗的白梔蘭花。」
   歌聲變得歡快起來,「原來是虎神的後裔阿哩哩,回到南荒阿哩哩。花苗的阿依蘇荔,正好路過天籐生長的斷崖阿哩哩,你和你的朋友不要擔心,蘇荔和族人會想出辦法,讓你們看到崖頂的平川阿哩哩……」
   那一連串「阿哩哩」像玉盤上掉落的銀珠,清悅明快,从云中直落下來,越來越近,忽然云絮间露出一双白美的长腿,接着一条火紅鮮亮的褶裙从天而降。
   一条长长的繩索从崖頂飞落,繩索驀然繃緊,那女子挽住繩尾,順势腰肢一折,落在藤桥上。
   那女子一手叉腰,笑吟吟看着众人,火辣辣的美目顧盼生輝。她比程宗揚还高出一个头,身材更是超过一米九。富有立体感的五官帶着雕塑的美感,一双凤目犹如点漆,黑白分明。
   那女子絲毫沒有尋常女子的羞澀,美目从众人臉上一一看过,眼神大胆而又火辣。高而挺直的鼻梁,丰滿的紅唇,有著令人惊詫的美艷和大方。
   她长髮挽成盤髻,偏向一側,几乎盖住白玉般的左耳。髻旁戴着一朵艷丽的紅花,張一側臉頰映得嬌紅。上身束着一条紅巾,丰挺的乳峰高高聳起,飽滿的乳球渾圓又碩大。衣间露出洁白的腰身,腰上系着一条火紅的褶裙,褶裙两角系在腰側,挽了一个花姞,結上挂着一只皮囊。褶裙挽結的一側分開,露出一条雪白而順长的美腿。
   在她大腿外側,有一处青黑色的紋身,盾状的紋身嵌在白生生的肌肤上。上面两条細而繁复的花紋,繞过丰潤的大腿,一直延伸到大腿內側,就像一道黑色的蕾絲花边,将雪白的大腿襯得更加白美圓潤。
   那女子鬆開繩索,朝众人走來,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哪位貴客是虎神的后裔?」
   她皮肤极白,走动时紅裙间裸露出大片大片白膩的肌肤,白花花映得人眼花繚乱,赤裸的洁白小腿和纖足染上植物緑色的汁液。
   祁遠低声道:「是花苗。」說着悄悄伸了手指。
   順着祁遠指点的方位看去,只见那花苗女子頸中戴着一条金色的項鏈。金黃的鏈身滑过白膩的乳沟,落在胸乳上,鏈尾挂着一只金灿灿的巨蝎,蝎目嵌着两粒紅宝石,蝎尾彎轉如鈎。
   那女子看到面帶虎斑的武二郎,目光不由一閃,昂起头用火辣辣的目光打量着他,笑贊道:“好魁梧的个子,怪不得是虎神的子孫。我是花苗的族长阿依苏荔,你就叫我苏荔好了。”
   武二郎咧開大嘴,「我叫武二郎,妳叫我武二好了。」
   苏荔笑道:「白武族离開南荒已经很久了,難得你还記得回家的路。」
   武二郎嘰哩咕嚕說出一串南荒蛮語,引起苏荔眉開眼笑。看到武二郎一臉勤勉忠厚的表情,程宗揚打从鼻孔里都冷笑出來。这厮一路好吃懶做,偷奸要滑,劣迹斑斑,这会儿摆出这副嘴臉,也不怕雷劈了他。
   不知武二郎說了句什么,苏荔笑得花枝乱顫,最后朝众人道:「这里离崖頂已经不遠,山崖上有我的族人,大家有力气的,就攀着繩子上去,馬匹用繩索系上來。好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誰也不想拐回去再走回头路,大伙都是千情万愿。当即苏荔先攀繩而上,吳战威按老規矩打头,这次却被武二郎一把拽住。
   程宗揚訝道:「武二,你是不是吃錯药了?这一路上,你什么时候打过头,開过路,砍过一片樹叶?」
   武二郎哼哼两声,擠開吳战威,抓住繩索就住上攀。等他攀上丈許,程宗揚两手攏在嘴旁,高声道:「武二!快着点儿!一会儿就看不见人家白光光的大腿了!」
   武二郎一个踉蹌,险些从繩上栽下來。他犹豫了一下,不知到是不是應該先下來打扁程宗揚的臭嘴,最后还是决定把他的話当成耳边风,头也不回地朝上攀去。
   程宗揚道:「花苗的族长怎么戴个金蝎子?」
   祁遠道:「花苗原來就叫花蝎,据說他們的祖先原本是天女,跟一只天蝎成了夫妻,才有了花苗这一支。南荒人也不都是天生孤僻,花苗跟白夷就极好客。嘿嘿,花苗的女人比男人势大,說不定这族长会看中了武二郎,招他当个上门女婿。」
   程宗揚笑道:「哪还不快点,别讓武二五迷三道,把咱們白湖商館的臉都丟到南荒來。」
   那些护衛身手矯健,这会儿絕路逢生,鼓足力气攀上山崖。程宗揚怕后面沒有好手压陣,示意凝羽留在后面,自己跟着攀了上去。
   饒了程宗揚已经有了內功根基,这二十多米的长索爬上來,也累得几乎渾身脫力。武二郎倒好,跟苏荔笑語晏晏,連一根手指都不伸过來。
   一只手伸來,拉起程宗揚。那是个年輕的花苗汉子,他古銅般的臉上露出笑意,指了指自己道:「卡瓦。」
   程宗揚也指了指自己,「程宗揚。」
   卡瓦笑着双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拍了拍。
   在崖下看着是晴天,崖上又是另一番光景。比山下更巨大的參天大樹連成一片,将光綫隔絕在外,形成一片幽暗的森林。那根长繩就系在一棵樹上,几名精悍的花苗汉子守在旁边。
   上來前程宗揚心里一直在嘀咕,花苗的男子会不会跟蛇彝人一样,都是些半人半蝎的怪物,这时才明白花苗為什么好客。
   那些花苗汉子和普通人看起來并沒有太多区别,皮肤有着古銅的亮色,手脚粗长,臉頰和手臂上都刺着紋身,赤足葛衣,腰间帶着厚背砍刀,长相还頗為英俊。这样的外表,当然不会被外來的行商視為异类。
   那些花苗汉子后面还跟着一群苗女。她們穿着色彩鮮艷的筒裙,戴着华丽的銀飾。她們一个个皮肤雪白,身材婀娜多姿,对眼前这些陌生人毫不避諱,目光中充滿了好奇和笑意。
   那些花枝招展的苗女中间,有两名少女分外引人注目。她們一个七、八歲,另一个十五六歲,不但衣飾比周圍的苗女更加精緻,相貌也极為出色。她們筒状的褶裙是鮮明的宝藍和鵝黃色,长及膝盖,裙摆綴着孔雀的翎毛,短短的衣袖及肘而止,露出雪藕似的小腿和手臂。
   年长的少女身段略高,睫毛彎长而濃密,她微微低着头,白美的脖頸中戴着一串紅珊瑚磨制成的珠鏈。另一个少女顯得更加頑皮,她白浄的脚踝上挂着一串銀制的小鈴,不时用脚趾去踩草叢间的虫蟻,发出細碎的鈴声,一边用明亮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程宗揚,眼中帶着狡黠的笑意。
   两名花苗少女中间是一个身材嬌少的女子。那女子穿着金絲刺綉的紅裙,裙摆一直垂到脚踭。与周圍赤足的苗女不同,她是唯一一个穿着鞋子的,臉上还罩着一層洁白的面紗。烏亮的髮髻上圍着一圈白茸茸的狐毛,精緻中充滿了神秘的风情。她粉頸低垂,在那些嬌美的苗女簇拥下,宛如一顆柔潤的明珠。光彩虽不奪目,却沒有誰能掩盖住她的光澤。
   年幼的少女一只眼朝程宗揚眨了眨,悄悄攤開手,紅白的掌心中,露出一只毛茸茸的蜘蛛,然后趁旁边的少女轉身說話的时候,把蜘蛛丟到她短裙內。
   年长的少女惊叫一声,两手伸到裙下,弓着腰,在腿间撥弄。她裙子本來就短,这时急切地拉起裙子,露出两截雪白的大腿。年幼的少女天真地說道:「好大一只蜘蛛呢,阿姊,我來帮妳。」
   說着她揭開年长少女宝藍色的筒裙,把她白嫩双腿完全暴露出來。年长的少女背对着程宗揚,彎着腰,圓潤的臀部向上翹起,掀開的裙子几乎能看到雪白的臀肉。穿着鵝黃筒裙的少女朝程宗揚眨眨眼,故意分開年长少女的大腿,示意程宗揚朝她腿间看去。
   苏荔喝了一声,「阿夕!」
   年幼的少女嘟起嘴,悻悻放開阿姊的筒裙,把那只蜘蛛抓出來,一脚踩死。
   程宗揚像是被嗆住一样狼狽地咳嗽起來。这花苗少女的舉动太大胆了,把他都吓了一跳。
   商隊的汉子絡繹攀上断崖,祁遠也跟了上來,他这一趟累得够嗆,鬆開繩索两臂还抖个不停。
   「不行了……后面的……都攀不上來……拿繩子拖吧……」
   包括几名奴隶和云蒼峰在內,剩下七八个体弱的还在下面,凭自己的力气怎么也攀不上來。他們把繩索纏在腰上,那些花苗汉子一同用力,把人拖到崖上。
   祁遠躺在地上喘着气,看到那名戴着面紗的少女,不由「咦……」了一声。
   程宗揚道:「她們是做什么的?」
   「那是新娘……旁边两个是陪嫁的姑娘。」祁遠道:「咱們倒赶得巧,遇上花苗人送亲的隊伍。」
   程宗揚看了一眼嬌笑的阿依苏荔,「連族长都亲自出面送亲,这新娘身份不一般吧。」
   祁遠嘿嘿笑了两声,「花苗女子多情。老祁当年去花苗,正赶上她們正月的歌節,沒成亲的男男女女就在山上唱歌,看中了就一起鑽進樹林,做成好事。可惜老祁的嗓子不成,当年我有个伙計,就唱成了一对,臨走的时候那女子一直跟出几十里,哭得跟泪人似的。」
   說着祁遠自失地一笑,「就為这事,咱們好几年沒敢去花苗。」
   繩索磨在山崖边上,发出吱吱的响声。那繩子本身的分量就不輕,加上人更顯沉重,五、六名花苗汉子花了半个时辰,才拖上來两个人三匹馬。想到下面还有三、四十匹騾馬,就算拖到天黑也拖不完。那繩索虽然粗,却是平常的麻繩,在崖側拖拽几趟,已经開始磨損。
   謝艺在旁看着,眼见一名花苗汉子力气不济,上前解下身上的水囊,将水澆在繩上,然后挽住繩索帮花苗人一起拉。其余能攀到山頂的几个,都不比程宗揚好多少,唯一称得上龙精虎猛的武二郎这会儿洗得香噴噴的,彷彿跟苏荔有說不完的話,讓人看着眼里心里一块儿往外冒火。
   忽然程宗揚一拍腦袋,「老吳!砍段樹干來!要这么长,这么粗的,越圓越好!易彪,你背的兵刃呢?撿一根鉄矛,两柄鉄叉來。越結实越好!」
   吳战威朝掌心唾了几口,拎着刀進了森林,不多时按着程宗揚的吩咐砍了一段樹干來。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3-3-23 05:13 AM 編輯 ]

   按程宗揚的指點,易彪揀出一根鑌鐵打制的長矛,竪着從樹幹心穿過,然後把兩柄鐵叉尾部斜着固定在岩石間。程宗揚剝去樹皮,在樹輪上刻出凹糟,然後將鐵矛架在鐵叉兩股中間,手一推,木輪轆轆轉動起來。
   众人都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摆弄这些做什么。那两名花苗少女踮着脚尖朝这边張望,連那个戴着面紗的女子也悄悄抬起头。
   「把繩子搭到上面!」
   卡瓦将信将疑地把繩索搭在木轮的凹糟间,微微一扯,臉上頓时露出狂喜的表情。商隊的汉子都明白过來,一个个朝程宗揚伸出大拇指。卡瓦用蛮族語向族人解說剛才的感覺,那些花苗汉子仍有些不信。
   卡瓦乾脆把他們都拉过來,轮流扯动繩索,那些花苗汉子才醒悟到其中的不同,看向程宗揚的目光也变得崇慕起來。
   这倒使程宗揚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样簡陋的滑轮,祁遠他們肯定都知道,只不过一时沒有想到而已,倒讓自己揀了个便宜。
   面紗水一样滑下,那女子悄然垂下彎长的玉頸。謝艺看着那只轆轆轉动的木轮,眼神却彷彿飄到别处,透出无尽的滄桑。那一瞬间,他似乎已经是个老人。
   ……
【第五集】第一章 送嫁
   木制的簡陋滑轮「咯吱咯吱」地轉动着,商隊的护衛和花苗汉子一起动手,将馬匹和貨物一一吊到崖頂。那些花苗汉子个子虽然不高,但身手矯健,比起易彪、吳战威他們也不落下风。
   当凝羽最后挽着长索登上猩猩崖,时间剛过去半个时辰。花苗汉子熱情地挽拉,却棣凝羽閃身避開。
   祁遠躺在地上,半晌才喘过气來。程宗揚递了壺水过去,祁遠吃力地喝了几口,用手背抺着下巴的水珠,齜牙一樂。「常年走南荒,身子骨头都讓这儿的瘴气毁了。放在十年前,这点路我祁四上下两个來回也不帶喘的。」
   程宗揚笑道:「都說南荒的瘴气有毒,瘴气究竟是什么东西?」
   「南荒濕气大,气候又悶熱,林子里的樹木花草、鳥羽獸骨什么的,被熱气蒸騰,就生出一層霧气,遠遠看着就跟林子里的云彩一样,顏色也好看,紅的、黃的、藍的、什么顏色都有。三月有桃花瘴,六月有黃梅瘴、蛇瘴。中了瘴气,輕的上吐下瀉,几天动不了身,重的就沒治了。」
   說着祁遠指了指那些花苗女子,悄悄道:「你别看南荒的女子生得水灵,可老得也快,都是瘴气害的。」
   濃密的樹蔭下,穿着鵝黃筒裙的少女阿夕正被族长苏荔責罵,她嘟着嘴,不服气地垂着头。年长的阿葭被阿夕戏弄,也气得不去理她。其她的花苗女子在旁边笑吟吟看着,她們就像初綻的花朵,即使有的还生着气,也有着桃李般的嬌艷。
   望着那些明丽的少女,正在喝水的祁遠微微有些失神,水流到脖子边也沒有发覚。
   程宗揚舉起手,在祁遠眼前晃了晃,「喂,老祁。」
   「唔,」祁遠醒过來神,又恢复了他的行商本色,嘿嘿笑了一声,然后打点起精神道:「她們帮了咱們这么大的忙,又正好赶上人家送亲。程头儿,咱們也該打点一份礼物送过去。花苗人重情分,有了交情什么事都好办。」
   「行。你挑几样,咱們送过去。」
   祁遠有些為難,「可咱們帶的貨不大合适。」
   白湖商館帶的那些药材、鹽巴、布匹、鉄器,用來当賀礼确实不恰当。程宗揚琢磨了一下,笑道:「这个好办。云老哥那里帶的絲綢,正是現成的賀礼。我跟他商量一下,挑几匹好的,一起送去,算咱們两家一家一半。」
   祁遠笑逐顏開,「行!」
   云蒼峰剛上來不久,祁遠过去說了几句,云蒼峰疲憊的臉上立刻露出笑容,吩咐手下打開貨物。众人挑出几匹用油布包好的絲綢,由程宗揚捧着,和云蒼峰一同朝花苗人走去。
   苏荔教訓了阿夕一番后,见云蒼峰过來,知道他是商隊里有身分的,主动与两人见礼。云蒼峰說明來意,然后笑呵呵道:「正好遇上族里的喜事,这些薄物也算是我們一点心意。」
   云氏商会准备周全,那些絲綢都用油布包着,一路上还跟新的一样,程宗揚打開油布,一抺鮮艷的金黃色流溢出來。
   这是上好的柘州綢,金灿灿的綢面上綉着鮮艷的交枝玫瑰,色彩华丽异常,幽暗的光綫下,火紅的玫瑰彷彿在金色的絲綢上浮动着,閃閃发亮。
   苏荔露出惊喜的表情,「好漂亮啊……」她忍不住摸了摸,那絲綢像温柔的水紋一样,柔滑得令人不忍釋手。
   「这样貴重的礼物,讓花苗人感受到客人的情誼。」苏荔大方地收下礼物,向两人道:「无論云氏商会和白湖商館什么时候來到花苗,都是我們花苗人最尊貴的客人。」
   那些花苗女子圍着絲綢嘰嘰喳喳說个不停,阿夕立刻把剛才挨罵的事忘到腦后,和那些女子一样高兴得臉頰发紅。只有那名戴着面紗的少女沒有过去,她微微垂着头,臉上洁白的面紗紋絲未动,彷彿一幅静止的圖画。
   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苏荔道:「她是龙神的新娘。神圣的巫王命令我們把新娘送到熊耳鋪,交給他的使者,使者会把她帶到龙神的宫殿。」
   程宗揚道:「巫王?鬼王峒的鬼巫王嗎?」
   苏荔略顯无奈地点点头。
   程宗揚与云蒼峰交換了一个眼神。鬼巫王的使者在熊耳鋪,不知道他們是否就是蛇彝村血案的凶手。
   云蒼峰咳了一声,「鬼王峒的人也到了花苗?」
   经过交談,众人才知道,原來鬼王峒的势力早已越过然江,在两个月前延伸到花苗人的領地。面对鬼王峒的强势,剛剛成為花苗族长的阿依苏荔最終选擇了屈服,与南荒大多数部族一样淪為鬼王峒的附庸。
   鬼王峒每年都会向所有的附庸部族索取各种貢物﹣﹣其中包括三名最美貌的少女。
   少女。一位作為龙神的新娘,另外两位将献給巫王,供他享用。
   鬼王峒的巫王在南荒有种种傳說,有人說有三顆头顱,分别受到天神、地神和龙神的庇佑;有人說他戴着骷髏制成的面具,盤踞在黑鉄制成的王座上,而龙神就隠藏在他的座位之下:还有人傳說巫王身边服侍的奴仆,都是他亲手制成的鬼奴。流傳最广的一种說法,則說鬼巫王每天都要与一名美貌处女交欢,然后把她当成食物食掉。
   鬼王峒的信使告訴花苗人,巫王的使者将在熊耳鋪停留一段时间,命令她們把貢物尽快送去。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吵之后,花苗人还是选出了自己的貢物。族中最美貌的少女被选為龙神的新娘,按照龙神娶亲的风俗,她将戴上面紗,不再讓凡人见到她的面容。
   阿葭和阿夕則是奉献給巫王的礼物。
   阿葭对将來的命运忧心仲仲,年幼的阿夕却仍是一派天真爛漫,一路上不时搞一些小小的惡作剧,沒有片刻安宁。
   被苏荔呵斥后,阿夕只安分了一会儿,又溜过去摆弄那架滑轮,还拉着易彪問东問西。她手臂和小腿赤裸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舉止又隨意得很,几乎把半边身子都挨在易彪身上。
   易彪出身軍旅,哪里见过这种陣势,窘得眼睛都不知到往哪儿放,臉紅得和煮熟的大虾一样,讓吳战威后來好一陣笑話。
   休息过后,众人再次上路。此刻还是白昼,但林中幽暗得如同深夜。吳战威想点起火把,却被花苗人制止了。
   「太多的火光会惊动森林之神。」卡瓦說道:「跟着我們的脚印走吧,只要花苗人的脚印还在,就不会讓朋友迷路。」
   卡瓦舉着一枝火把走在最前面,那些精悍的花苗汉子分成两列,把新娘一行护在中间。商隊隔着十几步的距离跟在后面,只有武二郎厚着臉皮地与花苗人混在一处,用他們听不懂的蛮語跟苏荔說笑。
   謝艺牽着馬,不经意地上前几步,与程宗揚、云蒼峰并肩而行。
   「傳說南荒有一种花,平常花苞合攏,附近有歌声和鈴声就会盛開。」云蒼峰閒聊道:「可惜沒有多少人见过。曾经有人采到一株,想运到內陸販賣,但剛过了白龙江口就枯死了。」
   「玉盞鈴花。」謝艺淡淡笑道:「我在一本書上见过。还有一种歌旋草,歌声响起的时候就会隨声舞动。」
   云蒼峰拈着鬚頻頻点头,「謝兄弟真是见聞广博。当日那人販运时一路都好端端的,可一过白龙江口,花叶就尽数枯萎,不知是什么緣故?」
   謝艺想了一会儿,「也許,这玉盞鈴花,歌旋草和南荒的人一样,根都在南荒,一旦离開南荒的水土就都枯萎了。」
   程宗揚却对謝艺的刀术很感兴趣,「謝兄的刀法一定很好吧?」
   謝艺微笑道:「勉强防身罢了。」
   「有沒有兴趣教我两手?」程宗揚道:「我用白武族第一絕学﹣﹣五虎断门刀跟你換!」
   謝艺笑道:「五虎断门刀剛猛勇烈,程兄弟練成这套刀法自保有余。謝某刀法平常,多学无益。」
   程宗揚看了他半晌,忽然一笑,「你就别騙我了。如果你的刀法真像你說的那样平常,听到我用五虎断门刀跟你換还不樂意?」
   謝艺笑道:「劍為百兵之祖,刀為百兵之王。天下刀法何止千种?五虎断门刀乃刀中絕学,比謝某所学强上千倍。只是謝某的刀法与五虎断门刀修練有异,不能勉强。」
   程宗揚道:「不都是一把刀嗎?有什么差异的?」
   謝艺微微一笑,从鞍側拔出一柄尋常鋼刀,沒有任何花式地递出,劈開一根樹枝,招术平常之极。
   如果一名樵夫看到,一定会把謝艺引為知己。他这一刀就如同一名砍柴多年的樵夫,鋼刀下劈的重心正落在枝上,利用刀体的重量,力道半分不多、半分不少,正好将樹枝砍断。角度、落点、力道无不准确之极。
   但落在程宗揚眼里,算是俏媚眼做給瞎子看了。他这会儿什么都看不出來,只本能地覺得他的來历并不簡单。
   謝艺微微有些失望地收起刀,忽然又精神一振,「程兄如果想学刀法,我倒認識一位使刀的行家。等从南荒回去,我与程兄一同去拜訪如何?」
   「那好。」程宗揚一口答應。
   祁遠赶上來道:「程头儿、云执事,在藤桥耽誤了一个多时辰,今晚怕是赶不到熊耳鋪了。」
   云蒼峰道:「大伙都累了几天,也不赶这一时。今晚就在林子里歇宿了,明天一早再赶路。」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3-3-23 05:42 AM 編輯 ]

   身后一声异响,隊伍中一头正在行進的走騾忽然向前一傾,前腿跪倒在地。
   它口鼻中淌出白色的泡沫,脖頸痙挛着扭了几下,便不再动作。
   易彪府身看了看,「是累得脫力了吧?」
   祁遠急道:「小心毒虫!」
   旁边的吳战威抽出长刀,「啪」的一声,用刀背拍在騾背上。
   吳战威慢慢抬起刀,臉色頓时变了。
   刀下是一只朱紅色的昆虫,它額上生着两只触角,腰身极細,背后有一大一小两对透明的翅翼,翼上暗紅的花紋犹如骷髏,在它碩大的尾部末端,一根尖刺深深刺入騾背。
   「鬼面蜂!」祁遠叫道。
   話音未落,一陣不样的嗡嗡声从森林处响起,彷彿有无数毒蜂正朝这边蜂拥而至。云氏商会的护衛們抽出兵刃,戒备地盯着森林。走在前面的花苗人也停下脚步,扭头朝这边看來。
   「把刀收起來!」
   护衛們扭头盯着祁遠。祁遠顧不上解釋,抽刀砍開馬背上一口竹簍,十余根捆扎好的火把滾落出來。
   蜂鳴越來越近,祁遠将火把分散扔給众人,叫道:「点着!用烟熏!」
   滿臉落腮鬍子的易虎揚手一摆,手下的云氏商会护衛們立刻收起兵刃,揀起用蒲棒和艾蒿捆成的火把,引火点着。
   幸亏祁遠见机快,第一根火把剛剛点燃,几只朱紅色的毒蜂便从林中飞出。
   那些毒蜂比尋常的蜜蜂体型大了数倍,額上生着詭异的复眼,蜂腰細而彎曲,直飞时尾部还向前挺出,露出彎鈎状的蜂刺,鈎尖滴血般殷紅。
   蒲棒束成的火把一经点燃就生出滾滾濃烟。小魏揮着火把驅赶毒蜂,众人連忙将馬匹和走騾收攏起來。
   几只鬼面蜂被濃烟一熏,四散飞開,在空中繞着飞出复雜的圖形。更多的毒蜂陸續从幽暗的林中飞出,宛如朱紅色的流星疾射出來。在它們身后,无数毒蜂聚集成一片暗紅色的潮水,嗡嗡作响地从森林深处漫出。
   所有人都变了臉色,这片蜂潮数量不下万計,两支商隊三十余人,四十余匹騾馬,仅靠十几根蒲棒艾蒿結成的火把,无論如何也抵挡不住,即使武二郎那样的身手,也未必能挡住这上万只毒蜂无孔不入的攻擊。
   那些鬼面蜂似乎十分畏惧蒲棒燃燒的濃烟,它們在彌漫的烟霧外越聚越多,无数复眼同时閃动着妖异的紅光,挑起的尾針彷彿无数噬血的尖鈎。
   忽然一只毒蜂繞过濃烟,疾射在一名护衛頸中。那护衛伸手想拍,手剛舉起一半就僵住了,他張開口,却沒有发出一絲声音,双目圓睜着全身扑倒在地,当場气絕。
   接着又有几只毒蜂繞过濃烟,螫倒几匹騾馬。那些鬼面蜂毒性惊人,即使云氏商会护衛們帶來的軍中健馬也无法抵抗毒蜂一螫,蜂尾血紅的尖鈎入体內,便即斃命。那些騾馬陸續发出短促的嘶鳴,栽倒在地。其余的馬匹嗅到危险的气息,都不安地竪起耳朵。
   鬼面蜂剧毒如斯,足以令任何人不寒而栗。程宗揚也拿到一根蒲棒火把,还沒有來得及点燃,就被旁边一只手掌堅定地拿了过去。
   「这样不是办法。」謝艺点着火把,「用烟熏,鬼面蜂只会越來越多。必需找到它們的蜂巢,把蜂后移走。」
   见到商隊被毒蜂襲擊,花苗人也折返过來。他們表情慎重地低声商議着,最后苏荔說了几句什么,那些花苗汉子一起高唱起來。他們一边唱一边用短刀拍打着胸膛,作出劈砍跳跃的动作。
   苏荔走过來,說道:「森林之神的憤怒,要用祭祀神灵的舞蹈平息。」
   苏荔裸露的肌肤沒有絲毫遮掩,任何一只毒蜂落在身上,都可能奪走她的生命,但苏荔毫不畏惧,她拔出彎刀,就那样走進蜂群中。
   碩大而血紅的毒蜂飞舞着,翼上的鬼面骷髏花紋不住振顫,傳來令人心悸的嗡嗡声。当陌生人踏入它們的領地,那些鬼面蜂都狂怒起來。
   苏荔火紅的褶裙摇曳着,刺着花枝紋身的雪白长腿在裙中时隠时現。她一边揮舞着彎刀,一边发出奇异的吟唱声,光洁的小腿摆动着,赤裸的脚掌輕輕打着節拍。那些鬼面蜂被吸引,紛紛飞來,繞着苏荔的身体飞舞。
   毒蜂越來越密,就如同一層紅色的烟霧,将苏荔碩长的身影裹在其中。不时有毒蜂撞在彎刀上,发出金石撞擊的声音,但沒有一只去碰触苏荔的衣裙和赤裸的肌肤。
   武二郎从貨物中扯出一張牛皮,撕開裹住头臉和裸露的手脚。程宗揚一把拽住他,「你想死啊!」
   武二郎哼了一声,搶过一枝火把就准备闖入蜂群。
   「蹲下!」程宗揚咬着牙低声喝道:「要是会花苗人的祭舞,你就去。要是不会,你就給我老实蹲着!」
   蜂群中,苏荔洁白的手掌揚起,朝身后摇了摇,示意他們不要乱动。武二郎泄了气,一面抖開牛皮,把一只落单的鬼面蜂拍得稀爛。
   花苗汉子的歌喉猛然高亢起來。蜂群中傳來一陣异样的波动,嗡嗡声变得更加激烈,彷彿被激怒一般。
   苏荔曼声吟唱着古老的祭歌,緩步踏入森林,那些鬼面蜂也隨之飞去。剩下几只漏网的,不是被濃烟驅散,就是被武二郎等人拍死。
   那些花苗汉子持刀边舞边行,用歌声呼應着蜂群的嗡嗡声。商隊面臨的危机暫时解除,程宗揚立刻要了两枝火把,一手拿着,拔腿跟了过去,謝艺不作声地跟在后面。接着吳战威、小魏、石剛也追了过來。他們一半是好奇,一半也是担心花苗女族长的安全。
   林中光綫极暗,那枝牛油火把的光芒只照出丈許,就被黑暗吞沒。虽然程宗揚的第六感覺比以前敏悅了許多,也只能看到那团由毒蜂构成的紅云,和蜂影中修长的身影。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程宗揚身边搶过,武二郎猛虎般的身形出人意料的敏捷,从密林中穿过,几乎沒有发出絲毫声音。
   忽然武二郎停下脚步,昂起头顱。程宗揚舉起火把,只见头頂丈許的高处,懸着一团巨大的阴影。
   那是一顆巨大的蜂巢,高度超过一丈,龐大的体積将它所依附的松樹都扯得彎折下來,彷彿一盞巨大的灯籠。腊貭的蜂巢表面附着无数朱紅色的鬼面蜂。它們密密麻麻在蜂巢间鑽進鑽出,不时有拖着毒鈎的鬼面蜂振翅飞起,加入到苏荔身边盤旋的蜂群中。
   苏荔輕輕拍着彎刀,边歌边舞。她舞姿輕柔而优美,鮮艷的紅裙在蜂影中飄揚舞动,白晢的大腿上,那圈青黑色的紋身隠隠发出青光。但程宗清楚看出她額头的汗珠,这顆蜂巢体積超乎想像的龐大,她的祭歌也未必能安撫这些憤怒的鬼面蜂。  
   蜂群越聚越多,将苏荔的身影完全籠罩。忽然,一个身影箭矢般射出,謝艺揮起鋼刀,一刀劈入蜂巢,他这一刀劈得极深,几乎連肩膀也陷入其中。
   在众人惊駭的目光中,謝艺不停頓地探身鉆入蜂巢,接着又閃身退出。他头上衣沾滿金黃的蜂腊与蜜汁,鋼刀咬在口中,两手高高舉起,手中托着一只巨大的鬼面蜂。
   那只鬼面蜂体型比苏荔身边的毒蜂大了数倍,腹部极长,尾端的蟄針就像一支血紅的尖鈎,在謝艺手上微微蠕动。它翅膀极短,仅能覆盖腹部的一半,已经失去了飞行的能力,但翅上鬼面骷髏圖案却隆重无比。
   謝艺一手抓住蜂后的翅根,一手抓住蜂腰,那支血紅的蜂鈎虽然不住前挺,謝艺的手掌却穏如磐石。
   謝艺咬着鋼刀的臉上仍帶着那种从容而浅淡的笑容,甚至还伸出舌尖,舔舐刀背淌下的蜜汁。
   飞舞的蜂群猛然一滯,接着朝謝艺飞去。謝艺静静品嘗着蜜汁的甜美,然后肩膀一聳,倒退着惊上巢頂的橫枝,接着飞身掠往林中。
   鬼面蜂碩大的复眼射出鮮亮的紅色,潮水般从众人身边飞过,发出激烈的嗡嗡声。包括武二郎在內,所有人都屏住气,一动也不敢动。好在那些毒蜂对他們毫不理会,緊貼着他們的身体疾飞掠过,連蜂巢內的鬼面蜂在內,不多时就走得一个不剩。
   苏荔呼了口气,面孔微微发白,她身上的紅裙已经被汗水濕透,如果不是謝艺突然出手掠走蜂后,她此时已经力竭,再无法維持祭祀的歌舞。
   武二郎虎吼一声,五指如鈎揮到苏荔頸后,抓住一只偷襲的鬼面蜂,擰断了它的毒針,苏荔盤起的长发也被汗水濕透,髻側那朵紅花微微墜向一边。她朝武二郎嫣然一笑:「謝謝。」  
   武二郎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扶了扶她髻側那朵大紅花。然后才意識到自己的唐突,訕訕道:「歪了……」
   苏荔火辣辣的凤目朝武二郎眨了眨,然后笑吟吟唱道:「上去高山望平川,川上一朵紅牡丹……」一边唱一边輕盈地走了过去。
   程宗揚低声道:「二爺,是你心歪了吧?」
   武二郎張了張嘴,忽然一拳打在樹上,震得那顆裂開的蜂巢一样搖晃。
   「武二?:」
   「我忘記歌詞了。」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3-3-23 09:27 AM 編輯 ]

【第五集】第二章 万舞
   花苗汉子們收集了干柴,掘好火塘。在感謝和祈求森林之神的庇佑之后,苏荔亲手点燃了篝火。
   花苗人本來要趁夜赶到熊耳鋪,在得知商隊准备宿營之后,他們慷慨地同意与这些遠道而來的朋友一同留在危险的森林中。
   隨着篝火的升騰,众人的情緒也隨之高漲。从蜂巢取出的蜜汁足足裝了二十口坛子,每一滴都如同金黃的琥珀。而坛中原來盛的美酒,則給那些花苗汉子帶來更大的惊喜。
   按照花苗的習俗,他們先祭了神灵,然后把酒坛放在中间,众人圍着篝火坐成一圈,用一支长柄勺轮流飲酒。
   「花苗人不会釀酒,平常是用金砂換酒來祭神明。」祁遠嘿嘿一笑,「現在有酒,說不定花苗人一会儿还会跳起祭神的万舞。」
   祁遠的笑容中包含着兴奋和期待,一絲感慨,还有隠約的怀念。
   正說着,一名喝紅臉的花苗汉子跳進圈子里,他一边高声唱着,一边摇晃着肩膀伸出手來。
   那些花苗女子擠坐在一处,她們笑着将一名同伴推了出來。那女子臉色微微发紅,眼睛却亮得如同夜空中的寒星。她展開歌喉,与那男子一唱一答,然后把手交給对方。
   接着站出來的是卡瓦,和其他花苗汉子一样,他身材虽然不太高,但手脚长大,舉止剽悍,他一边歌唱,一边直接把手伸給一名臉蛋圓圓的花苗女子。女伴的笑鬧声中,那女子大方地站起來,拉住卡瓦的大手,与他并肩站在一处。
   越來越多的男子出來,邀請自己心仪的女伴。他們手拉着手,男女混雜地圍成一个圈子,圍着篝火起舞。花苗人的舞蹈和歌声一样奔放而熱情,渾厚的男音与清悅的女音此起彼茖,又完美地交織在一处。伴着歌声,他們像一圈五彩的花环,时而聚攏,时而散開。
   那些嬌美的花苗女子穿着窄窄的筒裙,一个个皮肤白嫩,眉目如画。她們纖細的脚踝大多都戴着碎碎的銀鈴,在篝火的光影中,那些女子雪白的小腿和纖足赤裸着,隨着歌声的節奏輕柔而欢快地跳动起落,脚踝上的銀鈴发出清脆悅耳的鈴声,别有一番美艷的风情。
   商隊众人分成两个陣營,程宗揚等人聚在前面,一边看一边鼓掌叫好,連云蒼峰也面露微笑。云氏商会那些年輕汉子們却腰杆挺得笔直,坐得端端正正,顯示出軍旅出身的嚴格紀律。
   这时程宗揚已经看出來了,这些北府軍士卒的头領是那个叫易虎的汉子。他身形魁悟,背后一杆尖槍从不离身。下午死在鬼面蜂毒鈎下的那名汉子,是他的手下。这一路双方相伴而行,能看出这些軍士們同袍之间手足情深,但当鬼面蜂被引走之后,易虎只冷静地吩咐軍士們收殮了同袍的尸体,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看那些軍士的样子,沒有易虎发話,他們就是坐到天亮也不会动一下。
   花苗人的隊伍女多男少,苏荔是族长,戴着面紗的少女和阿葭、阿夕要奉献給龙神和巫王,剩下的还有三四名女子沒有舞伴,她們明亮的眼睛不时望向这些陌生的客人,火熱的目光令人怦然心动。
   祁遠忽然站起來,操着南荒蛮語唱着:「翻过高不见頂的青山,涉过深不见底的河流,从五原走來的商人,冒昧地伸出手。比月亮更美丽的花苗姑娘們啊,誰愿意与我一起起舞,讓神灵欢喜。」
   他略顯生疏的歌声使剩下的花苗女子笑成一团,然后一名身材纤細的女子起身唱道:「歌声飄到了我面前。遠方來的朋友,你跋山涉水,走过彎彎曲曲的山路,來到南荒就是我們的客人。」
   唱着,那女子接过祁遠的手,祁遠扭头朝程宗揚眨眨眼,融入跳舞的人群。
   「祁老四还有这一手?」
   程宗揚看着場中。其貌不揚的祁遠就像換了个人,跳起花苗人的舞蹈也似模似样,与那些花苗汉子相比毫不遜色。
   吳战威笑得眼都成一条細縫,「老祁当年可风流着呢,还跟一个花苗女子好上了,后來……」
   吳战威咂了嘴,沒有再說。
   程宗揚心里一动,想起祁遠講的故事,「不会是他把人家甩了吧?」
   吳战威摇了摇头,「你别看老祁圓滑,其实是个重情义的汉子。那次的事……」
   唉,臨走时那女的追出几十里,一边追一边哭,老祁在车里也哭,眼泪淌得跟雨大似的。后來他又來了南荒,結果中了瘴气,差点儿沒命,还拚着去花苗找人。
   从南荒回來,他大病一場,躺了半年才能起身。你别看老祁現在爬个山都气喘,当年身手比我都强,就是那次垮了下來。」
   「找到了嗎?」
   「沒有。听說是嫁人了,老祁也就死了心。往后只要走南荒,老四都是头一个,只是不去花苗。」
   程宗揚摸了摸鼻子,再去看祁遠那張青黃的面孔,似乎順眼多了。
   有祁遠帶头,几个胆大的年輕护衛也蠢蠢欲动,程宗揚干脆一揮手,「想去就去,只要别給我丟臉。」
   石剛訕笑着躥出去,找了怹最中意的一个姑娘,那花苗女子却把手递給了更英俊的小魏。石剛碰了一鼻子灰,正要打退堂鼓,另一名女子却笑盈盈起身,拉住了他的手。石剛頓时心花怒放,一張臉笑得见牙不见眼。
   程宗揚拍了拍吳威的肩,「吳大刀,你不去?」
   吳战威头摇得什么似的,「老吳耍刀行,这个不行。那姑娘們的光脚丫又白又嫩,老吳一不小心踩上就完了。」
   說着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凝侍衛长不在这儿,你怎么不去?」
   上了山崖之后,凝羽一直沒有現身,程宗揚已经習慣了她的突然消失,也不在意,回笑道:「我等着看二爺的樂子呢。」
   那边武二郎抿了抿濃密的鬃髮,起身像头出林的猛虎般大步走了过去。
   「上山高山望平川,川上一朵紅牡丹。」武二郎高声唱道:「看起來容易摘起來難,摘不到手里是枉然。阿妹的紅牡丹呀,摘不到手里是枉然。」
   程宗揚一口酒全噴了出來,武二这歌詞也太赤裸裸了吧。如果自己在街上对一名陌生女子唱着要摘她的紅牡丹,最便宜也要吃一个耳光。
   苏荔的臉也微微有些发紅,好在武二郎这段詞用的并不是南荒蛮語,族里人未必能够听懂。她背着手,微微抬起下巴,唱道:「白武族的勇者呀,如果你会祭神的万舞,就把你的手伸出來。」
   武二郎喜上眉梢,毫不犹豫地伸出大手,「如果我撒謊,就讓鬼面蜂的毒鈎扎遍全身!」
   苏荔笑啐了一口,把洁白的手掌递給他。武二郎輕輕一扯,苏荔盈盈起身。
   花苗人正跳得開心,两人一踏入圈子,那些花苗男女立即聚攏过來,把两人圍在中央。男人們发出「喔喔」的叫声,脚板用力踏地,打出節拍,花苗女子舌尖在齿间輕顫着,欢快地唱着「阿哩哩」,簡单的音節从她們純銀般的歌喉流淌出來,有着天籟般的純美。
   程宗揚靠在樹上道:「云老哥,万舞是什么舞?」
   「花苗人祭天、祈神、出征、求雨都用万舞。」云蒼峰說道:「大概种类太多,才叫万舞。花苗以外的地方很少能见到。」
   程宗揚看向另外一边,「謝兄?」
   謝艺身上的蜂腊各蜂蜜已经抺去,但仍散发着淡淡的甜香。他温和笑容充滿了成熟男子的魅力,令人想起温潤如玉的謙謙君子。
   沒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样从鬼面蜂的追逐下如何脫身的,謝艺对当时的经历只笑而不語。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些鬼面蜂再也沒有出現过。因為某一个原因,它們甚至放弃了原來的蜂巢,消失在密林深处。
   「王子朝的《百舞圖录》考据过万舞的源流。」,謝艺娓娓言道:「著者称,万舞是花苗的祖舞。花苗本來被称為花蝎,而萬字就是蝎字。」
   說着謝艺在地上写一个「萬」字,一边划一边解釋道:「萬字前有双鉗,背腹覆甲分節,尾部还有一个彎曲的蝎鈎。」
   云蒼峰看着那个蒼勁古朴的萬字,良久才撫掌叹道:「这万字老夫写过无数次,从來都沒发現它是蝎子的圖案。現在看來,果然首尾俱全,形神皆备。」
   「这么說,万舞就是蝎舞了?」
   「也許吧。」謝艺微微笑着說道:「王子朝从未到过南荒,只是一家之言,未必就是实情。」
   場中的万舞愈來愈激越高亢,花苗男子們做出种种战斗的动作,已经喝醉的卡瓦高声欢呼,两手飞快拍打着自己古銅色的肩膀和結实的胸膛。那些花苗女子白晳的臉頰浮現出两片紅云,她們揚起手臂,赤裸的小腿伴隨着歌舞的節奏來回摇摆甩动,两足白如霜雪。
   祁遠与那些地地道道的花苗汉子一样拍肩擊胸,高呼欢舞,青黃的面孔浮現出亢奋的血色,彷彿花苗人的灵魂已经融入他的血脉。
   花苗人身材普遍不高,族长苏荔高挑的身材完全是是一个异数。她一米九的身高,也只有武二郎的凛凛雄躯才能配得上。两人一个高大魁梧、龙精虎猛,一个修长丰挺、貌美如花,毫无疑問地成為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焦点。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3-3-23 09:45 AM 編輯 ]

   万舞的舞姿熱烈而奔放,充滿撼动人心的力量。熊熊燃燒的篝火间,苏荔雪肤花貌,衣紅似火,她双頰微紅,美目中散发出逼人的艷光。
   忽然,高亢的歌声低緩下來,聚在一起的花苗男女手挽手向后散開,变成一个圓环,篝火旁只剩下武二郎和苏荔这一对男女。
   苏荔两手貼在腰側,凤目妖嬈地看着武二郎。她緩緩抬膝,那条光洁的美腿从裙间探出,輕盈地邁出步子。武二郎臉上金黃的虎斑微微鼓起,他昂起头,发出「喔」的一声龙吟虎嘯般的长嘯。
   苏荔手臂揚起,洁白的裸足点在地上,圍着篝火旋轉起來。旁边的花苗男女不再唱歌,而是有節奏地拍打着肩膀,每个人臉上都流露出喜悅和兴奋的表情。
   苏荔的舞姿繁复异常,散開的紅裙彷彿一朵盛開的牡丹。她旋着身,像飞舞的鮮花般繞过燃燒的篝火,离武二郎越來越近。
   当武二郎嘯声停止,苏荔同时舞到他身旁,繞过他的身体飞快地旋轉着。她丰滿的双乳不停聳动,碩长而柔軟的身体彷彿是一株摇曳生姿的藤蔓,攀附在武二郎高大如同參天巨樹的身体上。
   武二郎筋骨如鉄,寬闊的胸膛不住起伏。忽然他手臂一抬,攬住苏荔纤細的腰身。苏荔飞旋的紅裙散落下來,整个身子依在他寬大的手掌上。接着白滑的腰身向后彎去,那条白美的玉腿揚起,将秀美的玉足搭在武二郎肩上。
   两人四目交投,武二郎的虎斑冒出汗珠,他攬住苏荔的腰臀,肩膀扛着她一条揚起的美腿,然后上身后仰,腰腹向前挺出,以一个雄武的姿势在她腿间的部位挺动着。
   程宗揚瞪大眼睛:「这哪里是舞蹈,完全是在模拟性交动作。」
   謝艺淡淡笑着說道:「前人在書中曾经記載过,万舞的高潮是男女起舞,模彷蝎群交配的場景。謝某有幸目睹,与書中記載相互印証。古人誠不我欺也。」
   云蒼峰看到程宗揚的惊訝,也笑着解釋道:「南荒人認為男女之事能使得土地肥沃,部族繁衍。有些南荒部族会在春耕时,选出部族最美貌的男女,在待耕的土地上交合,來祈佑丰收。」
   說話间苏荔已经在篝火旁躺下,两腿彎曲着張開。武二郎雄壮的身体伏在她身上,腰腹隔着紅裙在她两腿之间起伏。这时周圍的花苗男女們也双双糾纏在一起,和苏荔一样,她們仅仅是做出种种誘人的动作,彼此的身体并沒有直接貼在一起。
   篝火的熱度彷彿越來越高,每个人額头都淌出閃亮的汗水。那些北府軍的士兵正襟危坐,一个个臉漲得通紅。吳战威打趣地朝易彪打了个手势,呵呵而笑。
   易彪那張臉紅得像紫茄子一样,腰背仍挺得笔直。
   篝火另一边,只剩下三名花苗女子还留在原地。戴着面紗的新娘安静地坐在樹下,半边身体都被阴影遮住。她两手放在身前,胸前鮮紅的嫁衣緊綳着,微微起伏。
   阿葭粉頰微紅,垂着头,一手拉着頸中紅珊瑚磨制成的珠鏈。只有阿夕瞪着圓圓的大眼睛,眼睫一眨不眨地盯着場中淫靡的舞蹈,小嘴微微嘟起,表情既充滿兴奋又有些不滿。
   阿夕視綫从場中移開,那双灵巧的眸子游移着落在程宗揚身上。程宗揚戏謔地朝她眨眨眼,花苗少女吐出舌头,朝他做了个鬼臉,又示威般地挺了挺胸。
   程宗揚指了指場中的苏荔,又指了指他的胸,然后竪起手指摇了摇。阿夕像气恼的小猫一样瞪了程宗揚一眼,她看了看四周,然后解開胸前的衣鈕,露出一片白嫩的肌肤,驕傲地挺起。
   火光下花苗少女的酥胸顯露出飽滿的曲綫,肌肤白得刺眼。程宗揚沒想到她这么大胆,只好認輸,朝少女裸露出一半的雪乳挑起拇指。
   阿夕得意地掩上衣襟,朝他皺鼻子。接着眼珠一轉,又悄悄去掀新娘的嫁衣。
   一直嫺静如画的新娘仍垂着头,那双交握的手掌輕輕一滑,拿住了阿夕的手腕。
   阿夕眉头擰緊,露出吃痛的表情。新娘鬆開手,又在阿夕手背上狠狠拍了一掌。阿夕不敢作声,只幽怨地看了新娘一眼,不甘心地撥弄脚踝的銀鈴,一边不时去看程宗揚。
   程宗揚正看得有趣,謝艺忽然道:「程兄可有意算一卦?」
   「哦?」
   謝艺不等他答話,便从袖间取出三枚銅珠,隨手撒在地上。
   「程兄好运道。」謝艺半是認真半是調侃地說道:「今夜子时,离此西南,百丈之外,程兄必有奇遇。」
   「什么?」
   「是真是假程兄屆时便知,」謝艺从容收起銅銖,「此乃命中定数,違之不样,还請程兄謹記。」
   沒等程宗揚明白过來,謝艺已经拱手一揖,起身施施然离開。
   这时場中的万舞已经到了最高潮,苏荔以獸禽虫豕通行的交尾姿势伏在篝火前,武二郎单膝跪地,两手抱着她的腰肢,在她臀后大方挺动。周圍的男女做出各种姿势,一对对交纏在一处,模彷着蝎群交配时糾纏翻滾的姿態。
   他們不再歌唱,而将全部身心都融入这神圣的舞蹈中。虽然隔着衣物,但他們充滿激情的露骨动作,却将男人的强壮和女人的柔順与美艷表現得淋漓尽致,連程宗揚也禁不住心旌摇动。
   对于花苗人來說,世上最大的神迹莫过于血脉的延續和种族的繁衍生息。男女交合,新生命的降生,一切都充滿神秘而可敬畏的力量。他們用万舞來祭把这偉大的力量,祭祠使他們一代代繁衍的神明。
   花苗的女族长裸露的肌肤布滿亮晶晶的汗水,她紅裙滑在一边,露出一側丰滿的雪臀,那条白滑的大腿完全暴露出來,白膩而又修长。一串汗珠从她大腿上緣的紋身淌过,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濕淋淋的艷光。
   苏荔发髻微微鬆開,一縷烏亮的髮絲垂在臉側。她微微偏着头一一双美目不時望向身后充滿雄性气息的身影,一边弓着腰肢,竭力向后挺动雪臀,似乎正在与身后的男子做着激烈的交合,那張艷丽的玉臉上滿是艷丽的笑意。
   終于,一切都安静下來。篝火漸漸熄滅,燃燒过的木柴在火篝中閃动着暗紅的光芒。
   宿營的商隊撐起帳篷。白湖商館用的是普通布帳,鬼面蜂的襲擊使他們失去了一匹馬和两匹走騾,所幸沒有折損人手。护衛和奴隶們三三两两住在一处,虽然簡陋,还能够容身。
   云氏商会除了云蒼峰用一頂油布制成的小帳,軍士們用的都是牛皮帳篷。那些皮帳龐大沉重,但制作精良,工艺考究,每頂帳篷能住八人,只用两頂就足够所有人住下,算起來比商館的还輕便一些。
   花苗人更簡单,他們砍來几片巨大的芭蕉叶,給新娘搭了一頂帳篷,留了两名汉子守护,其他人便散入樹林中。不出所料,那些花苗人都是一男一女相携离開。讓程宗揚惊奇的是,小魏竟然也跟剛才同舞的花苗女子一起鑽進林子,却沒有一个花苗人露出异样的表情。
   「南荒跟六朝不一样。花曲人的风俗是女子滿十五歲,家里就用石头給她垒一间屋子,讓女儿自己住,有相好的就可以留宿。」
   祁遠抿了口酒,齜牙咧嘴地說道:「等嫁了人,花苗女人就貞洁起來,不管以前有多少相好的,成了亲就只認丈夫一个。」
   「六朝人認為南荒的风俗不好,說是淫乱。我瞧着花苗人这风俗倒比六朝好些。
   六朝人講究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一男一女沒见过面就硬撮合成一家。运气好的倒也罢了,遇上不合适的,免不吃一輩子的苦。哪像花苗这样,过得順心自在。」
   「别人說成花苗人性淫,不知道礼法,是禽獸之行。可花苗人女不為娼,男不為盗,成了亲的男女守在一处,你好我好。比起那些愉汉子,養小老婆的,可强到天上去了。」
   祁遠笑着摇了摇手,「我是喝醉了乱說的,这些話你听过就算。」
   程宗揚接过酒葫芦喝了一口,「我覺得你說的挺对。」
   祁遠沉默下來。
   过了会儿,他嘶啞着嗓子,低声唱道:「一月桃花開滿山,见不到妹妹心里煩。半夜想起梦中见,醒來隔水又隔山……」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3-3-23 10:02 AM 編輯 ]

【第五集】第三章 异艷
   營地的声息在身后漸漸遠去。程宗揚运足目力,在黑暗中辨識方位。那些高大的松樹顯示出粗獷的轮廓,夜色像一層深灰的厚紗,籠罩其间。偶而有几只萤火虫飞过,尾端的萤光忽明忽滅,画出一道隠約的光弧。
   这个世界的夜晚静謐非常。经历过前生都市里不夜的灯火,这样的夜晚总在提醒程宗揚自己异鄉人的身分。
   凝羽从西门庆那里得來的功法并不完整,但对于程宗揚來說已经足够。在凝羽的傾身傳授下,他終于開始触摸到修練的途径。自己就像一条小溪,緩慢地積蓄着力量﹣﹣虽然在凝羽眼中,程宗揚身上仍充滿許多令人不解的謎团。
   「修練者根据修為的深浅和力量的强弱,大致可以分為九个等級。前三个等級﹣﹣築基、內視和生象,普通人经过修練都可以达到。第五級的坐照,是强者的分界綫。大多数修練者終其一生,也无法進入第五級的境界。」
   在凝羽的解說下,程宗揚了解到,在这个世界里,力量并不仅仅是武俠小說中的內力那样簡单。无論羽族、人类还是其他种族,获得力量的方法都是修練三真﹣﹣真元、真阳与真气。三者相輔相承,又各成体系。簡单來說,真元是元命与神識,真阳是活力与生机,而真气則是能够施展的力量。
   真元、真阳与真气被称為修練者的三宝。按道理來講,只有真元穏固,真阳才能充盈;真阳充盈,真气才能充沛。但由于修練者資質的不同,有些人更适于修練真元,他們力量平平,元命与神識却异常的强大,这些人往往由于擅长法术而被称為御法者。至于大多数人,修練所顯示的成效都在于力量与真气,他們多半长于格斗,成為这个世界的武者。三者之中,只有真阳最少有人修練。它更像人体的血液,虽然必不可少,但拥有比常人多数倍的血液,遠不如拥有强大的神識和力量那样实用。
   凝羽的困惑就來自于此。程宗揚的真元略有根基,剛剛越过第一級築基,進入第二級內視的水准:真气只能算是初学者,比商隊那些护衛还略有不如;可他的真阳却濃郁异常,遠遠超过了她所能理解的範疇。
   面对凝羽的疑問,程宗揚也无法解釋。也許这种异状來自于他那个莫名其妙的生死根,但程宗揚不明白為什么轉化的不是真元或者真气,讓他迅速成為一个偉大的法师或是武者,却偏偏是沒有什么攻擊力的真阳。
   不过这些真阳也為程宗揚帶來了一些意料之外的补償。至少,自己沒有死在蛇彝人的毒牙之下。只用了两天时间,喉部的傷口就平复如初。其他方面也有些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长途跋涉之下,自己还有余力与凝羽肉搏一場,沒有累得像条死狗。
   密不透风的森林忽然露出一片空隙。也許是雷擊引起火灾,方圓数里的巨樹被烈火焚毀,只剩下残缺而烏黑的樹干。沒有枝叶的遮蔽,大片大片的藤蔓和灌木在空地间瘋狂地滋长起來,那些彷彿不会凋謝的花朵在夜色下收攏,变成一个个巨大的花苞。水霧凝成的露珠懸在花尖,閃爍着点点星光。
   大概就是这里了。程宗揚停下脚步,腦海中浮現出謝艺温和而又略帶狡黠的笑容。
   「今夜子时,离此西南百丈之外,程兄必有奇遇。」
   程宗揚并不太在意奇遇,他好奇的是謝艺这个人。
   一个孤独的行者,需要莫大的勇气才能走進这片蛮荒之野。那么他是為了什么理由?
   謝艺是不是真的会算卦,程宗揚并不知道。但他相信謝艺絕不是一个信口開河的人。那么他說的奇遇又是什么?
   程宗揚在一片寬大的蕨叶上躺下,饒有兴致地看着周圍飞舞的萤火虫。这些萤火虫應該是真的,气息很平静。如果現在再出現凝羽用月光凝成的蝴蝶,自己也能分辨出來吧。
   遠外的樹幹彷彿风化的石林,在夜色中无声的轟立着。身下的蕨叶不知道是什么植物,肥厚的叶片貼在地上,宛如綠色的絲絨,躺上去讓程宗揚想起自己曾经買过的一条絲棉被。
   那个时候,躺在自己旁边的是紫玫……程宗揚心里微微一酸,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身側的背包。
   來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多月,隨着自己越來越像一个六朝商人,自己与以前那个世界也彷彿越來越遠。他常常害怕自己会忘掉了以前的世界,但想起來时,心里只有酸澀。那个世界在記憶中依然清晰,却像是隔了一層厚厚的玻璃,只能回味,无法触摸。
   現在自己与那个世界的联系,只剩下这只干癟的背包。情趣內衣、按摩棒、保险套、搖頭丸……想起这些「神奇」的物品,程宗揚只能苦笑了。
   林中傳來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一道苗条的身影出現在夜色下。她双手抱着身体,惊惶地看着四周,小声喚道:「阿夕……阿夕……」
   那是花苗隊伍的两名伴娘之一的阿葭。令人惊奇的是,她身体是赤裸的,除了頸子那串紅珊瑚珠串,她身上再沒有任何衣物。她用双手掩住赤裸的乳房,长髮濕淋淋貼在肩上,玉体曲綫动人,白嫩的肌肤剛剛洗浴过,还有未干的水迹。
   「阿夕……」她声音微微战栗着大,帶着一絲哭腔。
   程宗揚屏住呼吸,同时睜大眼睛。这会儿顯然不是助人為樂的好时候。如果这个时候站出去,对方会不会領情不說,其他花苗人聞訊赶來,說不定还会把自己当成淫賊。
   花苗女子本來就美貌迷人,何况阿葭还是从族中精心挑选出來送給巫王的礼物。
   那少女俏生生立在沒膝的蕨叶间,光洁的身体彷彿一尊玉像,白凈細膩,曲線玲瓏。
   她双手掩胸,白嫩的雪臀圓圓翹起,双腿白美圓潤。在她平坦的小腹下,几縷烏亮的阴毛被水打濕,柔順地貼在身下。
   阿葭一边走一边左右張望,她腰肢纖細而柔軟,走动时圓翹的裸臀隨着腰肢的摇摆輕輕扭动,讓程宗揚情不自禁地挺舉起來。
   花苗人是天蝎的后代,不会长着蝎子的尾鈎吧?程宗揚悄悄抬起头。
   阿葭惶然地四处張望,她轉过身,姣好的背影顯露出來。她的身体与人类少女并沒有太多区别,臀后也沒有可怖的蝎尾,只是臀部的尾椎微微突起,周圍隠隠覆盖一片薄薄的甲売,就像一条銀白色的丁字褲,从臀緣沒入臀沟。
   忽然,阿葭脚下絆住什么东西,一跤跌到,整个人都伏在碧綠的蕨叶中,只露出白膩的雪臀和肩背。阿葭像受了极大的惊吓一样,短促的惊叫一声,身子顫抖起來。
   程宗揚立即跳起來冲了过去,「怎么了?」
   阿葭双膝跪在地上,圓臀向上翹起,雪白的臀肉微微分開,少女嬌美的密处隠約綻露出來。听到程宗揚的声音,她不顧一切地轉过身,双乳跳动着抱住程宗揚的双腿,把臉埋在他大腿上,渾身顫抖不已。
   被这样一名赤裸的美女緊緊抱住,感覺很香艷。但程宗揚來不及享受,就硬生生停住脚步。
   阿葭絆倒的地方立着一棵燒残的松樹,樹下爬滿半人高的蕨类植物。其中一些蕨叶明顯被利刃砍过,断枝间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
   南荒危机四伏,程宗揚一直隨身帶着刀。他抽出刀,小心翼翼地挑開蕨叶。
   蕨叶下,一双灰色的眸子正空洞地望着自己。一具赤裸的女尸肢体僵硬地跪在地上,背后靠着燒黑的樹炭。她年齡很小,嬌美的臉頰两側各有一道細細的蛇鱗,似乎还不到十六歲,小腹却像臨產孕婦一样又圓又大,高高隆起,小腹白晳的肌肤被撑脹得变成薄薄一層,几乎透明。
   程宗揚已经见过許多类似的尸体,一眼就認出她是蛇彝族的少女,而且很可能來自于他們路过的蛇彝村寨。因為在她圓滾滾的腹球上,用血迹絵着一幅鬼王峒的笑臉圖案,血迹已经凝成紫黑的顏色。
   蛇彝少女赤裸的胴体留着被利爪撕扯过傷痕,傷口极深,却沒有絲毫血迹。
   她下体更是被人残忍掏弄过,受傷的阴户大張着,股间沾滿黃褐色的污迹。
   这里距离蛇彝村有三、四天的路程,一名受傷的少女根本不可能走这么遠。
   很明顯,那些凶手在村中大肆奸殺之后,又把这蛇彝少女擄走,一路淫玩然后把尸体丟弃在林间。
   从尸体的血迹判断,蛇彝少女被遺弃在叢林里的时间,是在两天以前。想到那些凶手曾经在附近住过,程宗揚背后一陣冷颼颼的发寒。
   阿葭抱着他的腿,飞快地說着什么;可程宗揚一个字都听不懂。
   程宗揚扶起阿葭顫抖的肩膀,「别怕。她已经死了。我們赶快回去。」
   阿葭越說越急,一边說一边摇头。
   程宗揚安慰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她已经死了,不要再害怕。我們赶快回去。」
   阿葭用南荒蛮語咿咿哩哩說道。她像是被那具尸体吓呆一样,无論程宗揚怎么說,都不放手。  
   程宗揚着急起來,謝艺說的奇遇就是这倒楣事?还不如讓那家伙自己來呢。
   花苗少女光溜溜的身体摟着是不錯,可旁边还有具尸体睜眼看着,那感覺也太詭异了!
   程宗揚半拖半抱地摟着阿葭退了几步,直到那具尸体被蕨叶遮蔽,看不到她的視綫,才道:「我們回去再說!」
   阿葭还咿咿哩哩說着,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他們两个彼此听不懂对方的話,打手势也表达不出彼此的意思。程宗揚越听越是头大,「我听不懂,别再說了!」
   阿葭急切地說着,已经急得哭了出來。
   程宗揚也急得渾身出汗,早知道應該把祁遠帶來,好歹他能听懂这丫头在說什么。
   程宗揚气急敗坏地喝道:「閉嘴!」
   阿葭仍然惶急地說着。
   程宗揚一陣光火,抬手朝阿葭赤裸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花苗少女的声音立即中断。阿葭睜着圓圓的眼睛,有些錯愕地望着程宗揚。
   程宗揚也有些尷尬,訕訕地收回手。
   讓他難堪的是,这一巴掌打上去,自己竟然不合时宜地勃起了。說起來这花苗少女的屁股手感真不錯,白生生又滑又嫩,像一顆光溜溜的皮球,充滿弹性。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3-3-23 10:24 AM 編輯 ]

   阿葭这才意識到自己还光着身子,有些慌乱地抱住双乳。她細白的牙齿咬住唇瓣,臉漸漸紅了起來。
   自己穿的整整齐齐,却讓一个少女光着身子,未免太不恰当。意識到对方的尷尬,程宗揚急忙解開衣服,想替阿葭披上。
   但他的动作却讓阿葭誤会了。阿葭臉頰时紅时白,然后鼓足勇气,揚起臉唱歌似地向程宗揚說了几句。
   如果她說英文,大家还可以交流一下。可这些南荒蛮語,程宗揚完全不知所云,只好摆出和藹的笑容,頻頻点头。
   阿葭臉色更加紅艷,她水灵灵的妙目瞥了程宗揚一眼,然后两手抱着胸乳,羞赧地躺下來,一边順从地張開双腿。
   正在解衣服的程宗揚像呆头鵝一样,看着花苗少女白嫩的双腿像玉扇一样打開,腹下那嬌嫩而柔美的性器,在自己眼前一点一点綻露出來。
   少女的密处宛如一朵花苞,嬌紅的色澤鮮嫩欲滴。在她大腿內側雪白的肌肤上,也有一处紋身,却是一尾朱紅的蝎子,蝎尾挑起,指向股间的蜜穴。
   阿葭的話程宗揚一句都沒有听懂,不知道因為什么造成了这样的誤会。如果說剛開始程宗揚还有心想解釋,当花苗少女白滑的双腿完全張開,那点念头早已拋到九霄云外。
   祁遠說的沒錯,花苗的女子风气果然很開放。这会儿他們两个还算是陌生人,而且彼此言語不通,这个花苗少女却主动敞露出身体……
   此刻已是深夜,周圍的山林中,不知有多少花苗男女正在做着同样的事。程宗揚俯下身,呼吸变得火熱。
   身后不遠处,那具蛇彝少女的尸体掩在茂密的蕨叶间,睜開双眼空洞地望着天际。
   忽然她腹上那个由圓形和三角組成的鬼臉抖动了一下,接着,那顆白晢的腹球微微滾动起來。腹上的鬼臉也隨之变形,彷彿妖异而又詭秘地哈哈大笑。
   花苗少女白滑的胴体躺在一片巨大的蕨叶上,隨着呼吸微微战栗。她肢体纖細而柔美,腰腹的部位覆盖着一道半透明的甲売,大腿內側那只紅蝎栩栩如生。
   程宗揚摟住阿葭的腰肢,一手沿着她的纖腰向后摸去。那層甲壳光滑而略帶弹性,硬硬地包覆着粉嫩的臀肉,殼尾沒入臀沟。
   手掌从少女滑凉的肉体撫过,指尖一軟,触到一团柔膩的蜜肉。程宗揚停下手,露出一个誇張的笑容。身下的花苗少女虽然緊張得微微战栗,也被他引得笑了起來,緊繃的身体略微鬆弛了一些。
   程宗揚托起阿葭洁白的双腿,放在腰側,然后用双手剥開少女鮮嫩的密处。
   阿葭羞赧地側过臉,在碧綠的蕨叶映襯下,那具洁白的胴体温凉如玉,股间嬌柔的鮮花被剥得完全綻開,流縊出蜜肉紅膩的光澤。
   程宗揚阳具一陣冲动,脹得彷彿要爆裂一般,他楼住少女的腰肢,挺身頂住穴口,将阳具慢慢插入少女体內。
   阿葭腋下和腰腹的部位反射出与肉体不同的光澤,那些残留的甲壳,顯示出花苗少女來自于天蝎的血統。即使在燠熱的南荒,她的肉体依然温凉,讓程宗揚想起傳說中的冰肌玉骨。
   微綻蜜唇濕濕的,又滑又凉。阳具往前一挺,沒入柔膩如脂的蜜肉间,頂那个細小的肉孔,将它擠得張開。
   程宗揚微微退了一下,然后再次向前挺身。那張柔嫩的穴口被頂得凹陷,然后一滑,裹住龟头。
   阿葭身体震顫了一下,露出一絲吃痛的表情。
   龟头擠入窄緊的穴口,剛插進寸許,就触到一層柔韌的薄膜。程宗揚有些意外地停下來,「妳还是处女?」
   阿葭似懂非懂地看着他,然后羞赧地点点头。
   連处女都这么大胆,難怪到过花苗的人都对花苗女子念念不忘。程宗揚摟住阿葭的腰肢,阳具用力一挺。少女皺緊眉头,白滑的双腿攀在程宗揚腰间,玉体吃痛地向上弓起。
   初次破体的阿葭并沒有淌出太多鮮血,她柔潤的雪臀懸在半空,身下的蕨叶被压得皺了起來。滑嫩的美穴緊緊套在阳具上,彷彿无法承受阳具的粗大般,被頂得凹陷下去。
   花苗女子风气确实要開放得多,最初的疼痛过后,阿葭擰緊的眉头鬆開,展頻向程宗揚一笑,然后說了句南荒語。
   話的內容虽然听不懂,但少女像唱歌一样的咿咿哩哩声很好听。当阿葭玉腿抬起,程宗揚明白过來,将她白嫩的双脚架在肩上,使她下体抬起,摆成更容易進入的姿势。
   阿葭双腿白潤可愛,她两脚翹起,大腿緊并着,渾圓的臀部整个暴露出來,柔嫩的阴唇軟軟合在一起,中间插着一根粗大的阳具。隨着阳具的抽送,阴唇隨之翻進翻出,合攏时白軟如雪,翻開时,蜜肉一片紅艷,就像一朵不住開放的花朵。
   不知道是自己的阳具变得更加粗壮,还是花苗女子身材嬌小的緣故,那張嫩穴窄而浅緊,阳具插在里面,就像插在一个柔嫩而充滿弹性的肉套里,每一下都将蜜穴塞得滿滿的。
   阿葭两手抓住蕨叶,纖足繃緊,挺得笔直。隨着程宗揚的挺动,她曼妙的肉体在絲絨般的蕨叶上不住滑动,两团雪嫩的乳房在胸前抖动着,來回晃着圈子。
   程宗揚握住阿葭的双腿,就像乘在一匹雪白的牝馬上,在无垠的原野縱橫馳騁。
   他抽送的頻律越來越快,忽然精關一鬆,在阿葭体內暢快地噴射起來。
   也許是因為憋了一整天,这次射精暢快异常。程宗揚緊緊摟住阿葭柔軟的玉体,将阳具深深頂在她体內。
   一陣邪惡的冲动涌上腦际。恍惚中,自己彷彿变成了一头凶猛的洪荒巨獸,用他粗壮无比的阳具征服着身下的女体。正在射精的程宗揚沒有停住动作,反而越干越是用力。混着鮮血的濃精从少女柔嫩的蜜穴淌出,滴在厚厚的蕨叶上。
   直到阿葭掐住程宗揚的手臂,吃痛地低叫起來,那股邪惡的冲动才从腦际猛然消失。
   程宗揚吃力地咽了口吐沫,慢慢恢复了神智。剛才那一瞬间,彷彿一个邪惡的灵魂占据了自己的身体,虽然射过精,阳具依然堅硬如故。幸好只有一瞬间,才沒有造成更大的傷害。
   一股冷汗順着程宗揚的背脊淌下來。他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就像头腦被一只不明的生物完全占据。
   身后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响动。余悸未消的程宗揚猛地回头,却见身后茂密的灌叢、藤蔓、蕨叶……一片平静,枝叶參差,看不出絲毫异状。
   程宗揚心头掠过一片阴影。他抱了抱阿葭凉滑的身体,低声道:「我去那边看看,馬上回來。」
   程宗揚拿起自己的佩刀,朝身后的樹叢走去。蕨叶间露出蛇彝少女白晳的面孔,她仍保持最初的姿势,仰起臉,默默看着天际。
   程宗揚鬆了口气,剛想回去,心头微微一震。他立劇抽刀劈開蕨叶,只见蛇彝少女圓滾滾的腹球彷彿被人切開裂開一道巨大的傷口,里面的胎儿已经消失了。
   程宗揚頸后的汗毛都竪了起來。自已和阿葭做愛的地方离这里不到五米,可这女尸的胎儿就在自己背后消失。
   蛇彝少女腹部的傷口平整得犹如刀切,如果是野獸,傷口不会这样整齐。可如果是人,誰会來偷一具女尸的胎儿?
   也許只有問問祁遠他們。南荒这地方,实在是太詭异了。
   像是怕惊动了那具女尸一样,程宗揚慢慢向后退去,然后又停了下來。
   蛇彝少女所有的傷口都看不到一滴鮮血,肌肤蒼白得彷彿透明一般。而且她的年齡未免太少,这样的年齡怎么可能已经怀孕待產呢?
   程宗揚握刀的手心滲出冷汗,他目光落在蛇彝少女腹上,看到上面几滴未干的黏液。那些液体又黏又稠,除了蛇彝少女身上,她身边的藤蔓、蕨叶、草叢……零乱地沾着同样的黏液,一路延伸到自已身后。
   程宗揚吸了口气,慢慢轉过身去。
   遠处,阿葭赤身坐在蕨叶上,她低着头,正用一片柔軟的叶子抹拭下体。
   「阿葭……」程宗揚低声喚道。
   花苗少女抬起臉,朝程宗揚甜甜一笑。
她身后,一个异的黑影緩緩昂起头,伸出細长的尖肢。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3-3-24 08:15 AM 編輯 ]

   阿葭这才意識到自己还光着身子,有些慌乱地抱住双乳。她細白的牙齿咬住唇瓣,臉漸漸紅了起來。
   自己穿的整整齐齐,却讓一个少女光着身子,未免太不恰当。意識到对方的尷尬,程宗揚急忙解開衣服,想替阿葭披上。
   但他的动作却讓阿葭誤会了。阿葭臉頰时紅时白,然后鼓足勇气,揚起臉唱歌似地向程宗揚說了几句。
   如果她說英文,大家还可以交流一下。可这些南荒蛮語,程宗揚完全不知所云,只好摆出和藹的笑容,頻頻点头。
   阿葭臉色更加紅艷,她水灵灵的妙目瞥了程宗揚一眼,然后两手抱着胸乳,羞赧地躺下來,一边順从地張開双腿。
   正在解衣服的程宗揚像呆头鵝一样,看着花苗少女白嫩的双腿像玉扇一样打開,腹下那嬌嫩而柔美的性器,在自己眼前一点一点綻露出來。
   少女的密处宛如一朵花苞,嬌紅的色澤鮮嫩欲滴。在她大腿內側雪白的肌肤上,也有一处紋身,却是一尾朱紅的蝎子,蝎尾挑起,指向股间的蜜穴。
   阿葭的話程宗揚一句都沒有听懂,不知道因為什么造成了这样的誤会。如果說剛開始程宗揚还有心想解釋,当花苗少女白滑的双腿完全張開,那点念头早已拋到九霄云外。
   祁遠說的沒錯,花苗的女子风气果然很開放。这会儿他們两个还算是陌生人,而且彼此言語不通,这个花苗少女却主动敝露出身体……
   此刻已是深夜,周圍的山林中,不知有多少花苗男女正在做着同样的事。程宗揚俯下身,呼吸变得火熱。
   身后不遠处,那具蛇彝少女的尸体掩在茂密的蕨叶间,睜開双眼空洞地望着天际。
   忽然她腹上那个由圓形和三角組成的鬼臉抖动了一下,接着,那顆白晢的腹球微微滾动起來。腹上的鬼臉也隨之变形,彷彿妖异而又詭秘地哈哈大笑。
   花苗少女白滑的胴体躺在一片巨大的蕨叶上,隨着呼吸微微战栗。她肢体纤細而柔美,腰腹的部位覆盖着一道半透明的甲売,大腿內側那只紅蝎栩栩如生。
   程宗揚摟住阿葭的腰肢,一手沿着她的纤腰向后摸去。那層甲壳光滑而略帶弹性,硬硬地包覆着粉嫩的臀肉,壳尾沒入臀沟。
   手掌从少女滑凉的肉体撫过,指尖一軟,触到一团柔膩的蜜肉。程宗揚停下手,露出一个夸張的笑容。身下的花苗少女虽然緊張得微微战栗,也被他引得笑了起來,緊綳的身体略微鬆弛了一些。
   程宗揚托起阿葭洁白的双腿,放在腰側,然后用双手剥開少女鮮嫩的密处。
   阿葭羞赧地側过臉,在碧緑的蕨叶映襯下,那具洁白的胴体温凉如玉,股间嬌柔的鮮花被剥得完全綻開,流縊出蜜肉紅膩的光澤。
   程宗揚阳具一陣冲动,脹得彷彿要爆裂一般,他楼住少女的腰肢,挺身頂住穴口,将阳具慢慢插入少女体內。
   阿葭腋下和腰腹的部位反射出与肉体不同的光澤,那些残留的甲壳,顯示出花苗少女來自于天蝎的血統。即使在燠熱的南荒,她的肉体依然温凉,讓程宗揚想起傳說中的冰肌玉骨。
   微綻蜜唇濕濕的,又滑又凉。阳具往前一挺,沒入柔膩如脂的蜜肉间,頂那个細小的肉孔,将它擠得張開。
   程宗揚微微退了一下,然后再次向前挺身。那張柔嫩的穴口被頂得凹陷,然后一滑,裹住龟文。
   阿葭身体震顫了一下,露出一絲吃痛的表情。
   龟头擠入窄緊的穴口,剛插進寸許,就触到一層柔韌的薄膜。程宗揚有些意外地停下來,「妳还是处女?」
   阿葭似懂非懂地看着他,然后羞赧地点点头。
   連处女都这么大胆,難怪到过花苗的人都对花苗女子念念不忘。程宗揚摟住阿葭的腰肢,阳具用力一挺。少女皺緊眉头,白滑的双腿攀在程宗揚腰间,玉体吃痛地向上弓起。
   初次破体的阿葭并沒有淌出太多鮮血,她柔潤的雪臀懸在半空,身下的蕨叶被压得皺了起來。滑嫩的美穴緊緊套在阳具上,彷彿无法承受阳具的粗大般,被頂得凹陷下去。
   花苗女子风气确实要開放得多,最初的疼痛过后,阿葭擰緊的眉头鬆開,展頻向程宗揚一笑,然后說了句南荒語。
   話的內容虽然听不懂,但少女像唱歌一样的咿咿哩哩声很好听。当阿葭玉腿抬起,程宗揚明白过來,将她白嫩的双脚架在肩上,使她下体抬起,摆成更容易進入的姿势。
   阿葭双腿白潤可愛,她两脚翹起,大腿緊并着,渾圓的臀部整个暴露出來,柔嫩的阴唇軟軟合在一起,中间插着一根粗大的阳具。隨着阳具的抽送,阴唇隨之翻進翻出,合攏时白軟如雪,翻開时,蜜肉一片紅艷,就像一朵不住開放的花朵。
   不知道是自己的阳具变得更加粗壮,还是花苗女子身材嬌小的緣故,那張嫩穴窄而浅緊,阳具插在里面,就像插在一个柔嫩而充滿弹性的肉套里,每一下都将蜜穴塞得滿滿的。
   阿葭两手抓住蕨叶,纤足綳緊,挺得笔直。隨着程宗揚的挺动,她曼妙的肉体在絲絨般的蕨叶上不住滑动,两团雪嫩的乳房在胸前抖动着,來回晃着圈子。
   程宗揚握住阿葭的双腿,就像乘在一匹雪白的牝馬上,在无垠的原野縱橫馳騁。
   他抽送的頻律越來越快,忽然精關一鬆,在阿葭体內暢快地噴射起來。
   也許是因為憋了一整天,这次射精暢快异常。程宗揚緊緊摟住阿葭柔軟的玉体,将阳具深深頂在她体內。
   一陣邪惡的冲动涌上腦际。恍惚中,自己彷彿变成了一头凶猛的洪荒巨獸,用他粗壮无比的阳具征服着身下的女体。正在射精的程宗揚沒有停住动作,反而越干越是用力。混着鮮血的濃精从少女柔嫩的蜜穴淌出,滴在厚厚的蕨叶上。
   直到阿葭掐住程宗揚的手臂,吃痛地低叫起來,那股邪惡的冲动才从腦际猛然消失。
   程宗揚吃力地咽了口吐沫,慢慢恢复了神智。剛才那一瞬间,彷彿一个邪惡的灵魂占据了自己的身体,虽然射过精,阳具依然堅硬如故。幸好只有一瞬,才沒有造成更大的傷害。
   一股冷汗順着程宗揚的背脊淌下來。他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就像头腦被一只不明的生物完全占据。
   身后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响动。余悸未消的程宗揚猛地回头,却见身后茂密的灌叢、藤蔓、蕨叶……一片平静,枝叶參差,看不出絲毫异状。
   程宗揚心头掠过一片阴影。他抱了抱阿葭凉滑的身体,低声道:「我去那边看看,馬上回來。」
   程宗揚拿起自己的佩刀,朝身后的樹叢走去。蕨叶间露出蛇彝少女白晳的面孔,她仍保持最初的姿势,仰起臉,默默看着天际。
   程宗揚鬆了口气,剛想回去,心头微微一震。他立劇抽刀劈開蕨叶,只见蛇彝少女圓滾滾的腹球彷彿被人切開裂開一道巨大的傷口,里面的胎儿已经消失了。
   程宗揚頸后的汗毛都竪了起來。自已和阿葭做愛的地方离这里不到五米,可这女尸的胎儿就在自己背后消失。
   蛇彝少女腹部的傷口平整得犹如刀切,如果是野獸,傷口不会这样整齐。可如果是人,誰会來偷一具女尸的胎儿?
   也許只有問問祁遠他們。南荒这地方,实在是太詭异了。
   像是怕惊动了那具女尸一样,程宗揚慢慢向后退去,然后又停了下來。
   蛇彝少女所有的傷口都看不到一滴鮮血,肌肤蒼白得彷彿透明一般。而且她的年齡未免太少,这样的年齡怎么可能已经怀孕待產呢?
   程宗揚握刀的手心滲出冷汗,他目光落在蛇彝少女腹上,看到上面几滴未干的黏液。那些液体又稠,除了蛇彝少女身上,她身边的藤蔓、蕨叶、草叢……零乱地沾着同样的黏液,一路延伸到自已身后。
   程宗揚吸了口气,慢慢轉过身去。
   遠处,阿葭赤身坐在蕨叶上,她低着头,正用一片柔軟的叶子抹拭下体。
   「阿葭……」程宗揚低声喚道。
   花苗少女抬起臉,朝程宗揚甜甜一笑。
她身后,一个怪异的黑影緩緩昂起头,伸出細长的尖肢。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3-3-24 08:16 AM 編輯 ]

【第五集】第四章 嚮導
   阿葭雪白的胴体忽然一动,她低下头,疑惑地看着自己身下。
   一根黑亮的錐状物体穿透蕨叶,像一根粗大的針头,笔直刺進少女腹下。毒素一瞬间麻痹了阿葭的肉体,她茫然坐在蕨叶上,看着那根腹針在自己体內越進越深。
   那黑影从阿葭身后探出头來,它碟形的額头上并排生着四只眼睛,中间两只大,旁边两只略小,黑亮的眼珠有着玻璃般的光澤。它昂起头,伸出两只尖长的前肢,勾住阿葭肩头一推,少女僵硬的肉体緩緩向前倒去。
   妖物縱身跳到花苗少女光洁的粉背上,它像蜘蛛一样生着八条尖腿,身上佈滿黑色的絨毛。黏液順着它毛茸茸的尖肢淌在少女洁白的肉体上,留下閃亮的濕痕。在它腹下,有一根尖长針状的物骼。此时阿葭伏着身子,白嫩的屁股向上翹起。那妖物按住她的四肢,腹針从后捅進她的雪臀,在她穴中瘋狂地吸吮鮮血。
   阿葭柔美的胴体迅速变得蒼白,肌肤失去血色,和那蛇彝少女一样,变得几乎透明。
   「鐺」的一声,精鋼打制的彎刀砍在妖物身上,发出金属的声音。妖物絨毛上的黏液濕滑无比,刀鋒劈在妖物背上,隨即滑開。
   程宗揚沉着臉,太阳穴上那处傷痕微微閃亮。他左手也握住刀柄,斜过身双手持刀同时劈出,砍在妖物細长的尖肢上。
   这一刀程宗揚身手合一,用上了腰腹的力量。那妖物吱的一声怪叫,前肢冒出几点火花,被硬生生削下去一截。淀出几点似血非血的液体。
   妖物有八条尖肢,一条受傷,另外七条同时放開身下的女体,向后一弹,沒入濃密的蕨叶。程宗揚跨前一步,彎刀劈開蕨叶,只來得及在妖物后肢留一道刀痕,砍下一撮茸毛。
   那妖物看起來有半人大小,其实体積并不大,細长的彎肢一蜷,就縮成皮球大小一团,滾進蕨叢。
   藤蔓的叶片一陣摇动,忽然一条細絲从蕨叶间射出,黏在松樹的橫枝上。那妖物从蕨叢间疾射而出,轉眼就消失在密林深处。
   阿葭静静伏在蕨叶上,眼中帶着一絲疑惑。她白晳的肉体已经变得僵硬。剛擦拭过的下体淌出一串血迹,嬌嫩的蜜穴被妖物的腹針刺穿,穴口圓張着无法合攏。短短片刻的时间,她体內的鮮血就被妖物吸食大半,肌肤血色全无。
   夜色下,阿葭白嫩的臀部微微抬起,像皎洁的月轮般圓潤。就在几个时辰之前,阿夕惡作剧地扯開这个花苗少女的裙子,将她雪白的屁股裸露出來。就在剛才,自己成為她生命中第一个男人……
   程宗揚提刀的手微微顫抖,忽然狂吼道:「老四!」
   「是阴蛛。」祁遠額头汗涔涔的,臉色青得发黑。
   「这东西靠吸血為生,白天躲在洞穴里,只在晚上出來。說是蜘蛛,其实又跟蜘蛛不一样。南荒人說,阴蛛是死物的怨气所化,体內有大毒。这种蜘蛛只有雄性,繁殖的时候就把卵下到别的动物身上。那卵就会吸食寄主的血肉,成熟的时候破腹出來。」
   花苗人用蕉叶包住阿葭的尸体,然后揀來干柴,堆在一起。
   程宗揚沙啞着嗓子道:「他們在做什么?」
   「燒尸。」祁遠小声道:「她体內如果被阴蛛產卵,就成了禍患,还是燒了干凈。阴蛛肢体的外殼比鉄还硬,刀砍水淹都沒用,就是怕火。所以有阴蛛出沒的地方,家家户户都要点火把。」
   程宗揚喉头动了一下。那些花苗人都表情凝重,苏荔更是双眉緊鎖,阿夕也一改平常的頑劣,抱住阿葭的尸体凄声哭泣。
   「怎么能抓到那只阴蛛?」
   祁遠摇了摇头,「沒法子。那鬼东西能吐絲,能鑽洞,在林子里一蕩就是十几丈遠,朝哪片叶子下一鑽就找不到了。」
   程宗揚沉默半晌,忽然道:「是鬼王峒!」
   「什么?」
   程宗揚咬牙道:「那阴蛛是鬼王峒的人豢養的。林子里的蛇彝少女也是他們扔掉的試驗品!我幹他娘的鬼王峒!这么毒辣的事都做!」
   祁遠沒有作声。在南荒,鬼王峒就是惡鬼的代名詞,相比于他們曾经做过的事,用人体豢養阴蛛根本算不了什么。
   忽然一条大汉从林子里鑽出來,一边走一边高声嚷道:「瞧瞧二爺逮了个什么玩意儿!嘿,还动呢。」
   「砰……」武二郎砸了一拳,把那东西毛茸茸的外壳砸出一条裂縫。
   武二郎得意洋洋地說道:「二爺正在林子里納凉,这鬼东西居然从樹上扑下來想咬二爺!南荒这地方,連蜘蛛都长这么大!二爺也沒有客气,一把抓住这玩意儿,先把它几条腿給擰了,这东西多脆啊……」
   武二郎說得口沫橫飞,手中那只阴蛛足有尺許大小,几条尖肢都被他擰折,其中一条还有着刀砍的痕迹。
   程宗揚与祁遠面面相覻。
   「你不是說阴蛛比鉄还硬嗎?」
   祁遠撓了撓头,尷尬地說道:「就算是鑌鉄,武二这家伙也能擰断吧。」
   「喂,老四。」武二郎嚷道:「瞧瞧这玩意儿怎么做的,过來給二爺弄点蜘蛛肉嘗嘗鮮!。」
   祁遠过去小声說了几句,武二郎臉色頓时一变,抖手把那只蜘蛛扔在地上,拿脚踩住。
   蜘蛛甲壳裂開的部位滲出殷紅的鮮血,那是阴蛛吸食后还沒有來得及消化的血液。
   武二郎听了祁遠的叙說,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他想安慰苏荔几句,却不知道怎么開口。吭哧半天,才把阴蛛踢过去,「給你。」
   苏荔勉强笑了笑,「多謝。」
   忽然那个叫卡瓦的花苗汉子奔过來,急切地說了几句什么。
   苏荔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卡瓦用几片叶子包住阴蛛的尸骸,另外两名女子过來抬起阿葭的尸身,一同送進新娘所在的蕉叶帳篷里。
   苏荔把阿夕叫到一边,面色冷峻地問着什么。阿夕时而点头,时而摇头,眼圈紅紅的,不停掉着眼泪。
   祁遠低声道:「族长問她,為什么拿走阿葭的衣物,讓阿葭一个人走到樹林里去。她說﹣﹣她听到一个声音,以為阿葭跟自己開玩笑,就趁阿葭洗澡的时候拿走她的衣服,騙她到林子里找衣服……」
   阿夕忽然拔出短刀,朝自己胸口刺去。苏荔劈手奪过短刀,厉声呵斥。說得阿夕垂下头去。
   「她說,妳們是給鬼巫王的貢物。如果妳和阿葭都死了,巫王发怒,花苗人离滅族也不遠了。」祁遠說着摇了搖头,悄声道:「这对姐妹送过去,說不定也活不了几天。」
   过了一会儿,卡瓦等人从蕉叶帳篷里出來,向苏荔說了几句。
   祁遠露出古怪的表情,「他說:珂婭也沒办法救活阿葭。」
   「珂婭是誰?」
   祁遠压低声音,「珂婭是花苗人最尊敬的称呼,指的是天蝎降下的神女。」
   說着祁遠自己都有些不信,「他們進献給龙神的新娘竟然是神女?」
   「神女很厉害嗎?」
   祁遠摇了摇头,「珂婭是傳說里才有的神灵,如果真是珂婭,花苗人只会把她供奉起來,就算滅族也不会送出去。」
   那名穿着大紅嫁衣的新娘始終沒有露面,那间蕉叶搭成的帳篷静悄悄的,沒有絲毫声音。
   阿葭的尸身被花苗人小心地放入火堆,女人們小声啜泣着,一边脫下手上的飾物,投進火中。
   当花苗人把阴蛛的尸骸也扔進火堆,柴堆像被潑上汽油般,火焰猛然騰起,空气中彌漫着鮮血的濃腥气。
   那具蛇彝少女的尸身也被抬出一并焚燒,将阴蛛可能留下的所有禍患都清除乾凈。
   人群陸續散開,只有阿夕固执地留下來,等待收取阿葭的骨灰。
   「抱歉。」
   一个声音低低傳來,程宗揚扭头看时,身后却毫无人迹。
   熊耳鋪是一处約有百户人家的村寨,由于这里是進入南荒大山的隘口,寨里居然还有几家商鋪。和蛇彝村不同,这里沒有供行商免費歇宿的大屋,倒有一家客棧。彎曲的街道用黑色的石头鋪成,年深日久,形成龟背一般的裂紋。
   众人天不亮就动身,赶到熊耳鋪,太阳剛升过头頂。想到要和鬼王峒的使者相遇,众人都有些緊張。商議几句,众人在村口分開,程宗揚和云蒼峰去尋嚮導,蘇荔帶着族人去拜見使者,商隊其他人由祁遠領着到客棧住下等待消息。
   苏荔叫來族人,将精心裝扮过的新娘和阿夕护在中间,進入熊耳鋪。武二郎忽然闖过來:「我跟妳們一起去!」
   「武二!」程宗揚喝道。
   武二郎不耐煩地說道:「二爺就是去看看他們长几个鼻子几只眼。」
   程宗揚在背后嚷道:「不許动手!」
   武二郎一馬当先,走在最前面,也不知道他听到沒有。
   祁遠領着众人赶往客棧。云蒼峰对熊耳鋪似乎很熟悉,帶着程宗揚彎彎曲曲走了半晌,拐進一条背巷,指着旁边一间石屋道:「就是这里了。」
   那房屋是用石片一層層堆積起來,表面生滿青苔。木制的房门半掩着,一名头髮花白的老人靠在墻角打盹。
   云蒼峰走过去,解下腰间的玉佩,「叮么的一声,輕輕放在積滿灰尘的石桌上。」
   老者睜開眼,他頷下生着一叢山羊鬍,上面还黏着飯粒,渾濁的眼睛白多黑少,一看就像个老糊塗。
   「是云氏商会的人啊。」老者慢慢吞吞道:「他們在这里已经等很久了。」
   云蒼峰道:「路上遇到雨耽擱了。六天之內,我們要赶到白夷。」
   老者咳嗽着站起來,他身材不高,腰背佝偻着,更顯矮小,而且瘦得厉害;一件粗積的土布袍子裹在身上,顯得空蕩蕩的。老者顫巍巍撿起玉佩進去,过了一会儿,領着两个人出來。
   「就是他們。去白夷的路他們都熟。」
   那两名嚮導都是六朝人氏,但体貌迥异,前面一个一身文士打扮,頷下留着三縷长鬚,相貌俊雅,舉止温文,尚未說話先帶了三分笑意,讓人一见就心生好感。另一个則是一名武者,他身披勁甲,腰间束着厚厚的武士帶,龙鑲虎步,体形剽悍,一看就是驍勇过人之輩。
   老者道:「按規矩,只能挑一个。一天是一枚金銖的价格。」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3-3-24 08:39 A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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