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日記》1
屯門夜色漸濃,我與阿鵬到了咖啡灣。
有一個破爛的足球任海水沖到咖啡灣,我看著它無力地在岸邊漂著,阿鵬又在喋喋不休在說些甚麼,我沒有理會。
那殘破的黑白球體無力地來回飄盪在海水上,像記憶。
我記得外公、外婆與媽媽長住在倫敦,都是阿仙奴球迷。
外公外婆都是香港人,1967年賣光了所有家當,從香港避禍到英國,我媽媽1972年在倫敦出世。不知為了文化或是甚麼,外公外婆總堅持教她講廣東話,還要教她用毛筆寫中文字。她高中時,是當年英國高級程度會考中文科的第二名。
那時代的人還是喜歡寫日記,偷看她的日記,是我小時學中文最有效的方法。
長大後,我scan了媽媽的日記,不時細看。就在2018年這一天晚上,媽媽日記零零碎碎的片段,湧現心頭。
1994年1月7日。晴。
爸爸除了教我中國文化之外,對我講得最多就是香港足球,這幾天不斷對我講以前香港足球的輝煌歷史。張子岱在他心目中是香港的球皇,不輸比利,可惜就是沒有辦法看到張子岱的英姿。
我真希望阿仙奴有個張子岱。我自小與爸爸都支持阿仙奴,可是今年踢得實在差勁,我們兵工場球迷一次又一次在海布里球場失望,也許連頭十名也掙不上。爸爸說自我出生的這二十二年來,都未現過阿仙奴踢成這樣。
今天他說也許阿仙奴需要一個好領隊。
正如,我也需要有個男朋友,不,不是大學那些男生。
1994年2月5日,驟晴驟雨
還是因為最近低迷的阿仙奴成績不開心。即使我快將大學畢業。畢業實在無疑於失業。
英國的經濟就像阿仙奴一樣毫無起色。
最近在朋友介紹下,我認識了一個香港人,他叫古逍鵬,大我一年,他在Leeds剛畢業,留在倫敦工作,他是個見習工程師。他的廣東話就正是爸爸所說的很「㜺鬼」。
「妳叫Karen?」他的英語的發音仍有香港人那種口音。
R音不算準確。
不過卻很有親切感。
他沉思了一會,好像我這個名字有些什麼重大秘密。
然後他突然自信的一笑,好像小孩猜到字謎一樣自豪地說:「不如我叫你做『阿雲』啦!我覺得你靚到好似天邊一片雲,偶爾投映在你的波心。」
那是徐志摩的詩。
他的眼睛柔柔掃視過我的胸口。奇怪的是我毫不介意。
還覺得他的眼光很溫柔。
第一次見面,竟就有份莫名好感。
「我唔想你係一舊Kar。你知唔知乜嘢叫『Kar』?你知啦!廣東話即是糞便呢!哈哈哈!」也許他知道我發現了他的貪婪,以笑話去遮醜。
我也笑著,免他太尷尬。
他很喜歡說笑,逗得我心笑怒放,可是他煙不離口,爸爸一定不會喜歡他——我竟然想到他有天會與爸爸會面。
也許我真有點喜歡他了。
他有點玩世不恭,可是他很體貼,眼睛總是關顧著我,當然,他有時是偷看著我的胸口。
今天晚上竟然抱著枕頭想像他,下次與他會面是甚麼時候?
男人都喜歡足球,下一次阿仙奴的賽事,不如就約他去看看。
1994年3月8日,霪雨霏霏
逍鵬不算是很投入在阿仙奴的賽事,可是他很會逗我開心,即使阿仙奴今年踢得實在差。
昨天看完球賽時,逍鵬送我回家,我們傘下第一次接吻。他吻得我的身子融化了。
只要他吻我,我就不想讓他離開,整個人就醉了似的倒在他懷裡。我問逍鵬:「你吻得我好舒服,你經常這樣吻女孩子的嗎?」
逍鵬說:「不,我只會這樣吻我愛的女人。」
在雨下,傘下,我們接吻——我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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