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光芒! 永恆的照亮!
主人, 應該說是simon 抱著我, 我們坐在窗邊的牆角地上,
沒有人再出過一句聲, 一切都很平靜, 靜到耳膜發痛。
我望著窗外, 完全沒有睡意, 一直看到晨光冒出來。
心裡好像播放影帶一樣, 出現了很多以前的畫面,
搬進來的第一天, 他接過我手中的行李箱, 第一次拉著我的手坐在這個梳化上,
第一晚為他下廚, 膽戰心驚地把湯捧出來讓他嚐, 緊張地看著他把湯匙放進嘴裡,
怕味道太濃, 太淡, 怕他不喜歡。
很多很多個晚上, 在這個空間踱來踱去, 等他回家, 雀躍地撲進他的懷中,
或者是我晚了回來, 放下手袋, 急不及待地衝進書房看他, 親他。
我在這個屋子每一個角度, 都感受過他的體溫, 他的力量。
我看到走廊盡頭的睡房, 裡面很舒服的大床,
我在那裡第一次對他自稱是他的小奴, 我承諾今生今世, 心中就只有他,
一年過去又一年, 多少個寧靜的夜晚, 在那裡退下自己的衣裳, 將身體交給他,
他令我流汗, 流淚, 我配合著他每一個喜好, 不了解的人看來,
我是扭曲著自己去迎合他, 怕他對我生厭而有天會拋棄我,
其實, 那些過程之中, 我比他更快樂。
又看回那個書房, 我們每天在入面, 有時各自忙碌, 有時談天說地,
工作, 家人, 朋友, 我們無所不談, 有時找到有趣的東西, 一起看著抱腹大笑,
有一起找尋資訊, 計劃節目, 也有觀看成人影片, 看得慾火焚身, 睡房也進不了, 就地解決。
有時我有問題解決不了, 坐在電腦前面發愁, 他走過來跟我討論, 跟我一起研究。
我不認為沒有他我在外面生存不了, 頂多頭顱多痛一會罷了, 我總可以找到解決辦法,
而是我太習慣他成為我生命的一部份, 像我的一隻手, 一條腿,
手腳沒了, 人雖然仍在, 但已是個殘缺的人。
我轉過頭, 又望著窗外, 陽光開始猛烈起來, 路上有車子在動,
我又想回那天在酒店的事, 如果時光倒流, 我拒絕了, 或者甚至沒有人提出過,
又或者再之前那天, jason 的聚會沒有舉行, 追溯事件源頭, 不就是我們跟jason 吃過飯,
回來才說到他的事嘛, 如果沒有了那場飯局, lily 由始至終沒有出現過, 今天又會怎樣?
我不恨jason, 不恨lily, 更加不恨simon, 所有發生的事都是隨機偶然的, 唯獨是我贊成應約那刻,
還有, 在酒店內, 最後一個贊成換伴的, 也是我。
那天在這個屋內, simon 問我時我盤算了很多東西, 我兩的心意我都算中了,
但始終算漏了一項, 笨的人是我, 把simon 送出去的人是我, 我實在恨死我自己。
如果上天可以降下懲罰, 懲罰之後可以將一切都抹走的話, 我甚麼都願意接受,
我甚至想, 只要可以讓我跟simon 繼續走下去, 我就做他的小丫頭,
只站在他身後照料他起居, 永遠不能再碰他一下, 不可以跟他再有肉體關係,
也不可以讓其他男人碰我, 我都願意!
不過, 我知道這並不可能。
想著想著, 眼淚又要出來了, 我索一索鼻子, 身後的simon 醒了。
他攬著我不知不覺睡著, 畢竟, 他是喝了很多酒。
"怎麼了, 你沒有睡嗎?" 他問我。
"沒有, 我實在不倦..." 我回答, "只是頭很痛。"
他把我扶到梳化上躺好, "剛才那事..... 你真的決定了?"
"simon, 我實在沒辦法啊," 我說, "我真的很愛很愛你, 為了你我甚麼都可以不要..."
"但要幹掉你的孩子, 我實在做不出... 你知道嗎? 你我有朝一日都會內疚, 那是殺了人啊..."
"為什麼..." 我又哭出來了, "為什麼懷孕的不是我! 嗚~~~~~嗚~~~~~~"
過了一會, 我止住哭泣, "我... 我想嘛.... 這幾天之內... 我會搬出去的"
"可能, 就是今晚....."
"那麼快?" simon 嚇了一跳, "那麼快你就要離開我?!"
"simon, 我真係不想啊, 你知道嗎, 我這個地方, 跟這個..." 我指一指自己心房, 又指一指太陽穴,
"痛得像被碎肉機絞碎一樣, 很痛... 很難受啊! 你要跟lily 開始著手組織, 是早晚的事,
我多留一日... 我多留一日, 只會給你帶來多點困難.... 我走之後, 你要以最短的時間贏得她的心,
才會....嗚....才會有幸福的婚姻, 懂嗎?"
"別說了, 我求你別說了!!" simon 摟著躺下的我。
"事到如今, 我都告訴你吧, jason 找過我, 說過lily 的事..."
"他跟你說甚麼?" simon 問。
"你忘了那天的事? lily 跟你...那個... 的時候嘛, 你來了, 她彎下身來用口清潔你,
jason 說都那麼久了, 他跟lily 做過不知多少次, lily 從沒有這樣對過他.... lily 是對你有好感的..."
"進房時我們聊天, 她自己都說其實不大想當性伴, jason 不是她想要的人,
她也是個渴望可以好好戀愛的女孩啊!"
simon 沈默了。
"別這樣... 如果.. " 我擦了擦淚水, "如果, 我還可以自稱小奴的話.... 小奴都說過,
痛苦的全部給我去受, 主人要快快樂樂, 永遠快快樂樂..."
"我求你了," simon 都眼紅紅了, "我真的跪下來求你了, 不要再說..."
"讓我說完最後一句..." 我搖頭道, "真的, 好好去開始, 做個好男伴, 好丈夫, 好爸爸, 你一定可以, 你...
你會幸福..的.... 答應我吧.... 至於我..... 我.......我會很快沒事......" 我強忍著, 不哭出來。
過了一會, simon 再開腔:
"我... 把我一半的存款都過給你... 要不然, 再把這房子都賣掉, 再給你一半,
讓我做一點補償吧.."
"不! 我不要!" 我說。"別誤會啊, 我不是不希罕的意思... 但我可以的, 你要多照顧一個小朋友,
真的有多餘錢, 給孩子好的生活吧。真的, 我沒有問題, 放心。"
"那你搬到那裡?" 他又問。
"這個, ada 那邊, 她一個人住, 以前都經常找我過去玩通宵的, sally 又是, 還有幾個,
我待會問她們, 再不然可以回家, 這容易辦。"
"我們... 還會見面嗎?" 他又問。
"我..." 我又忍住淚水, "我想.. 我不知道, 我很矛盾... 很想見到你快樂, 但那些回憶...
我會心很痛很痛... 我不知道啊, 我也不知道怎麼說...."
望望時鐘, 早上八點多了, 我手腳無力, 頭好像裂開的, 看樣子都上不了班。
"可以再幫我一個忙嗎?" 我說, "替我告訴billy, 就是我的同事, 讓他轉告我今天回不來了,
然後讓我靜靜躺一會... 再算..."
"嗯, 好吧" simon 應道, "我留下來多陪你一會, 下午有點事, 必要回一回辦公室..."
我們又默默的過了幾小時, 我完全不餓, 不渴, 不睏,
中午時候, simon 到樓下買了些粥, 一定要讓我吃下。
"嗯... 對不起啊.... 我要出去了.... 你... 可以嗎? " 他說。
"去吧, 你忙你的......." 我說, "你再回來時, 可能我已經不在...."
我很用力地控制著聲線, "答應我幾件事, 盡快去找lily, 照顧她, 打動她; 然後這段期間,
好好生活; 最後, 暫時別試想找我, 給我平伏。 simon, 可以嗎?"
".... 好... 我答應你.............."
我看著他換衣服, 那還是我送給他的西裝, 他提起公事包出門,
臨行前一個很不捨的眼神跟我對望, 大門關起來的聲響, 也正式關掉了我的幸福。
我一個人哭了兩個小時, 平伏之後我爬起身, 到外面去散散心。
我走過很多之前跟simon 去過的地方, 吃過飯的餐廳,
點了個以前跟他一人一半吃過的蛋糕, 鼻子和喉嚨又酸起來.......
我在街上走了大半天, 具體到了甚麼地方都說不上了, 行屍走肉一樣,
天黑了, 我不經不覺, 來到了海灘。到便利店買了一小袋飲料,
我把我的鞋脫下, 走進沙裡。
"以後啊! 我們若是失散了, 就在這裡集合!!"
"傻瓜, 你以為走火警嗎?"
"不行嗎? 說真的, 總之啦, 有日如果我失蹤了, 或是生你的氣, 或是被你趕走,
你要找回我的話, 就到這裡吧!"
"呸! 走甚麼走! 誰會讓你走! 等著一天讓我娶吧! "
這還像是昨天的事。
我走著走著, 來到了昔日跟simon 山盟海誓的沙灘。
我走到海岸的盡頭, 爬上那大石塊, 站在那裡吹著海風。
"你快樂就好, 你快樂就好" 我在心裡頭想著對他說。
他現在在哪裡? 還在開會? 跟客戶吵架?
我將我的電話內容重置, 洗掉一切訊息, 跟錢包一併掉到石縫的深處,
除非再過千百萬年, 地動山移吧, 或者有人要將整個海灘移平,
不然誰也沒法再撿回來。
我躺在石上, 望著仲夏夜晚的星星, 很美。
很快, 我也會化成其中一顆, 跟以後晚了下班, 在趕回家路上的simon 打招呼,
我會每天看著他, 守護他, 只是我不能再吻他。
"simon, 我永遠愛著你, 我說過了, 非你不嫁...
非你.... 誰也不嫁...."
倦了, 我閉上眼睛, 吹著晚風, 很舒服。
忽然間很遠的地方, 傳來救護車或是消防車的響號, 有很多, 不止一架。
嗯... 附近出了甚麼大事嗎? 明早報紙大有報導了。
可是到底是甚麼, 我不知道, 也永遠不會知道。
因為, 閉上眼之後, 我從此沒有再醒過來。
我的聽覺變得很敏銳, 越過海浪聲, 我聽到很遠很遠地方的狗吠聲,
小孩的哭聲, 汽車的引擎聲, 甚至聽到人家車內音響播放的歌。
*** *** ***
寧願沒擁抱 共你可到老
任由你來去自如在我心底仍愛慕
如若碰到 他比我好
只望停在遠處 祝君安好
雖不可親口細訴
*** *** ***
<全劇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