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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記第1﹣31集、六朝雲龍吟第1-17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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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商都怕出事,可生生死死总也免不了。」云蒼峰緩緩道:「我們走南荒的,总是一句話:生死由命,富貴在天。」
   众人繞过月牙状的湖泊,从后面接近山峰。正面看时,这山峰也不是很险,那美女并在一起的双腿伸入湖中,坡度平緩。后面却陡峭之极,比起他們曾经走过的天藤也不遑多讓,只有一条之字形的小路沿着山壁盤旋而上。
   一直走在前面的花苖人,此时落到隊伍最后面。苏荔一手扶着刀柄,面色凝重,后面的花苖女子都沉静下來,緊緊拥住隊伍中间那个嬌小的身影。
   花苖人的熱情与開朗給程宗揚留下深刻印象。但这些大度的花苖人,在某些事情上,却有着非同尋常的倔强。直到現在,她們也沒有表露自己的目的,向商隊求助。
   虽然她們得到确鑿的消息,表明鬼巫王身边沒有任何侍从和护衛,但只凭她們这些人,想除掉这位南荒的王者,无异是一个巨大的冒险。可这些花苖人不仅沒有一个人退縮,并且总是那么欢樂,似乎已经将生死置諸度外。
   戴着面紗的樂明珠像羞澀的新娘一样,微微低着头,烏溜溜的眼珠却一个勁的乱轉,好奇地看着眼前的风光。
   凝羽也在花苖人的隊伍中。在山洞里,樂明珠用一种特异的手法按摩过凝羽的穴道,凝羽便陷入沉睡。那些花苖女子用藤条和樹叶編织成一个精巧的担架,抬着她一路行走。好在凝羽身体輕盈,并不是很吃力。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白夷是南荒最畐饒的部族之一。在这座外人難以靠近的山谷中,不仅出產珍貴的白夷湖珠,还盛產黃金和美玉。每年,云氏商会都要耗費大量人力販來貨物,交易白夷人的金珠珍宝。
   从山脚往上看去,能看到半山腰间一座石堡,石堡并不高大,所处的地势却险峻之极,正攔在那条唯一的山路尽头,只有越过它,才能進入白夷族的領地。
   祁遠对白夷族好奇已久,此时亲眼目睹,不禁嘖嘖贊叹。和南荒那些簡陋的村寨相比,这里簡直是都市了。
   小魏眼尖,指着山上道:「那里好像有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在看咱們!」吴战威拍了他一把:「不是你眼花了吧?这些天你跟那个花苖姑娘拉拉扯扯的事可沒少做,还有心看别的女人?」
   小魏嘀咕道:「真有!怎么一晃眼就不见了。」
   白夷的风俗跟花苖差不多,說不定你还能再找个中意的。」
   小魏笑了一声,沒有接口。祁遠却上了心。低声道:「小魏,你不会是动了心吧?我跟你說,这种事可当不得真,除非你想一輩子住在南荒的大山里头。」
   小魏低头摆弄着弩机,过了一会儿道:「那也沒什么不好。」
   祁遠干巴巴笑了一声:「南荒邪气重,平常人在这里待上半年就到头了,住得久了,也会变成半人半妖的怪物。」
   小魏悶了一会儿,有些不服气地說道:「那老头不是沒事嗎?」
   祁遠咂了咂嘴,「那家伙都老成精了,黏上毛就是活猴,你跟他比?」
   隊伍离石堡越來越近,程宗揚在后面照看了一会儿凝羽,然后打馬上來。只见石堡的大门緊閉着,看不到一个人影。
   云蒼峰道:「白夷人生性謹慎,这石堡的大门平常都是鎖着的。外人即使走到这里,也未必能進去。」
   朱老头哼了一声:「啥生性謹慎?就是胆小!一个个都是兔子托生的,有点风吹草动就鉆到洞里。讓我說,南荒最沒用的就是他們!」
   程宗揚訝道:「朱老头,你不是跟白夷人有仇吧?」
   「啥仇啊?」朱老头气哼哼道:「我朱老头就是看这些死兔子不順眼!在外面讓我碰到,看我不一手一个,掐巴死倆!」
   程宗揚吹了声口哨。
   云蒼峰微笑道:「南荒諸族,白夷人从來都不以勇武知名。但白夷人虽然文弱了些,也从來沒向誰低过头。你看这山就知道了,莫說連鉄器都要从外面買的南荒人,即便是晋国的北府兵,也未必能攻下來。」
   易彪一手握着刀,寸步不离地守在云蒼峰身旁。易虎被山洪水卷走后,他就成了这些軍士們的核心。这个豪爽熱情的汉子彷彿一瞬间成长起來,气度变得沉穏嚴謹。他目光炯炯地打量着周圍的地势,最后点了点头。这里的地势实在太过险要,山势平緩的正面全部被湖泊圍住,后山险峻无比,只需十几个男丁守在石堡上,即使数千精兵也只能望之兴叹。
   云蒼峰亲手打開鞍側的包裹,取出一面旗幟,迎风一展,高高舉了起來。墨藍色的錦面上,用銀絲綉着繁复的环形云紋,中间是一个碩大的「云」字。
   云氏商会的旗幟一展開,出上就傳來一陣欢呼。接着有人吹起号角,剛才还空无一人的石堡上立刻涌出一群身穿白衣的年輕人,一边招手,一边兴高采烈地叫道:「是云家!云家的商隊!」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0-5-2 08:12 AM 編輯 ]

第五章 白夷
   到了白夷族,程宗揚才真正见識到云氏商会的赫赫声名。白夷人几乎舉族出动,迎接这些遠道而來的貴客。号角和銅鼓的声音响成一片,白夷人彷彿过節一样的欢呼雀跃。
   云蒼峰遠遠下了馬,在正式踏上白夷人的土地前換了一双嶄新的靴子。
   他的舉动引來了更大的欢呼声,那些白夷人熱情地上前替他牽过馬匹,拥擠的人群分開一条通道,每个人都帶着誠摯的笑意。
   族中穿着白衣的年輕男女用樹枝沾上清水,洒在众人身上,几名明眸皓齿的少女在他們行進的道路上撤下大量花瓣。
   踏入南荒之后,程宗揚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熱鬧的气氛。那些白夷人身材纤瘦,相貌俊雅,而且前來迎接的女子遠遠比男人多,一个个嬌美的身影花枝招展,讓人目不暇給。  
   道路尽头,是一座純白岩石砌成的门楼。一名中年男子站在石階前等候众人。他年过五旬白,花白的头髮梳理得一絲不乱,双目沉静如水。
   云蒼峰走上前去,向这位白夷首領深深躬下腰。
   「就像迁徒的候鳥,我們云氏的商人又來到这片富庶的山谷。」
   「我們騰出了最好的房子供你們居住。」白夷族长微笑道:「无論你們需要什么,尽管向我開口。」
   云蒼峰一招手,易彪上前捧上一匹絲綢。云蒼峰解開外面包裹的油布,輕輕一抖,一抹銀亮的光澤流淌下來。那絲綢散发着月光一样的白色,摇曳时,彷彿有无数星光飞舞着忽隠忽現,将他的青袍映得一片莹白。
   「敝商会請了一位御法师帮忙,才织出这样月光般的絲綢。虽然不及白夷宫殿里的夜明珠光彩奪目,但到了夜间,也能散发出月亮一样的光芒。」
   白夷族长接过來仔細看着,目光变得柔和起來。良久,他讓人把絲綢小心收好,然后拉起身后一名女子的手,向云蒼峰道:「这是我的妻子阿樨,你上次已经见过的。」
   那是一名嬌艷的少婦,她年齡比苏荔略长,眉眼盈盈如画,白晳的肌肤宛如牛乳,光洁的額头上戴着一串晶莹的珠鏈,身上白裙犹如百合,肩头披着一条月白色的长披肩,用一口金环扣住,环上嵌着一顆黑色的大珠,气度雍容雅致。
   樨夫人柔声道:「云执事还和我第一次见到时一样,好像时光沒有在你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云蒼峰笑道:「夫人却是比从前更美貌了。」
   樨夫人微微一笑:「遠來的貴客,請安心在这里住下吧。」
   「多謝夫人。」
   云蒼峰早已准备好礼物,命人捧來一只玉匣。打開來。里面是一枝純金的凤釵,釵文的凤眼鑲着两枚紅宝石,凤嘴懸着一串明珠,珠光宝气,华貴无比。
   樨夫人含笑道謝。族长却往云蒼峰身后看去。
   「这次我帶了另一支商隊,」云蒼峰托起程宗揚的手肘,「他們來自遙遠的五原城,是我們云氏的朋友。」
   这些日子程宗揚已经克制住握手的冲动,似模似样地拱了拱手,道:「见过族长。」
   「另一家商館?」白夷族长疑惑地挑起眉毛,「難道云氏找到更好的商路了嗎?」
   「云氏是白夷永遠的朋友。南荒部族成百上千,沒有哪个比白夷富庶的。云氏和白湖商館携手,会給朋友們帶來更多貨物。」
   白夷族长放下心來,与程宗揚寒暄几句。云蒼峰又道:「与我們同來的,还有一位朋友。」
   那道健美的身影走过來:「花苖的阿依苏荔,向尊敬的白夷族长問好。」
   「是花苖的族长嗎?」白夷族长高兴起來,「是什么鳥儿,把妳們引到深山里的白夷來?」
   「是鬼王峒的使者。我們帶來了龙神和巫王的新娘,依照他的命令,來这里等候。」
   白夷人的欢呼声还在繼續,程宗揚却敏感地发現身边的气氛异样起來。白夷族长臉上依然帶着笑,眼神却变得深沉。
   只一瞬,白夷族长神態又恢复了从容,他客气地与苏荔交談几句,然后讓侍从把客人送到住处。
   「我有些事要与云氏的朋友交談。花苖客人,晚间我会設宴款待妳們。」
   白夷人崇慕白色,虽然住在山上,用來盖房子的岩石却是从外面运來,清一色洁白的顏色,一幢幢白石砌成的房屋整齐美覌。优越的地理环境,使白夷人口遠遠超过南荒的普通村寨,与其說是一个部族,更像一个初具雛形的城市。
   作為白夷人对外貿易的壟断者,云氏商会在城中竟然有一处專属的商鋪。商鋪位置距离族长的宫殿不遠,前面是经營的鋪面,后面是倉庫和住处。云蒼峰被白夷族长請到宫內交談,其余商隊的护衛卸下綢緞,一匹一匹摆出來。祁遠也帶着人,把剩余的貨物全都陳列出來,倒也琳琅滿目。
   很快就有白夷人來挑选貨物。祁遠一边在柜台上招呼客人,一边指点着小魏和石剛当起了伙計。
   程宗揚靠在柜台边,看着來往的客人。白夷女子容貌俏美,身材窈窕,給人的覌感不是一般的賞心悅目。但程宗揚越看越覺得疑惑:半个时辰內,來到商鋪的男人不足两成,女子倒占了八成还多。这白夷族的女人也未免太多了吧?
   听到程宗揚的疑問,祁遠笑了一声。「有两成就不錯了。來白夷之前,我还听說白夷族全是女的呢。」說着他擠了擠眼,小声道:「夷人可比花苖还多情呢。据說走在街上就有人拉。」
   程宗揚道:「那不成唐僧進了女儿国嗎?」
   这故事祁遠也听过,笑道:「别說唐僧,就是孫猴子都有人搶着要。」
   程宗揚摸着下巴道:「不至于吧?」
   祁遠扯了扯他的衣袖,朝外面一呶嘴。
   商鋪对面是一幢小楼,一个嬌俏的女子立在屋檐下,笑吟吟看着这边。那双美目灵巧地从众人身上一一滑过,最后与程宗揚眼神一触,像被黏住一样不再移開。
   那女子体貌嬌柔,一張瓜子臉又俏又媚,白凈的下巴上有一顆小小的紅痣。
   程宗揚还記得西门庆傳授的覌女之术,这样的女之相,百无一失。
   那女子与程宗揚对視片刻,然后嬌媚的一笑,眼神柔媚得彷彿滴下蜜來,讓程宗揚禁不住心头怦怦跳了几下。
   这些天跟着一群花苖美女,自己却連小小的机会都沒有。倒不是程宗揚有什么心理負担,实在是凝羽受了傷,需要人照料,她性子冷漠,其他男人别說帮忙,就是靠近些也不行,程宗揚只好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这些天下來,早已慾火高漲,眼看着那女子勾人的眼神,不禁心旌摇曳,眼睛也亮了起來。
   那白夷女子抿嘴一笑,悄悄揚起手,朝程宗揚招了招,然后扭头進了屋子里。
   朱老头一臉曖味地凑过來,笑得像一只剛偷吃了老母鳮的黃鼠狼:「这叫哪啥?緣分啊。」
   程宗揚沒理会他的揶揄。祁遠說过的話:有拉咕咕叫,还不种地了?他咳了一声,整了整衣服,繞过柜台,朝对面走去。
   那女子就在门里等候,见着程宗揚沒有半点訝异。她嫣然一笑,一手悄悄牽着他的衣袖,拉到屋里,然后掩上门。
   朱老头蹲在门边,眯着眼,口里念念有辞,「一、二、三、四……」
   剛数到十,小楼里突然一声慘叫,接着房门砰的打開,程宗揚衣衫不整地狂奔出來,像撞上什么可怕之极的怪物一样,吓得魂不附体。
    看守商鋪的几名护衛互相看了一眼,不作声地握緊柜下的兵刀。
   程宗揚拔足狂奔,一头闖進商鋪,身后却沒有人追來。
   「哈哈哈……」祁遠捧着肚子,发出一陣大笑。
   程宗揚一直跑到后院才停了下來,惊魂未定地扶着柱子,臉上时青时白。
   朱老头一臉无辜地追進來,連声追問:「怎了?怎了?」
   程宗揚鉄青着臉,半晌才从牙綘里擠出一句:「她是男的!」
   「哦……」朱老头恍然大悟。
   程宗揚恨道:「死老头!你存心的吧!」
   朱老头叫起屈來:「她穿着裙子呢!我哪看得出來是男是女的?」
   祁遠也跟了進來,忍笑道:「得了吧。你还不清楚?死兔子都叫了一路了,老头你对这里清楚着呢。」
   朱老头哼声道:「俺又沒被兔子勾引过,怎会知道?」
   程宗揚喘了半天气,忽然弓着腰干嘔了一口,却沒嘔出什么,只用手背狠命擦着嘴。
   朱老头臉凑过來,關心地問道:「怎了?亲上啦?」
   程宗揚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咬牙切齿地說道:「死老头!再囉嗦,小心叫人爆你菊花!嘔……」
   商鋪里人來人往,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一个个巧笑倩然。对面那个白夷「美女」又立在门口,一臉幽怨地望着这边。程宗揚躲在店鋪里,說什么也不露头。
   云蒼峰回來时,程宗揚还在漱口。一桶水都讓他漱得见底,还不停「呸呸」吐着口水。对于白夷「美女」,程宗揚算是有了心理障碍,鬼知道这些女人里有多少是如假包換的男人。朱老头还不停过來看笑話,那臉淫賤的笑容,讓程宗揚恨得牙痒。
   云蒼峰臉色凝重地喚上程宗揚和祁遠,一同進了內室。
   「有鬼王峒的消息嗎?」祁遠头一句就問道。
   云蒼峰摇了摇头:「族长說,白夷人与鬼王峒并无冲突,也未曾听說鬼王峒的使者要來此地。」
   程宗揚道:「那云老哥為什么看來心事重重的样子?」
   云蒼峰盤膝坐在席上,手指叩着身側的木几,良久才道:「白夷族长与我談了三件事。」
   云蒼峰眉头緊鎖,緩緩道:「这三件,其实算是一件。一樁是这次白夷族的珠宝不再用貨物交換,需要用銖錢結帳;第二樁,这次族中采得珍珠、玉料比往常多了三倍,要我們一次購走;第三樁,无論这批貨物所值多少,都需付五万銀銖。」
   无論价值多少都需付五万銀銖?程宗揚心里升起一絲疑云。
   这二个条件目的都是一个:要錢,而且是大量的現錢。云氏商会既然是独占白夷商路的大商家,与白夷族的關系自然非同一般,双方打交道的时间說不定比他年齡还长些,怎么会說变就变?
   「白夷族缺錢嗎?」
   「看來,他們是很缺錢。」
   「可他們要錢做什么?」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0-5-2 08:15 AM 編輯 ]

   南荒能用錢的地方并不多,大多数交易都是易貨的方式完成。如今白夷族突然改变交易方式,要求一笔巨款,真不知道他們要用在哪里。
   「这批貨物只有珍珠和玉料两种,少了砂金。我估算了一下,价格在两万銀銖上下。白夷族開价是五万銀銖,一个都不能少。」
   五万枚銀銖足有半吨重,程宗揚敢肯定云氏商会沒有携帶这样一笔巨款。難道云蒼峰准备向自己借錢?可程宗揚知道,白湖商館手里的現款連这个零头也未必有。
   果然,云蒼峰沉吟片刻,說道:「老哥有个不情之請,不知道貴商館能否接下一部分貨物?」
   程宗揚苦笑道:「不瞞老哥說,我們帶的貨物都換成了南荒的特產,販回五原城也許能賺一笔,但現在,祁遠手头的銀銖不会超过一千个。」
   「还剩八百來个。」祁遠牽了牽唇角,「朱老头一天是一枚金銖的价格,合二十枚銀銖。我們出一半,还要給他拿六十枚。」
   云蒼峰沉默半晌。程宗揚道:「既然款項不够,能不能和族长商量一下,先付一部分?或者先賒欠着?」
   「白夷族长催促甚急,十日內必定要五万銀銖。」
   这就是强人所難了,云氏縱然豪富,也不可能帶着銀庫走路。五万銀銖哪里是那么容易拿出來的?
   云蒼峰忽然提声喚道:「易勇。」
   一个人影悄然進來,回手掩上房门。那人身材不高,年紀輕輕,程宗揚認出他是云氏商会一名护衛,平常并不起眼。途中遇到山洪那次,正是他落到了最后面,以至令到易虎葬身山洪。此时他头上挽着一个髮髻,用一根竹簪插着,身上的护衛服飾也換成了淡青色的法袍。
   易勇不作声盤膝坐下,然后从隨身的包裹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銅盆,一口水囊,放在手边,。他閉上眼,嘴唇微动地默念片刻,然后拿起水囊,拔下塞子,将水浅浅倒入銅盆中。
   程宗揚与祁遠对視一眼,誰也沒想到云氏商会的隊伍里还藏着一名术者。
   那口銅盆直径不过半尺,通体鏤刻着奇异的花紋,里面的水不过一掌深,清澈见底。那名隠藏了身分的术者从腰间取出一枝小小的竹管,把里面的銀色粉末小心抹入水中少許,然后收起竹管,两手按着銅盆边緣,低声吟唱起來。
   程宗揚莫名其妙,不知道怹在搞什么,旁边的祁遠眼睛却瞪得老大,緊盯着他的动作,生怕錯失了什么。
   隨着易勇的吟唱,銅盆的花紋彷彿流动起來,絲絲縷縷注入銅盆的清水中,平静的水面漸漸蕩起漣漪。术者的吟唱声越來越急,忽然两手一抹,清水傾盆而出,扁圓状懸在半空,彷彿一面濕淋淋的水鏡。边緣水迹不停流动,映出周圍的面孔,却沒有一滴濺落下來。
   云蒼峰緩緩道:「事起倉促,老夫不敢自專。」
   片刻后,波光粼粼的水鏡中顯出一張刻板的面孔。云蒼峰挺起身,对着水中的面孔道:「六弟,我等已至白夷。」
   水鏡中那張面孔沒有一絲表情,就像一張静止的圖画。
   云蒼峰似乎早已習慣了对方的作风,沒等他回答就說道:「白夷族有大批珠玉以高介出售,索款甚急,是否接下?」
   「可。」那張面孔毫不遲疑地答道。
   「需五万銀銖,至遲十日之內,以現款付清。」
   水鏡中那張面孔依熬沒有一絲表情,却陷入沉默。片刻后,他緩慢却毫不停頓地說道:「留佩。白龙江口。一成息。」
   說完这句話,水鏡中的人影冉冉消失。
   程宗揚听得似懂非懂,祁遠在旁边却是听明白了。那人說的是云蒼峰可以留下隨身的玉佩,执佩人不但可以到白龙江口取款,还能多拿一成的利息。但祁遠最關注的还是那个施法的年輕人。千里傳訊,这是所有商家梦寐以求的法术,他的价值,无論怎样估量也是价值不菲。
   盤膝瞑想的易勇睜開眼睛,「咄!」地暴喝一声,懸浮的水鏡隨即碎裂,化成一片水霧消失在空气中。短短几分鈡的时间,他却像剛爬完一座大山,額头布滿了汗,祁遠看着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见易勇起身吃力,还小心扶了一把,讓那年輕人感激地朝他一笑。
   程宗揚也被震住了。这活脫脫就是法术版的視訊对話,还是无綫版的。看來自己把手机埋掉,絕对是明智的选擇的。忽然他脫口道:「影月宗!」
   易勇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然后收起銅盆和水囊,不作声地坐在一旁。
   凝羽曾经提起过,王哲麾下的參軍文澤是影月宗弟子,擅长使用水鏡,可以将信息瞬间傳递到千里之外。六朝最大几家商館竟相以重金招攬,文澤却投身軍旅,拒絕了这番好意。
   当日拜火教祭司出現,文澤隨即入帳,程宗揚还在奇怪他用什么方法傳訊。直到目睹了眼前的一幕,他才醒悟过來。云氏商会真是不同,走南荒还帶着影月宗的术者。这个叫易勇的年輕人,身价只怕比商隊那些护衛加起來还貴。
   云蒼峰道:「见笑了。」說着拿起茶盞,「請喝茶。」
   程宗揚喝着茶,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道:「老四,你去前面看看。」
   「成。」祁遠一点就透,知道他們有話要說,当即起身离開。
   「云老哥。」程宗揚放下茶盞,「有什么要帮忙的事,尽管開口。只要小弟能做到,絕不推辞。」
   云蒼峰怕案道:「程小哥果然是明白人。」
   如果說双方同行还是不得已的选擇,那么后來云蒼峰讓出龙睛玉,明顯是在向自己示好。程宗揚虽然不知道龙睛玉是什么东西,但看祁遠小心翼翼的样子,肯定不是一般的貴重物品。
   云蒼峰是个生意人,把这样一注发財的机会輕易讓給自己,总不会是单純地因為好心。不过白湖商館的規模比起云氏商会,可差得太遠了,程宗揚想不出有什么会是云蒼峰办不到,非得自己帮忙。
   「当日老夫曾說过,鄙商会到白夷,是尋一件东西。这件东西眼下已经有了眉目,只是……」
   話說到这里:程宗揚已经明白过來。云蒼峰是想向自己借用人手。他沒有作声,只在腦中飞快地思索着。
   云蒼峰道:「鄙商会这些护衛勇武有余,机巧難免不足。因此,老夫想請貴館出手相助。」
   程宗揚盤算已定,抬头笑道:「那件东西在什么地方,云老哥想必早就知道了吧。」
   「位置还不确定,但大致方位已经有了。」
   「既然云老哥知道那件东西的下落,為什么臨时不帶够人手,却要向我們这个小商館借人呢?」
   这是最要緊的一点。看云氏商会的舉动,他們找的东西九成九见不得光。以云氏商会的实力,程宗揚才不信他們沒做好足够准备,还要臨时拉人帮忙。这一路自己与云氏商会相处得不錯,正是因此,程宗揚才更不希望糊里糊涂当了替死鬼,傷了彼此的感情。
   云蒼峰神情间彷彿鬆了口气。「小哥这一路虽然不怎么說話,但看得出是个有心人。其中的原委,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吐露。小哥既然問到,倒了結了老夫一樁心事。」
   云蒼峰飲了口茶,「程小哥可听說过灵飞鏡?」
   程宗揚犹豫了一下。《灵飞经》自己以前听过一些,知道是道家的典籍。什么吐納咒誦,当时沒兴趣。灵飞鏡却是沒听过。
   「灵飞鏡傳說是上古仙人留下的一面神鏡。方才的水鏡之术,程小哥已经见过,千里傳訊要耗費大量法力,易勇傾尽全力也只能維持一刻鈡。而灵飞鏡傳說可以隨意使用,即使遠在万里之外,也可清楚可见。」
   程宗揚默不作声地听着,他現在已经不怀疑,在这个世界里真有这种神奇物品的存在。
   「鄙会有一位客户不知从何处听說灵飞鏡,以重金求購﹣﹣此间頗有一些忌諱,恕老哥不能明言。总之鄙会接下这笔生意,却不能从商会調集人手。」
   程宗揚笑道:「既然是客户,我就不問了。」
   联系到易彪等人的身分,云氏商会背后的客户已经呼之欲出﹣﹣除了手握兵權的重臣,还有誰能調动北府兵的精銳?但云蒼峰不愿提及,程宗揚也就当作不知道好了。
   「鄙会人手頗有不足,原本还能勉强一搏。如今少了易虎,想取走东西,已是无能為力。」
   「第一个問題,」程宗揚竪起一根手指,「灵飞鏡在什么地方?」
   「鄙会得到的消息,灵飞鏡流落在南荒,如今在白夷族。」
   「第二个問題。云老哥何不直接从白夷族长手中購下灵飞鏡?反正他們正缺錢用。」
   云蒼峰苦笑道:「不瞞小哥說,灵飞鏡在这里的消息,連白夷人也不知道。如果老夫貿然提出,只会令人生疑。」
   「第三个問題。假如云老哥消息有誤,它并不在白夷族呢?」
   云蒼峰轉身道:「易勇。」
   易勇欠了欠身,「方才施法时有灵力波动。商会消息无誤,灵飞鏡應該就在此地。」
   云蒼峰解釋道:「影月宗的水鏡傳訊,便是由灵飞鏡演化而來。两者法术同源,除非另有一位影月宗揚大行家也正在此地施法,否則不会有誤。」
   程宗揚想了一下,笑着抬起手掌:「这个忙,我們帮了。」云蒼峰面露笑容,舉掌与程宗揚輕輕一搫:「貴館援手之德,我云氏絕不敢忘。」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0-5-2 08:17 AM 編輯 ]

第六章 探险
   「凝羽姑娘回來了嗎?」
   祁遠摇了摇头。
   两支商隊住在一处,花苖人却被白夷人送到另外一处安置,臨行时将凝羽也帶了过去。程宗揚有些不放心,又問道:「武二呢?」
   祁遠咧了咧嘴,「你还是找花苖族长吧。苏荔族长身边十步以內,必定有咱們武二爺的影子。」
   程宗揚拔脚就走,祁遠在后面喊道:「要不要帶几个人?」
   花苖人的住处离商鋪不是很遠,白夷族的道路又整齐,不至于迷路,程宗揚道:「不用了。」
   祁遠擠了擠眼,小声笑道:「对面那个兔儿哥还朝这边看呢。一个人走,小心被人强拉到屋里。」
   程宗揚頓时打了个寒顫。
   蹲在门口的朱老头揣着手过來,哈着腰道:「要不,老头儿陪你走一趟?」說着他伸头朝路上吐了口濃痰,引得过往的白夷女子人人側目。
   程宗揚訝道:「老头儿,你能不能再干凈一点?」
   朱老头嘿嘿笑道:「俺半年沒洗澡了。」
   「才半年?我还以為你这輩子都沒洗过呢。」
   「何止啊。」石剛接口道:「他拉完屎連屁股都不擦!」
   「胡說!我哪次不是使了好几片樹叶……」
   朱老头的气势真不是盖的。白夷族女多男少,他們两个外鄉男人走在街头,分外引人注目。但那些白夷女子见着朱老头的尊容,一个个都避之唯恐不及。
   白夷人生性愛洁,朱老头却是豪放过人,一边走一边大声抽着鼻子,鼻涕口水什么的都隨手抹在衣上,一边还猥瑣地朝每一个路过的人淫笑。那德性連程宗揚看见都很有想踹他两脚解解恨的冲动。不过这效果正是程宗揚想要的,至少自己不用再提心吊胆地去分辨那些白夷人究竟是男是女。
   美女峰并起的双腿在山间形成一片開闊地,白夷人的房屋就聚集在此处。周圍緑樹成蔭,点綴着无数花草。花苖人的住处在白夷族长的宫殿一側,緊邻着山腰,周圍沒有多少住户,白色的石屋隠藏在蒼翠的薜荔中,十分幽静。
   程宗揚赶到时,一碗湯药剛剛煎好。凝羽的毒癮在睡梦中已经发作过,这时身体虽然虚弱,神智已经恢复清醒。
   程宗揚本來想扶着她,喂她喝药,却被凝羽拒絕了。这个倔强的女子将湯药慢慢喝完,不多时又沉沉睡去。
   樂明珠把程宗揚拉到一边,小声道:「方子里有怯毒安神的药物,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喂,她以前吃那个东西的时候,有沒有假死的症状?」
   「什么假死?」
   樂明珠比划道:「就是整个身体都沒知覺,一动也不会动。」
   「沒有。」恰恰相反,服过药她会变得很兴奋。
   「奇怪……」樂明珠使勁擰起眉头。
   「哎,别皺眉了,会老得快。怎么奇怪了?」
   樂明珠白了他一眼,「我給她換了衣服的时候,发現她小衣里都濕透了。只有全身癱軟无力才会失禁,可凝姐姐的症状分明是阳亢阴虚,身子綳得很緊,我担心開錯了方子。」
   程宗揚犹豫了一下:「她衣服里面濕的那些,是不是很滑很黏?」
   「是啊。她以前也有过嗎?」
   程宗揚露出古怪的表情,这丫头不知道女人的生理嗎?
   樂明珠沒有留意程宗揚的表情,反而兴致勃勃地說道:「喂,我們晚上去爬山吧!」
   「爬山?」
   程宗揚抬起头。他們的住处靠近这座美女峰的腰部,头頂酷似女子的美乳的双峰清晰可见。再高处,則是那女子修长的脖頸和翹起的鼻尖。
   「我已经問过了,山頂有两个很深的水潭,正好是美女山左边的眼睛和右边的眼睛。她們还說,水潭底下藏有宝贝呢!」樂明珠眉飞色舞地說道:「我們一起去尋宝好不好?」
   「妳会游泳嗎?」
   樂明珠犹豫了一下,「你会嗎?」
   程宗揚聳了聳肩,「如果真的很深,会游泳也沒办法,除非会潜水。」
   樂明珠叹了口气,接着又高兴起來。「就算不尋宝也很有意思啊。这么漂亮的山,我从來都沒爬过呢。」
   「是不是又准备給妳的小师弟、小师妹吹牛?」
   樂明珠喜孜孜道:「那当然嘍。我要讓他們知道,他們的小师姐也是很厉害的呢。」
   程宗揚本來心情郁郁,但樂明珠小女孩一样的喜悅感染了他,笑道:「那就这么說定了,晚上我們一起去。」
   「好啊!好啊!」樂明珠拍手道:「記得帶点吃的!要好吃的!白夷人的鱼干最好吃了,記得多帶一点!」
   「哎,你自己怎么不帶呢?」
   「我怎么帶?」樂明珠理直气壮地說道:「被人看到,会以為我是个好吃鬼,那多沒面子!」
   ***
   武二郎摸着下頷的髭鬚,一边斜眼看着程宗揚:「鏡子?」
   「就是一面鏡子。」
   武二郎又摸了半天下巴,最后睨了程宗揚一眼。「誑二爺呢?」
   程宗揚沒好气地說道:「我胆子有那么大嗎?」
   苏荔帶着族人去拜訪白夷族长,武二这个外人只好留下來。讓程宗揚逮了个正着。
   武二郎擰起眉头,「什么鏡子讓云氏这么上心?」
   「别琢磨了。灵飞鏡,云老哥說的。」
   「嘖!我当是什么呢。那破玩意儿。」武二郎一臉的不屑。
   「怎么?二爺知道那东西?」
   「听說过四大假嗎?珊瑚鉄、澄心棠、玄秘贝、灵飞鏡﹣﹣全都是坑人的。嘿嘿,这种騙小孩的东西,云氏居然也会上套。」
   「是嗎?」程宗揚怀疑地看着武二郎。
   「廢話。一件东西傳了几千年,說什么上古秘宝,从來沒见誰用过。不是假的難道还是真的?这云氏什么眼光,浪得虚名嘛,哈哈哈哈。」
   等武二郎笑够了,程宗揚笑咪咪道:「武二,你覺得是自己有錢呢,还是云氏有錢?」
   武二郎鼻孔重重哼了一声,「拿二爺開心呢?」
   「这不是了。人家云氏要是比二爺你还傻,还用混嗎?行了,别拿你那牛眼瞪我,我可跟云老哥說好了,明晚三更,誰不去誰是孫子。」
   「什么牛眼,二爺这是虎目!」武二郎嚷了一声,接着压低声音:「要二爺出手沒問題,絲綢再讓二爺拿几匹。」
   「武二,知道你為什么发不了財嗎?」程宗揚拍了拍武二郎的肩,「說好听呢,你这是耿直,不好听呢,这叫鼠目寸光。眼里就看见那几匹𢇁綢,短視!」
   「得了吧。二爺这叫不见兔子不撒鷹,十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你小子懂个什么?」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争,东西到手,𢇁綢隨你挑。到时候苏荔族长穿到身上,隨便你怎么撕着玩呢。」
   「瞎扯什么呢……」武二郎嘴里罵着,臉上却是眉開眼笑,哪儿有半点发怒的样子。
   程宗揚忍不住贊叹道:「二爺,你这臉皮可真够厚的。」
   臉皮真厚的不只武二郎一个,朱老头比起武二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一進院子就鉆進厨房,不管生的熟的,撈着就是一通猛吃,讓一边的阿夕直皺眉头。
   朱老头根本不在乎她的白眼,一边吃一边道:「丫头,鱼干还有沒有?」
   阿夕翻了个白眼,「蜘蛛你要不要吃?」
   「别說蜘蛛了!」朱老头一哂,「蝎子我老人家都吃过!外面壳一扒,熱火滾油那么一燙!味道那叫个香……」阿夕笑咪咪递來一块面餅。「还剩这个,阿普,你吃嗎?」
   阿夕这声「阿普」叫得朱老头渾身舒坦,他一把搶过來,老实不客气地塞到嘴里,一口下去就咬掉半边,含含糊糊說道:「还有沒有?」
   「咦?这是什么?」阿夕眨了眨眼睛,一臉天真地指着面餅道。
   朱老头低头一看,嘴巴頓时張得老大。
   面餅里夾着条細长的虫子,虫体两側生滿密密麻麻的触肢,看形状依稀是条蜈蚣,只不过这会儿只剩了半截。
   「呃……」朱老头一手叉住喉嚨。
   阿夕从面餅里揀出那半截蜈蚣,歪着头看了看,忽然瞪大眼睛,叫了起來:「好啊!你把我養的天龙咬死了!」
   天龙是蜈蚣的俗称,可沒事誰会養蜈蚣当寵物?朱老头那口面餅早已吞了下去,这会儿他还像噎住一样張大嘴,扛隔一样发出声音:「呃?」
   阿夕把半截蜈蚣递到朱老头面前,气势汹汹地說道:「賠我!」
   程宗揚搞定武二,过來正看到这一幕。朱老头一臉呆相,嘴巴大張着,旁边阿夕委屈得泫然欲滴。
   「怎么了?老头,你又來欺負人家小姑娘了?」
   朱老头一手哆哆嗦嗦地指着阿夕,「她……她……」
   阿夕帶着哭腔道:「就是他!就是他!咬死了我養的天龙!」
   「我……我……」
   「我的天龙養了好久的!」
   「快……快……」
   阿夕提着半截蜈蚣递到朱老头面前,大声道:「快賠錢!」
   「呃、呃!」朱老头一边打嗝,一边掙扎着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快……快把它弄出來!」
   阿夕皺起眉,「它都死了,还要取出來?」
   「毒……毒……」朱老头急得直頓足。
   「天龙是有毒的啊。可是……」阿夕攤開小手,愛莫能助地說道:「你都已经吞下去了。」
   朱老头鼻涕都出來了,阿夕却笑得像只小狐狸。
   「要弄出來啊?有一个办法……天龙最怕公鳮,」阿夕道:「要不,你吞一只大公鳮試試,讓它把天龙赶走。」
   程宗揚也瞧出朱老头受了这丫头的捉弄,笑道:「連蜈蚣都敢吃。朱老头,你可真强啊。」朱老头不停打着嗝儿,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这边阿夕握住腰间小刀的刀柄:「还有一个办法!把你的肚子部開,讓它爬出來!」
   朱老头臉憋得紫茄子一样,最后捂着喉嚨直竄出去,险些撞在程宗揚身上。
   阿夕拍手笑道:「活該上讓你吃蝎子!」
   程宗揚道:「喂,那蜈蚣是不是真的有毒?」
   「吓唬他啦。」阿夕甩着手里的蜈蚣笑道:「本來就是半条,我留着玩的。誰讓他吃得太快,連看都不看。」
   少女吃吃咯咯又說又笑,花瓣般紅潤的唇角帶着笑意,神情狡黠而又可愛。她瞳孔又圓又大,眼白微微泛青,像被水銀灯照着一样明亮純洁,顯得很美。
   程宗揚心里微微一动,想起西门庆在酒席间說的覌女之术。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0-5-2 08:18 AM 編輯 ]

   「这种眼睛的女子多為室女,如同百合含苞未放,秘处毛髮必定稀疏,」西门床压低声音,「摸起來就像剥壳的鳮蛋,柔滑細嫩,程兄一試便知……」
   程宗揚正出神间,阿夕手里的半截蜈蚣忽然彎曲过來,狠狠咬在她白嫰的指尖上。
   阿夕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小声嘟嚷一句:「怎么回事?」程宗揚也是一怔,連忙抓起阿夕的手。那蜈蚣早已经死透了,又干又㿜,只在阿夕指尖留下一滴小小的血珠。
   程宗揚抹去血迹:「你沒事吧。」
   阿夕甩了甩手指,一脚把蜈蚣踩碎,嘟嚷道:「奇怪。」
   ***
   月明如鏡,夜色下的山峰如同一个长髮垂地的女子,静謐而又安詳。危机四伏的湖沼和险峻的山峰,使白夷成為南荒最安全的地方,事实上白夷族在此安居之后,就再沒有被强敵侵入过。
   也正是因此,商隊進入白夷人的城市后都鬆了口气。至少,这里不会有可怕的鬼面峰、嗜血的蜘蛛,和那些敵我難辨的南荒蛮族。
   「你一点輕身功夫都沒有学过?」
   「妳都問了我六遍了。」
   「哼!」樂明珠皺起鼻子,「你騙人。」
   穿越之后程宗揚就沒再剪过髮,头髮长了許多,怹学着謝艺的样子,戴了一頂青布的方巾,配上他的布衣,这时的程宗揚看起來就像个普普通通的六朝人,至少在表面上,再沒有以前的痕迹。
   「比爬山妳已经贏了,怎么还不高兴?」
   「我才不信你沒学过輕身功夫。」樂明珠两手比了一下,「你怎么可能只比我落后一点?」
   「妳不会是想告訴我,妳所有功夫里,就輕身功夫最好吧?」
   樂明珠嘀咕道:「才不是呢。喂,你沒学过輕身功夫怎么能爬这么快?」
   程宗揚在一块石头上坐下,解開衣襟,感受着清凉的夜风。他望着峰下星羅棋布的湖沼,隨口道:「妳学艺有多少时间了?」
   「我六歲入门,到現在是九年。」樂明珠扳着手指道:「十二歲的时候練成第一級的築基,去年到第二級內視,現在已经快第三級了。」
   程宗揚点了点头,「用了六年时间練到第一級?」
   樂明珠俏臉微微发紅:「我又不是每又都練……潘师姐練到第一級的时候还比我大了一歲呢!」
   那你潘师姐是什么时候開始学的?」
   樂明珠眼珠轉了一会儿,摆手道:「这个你就不要管了。」
   「不会是十二歲才開始練吧?」
   樂明珠搶道:「就是十二歲怎么了!我也不慢啊,师傅还夸我呢。」說着她得意地揚起下巴。
   程宗揚笑着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說道:「但你听过四大力場沒有?」樂明珠摇了摇头。
   「有一些物理学家﹣﹣哦,一些方士﹣﹣証明这个世界有四种力量,他們認為这四种力應該是一种力量不同表現方式,称之為統一力場。这些方士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找到这四种力量的本原。」樂明珠納悶地說道:「这是哪个宗派?我怎么沒听說过?他們很厉害嗎?」
   程宗揚点了点头。牛頓武学功夫怎么样,他不太清楚,但厉害是一定的。
   「那些方士費了很多时间,也用了很多錢,却一直沒有找到統一力場。但可以証实的是,所有武技的力量都属于一种力場,那些方士把它叫做万有引力;法术是另一种力場,也許就是他們說的强、弱相互作用力;第四种力場是电磁力,表現方式是咒語和符箓。」
   支配物体的能量称為力﹣﹣程宗揚还記得高中物理書中对力的定义。
   念書时程宗揚曾讀过一本四大力場的科普作品,对四大力場印象頗深。統一力場是每个物理学家的畢生梦想,他們堅信,四大力場都來自同一个本源,肯定存在一个完美的方程式,能够将这四种力統一起來。但直到自己穿越的一刻,所有物理学家的努力都失敗了。四大力場仍旧沒有統一。
   目睹过卓云君和藺采泉所施展的法术之后,程宗揚一直在猜測心﹣﹣从掌中变化出水、火种种异相,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毫无疑問,这也是一种力量。因為它也是一种支配物体的能量。只不过它与武技的力量來自不同的力場。
   如果說武技近似于搏擊,那么法术更类似于魔术。擅长法术的术者們从一个自己还无法理解的角度,窺測到物貭的本源,获得操縱物貭的力量。而符箓和咒語,換个角度來想,自己在以前世界使用的磁卡難道不像符箓?語音識别与声控程式在这个世界看來,不像咒語嗎?
   但要讓自己这样半瓶水的文科生构建出一整套力学理論,并对这些現象加以解釋,那根本就不用想了。
   樂明珠偏着头想了一会儿,「什么乱七八糟的……喂,我問的是你有沒有学过輕身功夫,跟这些有什么關系?」
   程宗揚道:「我是想說,武技和輕身功夫看起來虽然不同,但本貭上是一样的,都属于一种力場。也就是說,如果我力量不比妳小,跑的就不会比妳慢。」
   「我才不信呢!」
   程宗揚聳了聳肩:「至少从理論上來說是这样的。」
   程宗揚說着跳起來,抓住懸崖上一条青藤,手脚并用地攀了上去。很難衡量自己身体的变化,如果勉强要比,目前自己的身体状况相当于运动健将的水准。   
   差别在于,那个世界的运功健将只能从肌肉中获取力量,一秒、一米、一公斤的提高成績,而自己的修練才剛剛開始。程宗揚无法猜測,自己練到极限时会如何。不过以武二郎的水准,如果穿越到他的世界參加奧运会,大概能拿五、六十枚金牌﹣﹣假如允許那厮參加女子項目,会拿得更多。
   樂明珠一手挽住藤条,輕輕一扯身子便升了起來。程宗揚虽然說的嘴响,但有沒有受过訓練,差距还是很明顯的。樂明珠的修為比程宗揚高得有限,但身法的輕盈迅捷比他可强得太多了。
   两人所处的位置在美女峰修长的脖頸附近,那些青藤从崖上垂下,彷彿剛剛洗沐过的长髮。两人沿藤而上,一前一后踏上山頂。
   山頂叢生着各种花草,浅浅沒过双膝。翠緑的草叶隨风偃伏,月光下,一朵不知名的藍色花盞被吹得揚起,几片紫藍色的花瓣舞着,将細細的花茎拉得笔直。忽然花蒂一輕,花瓣从枝上飞楊起來,伴隨着星光一样微閃的花粉飄蕩着,从樂明珠耳边飞过,落到崖下。
   樂明珠惊喜地揚起手,接住一片花瓣。她溜出來的时候面紗早拋到一边,月光下,面孔犹如精致的宝石,洋溢着发自內心的喜悅。
   程宗揚爬上來,长长呼了口气。在他眼前是一道形如鼻梁的山岩,两側各有一座水潭,在月光下散发出碧緑的幽光。
   程宗揚心头猛跳了一下。任誰看到这座山峰,都会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可如此維妙維肖的面孔,已经不能用自然形成來解釋,尤其是那两座水潭,大小一模一样,两瑞狹长,渾如一双碧藍的美目凝望天空。
   山頂覆盖着一層泥土,只有那道鼻梁有岩石裸露出來,白色的表面有风化的痕迹,看不出是否曾经加工过。
   山峰的体積比自由女神像还龐大数倍,如果这整个山峰都是人类作品,程宗揚无法想像那要动用多少人力和物力,而南荒所有的种族加起來,也未必能提供起碼的人手。如果是其他人創造了如此惊人的作品,又為什么选擇南荒?
   程宗揚还沒从震惊中回过神來,樂明珠已经脫掉鞋子跳到水潭边,将赤裸的双足浸在水中,兴高采烈地叫道:「好凉!」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0-4-30 03:26 PM 編輯 ]

六朝清羽記65﹣8

第山章 鴉人
   少女白嫩的纤足犹如一对晶莹的玉璧沉在水底,散发着月光般柔潤的光澤,美得讓人不敢多看。
   「喂,妳不是要尋宝嗎?」
   「我又不会潜水。不过洗脚也很好啊。我回去可以跟小师弟小师妹說,他們师姐曾经在一个放滿宝贝的水潭里洗脚,脚下面就是宝藏,一动就嘩嘩的响,嘻嘻。」
   「妳那些师弟、师妹肯定說﹣﹣妳騙人!」
   「那有什么!潘师姐每次回山,都說她见过什么什么好玩的,我知道好多都是她逗我玩的,可我还是喜欢听啊。」
   程宗揚禁不住笑了起來。說謊都說得这么理直气壮,这丫头的思維还真跟别人不同。听着她黃鶯一样的声音,程宗揚心头漸漸变得宁静。
   这几天扮新娘实在把樂明珠悶坏了。她兴致勃勃地玩了会儿水,忽然想了起來,拍着手道:「鱼干呢?鱼干呢?」
   程宗揚一笑,从背包里拿出包好的鱼干。樂明珠揀起一片,毫不客气地塞到嘴里,摇头晃腦地說:「青天有月來几时?我持鱼干一問之……」
   听到樂明珠吟詩,程宗揚心里一动。段强說过,众多穿越者都愛用詩詞这一招來騙吃騙喝。自己好歹也上过几天学,應景詩詞多少也記得几首吧。
   床前明月光……太浅;明月出天山……气氛不对。还是这首絕唱吧!
   程宗揚起身,朗声吟道:「明月几时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宫闕……」
   樂明珠揚起手里的鱼干,笑嘻嘻接口道:「是否有鱼干?」
   程宗揚泄了气,「妳也听过水調歌头啊?」
   樂明珠咬了口鱼干,「我师伯最喜欢大苏。一喝酒就念啊念的,他念的最多的就是这个﹣﹣」
   「清夜无尘,月色如銀。酒斟时,須滿十分。浮名未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駒,石中火,梦中身。滿抱文章,開口誰亲。且陶陶,樂尽天真。不如归去,作个閒人。对一張琴,一壼酒,一溪云……」
   这是苏軾的《行香子》,程宗揚有印象但背不全。他想起來,这个世界是六朝,唐晋宋全有,自己知道的詩詞未必有面前这个小丫头記得多。
   至于她沒听过的……总不能拿「騰騰殺气滿全球,力不如人肯且休?」、「引刀成一快,莫負少年头」來煞风景吧?
   剽窃詩詞的大計就此泡湯,程宗揚索性也不装了,坐下來拿起鱼干,和樂明珠一起妳一片我一片地吃了起來。
   樂明珠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沒有脂粉的香膩,而是混合着药香的少女芬芳气息,聞着令人心清气凈。   
   「喂,你怎么总是悶悶的,不喜欢理别人呢?」
   程宗揚詫异地抬起头,「有嗎?」
   「可不是嗎?都是别人跟你說話,你才回答。我都沒见过你主动和别人說什么,整天都魂不村舍的样子,好像只有半个人。」
   程宗揚怔了一会儿。段强可以作証,自己并不是樂明珠說的那样子。以前的自己很開朗,也很阳光。那时自己虽然很累,但有工作,有令人羡慕的女朋友,还有一个蝸牛的家。
   性格的变化也許來自那次失业。突如其來的打擊,使自己心情落到谷底,整个人都沉默下來。然后是这場做梦也沒有想到的穿越。
   同样是穿越,段强欣喜若狂,自己却一片茫然。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自己所能做的只有被动地接受。程宗揚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从战場到五原,再从五原到南荒,自己只是隨波逐流,每一分努力,都仅仅是為了求生。
   「喂,」樂明珠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呆了?你想什么?」
   程宗揚道:「想起从前的一些事。」
   樂明珠立刻來了精神,「什么事?好玩嗎?」
   程宗揚笑道:「算不上好玩。」
   沉默了一会儿,程宗揚低声道:「如果有一天早上醒來,妳突然发現自己來到一个陌生的世界……」
   程宗揚忽然停了下來,一种莫名的灼熱痛楚,讓他停下來看看周遭。
   玉鏡似的明月下,多了一个細小的黑点。那仲黑色的影子从月亮边緣升起,順着月光飞來,彷彿一只失群的大雁,却充滿詭异的气息。
   「喂!」樂明珠用手肘捅了他一下。
   程宗揚一把拉过樂明珠,藏在山岩的阴影下。
   那个黑影越來越近,它有着两只极长的羽翼,黑色的羽毛在月光下散发出金属般的藍色。羽翼间是一个人形怪物,他目光梟狠而阴沉,眼窩中閃动着非人类的光澤。
   那怪物鼻子和嘴部連在一起,形成一个尖长的鳥喙,两臂瘦削而有力。他身上披着一張獸皮,裸露的胸部胸骨像鳥类一样向前突出,上面有着鳥絨一样的細毛,皮肤像羽毛一样烏黑发亮。膝部以下完全是鳥形,酷似一只人形烏鴉。两只鳥足覆盖着堅硬的鱗片,脚部是两只尖利的鳥爪。飞行时两爪向后探出,爪中牢牢抓着一具窈窕的女体。
   鴉形怪物径直飞到崖上,鬆開利爪,将那具女体往上一丟,然后两翼收歛起來,落在一块岩石上。
   那道形如鼻梁的山岩掩住了程宗揚和樂明珠的身影,隔着石上低矮的灌木,能看到那鴉人头頸慢慢轉动着,似乎在覌察周圍的动静。
   在他脚下,那女子軟綿綿伏在地上,昏迷般一动不动。她身材嬌小,髮髻散乱開來,遮住了面孔。她衣袖被撕破半边,裸露的手臂上沾滿血迹,似乎受了重傷。在她身上,那条鵝黃的筒裙染上血污,却十分眼熟。樂明珠探头去看,却被程宗揚緊緊拽住。
   「是阿夕!」程宗揚低声道。
   背对着他們的鴉人身体未动,头頸却整个旋轉过來,惡狠狠盯着声音傳來的方向。
   程宗揚掩住樂明珠的小嘴,两个人都屏住呼吸。
   那鴉人瞳孔是深褐色的,冰冷的目光阴森可怖,完全沒有人类的神情。他盯了片刻,然后慢慢将目光移開,落在脚下的女体上,勾着头,像一只巨大的鳥鴉審視着自己的猎物。
   忽然「嘎」的一声怪叫,划破了山頂寂静。
   鴉人彎长的鳥頸聳动着,尖长的鳥喙一開一合,发出「嘎嘎」的怪声,像鉄器磨擦一样刺耳。
   他探出脚爪,用鋒利的爪尖撥过阿夕的身体。「嗤」的一声,尖爪撕開少女的衣衫,能看到白晳的肌肤上冒出一串血珠。
   鴉人充滿惡意地撥弄着地上的女体,然后一爪踏住阿夕胸口,一爪抓住她的脖頸,将她头推得抬起。
   秀髮散開,程宗揚惊愕地发現,阿夕眼睛竟然睜着。她瞳孔又黑又大,略微泛青的眼白能看到几縷細細的紅𢇁,像在梦中一样,怔怔望着眼前的鴉人。面对他的利爪,既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閃避。
   「叮鈴……」
   花苖少女脚踝的銀鈴傳來悅耳的鈴声,鴉人抓住阿夕一条小腿,将她双脚分開,尖利的脚爪朝她腿间探去。
   「妖怪!住手!」
   程宗揚錯愕间,旁边昏少女已经像只发恕的小老虎一样跳起來,跃上石梁。
   嬌叱声中,樂明珠纤手揚起,一道銀光脫手飞出,閃电般掠向鴉人后背。鴉人折叠在背后的鉄翅揚起,挡住那道銀光。
   「叮」,那道銀光被鴉人的翅尖擊飞,斜着落在水潭旁的礫石上,却是一柄小小的銀刀。
   几片黑色的羽毛飄落在地,鴉人翅尖被刀鋒斬去半截。他扭过頸子,深褐色的瞳孔一張,然后迅速縮小,鎮住石梁上的少女。
   樂明珠沒理他,这丫头一擊出手,接着却把敵人放在一边,两手攏在嘴上,大声道:「阿夕!不要怕!我來救妳了!」
   程宗揚很想在这丫头屁股上踢一脚。这么冒失地出手也就罢了,出手之后不尽快打倒敵人,喊这些沒用的做什么?
   鴉人背后的双翼緩緩展開,然后一振,「呼喇」一声,整个人拔地而起,鷹隼一样朝樂明珠飞來。
   樂明珠这才意識到危险,她手忙脚乱地把手伸進袖里,把行医用的銀匕、銀勺、銀針……都丟出來。那些銀制的器具制作精巧,月光下亮晶晶十分醒目,不过效果却不怎么样。
   那鴉人双翼折起,掩住身体,然后向外一揮,把銀匕、銀針尽数格開,接着掠到樂明珠身前。
   「快來!」樂明珠回头去看,只见石梁下人迹杳然,那男人早不知溜到哪儿了。
   百忙中,樂明珠两手食指并攏,快速念动咒語,髮上那圈白絨絨的狐毛无风而动。
   鴉人尖瘦的手指从翅膀中探出,几乎抓到樂明珠的衣角。空气中突然傳來一陣波动,鴉人指尖一触,樂明珠的身影驀然消失。再出現时,那少女已经飞到碧潭上空,她手中握着一柄短劍,髮髻上多了一頂朱紅色的头冠,压在那圈白絨絨的狐毛上。
   鴉人懸在半空,怪眼盯着樂明珠,用生銹般的声音吐出几个字:「光、明、覌、堂!」
   樂明珠使出师门的法器,沒想到蛮荒一个怪物也認得,不禁多了几分得意:「不錯!我就是光明覌堂的弟子樂明珠!妖怪!还不投降!」
   鴉人「嘎嘎」怪笑起來,接着舉起左翅,露出翼下一截淡黃色的竹筒。他先高出竹筒頂盖封印上一个篆書的「黑」字,然后倒过來,亮出竹筒底部封印上的「海」字。
   樂明珠已经变了臉色,当那鴉人轉动竹筒,露出竹筒上黑色的「魔」字时,樂明珠脫口叫道:「黑魔海!」
   「我知道了!」樂明珠提起短劍,瞪大眼睛,「你是黑魔海送信的鴉使!」
   鴉人尖声笑道:「黑魔海的黑鴉使者!光明覌堂的小賤人!一頂朱狐冠救不了妳!嘎嘎……本使手下正缺一名侍寢的賤奴!」
   樂明珠一哂:「什么本使,还不是黑魔海那些坏蛋豢養的妖怪奴隶!」
   鴉人黑色的长喙張開,恨声道:「待我擒下妳这賤人,看妳还嘴不嘴硬!」
   鴉人拍动翅翼掠向碧潭,樂明珠不甘示弱,挺劍朝鴉人掌上削去。鴉人身形一凝,舉翅格住劍鋒,一手抓向樂明珠的手腕。樂明珠翻腕避開,短劍順势挑向鴉人裸露的手臂。
   樂明珠劍法招数精妙,顯然经过名师傳授,但变招时动作不免生硬,顯露出臨敵经驗不足的缺陷。那鴉人徒手進擊,只凭一双翅翼与樂明珠的短劍相抗。

   少女髮髻上的朱狐冠隠隠閃动着紅光,每次遇到鴉人的重擊,紅光便是一震。金鉄交鳴声不住傳來,鴉人翅上的羽毛就和鉄片一样堅固,而且力量极大。好在樂明珠手中的短劍鋒銳之极,讓鴉人頗為忌惮。
   十余招一过,樂明珠劍法漸漸順暢起來,几次都险些刺中鴉人的手臂。她还是第一次和敵人交手,这会儿占了上风,虽然緊張,也不由得心花奴放,劍势越逼越緊。
   鴉人的双翼堅硬如鉄,但比起樂明珠的短劍还遜色了一些。交手几招,他翅尖又短了一截,翅上的羽毛零乱地竪了起來,緩緩向后退去。
   樂明珠短劍一旋,逼開鴉人襲來的手掌,然后挑向鴉人的双目。忽然腿上一疼,彷彿被鉄箍扣住,接着傳來一陣尖銳的痛意。
   樂明珠低头一看,只见鴉人的脚爪不知何时襲來,鋒利的爪尖緊緊扣在右腿上,几乎刺進皮肤。
   小丫头痛得眼泪险些都下來了,这时她已经追着鴉人到了碧潭边緣,身形一晃,不由乱了手脚。
   鴉人獰笑一声,双翼振动着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陡然拔高丈許。樂明珠右腿被他扯住,身体倒垂过來,头頂的朱狐冠頓时滑落,墮入碧潭,手中的短劍也隨之消失。
   鴉人怪笑着突然收起双翼向下府冲,樂明珠猝不及防,半身浸入水中,一連嗆了几口水。接着鴉人又飞了起來,将樂明珠往地上一丟。
   樂明珠重重跌進草叢,摔得眼前直冒金星。她掉落的位置与阿夕相隔只有尺許,黑魔海的信使从空中飞落,鉄翅一揚,将掙扎着起身的樂明珠揮倒在地。
   鴉人瞄了樂明珠一眼,然后扭头看着阿夕。
   「好熟悉的味道啊……」
   鴉人細长而鮮紅的舌头在堅硬的鳥喙间滑动着,流下濃腥的唾液。接着他怪笑道:「待本使享用这个花苖奴婢,再來收用妳这个小賤人!光明覌堂……哈哈哈哈!」
   鴉人抬起脚爪抓住阿夕的膝盖,然后勾下頸子,一边張開鳥喙,伸出絴紅而細长的舌头,朝她臉上舔去。阿夕愕愕看着他,当鴉人突起的胸骨朝身上压來,她手腕忽然一动,从腰側拔出短刀,用力刺在鴉人腰側。
   鴉人「嘎」的尖叫一声,黑色的羽毛猛然炸起,脚爪狠狠踏在阿夕胸口,踉蹌着向后退去。
   就在这时,一道雪亮的刀光閃过,突如其來地劈在鴉人頸中。暗紅色鮮血扇状噴洒出來,鴉人的文顱彷彿突然间失去重量,輕飄飄飞了起來,翻滾着落在水潭边。
   鴉人的鳥喙大張着,鮮紅的舌头抖动几下,然后无力地垂在一边,瞳孔中的光亮迅速消失。
   程宗揚提刀插在地上,小心地扶起樂明珠。那小丫头臉上濕淋淋的,不知是水是泪,看到程宗揚,她嘴巴一扁,「嗚」的一声哭了出來。
   程宗揚上下看了一遍,确定她沒有大碍才放下心來,安慰道:「沒事的,不要哭了。」
   樂明珠腿上受的只是皮外傷,眼泪一大半都是吓出來的,她抽泣着踢了程宗揚一脚:「坏人!就知道逃跑!」
   程宗揚无奈地說道:「我又不会飞。如果被他发現,那家伙就不会把妳扔下來,說不定会直接扔到懸崖下面。」
   樂明珠打了个冷顫,「哇」的大声哭了起來。程宗揚啼笑皆非,死中逃生本來是好事,可这丫头却被吓坏了。
   小心哄了半天,樂明珠才收起眼泪。她小心地避開,不敢看鴉人失去头顱的尸体, 一手緊緊攥住程宗揚的衣角。
   程宗揚拽起鴉人的翅膀,扯一那枝竹筒。长及尺許的竹簡,两端都用火漆封着,印着黑色的篆書文字。
   「黑魔海……这是什么地方?」
   樂明珠露出厭惡的表情。「那是世上最邪惡的組織,好多好多坏事都是他們干的。师傅說,直到二十年前,出了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打敗了他們。」
   「大英雄?」自从猜測此前有人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程宗揚就对大英雄这个詞特别敏感。
   「岳元帥啊。」
   「岳鵬舉?」程宗揚已经有八分把握,猜測这位声名赫赫,連王哲也為之心折的大英雄也是个穿越者。日出东方,唯我不敗……这位穿越者跟自己还是同时代的人呢。
   「妳见过岳帥嗎?」
   樂明珠白了他一眼。「那时候我还沒出生呢。」
   「那黑魔海呢?」总該有人见过他吧。程宗揚記得一句話:敵人比朋友更了解一个人,也許自己能从那里了解到这位穿越者。
   「被岳帥擊敗,黑魔海的余孽就在大陸上消失了,一直都沒有出現过。喂,你小心!他們最喜欢用毒!」
   程宗揚本來要揭開火漆,听樂明珠一說便小心起來,他把竹筒往地上一丟,一脚踩成两半。竹筒中露出一張卷起的羊皮紙。程宗揚用刀尖挑開羊皮紙,上面空无一字。
   这黑鴉信使千里迢迢來到南荒深处,却帶了張白紙?两个人反覆看了几遍,也摸不出文緒,只好放在一边。
   「阿夕!」樂明珠忽然想了起來,連忙去看旁边的少女。
   阿夕双眼緊閉,身上的血迹今人触目惊心。两人都皺起眉头,他們这会儿在山頂,想攀着藤蔓把一个傷者背下去,可不是一件簡单的事。
   「怎么办?」
   程宗揚道:「妳在这里守着,我去叫人。」樂明珠剛答應,話沒出口就变了主意,「我去!」
   程宗揚順着她的目光,看到那具鴉人的无头尸体,知道这丫头一个人留在这里害怕。「那好。我在这里守着,妳去叫人。」
   樂明珠抹了抹衣服上的水,轉身朝崖边奔去。
   程宗揚叫道:「妳的头冠!」
   樂明珠指了指髮髻上的狐毛,「在这里!」說着下了山峰。
   清冷的月光下,那个如花的少女神情萎靡地躺在草叢间,臉色蒼白得彷彿透明,嘴唇却分外紅艷。
   程宗揚揀起一根鴉人的羽毛。黑色的羽毛彷彿剃鬚刀片,微微閃动着紫藍色的光澤,又利又硬。中空的羽管很长,拿來做鵝毛笔大概能用几十年。
   背后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声音。程宗揚回过头,却见阿夕不知何时站起來。
   「阿夕?」程宗揚試探着喚道。
   阿夕慢慢抬起头,明亮的眼睛望着程宗揚,然后一笑,笑容里充滿了嬌媚的风情。
   花苖少女邁着略顯僵硬的步伐,走到水澤边,然后跪了下來,捧起水洗去面頰上的血迹。破碎的衣衫失去支撑,从她肩头滑落,露出少女雪白的頸肩。
   阿夕直起腰,任由碎衣从肩头滑落,露出粉雕玉琢的上身,然后并膝解開衣帶。
   她慢慢站起身來,那条鵝黃筒裙从她細軟的腰肢滑下,掉在脚边。
   阿夕轉过身,将白美的胴体裸露在程宗揚面前,然后筒后退去。清澈的潭水淹沒了她的膝彎,花苖少女低着头,一手托起小巧的乳房,一手撩起潭水,淋在白嫩的乳肉上。她双膝并緊,下腹一片白滑。和程宗揚猜測的一样,阿夕下体的阴毛很稀疏,不多的几絲纤毛也又細又軟,白嫩的阴阜像玉球一样光潤。
   就在程宗揚眼前,那个被鴉人襲擊的花苖少女一点一点洗去身上的血迹,将洁白的胴体洗得干干凈凈。然后她抬起眼睛,柔軟的小手貼在乳上,慢慢的揉搓,然后两指捻住乳头,嘴角露出一絲甜媚的笑容。
   「我的主人……」少女用异样的声音說道:「阿夕是你的奴仆,沾过她鮮血的主人。」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0-5-2 08:10 AM 編輯 ]

第八章 銀鈴
   指尖像被燙到般,傳來一点痛楚。
   这种滾燙的感覺程宗揚并不是第一次遇到,就是这种痛感,使程宗揚发現了月光下飞來的鴉人。这一刻,程宗揚終于能够确定,自己当时感應到的不是來自黑魔海的黑鴉使者,而是它爪中的花苖少女,阿夕。
   「叮鈴……叮鈴……」阿夕脚踝的銀鈴輕响着,赤条条走上草地。
   她一直走到程宗揚身前,然后跪下來,張開小嘴含住那根沾过血的手指,輕輕舔舐起來。
   柔軟而滑膩的香舌从指尖掠过,帶來令人心悸的美妙感覺。程宗揚緊緊屏住呼吸,阴囊情不自禁地收緊。
   阿夕还沒有完全发育的身体洁白无瑕,程宗揚发現,她身上竟然沒有任何傷痕。
   这一路,阿夕的狡黠和頑皮給程宗揚留下深刻印象,但此刻,这个花苖少女却像一个透明的玻璃娃娃,一边舔舐着自己的手指,一边解開自己的腰帶。
   「哦……」程宗揚发出一声喘息。
   阿夕柔軟的唇办含住龟头,将自己怒漲的阳具一点一点吞入口中。
   月光下,花苖少女赤裸的肉体純洁得彷彿透明。和阿葭相比,阿夕的身体更加嬌柔纤巧,她的乳房和臂部还沒有完全发育,两团小小的乳房并在胸前,圓潤可愛,隨着釶的吞吐,光滑的圓乳在自己腿上輕輕磨擦,濕凉而又光滑。
   阿夕柔滑的舌尖在阳具上灵巧地卷动着,唇办从龟头到棒身來回滑动,阳具将她小嘴塞得滿滿的,使她的呼吸变得散乱起來。
   良久,阿夕吐出阳具,揚起臉,低喘道:「主人的味道真好吃……」說着一串黏滑的唾液从唇角滑落,淌在她白嫩的胸乳上。
   程宗揚呼了口气,低声道:「阿夕,不要鬧了……」阿夕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的黏液,然后笑了起來,眼睛彷彿夜空中的寒星一样明亮:「阿夕很漂亮。会讓主人很開。」
   阿夕站起來,拉起程宗揚的手掌,放在自己腿间,然后挺起下体,在程宗揚手上輕輕磨擦着。在她白生生的大腿间,那張小巧的玉户分外柔嫩,宛如含苞未放的花蕾一样鮮美嬌柔。
   阿夕玉阜微微隆起,軟軟的,柔嫩无比,果真和西门庆曾经說过的一样,像剥壳的鳮蛋那样光滑。那具剛在潭水中洗浴过的肉体还帶着未干的水迹,她阴户十分嬌小,柔嫩的密处又滑又凉。然而一片温凉中间,那条軟嫩的肉縫间却散发出温熱的气息,那种美妙的触感,使程宗揚久蓄的慾火立刻升騰起來。   
   程宗揚还沒过二十五歲生日,正处于男人性慾最旺盛的年齡。穿越之后,她发現自己无論是性慾还是性能力,都比以前增强了許多,有时一晚与凝羽交合两次还意犹未尽。但凝羽受傷后,程宗揚一直在她身边守着。樂明珠那句「禁行房事」,算是把他害慘了。
   「阿夕知道,主人已经很长时间沒有过女人了。阿很乖的,是个漂亮又听話的处女,会讓主人滿意的……」
   花苖少女柔声說着,将滑嫩的阴户放在程宗揚手上,軟膩的穴口压在他的指尖上,慢慢套了進去。
   程宗揚一手裹住阿夕下体,一手摟着她的腰肢,俯身压了下去。
   肩头碰到一枝不知名的花朵,鮮紅的花办飄落下來,一片片洒在阿夕雪白的胴体上。花苖少女玉体橫陳,臉上帶着甜蜜的笑容,那双小巧的鴿乳并在胸前,粉嫩的乳头向上趐起。当程宗揚捻住她的乳头輕輕揉搓,阿夕的臉頰漸漸泛起潮紅,鼻息也变得粗重。
   阿夕还是处女,程宗揚慾望再切,也耐心地挑逗着她的敏感部位。他压在阿夕身上,在她耳垂下呵了口气,少女白嫩的肉体一顫,頓时軟化下來。
   「好舒服……」阿夕声音顫抖地呢噥道。
   「妳們花苖女子可以隨意跟人欢好嗎?」
   阿夕星眸迷离地看着他,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程宗揚也不再客气。他手指輕輕一滑,指尖沒入花苖少女柔膩的肉縫中。
   出乎程宗揚的意料,把他指尖輕輕探入阿夕穴內,发現她下体早已经春潮涌动,露濕花心。
   話語和舉动可能会騙人,但身体的反應是不会騙人的。程宗揚拋開所有的疑慮,手指剥開她軟嫩的秘处,在少女下体挑弄起來。
   阿夕身体嬌嫩得讓程宗揚禁不住有种犯罪感。她仰身躺在草叢间,嬌小的身体彷彿一枚光洁的玉墜。她雪白的双腿分開,裸露出少女的禁地。还沒有完全成熟的性器又白又嫩,軟軟夾住程宗揚的手指,在他指上微微滑动。
   程宗揚吸了口气,挺身将阳具放到她腿间,龟头擠入肉綘,頂住蜜穴入口。
   「有一点痛,但不用怕。」程宗揚安慰道。
   阿夕甜甜一笑,然后挺起濕潤的蜜穴,主动套住他的阳具。
   阿夕嬌小的阴户鼓起,柔嫩的阴唇圓張着,被鼓脹的龟头塞滿,阴唇被撑成一条細細的紅綫。穴口緊緊箍住龟头,就像一張柔膩的小嘴緊含着阳具。
   「主人的肉棒好大……」
   程宗揚发現,自己遇到了生命中最大胆、最奔放的﹣﹣处女。身下的嬌娃絲毫沒有处女的羞澀和嬌弱,她敝開大腿,用光洁的玉户套住龟头,主动挺起蜜穴向上套,程宗揚能清楚感受到她穴中那層柔韌的薄膜被自己龟头頂得变形。阿夕清亮的眼睛大睜着,唇角帶着嬌媚的笑容,下体竭力一挺。肉棒猛然沒入半截,緊緊插在少女小巧的性器中。一股殷紅的鮮血从少女嫩穴中淌出,染紅了他白美的下体。
   阿夕眉头微微蹙緊,旋即鬆開,她嬌笑着張開双臂,拥住程宗揚的腰身,将他整根阳具都納入体內。
   阿夕肌肤冰凉,体內却一片火熱。她未经人事的蜜穴又緊又密,阳具彷彿塞在一个柔軟的肉套中,被嬌嫩的肉腔緊緊包裹着。隨着她的挺动,温潤的蜜汁混着鮮紅的血迹从她穴內涌出,涂抹在火熱的肉棒上。
   「叮鈴!叮鈴……」
   一双雪白的纤足翹在程宗揚肩头,花苖少女脚踝上的銀鈴,隨着身体的挺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阿夕白嫩的小腿翹起,在空中搖曳生姿,她纤細的腰肢像柳枝一样柔軟,摆动着迎合主人的進出。程宗揚第一次射精,几乎完全是身下的阿夕用她处女的嫩穴套弄出來。自己只使了不到一半的力气。
   当自己在阿夕炽熱的蜜穴內噴射时,花苖少女用蜜穴吞下肉棒,然后停了下來,眉開眼笑地望着他。
   程宗揚射出久蓄的精液,长长呼了口。还沒等他回过力气,身下的少女已经換了姿势。
   阿夕轉过身,双膝跪地,将白嫩的臀部高高翹起。和别的花苖女子一样,阿夕臀后也有一道透明的蝎甲,丁字形沒入腎沟,只是更加軟嫩。她股间那朵玉苞剛被阳具肆虐过,被干得微微分開,沾滿落紅。
   阿夕分開光洁的雪臀,一条莹白的蝎尾从臀沟上趐起,虽然尾鈎有着刟毒,却絲毫不令人感到恐惧,反而顯得軟嫩可愛。花苖少女嬌柔地挺起赤裸的雪臀,接着剥開滴血的玉户,一股濁白的精液从她蜜穴间涌出,长长拖在草地上。阿夕輕輕扭动着屁股,嬌声道:「再來……」
   程宗揚剛剛射过精的阳具立刻重新勃起,甚至比第一次更堅硬。他握住少女的腰肢,对着她剛剛破体的嫩穴聳身挺入。
   「呀……」阿夕昂起头,蜜穴猛然收緊。
   隨着程宗揚的挺动,身下那具嬌嫩的女体開始扭动起來,就像那晚万舞的姿一样,越來越熱烈奔放。
   花苖少女模仿着雌蝎交配的动作,用小巧的性器夾住阳具,那張白嫩的屁股雪球般蹬动着,來回吞吐着肉棒。那条莹白的蝎尾向上翻起,在空中微微摆动,划着圈子。
   程宗揚慾火愈发旺盛,他按住阿夕的雪臀,用力抽送。阿夕跪伏着,雪白的胴体向右側彎轉过來,細白的腰身彎成一道玉白的弧綫。那張雪嫩的美臀被阳具撐得分開,小巧的玉户彷彿整个被程宗揚粗大的肉棒干到体內,只看到一根肉棒插在她腎间的雪肉中。
   阿夕鼻尖微微发紅,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她「呀呀」低叫着,迎合着程宗揚的進出,直到他再次在自己体內噴射。
   阿夕白生生的肉体躺在青草紅花间,眼睛亮晶晶,閃动着明亮的光澤。
   一連两次射精,几乎耗尽了程宗揚的体力。他挺起身体,口鼻中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阿夕就那样静静看着他,忽然眼波顫动了一下,目光变得陌生起來。
   「你是誰?」阿夕說。
   程宗揚認真看着她,沒有回答。
   阿夕抬起手,指尖被蜈蚣咬破的傷口早已消失不见。
   「你是誰?」忽然她玉白指尖彷彿被一根看不到的細針刺破,涌出一滴鮮血。
   阿夕抬起滴血的手指,按在程宗揚手上,用梦幻般的声音問道:「你是誰?你从哪里來?要往哪里去?」
   「阿夕!」苏荔的声音在峰下响起。
   「呸呸!」武二郎一臉晦气地吐着唾沫,一边抓起一把草,在手上擦着。
   烏鴉本來就晦气,半夜三更撞见这么大一只,難怪武二爺心里不爽。
   旁边苏荔扶着阿夕,低声問着什么。
   阿夕清醒过來,她似乎忘了剛才与程宗揚发生的事,被着破碎的衣衫,光着脚坐在草地上,小声道:「我沒有受傷……是阿伶姐……在晚上我和阿伶姐一起出來……那只怪鳥突然來襲擊我們,阿伶姐被他抓死了……」
   

   程宗揚帮武二郎把鴉人尸体投進深潭,在一旁擦着手。他記得阿伶,那个与石剛相好的花苖女子,如果石剛知道,会很難受吧。
   苏荔声音变得嚴厉起來,阿夕小声争辯几句,然后哭了出來:「阿葭姐姐也死了……都是我……」
   程宗揚心里微微一痛。到現在他也不明白,那个花苖少女為什么会赤裸地走到林中,与自己有了片刻的欢愉。記憶里,阿葭的面容已经模糊,她洁白的胴体却分外清晰。两个只知道名子的陌生人,却有着最亲密的接触,就像一場无緣无由的梦幻。
   樂明珠跑前跑后,却不知道該帮什么忙。阿夕沒有受傷,讓小丫头着实鬆了口气。「我还以為妳受傷走不动了呢。」
   「我吓坏了。」阿夕說。
   程宗揚越发覺得不妥。阿夕絲毫沒有提到方才的事,似乎什么都沒发生过。她為什么要隠瞞?難道她装作受傷,就是為了和自己在一起?
   程宗揚不准备再糊涂下去。
   「妳还痛嗎?」程宗揚微笑着說:「我沒想到妳还是处女!」苏荔愕然看了看程宗揚,又看了看阿夕。武二郎「哈」了一声,一手指着程宗揚:「你小子!」
   樂明珠却白了他一眼,「阿夕是处女關你什么事?」
   阿夕神情頓了一下,然后嬌羞地垂下头,臉慢慢紅了起來。
   「啪!」苏荔揚手給了阿一个耳光。
   「族长……」程宗揚訕訕道。
   「不要說了。是阿夕的不是。」苏荔站起來,「我們回去。」
   云氏商会的店鋪內,云蒼峰、程宗揚、苏荔、祁遠、武二郎聚在一处。
   「黑鴉使者?」云蒼峰皺起眉头。
   「这是他隨身帶的。」程宗揚拿出那張空白的羊皮紙。   
   云蒼峰瞄了一眼,便即說道:「这是一种傳訊的秘法,只有信送到地方,字迹才会顯露。」
   程宗揚翻看着空白的羊皮紙:「上面的字迹沒有顯現,是不是說信还沒有送到地方?」
   武二郎不耐煩地說道:「这不廢詁嘛!」
   猛然间,程宗揚想起自己背包里也有一張白紙。那是王哲交給自己的錦囊,被香蒄儿打開过,上面也是空无一字。
   程宗揚将羊板紙放在案上。「那么,他这封信要送到哪里?」
   按照樂明珠的說法,黑魔海被岳帥重創后,几乎在大陸絕迹。此刻黑魔海的信使突然在南荒出現,本身就是一樁不尋常的事情。何况他还帶了一封秘法書写的信箋。
   而南荒有資格收到这封信的,只有一个可能。
   程宗揚与武二欴对視一眼,异口同声說道:「鬼王峒!」
   武二郎抱着手臂,一手摸着下巴的鬍髭。「嘿嘿,黑魔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下作,竟然跟南荒的土著勾搭上?」
   程宗揚提醒道:「别忘了,鬼王峒的使者說过要到白夷族來。你猜,这家伙会不会是在这里和鬼王峒的使者见面?」
   苏荔緩緩道:「下午我见过白夷族长,听說我們是往鬼王峒送亲的隊伍,族长臉色有些不快,但也沒多說什么,聊过几句,便送我們离開。」
   程宗揚盤算了一下。「这么說,鬼王峒的势力还沒有伸到白夷來?」
   武二郎冷哼一声:「二爺倒要看看,鬼王峒的人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白夷族并沒有什么出色的武士,但地势险要,再有武二这样的强人援手,胜算至少多了三成。
   問題是面对动輒屠村滅族的鬼巫王,白夷族是否有勇气与他為敵?程宗揚忽然倒抽一口凉气:「不好!白夷人要投降!」
   苏荔挑起眉头。「还未一战。便要投降?」
   程宗揚道:「白夷人今天獅子開大口,要五万銀銖,很可能是因為鬼王峒的人要來!嘿,这些白夷人想拿錢來買平安!」
   苏荔皺眉道:「这些白夷人好生天真,平安豈是能用錢買來的?」
   「此事大有可能。」云蒼峰起身道:「我立刻便去见白夷族长。鬼王峒行事阴毒狠辣,欲壑難填,若这五万銀銖果真是鬼王峒索要的,我云氏絕不会付。」
   程宗揚也站了起朲。「我和老哥一起去。」
   「小哥自然要跟老夫一起。只不过……」云蒼峰給他使了个眼色,低声道:「易彪在外面。」
   易彪穿着黑色的緊身衣,戴着麖皮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那个年輕的术士易勇立在旁边,两人已经准备停当。
   易彪攤開一卷紙:「这是白夷族长住处的草圖。」
   草圖上,白夷族长的住处是一片半圓形的建築,依山崖而建。外圍是奴仆和守衛住处,臨近山崖的圓形中心,是族长的主室。圖上大大小小的房屋足有数百间之多,但不像五原城那些建築一样对称,顯得有些散乱。
   程宗揚指着圖上的建築道:「白夷族的宫殿怎么建在懸崖边上?不怕被人偷襲?」
   易彪道:「这道山崖足有上百丈高,从下面矢石都打不到,而且山势极险,沒有人能登上來。」
   「这里是白夷人祭祖的祭坛,」他用手指在圖上画了个圈子,「灵飞鏡就在这一帶。」
   程宗揚鬆了口气,那个位置虽然臨近懸崖,但避開了族长所在的宫殿,周圍也沒有多少建築,确实是下手的好地方。
   約好拿鏡的諸般事宜,众人分成两路。云蒼峰从前门進入,登堂夜謁。程宗揚等人則都換了夜行衣,悄悄潜至宫墻一側。
   白夷族长的宫殿是一組不規則的建築群,只在外圍設了一道高墻作為屏障。
   从族长的住处就可以看出,南荒大多还是蛮荒部族,遠不及六朝那样等級森嚴。
   相應的守衛也不是很嚴密。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墻內寂然无声。众人找到攀緣的地点,按圖上的標記,这里應該是两处守徫中间最薄弱的地点。
   遠处傳來大门開启的声音,有人接了云蒼峰等人進去,不多时又归于平静。武二郎貼在壁上听了片刻,然后拉住程宗揚的手臂,輕輕一跃便越过高墻。落地时,他往橫淜了尺許,脚下沒有发出絲毫响动。
   程宗揚贊道:「二爺这身手,不是头一趟作賊了吧?」
   武二郎一哂,正要開口,耳边忽然傳來一声压低的叫声。
   两人連忙藏起身形。眼前是一幢不起眼的房屋,只在墻头一角有个小小的窗口。
   武二郎打量了一眼,然后攀着墻縫,狸猫般从那个只有他腦袋大小的窗口鉆了進去。
   易彪帶着易勇也翻墻進來,正看到武二郎龐大的身体消失在狹小的窗洞里,不禁瞠目結舌。程宗揚攤了攤手,如果說武二郎不只当过强盗,还做过溜门撬鎖的毛賊,他絲毫也不意外。  
   屋里傳來几声低笑,模模糊糊似乎有人說話,忽然安静下來。
   三个人心都懸了起來。云氏商会与白夷族交情匪浅,武二郎暴起傷人,只怕不好善后。
   片刻后,武二郎青着臉从窗口鉆出來,一言不发地抬腿便走。程宗揚追上去問道:「傷人了嗎?」
   武二郎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罵道:「娘的!两只死兔子!」
   众人一愕,然后捧着肚子,险些大笑起來。程宗揚憋着笑道:「好看吧?」
   「好看个鳥!」武二欴悻悻道:「二爺怕弄髒了手,隔空一人給他們一掌,讓他們安静点。」
   道路漸漸荒僻,两旁叢生着雜草灌木,草间不时有虫鳴响起。忽然一陣脚步声傳來,四人車忙屏住呼吸,俏俏躲進灌叢。
   两个年輕的白夷守衛并肩走來,一边走一边低声笑語。其中一个停下脚步,轉身对着灌叢拉開褲子,接着傳來一陣「嘩嘩」的水响。
   四个人屏住呼吸,都是一臉晦气。
   那守衛細声細气地說道:「今晚这一班值完,我便要歇了,你呢?」
   另一名守衛站在他身后,低声笑道:「自然也是歇了……」
   几个人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年輕守衛毫不在意地向后一靠,依在同伴怀中,下面还「嘩嘩」发出水响。
   「有五天的时间呢……」
   「可不是嘛。」后面那名守衛从后面摟着他,一手朝他胯下摸去,笑着道:「我來帮你……」
   旁边的武二郎臉都緑了,牙齿「格」的咬緊。
   那守衛聞声扭过头,却被另一名守衛的头遮住。
   片刻后,两人唇舌分開,笑着走開。武二郎死死咬着牙關,等两人走遠,才「呃」的一声,嘔吐起來。
   武二郎险些把苦胆都吐了出來,他喘着气直起腰,狠狠呸了几口,虎着臉跳起來:「我他媽的砍死他們倆!」
   「这有什么?」程宗揚笑道:「有个地方,整个軍团都是这样的同性恋,打起扙來拼命得很。老易,你說呢?」
   易彪和易勇面容扭曲,两人本來肩并肩靠在一起,这会儿醒过神來,立刻触电般分開。
   「嘘!」程宗揚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向前方。


[ 本帖最後由 今生何求 於 2010-5-4 11:38 PM 編輯 ]

第九章 尋宝
   月光下,一片平整的广場出現在眼前。整座广場都是用白色的石英岩鋪成,散发出水一样的光澤。广場中央,是一个明鏡般的祭坛,坛上用朴拙的刀法雕刻着花紋,中央是一只白兔的圖案。
   「这是什么玩意儿?祭兔子的?」武二郎一臉的不善,似乎想找人打一架。
   「白夷这算好的了。」程宗揚一边覌察着祭坛,一边道:「南荒种族多半都是半人半獸的怪物,也就白夷和花苖的男人还有点人样。不管怎么說,白夷的男人长得可真是俊美,比二爺的尊容可强多了。二爺就是愿意献身,也不一定有人敢要。」
   不等武二郎发飊,程宗揚一指祭坛:「咦,这是什么?」
   祭坛上那白兔的两眼是用紅宝石鑲成,光芒隠隠流动,似乎正看着他們。
   「易勇!」易彪低声喚道。
   那个年輕的术士取出水囊,往掌心倒了少許。他攤開手,不規則的水迹立刻懸浮起來,在掌心寸許的高处凝成一粒小小的水球,微微轉动。
   易勇兴奋得声音都有些发顫:「就在这里!」
   程宗揚探过头瞧了瞧,訝道:「这里面能看到鏡子么?」
   易勇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我可学艺不精,只有靠灵砂才能凝出水鏡。这点水剛倒出立生感應,可见此地灵力极强。」
   易勇露出炽熱的目光:「我影月宗水鏡之术就是模拟灵飞鏡而來,因為年代久遠,法术多有失傳。宗门历代宗主都希望能找到此鏡,修补法术中的不足。今日終于能得償师门夙愿……嘿!」
   程宗揚看了武二郎一眼,「武二?」声称灵飞鏡是騙人把戏的武二郎哼了一声,「小子,那破鏡在哪个方向?」易勇托着掌中的水球,慢慢尋找着方位,最后目光落在祭坛上。
   白夷人用來祭祠神明和祖先的祭坛高及齐腰,表面呈圓形,直径超过一个人的身长,用純白色的石英石雕成。
   几个人四周看了一遍,哪里有鏡子痕迹。難道是嵌在祭坛里面?
   易彪翻腕拔出一柄牛耳尖刀,刀尖插進岩石雕刻的縫隙,小心撬动。最后搖了摇头,「是一整块。」
   武二郎擠開易彪,張臂抱住祭坛,用力一推,祭坛紋絲未动。武二郎又試了两把,臉上露出怪异的表情。
   「小子,真讓你蒙上了。」武二郎拍了拍祭坛,「底下是空的。」
   众人精神一振,既然是空的,下面必定有藏物的空间。只不过……入口在什么地方?
   祭坛位于懸崖一个凸出的平台上,面前便是深淵。可以想像,白夷人在祭坛上燃起祭祀的火焰,数十里外都能看到火光。
   程宗揚盯着祭坛上白兔的双眼,忽然道:「刀給我!」
   易彪递过尖刀,程宗揚接过來,入手一沉,顯然这把匕首不像看上去那样平常。
   他将刀尖貼着宝石边緣插進去,用力一撬,那顆紅宝石滾落出來,露出一个積滿尘埃的凹洞。程宗揚一不作二不休,把另一顆紅宝石也挑了出來,然后把刀尖伸進凹洞。
   「好像有东西。」程宗揚放下刀,两手拇指試探着伸進凹洞,往下一按。
   就在按下的同时,程宗揚腦中一暈,拇指彷彿被两条毒蛇咬住,体內的真阳狂涌而出。緊接着祭坛表面堅实的石英石突然一空,顯出一个幽深的入口。
   「干!」程宗揚心知不妙,不等他做出反應,一股强大的力量涌來,他身不由己地墜入洞穴中。
   头頂的月光迅速拉遠,身体彷彿在一个井中极速掉落。緊接着,一个龐大的黑影遮沒了月光。   
   一只大手用力抓住程宗揚脚踝,身体的墜势猛然一頓。
   头頂的月光像被遮住般消失不见,武二郎双脚蹬着岩壁,一手抓住程宗揚,破口罵道:「你瞎啊!什么鬼地方都敢跳!二爺这回可被你害慘了!鬼知道这下面有多深!」
   程宗揚沒好气地說道:「二爺消消气。就算掉下去,也是我在下面。喂,誰把上面盖住了?」
   「屁!你这兔崽子掉下來,祭坛就封住了。要不是二爺手快,你这兔崽子就摔到底下变肉醬了!」
   「二爺,这可是白夷族的地盤,你这兔字少說点。免得惹急了这里的兔儿爺們,咬死你。」
   武二郎哼了一声,一手攀住岩壁:「看到底了嗎?」
   程宗揚头下脚上,睜大眼睛,依稀看到一絲波光。
   「下面好像是水……等等……武二!你給我放手!」
   武二郎手一鬆,程宗揚往下滑了半尺,隨即一翻身站了起來。
   「干!」
   原來这洞穴只有两丈多深,武二郎出手时,程宗揚已经接近洞底。那些波光不是水迹,而是一層細碎的云母。站在洞底,能听到四周涌动的风声,与他們穿越大山的溶洞一样,这洞穴周圍也不知有多少岔道。
   朝上望去,祭坛的入口已经完全消失,易彪和易勇被隔在外面,听不到任何声音。两人身在洞底,辨不出方位,仅有的退路也被封死,一时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过了半晌,头頂仍沒有任何动静,武二郎恼道:「那两个家伙在做什么?你这笨蛋都能打開,他們两个加起來比你还笨?」
   程宗揚聳了聳肩:「要能打開,早就打開了。此路不通,二爺咱們得另想法子了。」
   武二郎攀住岩壁的凸起,壁虎一样游了上去,但离洞頂还有数尺的地方,岩壁变得光滑如鏡,絲毫沒有借力的地方。武二郎試了半晌,也沒找到出路,只好又跳了下來,程宗揚踢了踢脚下的云母粉,然后蹲下來,抓了把,慢慢撒下。
   「好玩吧?」武二郎板着臉道。  
   程宗揚拍了拍手:「右边风最大,多半离出口最近。二爺,要不要試試?」
   武二郎也不答話,当先朝右边走去。风声越來越急,忽然武二郎脚下一定,釘子般立定脚跟。
   在他面前,是一片空曠的黑暗,两人似乎已经从洞中走到懸崖边緣,却看不到絲毫星光。
   一陣异样的波动从心底流过,彷彿有一双眼睛正从黑暗中注視着自己。程宗揚一陣心悸,当他抬起头,那双眼睛彷彿重新又合上,一切归于沉寂。
   寂静中,「嘀」的一声輕晌,武二郎旋风般轉过身來。
   程宗揚低头看着自己的背包,那声輕响是从包里傳來的,但他可以肯定,自己背包里沒有任何能发出这样声音的物品!那声音,像极了自己以前曾听过无数次的电子声。
   「那是什么?」
   黑暗中,武二郎沉声道:「石柱。」
   「我是說在上面。」
   武二郎抬起头,只见旁边石柱頂端,有一处微微发亮。
   「格!格!格!」武二郎攀到柱頂,伸出鉄掌将叢生的石笋尽数掰碎,然后从中取出一个散发着微光的物体。
   武二郎翻看几遍,又敲了敲,沒琢磨出什么门道來,隨手扔給程宗揚:「什么玩意儿!」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物体,表面光滑异常,摸上去就像一柄被人精心打磨过的玉圭。在它背面,依稀雕刻着花紋。
   程宗揚仔細摩着那些凸起而繁复的紋路,良久,他吐了口气,叹道:「二爺,你真該識几个字。这背面两个字,只要讀过書的小孩都認識,灵飞。这就是灵飞鏡。」
   武二郎一把搶过來,对着它齜牙裂嘴照了半天,也沒照出个影來。
   「什么破爛玩意儿!」
   这会儿不是研究灵飞鏡奧秘的时候,程宗揚把鏡子收進背包。「二爺,鏡子到手,咱們該想办法回去了。」
   就在这时,耳边傳來一陣风声。一个帶翼的黑影从头頂笔直飞來。程宗揚反手拔出鋼刀,橫刀挡在身前。
   鋼刀彷彿被巨錘擊中,向后弹去,重重打在程宗揚胸口。程宗揚咬緊牙關,强忍着吐血的冲动,一刀劈出。
   那黑影速度极快,无声地側身一旋,避開刀鋒,接着又疾掠过來。
   程宗揚努力瞪大眼睛,隠約看出那黑影的轮廓;沒有羽毛的肉翼像扇子一样張開,翼端的爪子又尖又細。那是一只巨大的蝙蝠,它生着狐狸一样的头顱,嘴部凸出,两对獠牙白森森閃着寒光;它两耳极长,一边飞一边不停的轉动,灵巧之极。
   黑暗中,那蝙蝠却像白昼一样進退自如,程宗揚只是倚仗着內功略有基礎,勉强能分辨出一些細微的光綫,这时动手就和瞎子差不多。不多时,他身上便被蝙蝠尖細的爪子抓破几处,傳來火辣辣的痛意。
   程宗揚迭逢险情,武二郎却好整以暇地抱着肩,靠在石柱上,一边懶洋洋說道:「快着点,二爺可不耐煩等人。」
   程宗揚滿头是汗,他拼命揮舞着鋼刀,在身前織出一道刀网,希望能挡住蝙蝠的襲擊,但那蝙蝠总能尋出縫隙,在他身上留下傷痕。
   漸漸的,程宗揚发現,那蝙蝠的目標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上的背包。那蝙蝠的尖爪几次抓到背帶,似乎想把背包搶走。
   賭一把吧!
   程宗揚一把拽下背包,朝地上一扔,緊接着一脚踩住,一边朝着背包所在的位置,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刀劈出。
   「噗!」刀鋒狠狠斫進骨肉。
   程宗揚握住刀柄,手指微微发顫。那蝙蝠几乎是自己扑过來,撞向刀鋒。自己漫无目標的一刀,正劈中它的頸側。蝙蝠栽倒在地,深灰色的肉翼扭动几下,不再动作。
   武二郎意兴闖珊地打了个呵欠。「瞎猫碰着个死耗子。算你小子命大。」
   程宗揚余悸未消地直起腰,想罵几句也沒有了力气。
   云蒼峰回到商鋪,天色已经微微放亮。
   「程小哥猜的不錯。」云蒼峰有些疲憊說道:「白夷族长起初不愿吐露,老夫反覆劝喻,才承認确有此事。鬼王峒月前向他們勒索大量財物,声称会派使者來取。」
   苏荔道:「那族长的意思呢?已经答應了嗎?」
   良久,云蒼峰道:「白夷族这条商路,老夫走了数十年,与白夷族长相知頗深。白夷人文弱有余,勇武不足,但这位白夷族长頗有见識,断不会輕易投靠鬼王峒。」
   苏荔欲言又止。
   云蒼峰半是叹息,半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我們云氏就是个小小的商人,走南荒只為賺点辛苦錢。南荒諸族的争斗,我們云氏管不了,也沒法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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