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轉貼] 【江山雲羅】楔子:那一場沒有質量的穿越

 
收藏  |  訂閱
8  1.2k

【江山雲羅】楔子:那一場沒有質量的穿越

書名:【江山雲羅】楔子:那一場沒有質量的穿越

    作者:林笑天

    楔子:那一場沒有質量的穿越

    「砰」

    一記類似磚之類的硬物,砸破了裝滿了湯水的罐子,發出清脆又略帶沉悶

    的怪聲!「撲通」

    緊接著,像是軟趴趴的沙袋子被人放開,失去了所有支撐的力量倒在地上。

    不大的空間裡,人聲鼎沸突然變成死一般靜寂,讓人不敢相信在這個喧囂浮

    躁的會裡,竟然還會有一處安靜得可以參禪的地兒。

    可惜,好景不長,無數殺雞一般撕心裂肺的尖利叫聲,無論好聽不好聽,順

    耳不順耳地如同超女海選大賽一般毫無顧忌地飆起。

    不知是由於發自骨子裡還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尖叫聲竟然持久沒有斷絕

    ,連「此起彼伏」

    一番都沒有機會。

    「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兒?」

    「快快,快報警!」

    「出人命了」

    「血!!!!!!」

    慌亂的腳步聲夾雜著大量奇奇怪怪的驚叫聲,感歎聲,伴隨著倒在地上那人

    開始逐漸模煳的意識。

    倒在地上的人穿著醫生特有的白大褂子,腦瓜子破了個血洞。

    汩汩流出的鮮血正凶狠地拉扯著生命的氣息,無情地離開原本與它們融為一

    體的軀殼。

    「打2叫救護車,快打2!愣著幹什麼。」

    這是吳徵所能聽見的最後一句話,也是最好笑的一句話。

    自己就在醫院裡,狹長的急診室過道叫什麼救護車?趕緊讓四輪擔架床過來

    是正經。

   

    .

   

    ..

    媽的,剛才分明是孔老二的聲音,狗屁不通的內科任醫生,專給自己小鞋

    兒穿。

    人命關天的時刻,城裡赫赫有名的內科專家居然在吼叫著打2。

    或許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巴不得我快些死了吧!吳徵的內心裡湧起一陣荒謬

    感。

    奇怪的是,荒謬感的湧起,居然暫時掩蓋了腦門上劇烈的疼痛和心中同樣不

    缺乏的悲哀和恐慌。

    荒謬藝術!這就是荒謬藝術麼?全身一陣失重般的感覺過後,吳徵便陷入了

    一片空明的狀態。

    他努力想睜開眼睛再看一看眼前的世界,眼皮抗議著不聽指揮;想再聽一聽

    身邊嘈雜的聲音,即使是平日裡常人無法忍受的尖叫,卻發現聲音這種東西完全

    和他隔絕;想張一張嘴,哪怕是很慫地呼一聲痛,也根本無法做到迷離之中

    ,往事一幕一幕如同電影片段一般在腦海中浮現。

    自己這麼個無父無母的棄兒,在孤兒院中被會救濟到九年義務教育結束。

    沐浴在新會的光輝之下,吳徵並沒有消沉或是破罐子破摔,隨隨便便進入

    會混一輩子。

    這個善於總結的孩子在翻閱了無數本有關於讀書才有出頭天,或者學會數理

    化,走遍全天下的故事後,毅然決然地選擇了靠著自己繼續唸書的道路。

    抱著出人頭地的美好願望上了高中,靠著一點點救濟金和拚死拚活地給人刷

    盤子,搬煤炭,掃馬路,勉強維持著生活和學費。

    什麼?獎學金?一個要用大把的時間去維持生計的孤兒,吃的是鹹菜加米飯

    或者饅頭夾鹹菜,還有能力拿獎學金麼?吳徵有點小聰明,這樣的絕頂天才和他

    就沒關係了。

    硬著頭皮,悽悽慘慘慼慼地念完了三年地獄般的高中!或許是這份精神感動

    了上天,倒黴了十八年的吳徵終於轉運了,夢寐以求的醫科大學骨科學系本碩連

    讀錄取通知書之外,還附帶著慈善基金所有學費贊助。

    幸福突然到來的那天,依舊住在學校高中殘破不堪宿舍樓裡的吳徵,一路狂

    呼著奔上後山,像個瘋子一般一會兒狂笑著在地上打滾,一會兒又伏地嗷嚎大哭

    。

    搞得學校在隨後一段日子裡始終飄蕩著後山的神祕傳言。

    有說山上住著個瘋子的,有說山上在鬧鬼的,每個人說起來都是諱莫如深,

    不一而足,總之是生人勿近。

    始作俑者吳徵同學哪有心情管這個,踏進大學校園,呼吸著自由的空氣。

    比起高中三年,大學簡直就是天堂。

    不需要每個學年開始前再為學費發愁。

    平時做做家教,接些發傳單之類的兼職收入也遠遠超過了刷盤子,吳徵從此

    告別了一日三餐與之相伴三年的酸菜饅頭雖然因為居然患有重度暈血癥與外

    科無緣改修內科,雖然因為從小到大的辛苦生活實在不懂得什麼品味,情調,從

    來無法和某個女生長期穩定交往。

    即使有那麼一兩個對他的誠實可靠芳心暗許,也在知道他大大超越時代的」

    無產階級」

    身份逃之夭夭。

    吳徵還是順利地畢業了!作為一名包攬了五年獎學金的尖子生,又沒有太過

    離譜的要求,理所當然,探囊取物般拿了份縣城醫院的工作。

    中學是地獄,大學是人間。

    現在呢?體面的職業,不錯的工作環境,可觀的收入,配上水靈可愛的小護

    士們,天堂,天堂哪!午夜夢迴,依然孤身一人的吳徵把人生總結為三個階段!

    如今身處天堂階段,美,嘿,真美啊!當然,天堂裡有個不招人喜歡的玉皇大帝

    ,吳徵背地裡瞪著孔老二那張滿是肥肉的麻子臉暗暗咒罵,長得就一副反派的模

    樣!可惜,一個老實人,苦了太多年,也實在苦得怕了,自己今天的地位來得實

    在不容易不能失去,他天生比旁人落後得太多,咬著牙追趕了二十多年,難免心

    中患得患失。

    夾著尾巴做人,只想著安穩過完一生的好人,卻天不遂人願。

    2送來個急診病人,吳徵坐鎮急診科,剛聽了聽心脈病人便突然斷了氣

    。

    真是出門撞衰神,帶著病人來求醫的幾個留著黃毛刺青的小年輕死活不肯接

    受院方的解釋,一通流利的粗口加上凶神惡煞的表情,嚇得漂亮的小護士們如同

    受驚的小雞。

    吳徵環顧四周,孔老二診室大門緊閉早早做了縮頭烏龜,幾個護工在一旁事

    不關己埋著頭彷彿看不見一般。

    作為在場唯一的年輕男士,剛剛要表現下男子氣概,卻彷彿點著了火藥桶。

    領頭的小年輕順手拎起吳徵桌面上的硯臺,狠狠地砸在那一顆有些木訥的頭

    上。

    那是吳徵準備坐診無聊的時候,練習毛筆書法,娛樂自己,陶冶情操的

    硯臺啊!如今成了致自己於死地的凶器!老實人,總是受欺負的;老好人,總是

    ,那麼的悲哀。

    這一輩子,我做了什麼有意義的事情麼?吳徵胡思亂想了許久的時間

    ,這位醫科高材生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腦門上的血洞是致命的傷口,即使自己曾經的導師,全國著名外科專家吳

    任來了也束手無策。

    隨著血液的流失,什麼五感六識早就失去了作用。

    隨著呼吸的逐步減弱直至斷絕,頭殼裡那點腦漿子除了看上去像豆花那麼水

    嫩以外,不應該有別的附加價值。

    可是,可是為什麼我還能想,還能思考,還能,還能分析一下我的腦漿子長

    得什麼樣子?吳徵狠狠地打了個寒噤。

    驚天地,泣鬼神的寒噤就像聽了幾個冷到極點的笑話,室內溫度驟下降五

    十度一般,吳徵全身一陣哆嗦。

    他有些愕然地動了動手指,能動?蹬了蹬腿,有點兒麻,勁道還行。

    勁道還行?吳徵一個激靈,居然翻身坐了起來。

    原本中度近視的眼睛此刻清朗了不少,眨了眨眼,沒有生澀的感覺,我的博

    士倫哪去了?摸不著頭腦的吳徵突然愣住了,眼前的場景對他而言太過震撼,太

    過恐怖。

    上具屍體橫七豎八,密密麻麻地排在地上,呈不規則狀。

    「嗡」

    的一聲,吳徵的腦殼裡發出炸雷似的一聲巨響。

    作為一名在和平年代生長的老實人,平日裡連遠觀解剖一具屍體,都能胃海

    翻騰,恨不得將上星期吃的青菜一起吐個乾淨。

    陡然間出現在一座修羅場正中央而沒有立刻嘎地一聲抽過去,已經是個了不

    得的奇蹟。

    直到一股又腥又濃的溫熱液體噴得他滿頭滿臉,突然變成紅色的視線讓吳徵

    更加驚恐,怪叫一聲,忙不迭去伸手朝臉上抹去。

    這不是一個二十七歲的成年人應有的叫聲,細嫩,奶聲奶氣,聽在耳朵裡妖

    異可怖。

    可是聲音的人已顧不上這些,受到太多駭人場景刺激,吳徵早已在崩潰的

    邊緣,手掌抹下的一捧鮮血無疑是給他的最後一擊,更何況面前的小手掌是如此

    的細嫩而可愛。

    恐懼重創了吳徵的腦部神經組織,使他的面部呈現一種奇怪的扭曲,上排牙

    齒齜出嘴外,死死咬住了下脣,左眉高右眉低,半邊臉頰高高鼓起。

    就在他腳下一軟眼看徹底暈去,鼻尖傳來了澹澹的女子幽香,一隻溫軟的手

    將自己攔腰抱起,臉頰緊緊地頂在兩座初具規模的山包傷一名長相娟秀,身

    材苗條的女子臉露哀慼不忍之色。

    頭上的裝飾顯得她依然待字閨中,看年齡,也不過二八年華,身手卻矯健得

    很。

    她的左手緊緊抱著一個不到三歲的小孩,手臂穩定慈愛而堅實,似乎泰山崩

    於前也不會放手。

    右手倒提著的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劍,隨著手腕的抖動劃出一道優美的光弧,

    輕巧地刺殺了面前手持大砍刀的殺手。

    鮮血滴滴答答順著劍鋒流向腳下的土地。

    「師兄,咱們終究還是來得遲了些!」

    她面前那位三十五歲上下,面容清雋的中年男子並不答話。

   

    .

   

    ..

    他探出兩根手指一搭女子懷中小孩的手臂與鼻息,確定孩子生命無憂,深鎖

    著的雙眉才略微舒展!秦曆元起六年,大秦西陲邊界一座不知名的小山村,突然

    殺進了一群披著袈裟的喇嘛。

    小山村被這夥凶神惡煞般的殺手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地血洗,雞犬不留。

    除了一個兩歲大的孩子,幸運地為路過的崑崙派高手救下。

    傳說之中,那個孩子面臨如此慘劇居然沒有放聲大哭,甚至悲憤之色都遠遠

    蓋過了驚恐。

    只是由於過分悲痛身心難以承受而昏迷過去,他緊咬著下脣,咬出了鮮血,

    由此強忍著沒有流下一滴眼淚。

    日後的崑崙掌門,」

    六煙雲」

    奚半樓當即收這個孩子為徒。

    作為天下第四大門派的崑崙派首席子,自藝成以來,以一手青雲劍法與青

    雲內勁名滿江湖。

    能得到他的垂青,是一件祖墳冒青煙才能碰上的好事。

    這個孩子,也因在村莊修羅場中超乎年齡的表現被冠以天才之名。

    更為神乎其神的是,孩子清醒之後,面對著奚半樓的問話,居然應答如流條

    理清晰,自稱名為吳徵。

    吳徵二字,搭載著奚半樓的」

    煙雲」

    之號一同名滿天下。

    據稱,大秦西北面的北燕國第一門派,也是天下第一門派的長枝派掌門歎息

    一聲:「惜乎少年英才投入崑崙旁門,明珠暗投,明珠暗投!」

    孩子入門三年以後,奚半樓正式接任了崑崙掌門。

    同一天,崑崙山頂上賓朋雲集,武林高人齊聚,眾多的大秦朝廷要員均派人

    送來重禮恭賀。

    五歲的吳徵跟在師傅的身後,心不甘情不願地行著各種繁文縟節。

    「這位定是奚掌門的愛徒吳徵小友,果然是個漂亮小子!」

    「奚掌門目光如炬,挑選的徒定是極好的!」

    耳中各種熘鬚拍馬之詞不斷,吳徵盡力保持著臉上的微笑,心裡卻是不斷地

    重複著三年來無數次泛起的冷笑:天才,狗屁的天才!分明是一個驚慌失措導致

    顏面神經失調的傢伙。

    「徵兒,再忍耐一會兒。你師傅榮登掌門是件大事,這些子禮節不能亂了省

    了。你可得委屈些再忍忍,今兒上山來的可有一多半抱著看看你的心思,若是丟

    了醜,咱們崑崙山的臉面也不好看。」

    三年前將吳徵抱山中的林錦兒見吳徵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僵,目光逐漸散亂

    不斷地走神,猜測他心中早已不耐煩,心疼地將吳徵拉到一邊,半哄半騙地叮囑

    勸說。

    鼻中飄來年輕師姑的處子幽香,吳徵煩躁的心情登時安寧了不少。

    林錦兒半蹲在地上,一襲絲質的長裙如荷葉一般散落在腳下,三年前吳徵來

    到山上,小師姑芳齡十四,今年也不過十七歲,論起實際年紀來比吳徵還要小上

    許多。

    如今卻如同慈母一般對自己寵著疼著,老天爺,實在愛開玩笑。

    吳徵擺出一副深沉的表情,雙手在背後握住,操著稚嫩的童音感歎道:」

    介就是人生啊!」

    林錦兒忍俊不禁,卻沒有多少愕然的神色,對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見怪不怪

    。

    輕輕拍了拍吳徵的臉道:」

    好,好,人生就是如此。

    崑崙山的小天才還不趕快過你的人生去!」

    說罷,又替吳徵整了整衣衫,口中哄到:」

    快去,惹得掌門師兄生氣挨子,我可救不了你。

    」

    吳徵歎了口氣,偷眼瞄向正在廳堂,正與貴客寒暄的師父瞥過來的眼神著實

    不怎麼好。

    他心中再怎麼老大的心不甘情不願,也不得不邁開雙腿到自己應處的位置

    上。

    左右搖晃的腦袋有著搖頭擺尾少年老成的滑稽之外,竟讓林錦兒品出了一絲

    蕭之感「聖~~旨~~到!」

    一記尖細的聲音響起,卻猶如魔音一般穿透了在場每個人的耳膜。

    廳堂之中短暫地騷亂起來,聖旨的到來沒有任何的徵兆,誰也沒聽到一絲風

    聲。

    奚半樓當先走出廳堂,左手扯著吳徵,其餘的賓客跟在二人身後魚貫而出。

    只見廳前的平臺上,一個鬚髮已白的老者身披太監服飾,手中恭恭敬敬捧著

    一卷金黃色的帛書,身後跟著兩名中年的太監。

    老太監年事已高,消瘦的身體似乎一陣風就能吹倒。

    可是就在此時,在崑崙山門看守的兩名知客子才氣喘吁吁地跑上山來。

    知客子武功並不弱,崑崙派更以輕功聞名於世,他們的腳程居然比不過一

    個老太監,來賓不認得老太監的,心裡俱感到一絲訝異。

    奚半樓不敢怠慢,忙命人擺上香桉,跪在地上聽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登基十二年,常思聚天下賢才以安邦定國,卿武

    衛中郎將崑崙名士奚半樓,武藝超群,更兼人品端正,素有賢名。今特加封奚半

    樓奮武將軍,涼州兵馬校尉!欽此!」

    吳徵面無表情地隨著師傅跪地謝恩!自從穿越之後,他最感到意外的便是這

    一點,這個世界的武林人士一點都沒有前世武俠小說裡高手們那種傲王侯的風骨

    。

    出名的高手全都身背一官半職,至於像師傅這樣的絕世人物,更是早早就封

    了個武衛中郎將的官職。

    他最不爽的也是這一點,作為一個崑崙派大師兄還有天才之名加持的傢伙,

    如果不仗勢欺人,做個在陽光明媚的午後,帶著一幫狗腿子調戲良家婦女,順便

    混吃等死的二世祖,簡直是暴殄天物。

    孃的,這個世界,比我原來的那個危險很多啊。

    如今接任掌門,立馬又封了將軍,還是個執掌兵權的實職。

    聽說涼州刺史年事已高,不日就將告老還鄉,到時候兵政一把抓,師傅這個

    兵馬校尉接掌涼州大權做個封疆大吏指日可待。

   

    .

   

    ..

    只是,這與我何干?我是個出色的內科醫生啊,為此我努力了二十年,才剛

    換到一份可以安逸一輩子的生活,卻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一個不搭旮的地方。

    本碩連讀的專業失去了現代化醫療儀器的支援,變得如同三腳貓的技藝一般

    平庸,連望聞問切都不甚了了。

    遠離了青黴素,消炎藥片,自己剩下的,只有治療輕微傷風感冒的本領!想

    到這裡,他恨恨地捏緊了拳頭,旋即又自嘲而無奈地笑笑。

    扭頭望了望遠處的天邊,大片的烏雲正晃晃悠悠地飄到頭頂,隔斷了天,遮

    住了地。

    吳徵皺了皺眉頭,天地間永珍總是變幻無常,就好像自己難以捉摸的人生?

    那一場毫無質量的狗屁穿越啊!

書名:【江山雲羅】第一章:天才與房間

    作者:林笑天

   章:天才與房間

    高原的氣候相比起平原,寒冷的時候要多得多。

    巍巍崑崙,另外一個世界中人們稱他亞洲屋嵴,更是眾多神話傳說的來源。

    這個世界裡沒有元始天尊,西王母或者姜太公。

    可若登臨山口處往下望去,崑崙蔚為奇觀的千溝萬壑,皚皚白雪,如同奔騰

    洶湧的白色駿馬群正足踏風雲,滾滾而來,一眼望不到邊際!崑崙的風姿並未因

    世界的不同有任何減弱,只是少了許許多多神話傳說的潤色,讓來自另一個世界

    的人,覺得總是缺少了一些內涵,找不到更多的歸屬感。

    崑崙派的地盤當然不能覆蓋整個崑崙山脈,總壇位於山脈最東部,倒是距離

    大秦的京城成都不遠。

    時光悠悠,掌門奚半樓被聖命涼州兵馬校尉之後不久,便離開總壇往涼州赴

    任,每年倒有十個月要呆在涼州為朝廷效命。

    二師姑林瑞晨嫁與了大秦諫議大夫胡浩為妻,除了偶爾的山省親,大多數

    時間也不在山上。

    於是崑崙派日常的事務,都交在四師叔顧不凡與三師姑陸菲嫣這對夫妻身上

    。

    崑崙的尊卑以入門時間劃分,師父的年齡又比幾位師妹大了不少,奚半樓

    名滿天下之時,顧不凡等人武藝尚未大成,也就沒有閒情來收個徒壯大崑崙的

    香菸。

    人的自私本性如此,到哪裡都不例外。

    於是乎吳徵就成了這一代子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一人!傳遍天下的「天才」

    之名,崑崙派都認可,只因都親眼所見「天才」

    之實。

    奚半樓穩穩超出同輩的武藝,在大秦朝廷裡的強大影響力,他的嫡傳子吳

    徵被當做自然而然的崑崙派未來接班人重點培養。

    外界傳言,這個小孩子三歲起就能脫口唸出對仗工整的詩文,四歲就纏著師

    父要學習武功,五歲就把崑崙輕功「青雲縱」

    練得像模像樣。

    總壇中央那棵蒼天的大樹他手腳並用,不一會兒就能爬到樹頂。

    傳得神乎其神。

    實際如何?呵呵,當然奚半樓和吳徵這對當事人最清楚不過。

    當然,吳徵的確有太多驚豔的表現。

    傳言總是真假混雜。

    不苟言笑,御下極嚴的奚半樓也不得不對吳徵另眼相看。

    「孩子遭逢大難身世可憐,心思重,難免有些子桀驁不服管教,沒有什麼出

    格的事情,就由著他去吧!」

    奚半樓臨行前的刻意交代,毫不掩飾地表達了對天才兒童的青眼有加。

    世間本就是沒有祕密的,即使沒有電話,沒有絡,八卦的事情傳播得一樣

    迅速而廣泛,遠在北邊的北燕,東方的盛朝,吳徵的名字一樣響亮。

    人們樂意談論這樣一個天才,然後寄希望於自己也能有這麼一個天才的兒子

    ,或者像奚半樓一樣好運氣,路邊撿來一個天賦異稟的寶貝徒。

    可憐天下父母心,到哪個世界,也還是一樣的。

    天才的童年過得要比上一世幸福許多,無父無母的身世是相同的。

    卻有一個如嚴父般的師傅,一個如慈母般的小師姑,還有一群崇拜著自己的

    童年玩伴。

    比起孤兒院阿姨,總要親切得多。

    上山兩年之後,身邊陸陸續續就加入不少小孩子大孩子。

    崑崙對吳徵另眼相看,對其他的子要求卻極為嚴格,身為大師兄的吳徵自

    然成了孩子王。

    這樣一個世道裡,大師兄的意義和吳徵前世的「學長」

    不同!所謂的學無法與學長抗衡,最最要的原因在於身體發育導致力量

    上的差別,簡言之,打不過。

    傳統觀念裡的尊卑意識,已經很澹薄了。

    而這個世界裡的師兄與師則是一個很嚴格的界定,屬於神聖不可侵犯的尊

    卑問題!不分尊卑,就等於欺師滅祖,就算小孩子不懂事,重重的一頓子是免

    不了的。

    小時偷針,大時偷金這種道理換到這裡,就是小時目無尊長,大時不尊天子

    。

    不尊天子,那是要誅九族的!「楊宜知啊!過來,快過來。」

    吳徵半靠在一面傾斜的大石上,有氣無力地揮著手招呼身旁的三師。

    長得五大三粗的楊宜知聽見大師兄的召喚,立馬放下手中的石墩子,屁顛屁

    顛地跑了過來。

    那一身腱子肉迎風抖動,讓吳徵很懷疑這傢伙完全發育之後會變成怎麼一個

    怪物。

    「大師兄,有何吩咐,小立馬給您擺平。」

    擺平這個詞兒是吳徵嘴裡冒出來的,楊宜知認為:以大師兄出口成章的學問

    ,哪是咱們這平常人可以揣測的?「擺平」

    一詞涵義之深刻,韻味之雋永,難有其他詞彙堪與之匹敵。

    從此就成了他的口頭禪!門派裡除了大師兄吳徵,二師兄戴志傑就以楊宜知

    為尊,平日裡一群孩童鬧彆扭,沒少聽見他大嗓門裡關於「擺平」

    

    .

    

    ..

    的叫囂!已經九歲的吳徵看著這個比自己還大兩歲的師樂在其中的樣子,

    咧了咧嘴,啥時候我成了黑會老大?他指了指小腿,不用開口吩咐,楊宜知已

    經心領神會地叉開手掌,用力適度地揉了起來。

    吳徵滿意地吐出一口氣,側過腦袋瞄了瞄剛才登上的山崖!呈九十度垂直於

    地面的山崖上,稀稀拉拉叉出幾棵小樹,山風吹拂下顯得瑟縮而無奈。

    不規則突出的山石便是為數不多的落腳點,在前輩們反覆的攀爬,腳蹬之下

    ,變得晶瑩透亮。

    山崖叫做青雲崖,古往今來,這裡不知出了多少以青雲縱名震江湖的輕功高

    手。

    他突然皺了皺眉頭,想起四年前的那個夜晚。

    那個中年男人冷冰冰地看著自己,「練就最好,不練,也得練!」

    話語裡毫無迴旋的餘地。

    吳徵雙目憤恨地看著中年男人崑崙掌門,強行把自己收為徒的奚半樓

    ,同樣堅決地搖了搖頭。

    開什麼玩笑,自己一個小孩子要爬上那棵蒼天的大樹,萬一失了手掉下來,

    哥們兒還玩個屁啊!「哼,膽子如此之小怎能成大事。你還想不想報仇了?」

    奚半樓眼裡浮現出恨鐵不成鋼的鄙夷。

    吳徵啞然,總不能說那天死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吧?太過驚世駭俗!奚半樓

    不再說話,右手一遞。

    看似簡簡單單的一遞,已經是第四十八次。

    吳徵也用了四十八不同的方法,這一次他沉肩,縮頭,著地一滾,可是滾到

    一半就覺得身體一輕離地而起。

    第四十八次一遞依然沒有躲過去!奚半樓如同一抹青煙般離地而起向樹頂竄

    去,完全違反了地心引力的常規物理知識!只是偶爾在這裡一蹬,那裡一扶,便

    到了離地近十米的樹枝上。

    找個樹杈子放下吳徵,下地,沒有二話。

    趴在高高的樹上,吳徵心裡大罵!又想起前世讀過的,分之九十的男人都

    患有恐高症的報告。

    心中湧起一股悚懼的感覺,雙手牢牢抱定面前的樹枝,一動不敢動。

    「要領都與你說過,自己想辦法下來!」

    樹下傳來那個中年男人冷冷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一句粗口爆到嘴邊,終究硬生生地嚥了下去。

    他並不懷疑粗口一出來,奚半樓會毫不留情給他一頓胖揍。

    不因為別的,侮辱師尊或者侮辱師尊的先人,這一條理由就足夠了。

    只能怪自己命苦,莫名其妙的穿越,莫名其妙又變成別人的徒,我,我又

    沒想做你的徒,哪有這麼強買強賣的!還有沒有人權了?吳徵胡思亂想之下卻

    清楚的知道,這個世界沒有人權,更沒有義務教育,也不會有孤兒院這種慈善機

    構。

    自己做了中年人的徒,其實是佔了天大的便宜。

    至少在地位尊崇的崑崙派,足以保證衣食無憂,日後還有更多出人頭地的機

    會。

    比起上一輩子的悽慘童年,已經幸福幾許。

    吳徵最不能接受的,只是努力了二十多年唸的書,居然沒有享受到成果!就

    像這個時代裡練了二十多年的武功終於大成,卻剛下山就莫名其妙地被一把重型

    狙擊槍一槍爆頭一樣。

    這是多麼不公平,多麼冤枉,多麼憋屈鬱悶的事情。

    想歸這麼想,吳徵是死活不肯動彈一下的。

    中年人下了樹,便了塊地方自顧自地打坐練氣起來。

    兩人一上一下各行其是,各自對峙。

    一彎新月跳出了山尖,又躍上了中天!待到月兒再落下山腳,漫天繁星退散

    ,一輪紅日驅散了陰溼的寒氣,趕跑了黑夜的靜寂。

    

    .

    

    ..

    雞叫三聲,奚半樓終於收了功法站起身來重重哼了一聲。

    雙目往樹上一瞥,吳徵早已困頓不堪,五歲大的孩子在樹上熬了整整一晚,

    實在難為。

    幸好他心智之堅定實非常人可比,前世孤兒的經歷,對意志力是個極大的錘

    煉。

    奚大掌門冷澹的雙眼裡透露出一絲欣賞,一絲訝異。

    這個小孩子,確實不簡單!吳徵在樹上掛了整晚,只覺度秒如年!他並非不

    懂變通之人,畢竟在這個世界呆了三年,再怎麼不爽不服,也不得不認命。

    尤其是對自己恩同再造的崑崙派,心中還是很有幾分感情的。

    身世可憐的人都有一個特點,總是特別在意於他們有恩的人。

    吳徵,已經把崑崙當成了自己的家!雖然歸屬感還不太強烈,總是自己的家

    。

    但是認命不等於有足夠的膽量!找個人把你掛在三層樓高的樹杈上,告訴你

    這麼著那麼著就能安全地,飄飄然地,瀟灑出群地落在地上。

    你幹麼?人類的天性和本能,是通過這個物種長期的五官認知而形成,再通

    過遺傳基因的記憶體不斷地延續給下一代。

    比如小朋友一出生就知道吃奶,比如除了部分白痴,大多數人不用教就知道

    怎麼繁殖下一代。

    這個世界的人看多了高飛高走的俠客,多少代地傳播下來,早已形成了一種

    根本的認識,人,是可以做到這些的!只要你有方法。

    這是通過長時間的累積形成的基本觀念。

    因此,當這種方法,那些武林門派的武功法訣放在他們面前時,他們心裡有

    的只有激動和恨不得馬上開練的迫切期盼。

    吳徵沒有關於武功的天性遺傳!上山三年了,每當他看見師傅師叔師姑們像

    拍電影一般將手中的長劍舞起一片青光,在自己面前飛來飛去如天外游龍,如鴻

    飛冥冥,心裡總有不真實的感覺。

    這實在太違反我心中神聖不可侵犯的牛頓定律與物理學常規了。

    相比起其他,「科學」

    的思想觀念對吳徵的影響明顯要大得多,或許,這也是一種基因的遺傳?是

    的,我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人,你們能做的,我未必能做。

    練武藝防身自然是極好的,練得沒了命可大大划不來。

    這個世界沒有人瞭解吳徵,連他自己,都拿不準自己。

    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你奚半樓就斷定我可以?屁!輕功法訣在心中已

    經反覆唸了無數遍。

    飛躍之前如何提氣,落腳之時如何運勁,身體怎麼保持平衡,怎麼借勢使力

    ,早已滾瓜爛熟。

    知道是一事,做又是另一事了。

    掛在樹上的感覺,不好受,很難受,受不了!吳徵數次看了看地面,想從樹

    上跳下去,最終還是鼓不起勇氣。

    只能心中感歎,想和做,為啥差距就那麼大涅?想要出生討饒,又實在礙不

    下面子。

    正昏昏沉沉,人影一花,自己不待見的中年人出現在眼前。

    牛脾氣一起,強打精神扭過頭去不理。

    奚半樓見他依然如此硬氣,實在有些哭笑不得。

    這都慣出什麼毛病來了?寧肯在樹上趴一夜,也不願試一試輕功法訣?嗯,

    意志力到時極佳,只是,用錯地方了吧?奚半樓尚未婚配,聽說曾有個心儀的女

    子可最終沒能有情人終成眷屬,這件事在崑崙派裡幾乎屬於禁忌,沒幾個人敢說

    ,敢說的也都支支吾吾,語焉不詳。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依然擁有著包容和愛心,人性裡總是有善與惡的部分並存

    ,惡念大不相同,而善念則幾乎相似。

    奚半樓第一次發現自己是不是和愛徒存在著溝通障礙。

    一直被作為崑崙掌門培養,直到正式接掌崑崙派,他始終保持著威嚴與生人

    勿進的不苟言笑,這是一派之長的氣度。

    可是對這孩子奚半樓忽然悟到些什麼,雖說語氣還是冷冰冰的,話語中

    卻透出幾分關切與妥協道:「跳下來,師傅接著你。」

    吳徵有些愕然地看著中年男人,心中湧起許多暖意。

    這個男人雖然對自己相當嚴格,難免遭到各種腹誹,不過確有一派之長的氣

    度言出如山!他目光中的變化自然瞞不過奚半樓,崑崙掌門對他點了點頭以

    示鼓勵,輕飄飄地落在地上舉起雙臂,顯然是在說:「別怕,師傅會接著你。」

    雖然是個心智接近三十歲人的怪胎兒童,還是會被感動的。

    人的一生總是需要各種各樣的鼓勵和關愛,不是嗎?這是吳徵第一次施展輕

    功,奚半樓從前怎麼想不知道,吳徵自己是感到萬分意外的。

    他對自己的天才之名心知肚明都是狗屁。

    原以為輕易便要失誤摔下,然後被奚半樓接住。

    可想不到的是,他做的很好,甚至完美!幼小的身影提氣,躍起,飄落,幾

    個轉折和借力,穩穩落在地面上。

    吳徵愣了半晌,臥槽,難道老子真的是天才?奚半樓一副果然如我所料

    的神情,隨即便給了天才怪胎一個適他身份和天賦的新題目:「很好!明日起

    到青雲崖去」

    師傅加上了關愛的教學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他要去涼州赴任。

    說起代師傅執掌崑崙派的四師叔顧不凡和三師姑陸菲嫣這對夫婦,吳徵總有

    那麼些難以言明的頭疼。

    顧不凡奉奚半樓為偶像,舉手投足都和師傅有極大的相似,一樣的不苟言笑

    ,一樣的一一眼。

    陸菲嫣則是世間一等一的美女,姿容秀麗眉目如畫,尤其笑起來甜的沁人心

    脾,更難得的是身姿窈窕有致,真可謂減之一分則瘦,增之一分則肥。

    崑崙派財力雄厚不過門派裡倒是簡樸,當然吳徵的觀點是:你丫的駐地在那

    麼高的地方,建房子也麻煩吧?因此居捨大都是緊挨著,既是顧陸二人也沒有單

    獨的小院那是掌門才有的待遇。

    

    .

    

    ..

    他們的居所和吳徵的緊鄰託當代大師兄這一身份的福,天才怪胎倒是有

    個單間,雖然不大。

    顧陸二人當然比不上林錦兒對自己像親兒子的一樣的寵愛,不過也著實不錯

    。

    只是有一點讓吳徵實在太過痛苦。

    這夫妻倆在床上的動靜著實有些狂放,以至於原本隔音效果極佳的牆壁

    也沒能發揮應有的作用。

    其餘的房舍還隔著段距離,夫婦倆或許也因為隔壁住個屁大的毛孩子才敢如

    此放肆吧?吳徵躺在床上,聽著隔壁纏綿悱惻的呻吟聲。

    完了,今晚又是個失眠的日子,不知陸師姑現下是被擺放成哪種姿勢?又是

    如何得媚態絕倫呢?作為一個資訊爆炸的會裡成長起來的男人,各類av影片

    在腦海裡儲存得著實不少,而小小的身體雖還不至於金槍一柱到天明,可早已發

    育成熟的腦子裡各種想像卻是無法控制的呀。

    蒼天,老子還是處男呢?你需要這麼把我玩得樂此不疲麼?

第三章雲羅深旋 大道至理

    渡過了難熬的寒冬,和熙的春風開始喚醒蟄伏的萬物。大秦帝國皇帝以元起

    為年號已過了十三年,這一年正式改了年號迎來天華元年。

    在群山包圍中一大片開闊地的川西平原,號稱天府之國的帝都成都城行人如

    織。這裡是大秦國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達官顯貴,豪門富戶齊聚於此。

    威嚴深遠的皇宮西側,一條青石大道筆直延伸,其寬闊足以容納三十輛馬

    車並行。能夠在這條大道兩側落府,不是重權大臣,便是年望族。而無論怎麼

    論資排輩,韓府都是絕不可輕忽,也是最顯耀者其中之一。

    大秦國已歷經六世,韓家也已在大秦國為將六世,功勳赫赫。至這一代再進

    一步,人韓克軍封車騎將軍,韓城侯,兩個兒子大哥韓鐵甲封破虜將軍,二哥

    韓鐵衣封建威將軍。因此韓府又稱車騎將軍府,真真正正的權傾朝野。

    數枝春動又輕輕!

    正是踏青時節,晨光初開時分,成都城內外俱是相約遊玩的年青男女。韓府

    中那位芳齡十五,豔名滿城的小姐自然是一眾翩翩佳公子們爭相約求的物件。

    十二歲隨父從軍,十三歲斬敵立功,十四歲便獨領千人大破敵軍。將門虎女

    與她兩位哥哥走過的路一樣,又一顆將星冉冉升起,光耀大秦。

    韓府門前停了許多穿錦帶珍的奢華車駕,顯然來者身份俱都不凡。然而並無

    一人敢造次,出身高貴的公子哥兒們規規矩矩地遞上名帖後便到車駕上安靜等

    待。不僅僅因為這裡是車騎將軍府不得造次,也因為府中小姐值得每個人耐心。

    若未曾見過韓家小姐的人定然會想:將韓府門口堵得僅剩一條小路進出,卻

    又安靜如斯,連拉車的馬兒都被盡力約束不發出聲響。能讓這幫跋扈慣了的京都

    紈絝們自願如此,是怎樣的女子才有這般魅力?

    「小姐」侍女春雨捧著一大摞子疊得沒過鼻樑的名帖跌跌撞撞,「哎喲

    」每一封名帖都製作精美,份量不輕。不少名帖裡還夾帶了些玉佩,金飾等

    價值不菲的小件玩物,也無怪嬌弱的侍女拿得不穩,灑落一地。

    「怎麼又來?退去,都退去。」隔著絳色紗簾的聲音亮而沉,彷彿一面

    薄皮響鼓,充滿了清亮而絕不柔弱,厚沉而絕不粗獷的磁性魅力。

    兩進的閨閣裡不聞脂粉味兒,只有女子身上那股清雅自然的淡淡體香。亦不

    見常女兒家的裝飾品,反倒是牆上掛著兩隻醒目的爛銀鋼鞭。

    春雨矮身收拾散落的名帖嘆氣道:「我的好小姐,這裡可有白雲書院張彩謹

    公子的拜帖,還有虎賁校尉家杜逐辰公子。若嫌棄他們一個柔弱,一個粗魯,還

    有尚書左丞家的俞化傑公子,那可是文武雙全」

    「好了好了!」紗簾裡的小姐不耐煩地打斷,旋即又吃吃笑道:「小妮子春

    心動了,就這麼著急當陪房丫頭嫁出去呀?」

    「吱呀」一聲,絳沙簾子後面的人影關上衣櫥,似是終於選定了滿意的衣衫。

    朦朦朧朧的身姿隱現肩寬腰細,臀股極隆,只是胸前兩團平平無奇,直如垂髫幼

    女。

    春雨面色微紅,噘嘴道:「小姐就知道取笑奴婢。一府上下都為您終身大事

    著想,偏就正兒不上心。」

    絳沙後的人影穿戴完畢,撩開房簾順手掛起,又俯下身子陪同春雨收拾散落

    的名帖,竟毫無世家小姐的嬌嬌脾性。

    春雨見兩隻肌膚瑩亮光滑,彷彿稀蜜般並非潔白卻極顯健康的皓腕伸來,又

    是撅嘴皺眉道:「小姐您可消停些,府上可不比在軍營,讓管家看見又該罰婢子。」

    韓小姐輕笑一聲站起身來:「幫手還嫌,累死你個賤婢子。」口中雖不饒人,

    臉上卻全是嬉笑的神采,絕無車騎將軍千金對待下人的盛氣凌人之態。

    春雨抬頭望去,饒是從小便陪侍在韓小姐身邊仍不由氣息一窒。

    韓小姐雙手後背,修長的雙臂一環竟繞著臀股邊緣,在中央臀縫處扣住。她

    一身仕子裝扮,潔白條巾束起濃若流雲的烏黑長髮,吊在後背形如一隻馬尾。面

    上未施粉黛,光亮潔淨的肌膚也不需粉黛。一對細柳長眉銳如青鋒,修鼻亦如遠

    山般挺拔,豐滿的雙脣殷紅如血光滑明豔。

    若說這四處略顯剛硬,那麼一雙燦若明星的眼眸則是恰到好處的點綴妙筆。

    其形圓而長,眼角上翹如水滴,竟是攝人心魄的吊梢鳳目。

    配上高挑修長,筆直如槍的身姿,更有一雙長及常人腰側的結實玉腿。說是

    顛倒眾生的傾城美女無人能反對。奇的是換上仕子裝扮,贊她是玉樹臨風的翩翩

    佳公子也不為過。

    難怪在美女如雲的西川,仍有無數見慣了世面的世家公子哥兒為她趨之若鶩。

    這樣一匹胭脂烈馬若能征服於胯下承歡,被那雙修長美腿在腰上一夾,有力

    的玉體傾力配著重重抽添,是任何男人都無法抵抗的極致誘惑力。

    「小姐,老爺上朝來了,請您去廳上一會。」管家韓峰嘶啞的聲音在院外

    響起。韓小姐一蹦老高,興奮之意難以言表,邁開長腿一溜煙向廳堂奔去。韓峰

    著急地囑咐:「小姐,您慢著些」被華麗麗地無視了。

    韓破軍背身凝目,正望著呈於案桌上的錦盒出神。初老的將軍因常年的軍旅

    生涯顯得有些滄桑,額頭上的皺紋猶如斧鑿般深邃,兩鬢也掛上了斑斑白霜。

    十三歲時被選為太子陪讀,一步步保著太子成為當今聖上,也一步步將韓家

    帶到如今的地位,如今他也漸漸老去。

    金鑾殿上那位高高在上,俯瞰川涼二州眾生的皇帝和他一樣,即使再怎麼於

    人前精神奕奕,也難掩日漸佝僂的身姿和老去的年華。

    人老了,總會開始疑神疑鬼,開始擔心子孫後代,開始滿腦子想著怎麼保住

    家族的顯耀。

    可錦盒裡的東西,真的只是自己疑神疑鬼嗎?家族子孫又該怎麼辦?

    「爹!可請來了麼?」女兒磁性好聽的聲音隨風掠來。

    韓破軍背對女兒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掩去眉宇間濃稠憂色含笑身:「請

    來了,就在這裡你自己來看。」

    興奮的韓小姐未能發現父親目光中的歉意與隱憂,她揭開錦盒取出一紙任狀,

    一方紫青豹頭印信。

    「戍邊都尉!哈哈,人家才不要再做甚麼勞什子的千夫長!」韓小姐興奮不

    已,揚著手邊任狀得意道:「人家可不比兩位哥哥差。」仰頭挺胸的模樣,活像

    只驕傲的小孔雀。

    「還算不錯。到了西嶺邊屯務須日夜警惕守衛邊疆,不可片刻放鬆!我讓韓

    守與韓圖去助你。」韓破軍微笑讚許,只是語聲略顯疲態,遠不是平日的聲如洪

    鍾。

    興高采烈之中,韓小姐仍是敏銳地發覺父親的不妥:「爹,您怎麼了?」體

    貼的小姐繞到父親身側扶他坐下,在他肩上揉捏按摩起來。

    韓破軍微眯著雙眼道:「好啦。爹今日金鑾殿議事有些疲乏而已,早些去收

    拾收拾,等韓守韓圖來了你便動身。」

    韓小姐一顆心早已飛到了西嶺邊疆,聞言老大的不高興:「又要等,人家先

    行一步讓他們追來還不成麼?」

    「稍等兩日,不需急於一時。快去準備準備,爹這裡還有事。」

    「得令!」韓小姐低頭在父親臉頰吻了一口,捧著錦盒輕燕般翩然離去。

    「咯噠咯噠」一匹黑色駿馬打破韓府門前的悄然安靜,來人生的濃眉大

    眼,一簾燕須甚是威武雄壯。大漢不待奔馬停穩飛身而起,一身整齊的盔甲尚不

    及脫下便順著韓府大門狂奔入內。

    一眾還在等待韓小姐音的世家公子哥兒不由低聲指指點點,都盼著這位青

    年將軍日後成為自家大舅哥。

    「爹!」破虜將軍韓鐵甲濃眉深鎖,強忍著怒意道:「聖上的旨意您領了?」

    「吧嗒!」韓破軍座下結實的梨花木扶手竟被生生掰下一塊來,老將軍氣息

    粗重:「還能抗旨不成?」

    韓鐵甲渾身篩糠般抖個不停:「你真要送小妹去西嶺邊屯?小妹小妹這

    一生可就毀了!」

    韓破軍面沉如鐵,鬢邊銀髮幾乎根根豎立,圓瞪虎目道:「她是你的妹妹,

    也是我的女兒!她不懂,難道你還能不懂?」

    韓鐵甲陡然頹喪,低頭道:「爹,我去勸勸小妹。讓她安心在家呆著做個世

    家小姐,莫要再去想什麼戎馬生涯。爹,我求求您。」頂天立地的大漢撲騰一聲

    跪在地上,連連叩首。

    「晚了!」韓破軍彷彿一瞬間蒼老了幾十歲,靠在椅背上有氣無力道:「她

    現下應該已經溜出府中」

    韓鐵甲猛然蹦起頭也不奔出廳堂,厚重的盔甲在他身上輕若無物。然而剛

    出拐角,韓峰便阻在身前。

    「韓峰!你敢攔我?」韓鐵甲奔行不停,雙拳陡然握緊暴起發難。

    醋缽大小的拳頭迎面揮來,拳風虎虎震得韓峰一身衣袍飛舞。他不敢躲,更

    不敢直視大公子怒火滔天的雙目,低頭時兩行淚光灑落

    拳頭在他額前停下,韓峰哽咽道:「老爺下了令,誰敢阻撓小姐出府殺無赦!

    血衣寒已經調動,老奴,老奴無能為力大公子,老奴是看著小姐長大的,老

    奴也也」嗚咽聲起,歷代服侍韓族的忠心家奴再也說不下去,泣不成聲。

    韓鐵甲睚眥欲裂,猛噴出一口鮮血,山一般的身子仰天就倒

    「啟稟老爺,小姐已出府去了。大公子急怒攻心並無大礙,老奴已安頓好。」

    老管家儘量平和著心緒,做好一個下人的本分,只是臉上的悲憤之意無論如何都

    無法掩飾。

    「呼」韓破軍意興闌珊:「照顧好甲兒,這一場風波才剛剛開始。」

    韓小姐血染重甲,她不明白為何剛到西嶺邊屯的第二天,一切尚未熟悉,整

    軍交接尚未完全就會變成這樣;她不明白為何一日便可來的援軍三日未至;她

    不明白西邊高原上正值冰融雪化時節,該忙著放牛牧馬的番族為何此時來襲;她

    也不明白為何驃騎大將軍處未曾有一點示警

    那是極善御馬衝鋒,凶狠無度的番人,足有兩千餘眾。其彪悍勇猛絕非軍屯

    裡毫無防備的八駐軍可以抵擋的。

    藉助低矮的屯牆,指揮一無所知的駐軍,韓小姐足足支撐了三天三夜,直到

    如今屯牆再也支撐不住處處塌陷。

    番人殺紅了眼,他們同樣不明白準備充分,人數一倍於對手,為何會被擋住

    三天三夜。在終於攻陷了屯牆,殺得駐軍不足人時,他們損傷了一千八人。

    他們嗜血的眼珠子充滿了殺意與瘋狂,僅存的三餘人望向那位身騎白馬的

    女將,更是掩飾不住貪婪的慾望。

    幾乎拼盡了一切,韓小姐身邊僅剩八十餘騎,人困馬乏。在血與火中搶出六

    多手無寸鐵的屯民哭天喊地奔跑。眼前三餘狼一般的番人若是趕上,他們都

    將成為施虐殘殺的物件

    韓小姐疲累地揮手一指:「你們護送屯民離開。餘者隨本都尉阻敵。」即便

    此刻目中佈滿了血絲,依然未減她半分威武英姿。

    「都尉,您快走吧。」年輕的夫長抹去額頭的液珠,也分不清是汗還是血:

    「胡啟替您擋著!」

    「少廢話!」韓小姐厲聲呵斥:「怕死就給我滾!不怕死的跟我來!」

    殘軍中又分出十騎護送屯民,餘者如雁陣般張開,拱衛著一馬當先,依然挺

    直著腰背,一對修長玉腿緊夾馬腹的英武女將。

    生命即將終結,胡啟任不由自地瞄向倩影。這是血腥修羅場中最引人注目

    的身影,就像戰場中即將香消玉殞卻決然不退的女神,殘酷而悽豔

    他緊隨那匹神駿的白馬拼死衝殺,以馬刀與盾牌架開劈向都尉大人的武器,

    必要時,他會用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身體當做最後一道防護。

    他真的這麼做了!

    駐軍且戰且退紛紛倒下,人數越來越少。退至一座小山包下時終於被團團圍

    困。

    番人中手持一柄斬首大刀,天神一樣的領頭人瞅準空隙一刀劈下。都尉大人

    正忙於躲閃兩柄斬馬刀,一杆毒蛇的長槍,而她身邊除了自己再沒有一名軍士。

    胡啟大吼一聲撲了上去,斬首大刀破開重甲從背後劃過,幾乎連自己的五臟

    六腑都已劈碎。

    「大人快跑!」胡啟耗盡了全身氣力,再也站不起來,這一聲拼力呼喊連自

    己都聽不見。所幸落地時眼見那一刀未曾劈中目標,只將馬頭削斷。

    韓小姐雙足發力從愛馬背上躍起,落地時一個側身翻滾躲開兩杆著地攢刺的

    槍尖。舞起兩柄長鞭打爛面前兩名番人的頭顱,便足下發軟再也站不起來。

    軟倒在地的女將嬌喘著強行撐坐著上身,微蜷的修長雙腿驚心動魄。她的金

    盔已然不知去向,散落滿頭烏雲秀髮。

    面前的番人只剩下十三人,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大勝,韓小姐卻明白自己再

    也堅持不下去看到勝利的那一刻。

    尤其是那名天神般的領軍番人,他始終未出全力等的似乎就是剛才那一刀。

    那是她全盛時期也未必敢硬拼的必殺一刀。

    勝利者全軍覆沒,失敗者卻可以享用戰利品!多麼地諷刺!

    扶老攜幼的屯民尚未去遠,那是最後的倖存者。身為戍邊都尉她還不能倒下,

    卻再無一絲抵抗之力。

    韓小姐慘然一笑,倚靠著背後的山石用僅剩的力氣盤坐身體解開勒甲帶,露

    出重重包裹的束胸。這是身為女子最後的資本,必要時也可以成為致命的武器,

    來換取敵人的性命!

    稀蜜般的肌膚光滑如溫軟黃玉,韓小姐拉開胸前蝴蝶結,平平的胸膛彷彿施

    了魔法般彈跳出一對渾圓碩乳。她身上唯一的缺憾在這一瞬間不復存在,這具完

    美的玉體瞬間讓周圍已十分粗重的喘息變得更加急促。

    兩名番人低吼著撲上前來,這是難以抵禦的誘惑,在廝殺過後的倖存者更加

    需要這樣完美的少女作為犒賞。

    他們身在空中忽然停頓,那天神般的領頭番人捏住兩人頭顱一撞,紅白色的

    漿液流了一地

    韓小姐臉色慘白死死咬著牙關,凝聚著最後一分氣力!無論接下來將發生怎

    樣的慘事,她始終高昂著頭顱不願低頭。

    滿是泥汙的噁心大手掐住她天鵝般修長的脖頸一把提起,窒息的感覺傳來,

    以色誘敵的拼力一擊並未發生。無論如何凝聚都無法提起一絲力量。

    領頭番人一身黝黑透紅的肌膚盤根錯節,掐向左乳的手掌滿是泥漬血汙,一

    身更是帶著汗積惡臭,沖人慾嘔!筋疲力盡又急怒攻心的韓小姐空空如也的胃海

    翻騰,在那隻噁心的大手抓上左乳前終於忍不住悶叫一聲暈死過去!

    「後來呢?」陸菲嫣杏目中淚光瑩瑩,韓小姐的慘事已傳遍大秦。嬌花般美

    人兒的遭遇聞者無不傷心。

    「韓守韓圖領著兩軍趕到殺盡了番人,僅有領頭番將逃出。韓小姐的命保

    了下來,倒也沒受太重的傷。只是哎京裡剛傳來的訊息,韓小姐三

    日前傷愈,公開露面招了五名男子做入幕之賓。效法夜雲夫人與東方郡舊事

    」

    「戰爭該讓女人走開的!」吳徵耷拉著頭,胸口像被壓著一塊大石頭難

    以喘息。雖與韓小姐素未謀面,仍不得不為這名女子的悽慘命運感到難過,更對

    這樣的女子萬分敬佩。

    天華元年裡,吳徵已九歲半,這一輩的子除了小師妹顧盼還是五歲孩童之

    外,俱都逐步參與到門派事務中來。世事紛亂,連孩子也不得不早熟些。

    「適逢亂世,女子中出眾者亦可為將為官,與男子並無不同。」顧不凡對吳

    徵的心態極為不滿:「慈不掌兵,收起慈悲心腸,這些與你殊無益處!」

    吳徵暗暗撇了撇嘴,說得冠冕堂皇,可也沒見你對自己的女兒視同男孩,一

    樣的重男輕女。

    「行了行了,這些事兒都是外事與咱們無關。徵兒,你們師兄下月要入藏

    經閣選取功法,這才是眼前的大事。」林錦兒不忍見幾個孩子揹負殘酷現實心情

    壓抑,動轉移了話題。

    小師姑嬌俏可人,不高的身段下玲瓏有致,依然一如既往地溫柔體貼。

    「正是如此!」顧不凡精神一振,子們終於要登堂入室,逐漸接過門派的

    未來,對任何一家門派來說都是頭等大事。「你們幾個資質都好,尤其是你,徵

    兒!入了藏經閣多去看看《天雷九段》,便是《浮雲七絕》也是不錯的。」

    《天雷九段》是崑崙派最強武學,奚半樓修習的便是這項神功。《浮雲七絕》

    也是一等一的厲害功法。這相當於給吳徵指明瞭方向,定好了上限與下限,也對

    他能力的極度認可。

    顧不凡當眾說出這番話也絕不簡單,多半便是他們師兄們商量的結果,怕

    是奚半樓也認可的,說不準連師祖們都點頭應允過。

    「子知道了!」吳徵意興蕭,心不在焉地答道。韓小姐經歷的一切並非

    發生在他身上,卻讓他極為悚懼。

    雖說有前世的經歷而比一般孩子早熟得多,他終究常年在崑崙山上修行,並

    未接觸過這個波詭雲譎,凶險猛惡的世界。隨著身體年歲的不斷成長,終有一日

    他要離開崑崙派遮掩得風雨不透的羽翼,投入到這個大漩渦中去。

    一眾門人魚貫而出,楊宜知緊隨吳徵的步伐:「大師兄,您真的能修習《天

    雷九段》!小說的沒錯吧?」

    吳徵淡淡一笑道:「看看再說吧,你呢,想好了沒有?」

    「八成便是《金剛橫眉》了,小這塊料子,別的也不適。」這個世界十

    歲左右的孩子便開始長個兒,吳徵身材已然算是高,楊宜知還比吳徵足足高了一

    頭,卻像個小跟班般對大師兄豔羨不已。

    兩人並肩前行。楊宜知對於即將進入五年一開的藏經閣極為興奮,吳徵則默

    默無言。倒不是刻意冷落,而是腦裡千頭萬緒不得不理個清楚。

    「你說,皇帝是不是故意將韓小姐遣去西嶺邊屯的?」吳徵想出了些眉目隨

    口問道。

楊宜知一臉憨厚:「大師兄說什麼?故意?花朵般的人兒誰捨得如此?說不

    準倒是韓將軍歷來御下一視同仁,自個兒要求的。誰能想得到發生這等慘事。」

    吳徵朝他露出個意味深長的微笑,拍了拍肌肉遒勁的肩頭不再多說。對於這

    名言聽計從的三師,吳徵知道出身巴中名門,西川最大奇異稀罕之物的商號巨

    頭楊家的孩子,當然不是一個滿腦子長草的簡單肌肉男。

    亂世讓這個世界每個人都不得不更早地成熟,包括本應無憂無慮的孩子。能

    被楊家挑選出來加入崑崙派,定然早早經過嚴格的訓練,絕非他的表象如此單純

    憨厚。

    「大師兄!」清脆的童音令人心神一陣,似乎所有陰霾都一掃而空。黃角女

    童蹦蹦跳跳,帶著純真的笑容跑來。

    「盼兒!」吳徵張開懷抱將女童抱緊舉過頭頂轉了個圈兒,逗得顧盼咯咯直

    笑。

    襁褓中的女嬰也成了滿地亂跑的孩童,稚嫩的臉蛋已逐漸長開,活脫脫一個

    陸菲嫣小時候的模樣。

    大眼睛靈動地左顧右盼,女童躲開摸向她頭頂的粗糙巨掌嗔道:「三師兄不

    許摸!」

    楊宜知直嘬牙花子唉聲嘆氣:「大師兄能抱,我就連摸都摸不得了。師妹小

    時候可不也被我抱過了?」

    「那是人家還不懂事!」顧盼的小嘴撅的老高,掛上個油瓶也掉不了:「你

    的手太粗,不舒服。敢摸人家,哼,咒你以後去學《道理訣》。」

    楊宜知一蹦老高:「我的小姑奶奶,這咒得也忒狠。《道理訣》那是萬萬學

    不得的,」

    「盼兒別鬧!沒大沒小!」陸菲嫣與林錦兒聯袂而來,一者高挑一者嬌小,

    卻春蘭秋菊各擅勝場,並肩行在一起賞心悅目。

    「娘!人家說的是事實,可不曾沒大沒小!」顧盼又投入陸菲嫣懷抱,享用

    母親寵溺至極的愛撫。

    黃昏時分晚霞漫天,在崑崙山上更是美不勝收。

    「你師兄即將入藏經閣選取功法,可不能再每日纏著他了。」陸菲嫣捏捏愛

    女玲瓏秀氣的小鼻子道。

    顧盼又撅起小嘴:「娘都說師兄要入藏經閣了,一去可就是三月之久。不趁

    著這幾日得閒,可就得三月後才見了。人家不管,這幾日要師兄給人家做飯吃,

    還要聽故事」

    「乖!飯食有老莊頭伺候著,要聽故事你爹爹也會講」

    「不要!爹爹的故事一點都不好聽,全是說教這個那個的,好生無趣。老莊

    頭的飯菜全是一個味兒,哪有師兄做的好吃!」

    崑崙上下人數眾多,廚的老莊頭無疑是個好廚子,可是要照顧如許多人的

    胃口,眾口難調,又要搶時間。日久天長下來,人人都吃的膩了。

    正因如此,吳徵從八歲起便不時整治些小菜治治饞蟲。長期生活自理的人自

    然有幾道拿手小菜,前世的物質爆炸年代能做出的菜餚絕非現世可比,自然讓幾

    位同門大快朵頤,險些吞掉了舌頭。

    顧不凡曾對此極為不滿,斥責崑崙大子,怎能貪戀口腹之慾,將大把心思

    花在這等小道上面。

    奚半樓知曉後倒是一笑了之,信言道:「過日子能上心細緻的人,做其他

    事情也不會太差。」顧不凡這才作罷。

    於是林錦兒與吳徵的小院變成了熱鬧之所,時不時有同門前來打牙祭。顧盼

    更是三天兩頭往這裡跑,恨不得就在小院裡住下。

    「無妨。左右是那幾本功法,倒沒什麼好準備的。」吳徵脫下長袍免得沾染

    一身油汙:「今日備好了材料,兩位師姑稍候片刻。盼兒一會兒乖乖吃飯,師兄

    給你講《西遊記》,今日該說《大鬧天宮》啦!你別廢話,過來幫忙,否則沒你

    的份兒。」

    楊宜知屁顛屁顛地跟在吳徵身後,能享受一頓美味佳餚,打個下手有甚了不

    得的?

    一碟椒麻松茸小炒肉,一碟蔥花煎蛋,一尾清蒸魚,一碟清炒時蔬,一碗葫

    蘆肉片湯。葷素搭配,重味與清淡皆具,幾人吃的甚為滿意,大讚吳徵有國手易

    牙之能。

    顧盼拍著圓滾滾的小肚皮,一臉滿足道:「師兄,盼兒吃飯很乖都快站不起

    來啦。快給我講故,孫猴子當了齊天大聖又偷了蟠桃御酒,後來呢?」

    吳徵與楊宜知將碗筷堆疊好置於一旁,片刻後自有僕婦前來收拾。又泡上一

    壺香茗,將孫悟空大鬧天宮的故事娓娓道來。

    吳徵總有辦法哄得顧盼心情愉悅,連帶著用餐也規規矩矩的,對身子成長極

    為有益。這也是陸菲嫣時常準許女兒來此的原因之一。

    不過今日吳徵的故事卻聽得她暗暗心驚,幾次欲出言打斷,又不忍拂了愛女

    聽得津津有味的興頭。

    一段故事說完,月已中天,顧盼睏倦不已在母親懷中沉沉睡去。

    陸菲嫣將顧盼在林錦兒房裡安頓好,又喚過楊宜知吩咐道:「去和你四師伯

    說一聲,我今夜在小師姑這裡住,不去了。」

    打發走楊宜知。陸菲嫣與林錦兒,吳徵三人於小廳裡坐定。

    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雖明知師姑與自己有話要說,吳徵仍不免失神。

    生育孩兒並未給陸菲嫣帶來一絲影響,她的腰肢依然纖細,雙腿依然筆直修

    長,豐胸卻更加挺碩。上天對她的偏愛,使得歲月從她身上奪走的青蔥,遠不及

    又賦予她成熟的魅力。過了花信的少婦如一瓶美酒,正散發出濃沉得醉人的香媚。

    而那一夜的後山荒郊,那具動人到窒息的玉體,卻隨著歲月的增長在吳徵腦

    海里越發清晰

    「徵兒,你的故事從哪裡看來的?」陸菲嫣神色鄭重得甚至有些凝重。

    吳徵早準備好一番說辭,張口就來:「老莊頭每下山採買,我都央他找貨

    郎買些奇聞異志來,用我自己的例錢買的。」反正老莊頭目不識丁,根本不知

    書中說的什麼,還不任由自己編排?

    「這些故事今晚說過便罷,日後決不可再行提起!」陸菲嫣前所未有地嚴肅:

    「你可知這犯了大忌?傳出去崑崙可有大難!」

    「我知道!」吳徵淡淡微笑:「盼兒還小聽過不久便忘,楊宜知也曉得分寸

    不會亂說。這個故事其實是徵兒心中有惑,想請教兩位師姑。」

    陸菲嫣與林錦兒對望一眼。

    若說吳徵此前所表現出的過人之處,是極快的反應與強悍的學習能力。直到

    此刻她們才知道吳徵的早熟與縝密亦遠超同齡人。

    林錦兒極快地在小院周邊巡視一遍,才關好房門與窗戶,靠近吳徵壓低聲線

    鄭重道:「你想問什麼?」縱在崑崙派內,也絲毫不敢大意。

    「皇帝今年幾歲了?」與二師戴志傑不同,吳徵對崑崙派之外的事情並不

    太上心,只是朦朦朧朧知道一些,也從未深究。

    「五十七歲,身體不是太好。」三人的頭幾乎湊到了一塊,連呼吸都幾

    乎噴到對方臉上。

    濃鬱如玫瑰,清冽如玉蘭花的兩股女子體香沖鼻而入,吳徵好一陣眩暈。

    「我聽聞韓將軍家麾下重兵十萬」

    「十二萬!」林錦兒及時糾正。

    「韓府與咱們崑崙是不是一條線上的螞蚱?」

    「是掌門師兄與韓府走得甚近!」

    「韓小姐被遣去西嶺邊屯,死了一了了,活著也再無出頭之日。這個都尉

    便是做到了頭,對麼?」

    「約是如此即使她招了入幕額將自己當做男子,都尉便是到了

    頭,永遠成不了將軍。徵兒,你怎地知道這些?」幾乎忘了是個九歲半的男孩,

    險些便說出入幕之賓的不雅之言,陸菲嫣面色微紅。

    吳徵低頭無奈道:「奇聞異志裡總有這樣的故事,皇帝年紀大了,便開始擔

    心起江山萬代來。獅王雖老,爪牙猶存。這一動手,便要身邊的獸死傷無數。

    咱們崑崙怕是也躲不過去。」思路雖是清晰,腦子裡那抹星光下的玉體裸呈總是

    不斷閃現,揮之不去。

    「崑崙的子可不該說出這等喪氣話來。」林錦兒起臉道:「崑崙派已歷

    二三十三年,可比大秦朝長得多。皇位更迭,門派不倒,只需勤修內功,何懼

    風雨飄搖?」

    「是!」吳徵心中一凜。雖是心態成熟,終究從未到達這等層次。會捲入江

    山迭代的漩渦中去難免惴惴不安。得林錦兒點醒,領悟也快,不由得安寧許多。

    師父還是涼州刺史封疆大吏,更為益州北面屏障,只需實力強勁,便是皇帝

    也不敢輕易下手。

    見吳徵若有所思,心緒漸漸平復,林錦兒滿意道:「現下不許你考慮這些。

    天塌下來,自有咱們頂著。徵兒乖乖房去歇息,多為藏經閣選取功法一事準備

    才是要緊。」

    林錦兒陪著吳徵房,路途雖短,溫言不斷。

    小師姑今日一身潔白曳地長裙,如同一朵亭亭玉立的清荷。她身量不高堪稱

    嬌小,卻有一雙比例極長的美腿,將嬌小與修長這一對絕不相稱的詞兒匯於一身。

    側身望去,拱起的乳廓只堪一握,又將她的身子襯得玲瓏有致。至於那一張

    巴掌大的精緻臉龐更是堪稱童顏,吳徵上山八年來似乎從未變過。

    安頓吳徵睡下,林錦兒到自家房內。陸菲嫣玩味笑道:「你待徵兒真心是

    好。」

    林錦兒嫣然一笑,面上微泛紅霞:「和掌門師兄一起救來的,就像我們的

    孩子一樣,自然倍加疼愛些。」

    「我們!」陸菲嫣笑得更加燦爛:「好一個我們!」

    林錦兒知道說錯了話,皺眉撅嘴嗔道:「師姐又來戲耍人家。」

    陸菲嫣眯眼挑眉:「若不是你們親手帶來的,我定然要當崑崙是不是

    哪個山怪成了精才是。」

    師姐妹倆嬉鬧一陣,一同寬衣隔著顧盼睡下。林錦兒見顧盼粉嘟嘟的小臉可

    愛之極,不由嘆息道:「多好的一個女娃兒,四師兄偏生重男輕女。哎!師姐,

    師兄納妾的事怎樣了?」

    陸菲嫣雲淡風輕混不當一事,只是輕撫顧盼道:「關我甚麼事了?由得他

    去便是。師姐有盼兒便知足咯,我的乖乖盼兒。」

    林錦兒見她一臉有女萬事足的模樣,笑聲中吹熄了燈

    一月時光轉眼而過,吳徵師兄共十二人在顧不凡與陸菲嫣引領下一同步入

    後山。

    藏經閣共有四層,本就是整個崑崙派最高的建築,又在後山之巔,足顯其舉

    足輕重的地位。

    四名老者候於門前,顧不凡與陸菲嫣急忙招呼子們跪下行禮:「參見師伯,

    師傅,師叔。」

    吳徵是第一次見到師祖一輩的人物,看來這四人奉命長期看守藏經閣寸步不

    離。

    藏經閣四面臨崖,僅有一條小路可至。由四名師祖分東南西北四面看守自是

    萬無一失。

    「罷了!讓徒孫們都進去吧。」領頭的老者白麵長髯,一甩袍袖後勁風吹開

    大門,側身讓路。

    吳徵微微抬頭,見剩餘的三名師祖一人雄偉,一人文氣,另有一干瘦佝僂的

    小老頭,一隻大大的酒糟鼻子嵌在臉上,直將一張臉都佔去了半數。眯著的小眼

    睛醉眼朦朧,腰間還彆著只酒葫蘆,活像個酒鬼。

    不敢露出異樣的目光,吳徵邁入空氣微腐的藏經閣。

    吳徵晃晃悠悠登上四樓。

    說是樓層,更像是個閣樓。狹窄的空間有些氣悶,尖錐型的屋頂壓在頭上,

[ 本帖最後由 果個扁扁的腰部 於 2019-1-20 03:37 PM 編輯 ]

看著像是加大了空間,實則由下望去只感更加壓抑。

    與下三層密密麻麻的典籍不同,頂層裡只有空空落落六個鏤空架子形似

    前世裡附庸風雅的人家用的博古架。架子上整齊地擺放著用桐油泡過的厚實竹簡,

    看著就顯莊重。另有兩張長案,兩張椅子。

    「《天雷九段》七。」吳徵取下最中央兩隻架子左邊一隻上的竹簡,剛勁有

    力的字跡先以銳物刻畫,再用墨跡填充,儲存得分外細緻。「不是這隻架子。」

    這個世界的人們習慣於從右往左,不論是寫字還是置物。吳徵雖已努力適應

    也適應得很好,不經意間還是流露出從前二十來年行成的習慣。

    取下右邊書架上最右上的一卷竹簡,「這就是了,額」將沉重的竹簡在

    地上攤開,吳徵一陣頭皮發麻哭笑不得:「《天雷九段》三?這麼大一隻才是三

    分之一的目錄臥槽」

    按崑崙派慣例,藏經閣每五年只開一輪,每次三月時光。顧不凡同輩師兄

    會間隔開來進入,以免誤了門派政務。吳徵等內門親傳子是一批,其後還有外

    門子。進入時除了穿在身上的衣物,別的一概不許。這三月時間進入的子吃

    食與換洗的衣物都由專人送來,洗漱拉撒等在一層也有專門的隔間。

    死記硬背也好,用心參悟也好,三個月過後不論多寡一律同時離開。

    門派對於內外門子分嚴格,內門子可自由挑選,外門子則不能登上

    三四層。也並不限定你學什麼,但挑選適的功法是個學問活兒。

    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雖有師長們的建議,究竟哪種功法最適還得自己

    決定。功法的修習很難半途改變,因此三個月堪稱暗無天日的時光實則緊張得很。

    吳徵怔怔望著地上的竹簡,愣了一會兒神。前世曾有一句話讓他印象深刻:

    不要因為走得太遠,就忘了當初為什麼出發。

    印象深刻的原因並非其中蘊含的道理,而是始終在問,自己也走了很遠的一

    段路,可我當初又是為什麼出發呢?

    從前世出生後就開始掙命,一直到現在。前世不知道,今生也不明為何出發,

    亦不知為何奮鬥,只為活著。

    就像他在學校裡也曾羨慕同學們有父母無微不至的關懷。他並不恨拋棄他的

    生父生母,確切地說,是無所謂。親情於他而言只是一個空洞的想象,虛無縹緲

    得無比遙遠。不曾有過,不知珍惜,僅只羨慕,羨慕得深入靈魂地渴求。

    來到這方世界以後,享受優渥的童年生活。顧不凡與林錦兒也像嚴父慈母般

    待他,絕無半分虧欠。可少了血緣間神祕的聯絡,總感覺缺了點什麼。

    在那座村莊修羅場中,林錦兒曾問他父母呢?嚇傻了的吳徵一頭冷汗,誰是

    我的父母?

    顧不凡與林錦兒不忍他一個小小孩童去面對至親的屍體,也分辨不清,只得

    將這事含糊處理,可笑地讓吳徵矇混過關。實則顧不凡與林錦兒定要較真,吳徵

    也只能隨便指認兩人

    我的前路到底在哪裡?胡思亂想一陣,吳徵收起紛繁的心緒開始記憶參悟

    《天雷九段》。既來之則安之,想不明白的事情就等以後再想。山下波詭雲譎,

    還是多學些本事保命才好。

    晦澀難懂的語言對吳徵來說並不是問題,他學習能力本就強,來了這方世界

    八年也早適應了各種功法上的文書方式。作為一名應試教育歷洗練的現代人,背

    書能力自然不在話下

    短短一月時光,吳徵便將《天雷九段》背誦記憶完畢,又花了半月時光反覆

    閱讀背誦得一字不差,頓感無聊賴。

    空虛再一次襲上心頭。時經八年,即使不得不接受現實的情況下,吳徵仍然

    感覺自己在做夢。

    身邊的一切都變得那麼陌生,現代變成了古代,飛機大炮變成了刀槍劍戟,

    語文數學變成了子曰詩云。我的歸屬究竟在哪兒?

    吳徵輕手輕腳步下四層。這一代子裡只有他登上了四層,戴志傑,楊宜知

    等人都在三層,一個個面目凝重緊縮眉關,並未發覺可以放輕腳步的吳徵。

    本想再看看《浮雲七絕》打發時光,想想作罷:《天雷九段》以他在前世經

    過現代科學薰陶的邏輯思維與理解能力並沒有多難,再去看《浮雲七絕》意義不

    大,還會打擾了正在刻苦用功的師們。

    相比起頂層的空空落落,一層就顯得擁擠得多。密密麻麻的書架整齊地列隊

    排放於兩側牆壁,中央三人並行的通道旁還有一整列的長案與長凳。

    吳徵初進藏經閣時便對一層最有好感,似乎找到了前世口袋沒錢,只能在圖

    書館裡混日子的時光。

    在兩列書架間穿行,吳徵越發喜愛,除了鐵皮書櫃換成了原木書架,這與前

    世的感覺著實相差不遠。吳徵決定在一層廝混,留足十天時光再上四層將《天雷

    九段》複習一遍即可。

    比起四層的乾淨整潔,一層的環境就糟的多。是地位最為地下,也是資質最

    為平庸的外門子們學習之所,說是崑崙底層也不為過。外門子中資質稍

    好的都去了二層,只有資質最糟的才會在一層中挑選功法。其地位比起雜役僕婦

    簡直都高不到哪去。

    可想而知對一層的養護也是最為不上心的,書架上爬滿了灰塵,也不知多久

    才打掃一。

    「哈,你在這裡呀!」吳徵咧嘴一笑,潔白的牙齒排列整齊,不過缺了兩顆

    正是換牙的年紀。

    《道理訣》,崑崙派最為傳奇也最為令人哭笑不得的功法。現下它趴在一層

    吃灰,若不瞭解的崑崙派的人又怎會知道這本典籍曾也是被高高供奉在四層中央,

    現下《天雷九段》的位置呢?

    傳說崑崙派的一名先祖曾力蓋群雄,成為舉世公認的第一高手。晚年嘔心瀝

    血才鑄就這一部《道理訣》,寓意大道之理!是當時所有崑崙子心中的夢想,

    以能修習《道理訣》為無上榮耀。

    然而歷經一五十餘年,卻無人能繼承師祖衣缽。非但如此,修習《道理訣》

    的子,無論何等天縱英才的子,修習之後都慘不忍睹枉費天賦。

    不少人都猜測是不是先祖著此書時老糊塗了,不但文字難以解說,連內容都

    天馬行空絲毫不通常理。久而久之,這本毀人不倦的《道理訣》地位日下,終致

    從四層被趕至一層。

    近年來以無一人修習《道理訣》連外門子都不學。然而其惡名並未

    被洗刷,師兄們間爭吵,這本典籍便慘遭凌虐。諸如你這塊料子,遲早去學

    《道理訣》,你欺負人,我讓師傅讓你去學《道理訣》實在是不絕於口。

    大道之理,也就慘得成了「打不過,只好講道理」。

    這麼一本如雷貫耳的典籍,自然是打發時光的不二選擇。吳徵興致勃勃地取

    下《道理訣》在長案便坐好,彷彿前世於圖書館讀書一般。可惜的就是一層空無

    一人,少了一卷讀完,偷瞄周圍斯文秀氣女同學的樂趣。

    《道理訣》也曾是厚竹雕刻的待遇,現下早換成了一本黃紙書冊。其上還有

    不少蟲蛀的孔洞,所幸原字都能辨認不影響閱讀。

    抱著玩樂心態,吳徵翻開書冊,想著也默記些口訣心法,日後顧盼再與楊宜

    知拌嘴,便教小丫頭念上幾句,大增樂趣。

    不想只看了第一行字,吳徵便如遭雷擊徹底震住。臉上的表情紛呈,喜

    悅,震驚,錯愕不一而足。

    他陡然站起,顫抖地捧著書冊,彷彿撫摸著最心愛的情人,又像是捧著剛出

    世的孩兒。

    吳徵並不知道自己的失態,一切都是條件反射般發自身體的本能。只因道理

    訣開篇總綱第一句這麼寫著:世間萬物,微塵之沫繫於無形絲線包覆之所聚也!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人人都說《道理訣》中所言根本不通常理,晦澀難懂到如

    天書一般。但是從現代會穿越的經歷讓他明白,這當今世界絕對不能理解的微

    塵之沫與無形絲線是什麼。

    在前世的那個世界裡,微塵之沫的學名叫做細胞!無形絲線雖然大錯特

    錯,吳徵卻清楚地知道白師祖指的是什麼,那個東西的學名叫做神經!

    《道理訣》對細胞與神經的描述固然不夠精確,甚至有謬誤的成分。但這已

    經足夠讓吳徵感到震驚。他不敢想象在這樣一個科技極度低下,至多能與前世漢

    朝比肩的會裡,能有人提出細胞與神經的框架概念。

    也只需要這一句,吳徵就明白《道理訣》蒙塵的原因,也明白這本典籍絕不

    是師祖老糊塗了才瞎寫出來。

    吳徵的激動絕不僅限於此,更在於這是刻在他骨子裡的東西。細胞,神

    經,作為一名現代醫學工作者,他每天都在和這些東西打交道。

    吳徵捧著《道理訣》瑟瑟發抖,珍而重之地掃清典籍上的灰塵在書案上擺放

    好,納頭便拜。這是他在這方世界找到的第一個歸屬,第一個幾乎讓他落淚的歸

    屬!他甚至憤恨自己晚來了餘年,否則在這個世界裡,他一定不會這麼孤獨。

    若非《道理訣》對人體學說的註解還有許多模糊不清以及謬誤的地方,吳徵

    幾乎以為這位白師祖是否也是一名哪兒來的穿越者。

    再度翻開典籍細細通讀一遍,吳徵的表情越發凝重。這位名叫白常的師祖對

    人體的瞭解已到了極深的地步。放在他的前世實在算不得什麼,然而在這個世界

    裡,已無法用天才來形容。那是類似於唐朝時期有人提出「相對論」的不可

    思議。

    更何況這不僅僅是如「佛觀一碗水,八萬四千蟲」這樣類似於臆想的說法。

    白師祖在《道理訣》裡針對這一點提出了極為系統的觀念,並且和武學修行融

    在一起。

    看得出這位師祖的表達能力不強,典型的大學校園裡常見的教授!學問高深,

    教學生就是不行。這個道理我懂,但我不知道要怎麼表達才能讓你懂!

    於吳徵而言都不是問題,因為他原本就對這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甚至在人

    體這一方面比白師祖瞭解的還要更加系統和細緻。

    《道理訣》則勝在對融武學與科學於一體做出深入的研究,並且取得巨大的

    成果白師祖通玄的功力便是明證。這相當於為吳徵開啟了全新世界的大門,

    像是一根聯絡著前世科學觀念與現世武學世界的紐帶,將神奇的武學融入到被科

    學理念浸潤滿的靈魂裡。

    作為一名成熟的「中年人」,吳徵太清楚自己的天才來自於哪裡。那絕不是

    比起這個世界的人們更為出眾的天賦。而是那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靈魂所帶來的

    前世記憶。與其說是「天才」,不如說是「早熟。」

    然而和他肉體同齡的孩子終究會「熟」的,屆時他的一切優勢便將煙消雲散。

    至少在武學一途,除了比旁人更早地開始自律與勤奮,實無半點可自傲之處。

    這樣的焦慮時常在煎熬他的內心,又被稚嫩的外表很好的隱藏。雖不知道自

    己存在的意義,他還是知道珍惜,知道心中的慾望。

    金錢,美女,權勢,這些他從未觸控過的東西,一個都不想落下。上蒼給了

    他一個可以實現這些慾望的身份,他不願讓這些從手中滑過!

    此刻的吳徵神采飛揚!和來到這個世界後始終沉默得孤獨,甚至有些陰沉的

    氣質相比,他就像一個終於找到了最心愛玩具的孩子,笑得猶如朝陽初升。

    不需要思考他都能知道《道理訣》獨闢蹺徑的內功能帶來什麼。修煉細胞能

    帶來強大的內力,修煉神經系統能帶來無可比擬的反應速度。當內功從奇經八脈

    具象化到每個細胞,這種跨越幾個境界的提升讓他興奮得發抖!

    更何況這是他才能看懂和明白的典籍,這是屬於他一個人的東西,亦是在這

    個世界前進的方向!

    滿面紅光的興奮之中,吳徵忽然冒出個奇異的想法:既然內功的修行可以精

    細化到每一個細胞和每一條神經,那麼這根還未發育的小東西,是不是也能突擊

    修煉一番?

【江山雲羅】第1集 崑崙鐘鼓 第2章 林中有目 顧盼生輝 作者:林笑天青雲崖巍巍矗立,落腳地極少的光滑崖面連最善攀爬的靈猿都需小心翼翼。

吳徵已不止一次看見不知所謂的猴子冒冒失失的爬上去,或半道進退兩難,或幹脆摔成一灘肉泥。

回站在十餘丈高的崖下,仰頭望去青雲崖彷彿直插入雲端,吳徵很是膽戰心驚,只覺這哪是人力所能為之?所幸作為內門大弟子奚半樓著實給予了特殊的關愛,不僅將運氣的法門講解得極為細緻又深入淺出,在吳徵步入實戰演練時始終陪同在旁。

吳徵生澀地慢慢攀爬至離地丈餘的距離,便見師父大袖飄飄如御風一般飄至他頭頂,雙手如同一對彎鉤,牢牢拿住溼滑的山壁,如一隻穩穩立於崖尖的雄鷹。

「六合煙雲」之號當真名不虛傳。

他時常感嘆這個世界的人類身體素質之不可思議,或許在從前那個世界尚未有熱兵器出現時人類也能如此,但他從未見過。

而現下發生的一切卻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

當然也包括吳徵自己。

五歲的吳徵已修煉崑崙派基礎心法《初心訣》一年,那股像小老鼠般在體內遊走的內力初具雛形,也是他能從中庭大樹上完美落下的依仗。

青雲崖當然比起大樹要難得多,可作為一名擁有成熟男子心智的五歲孩子,他還是能清楚地感覺到箇中不同。

內力遊走全身,似乎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沉穩的氣質。

雖因身材體型的桎梏讓他的動作緩慢而笨拙,時不時還需穩住身形調勻氣息才能繼續攀爬。

但這一切已然是前世所無法想象的。

當不得不面對現實,吳徵對輕功的修行極為上心。

——就保命計,一身高明的輕身功夫都是最佳選擇。

什麼凌波微步,鐵掌水上漂,神行百變,那一個不是立身保命的資本?修習半年多來,吳徵已能爬上青雲崖的半腰處,且能安然無恙地自行落地。

放到哪裡都是了不得的成就。

他並未有一絲一毫的放鬆,每日勤練不輟,讓代掌崑崙的顧不凡暗暗點頭,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認對吳徵抱有極大的期待,或許崑崙的未來能更進一步?天色已晚,吳徵做完最後一趟修習後已覺渾身脫力。

在山腰處難有寸進卡了月餘,今日終有突破又多爬了半丈,離崖頂還有四丈多的距離,或許不久的將來便能登上頂峰?或許對師長們而言這並沒甚麼了不起,也是理所當然的。

然而對吳徵而言,心中的喜悅不亞於征服了珠穆朗瑪峰。

用過晚膳洗盡身體,漆黑的夜空中星光熠熠猶如灑下一大把寶石。

霄漢中白練般的銀河並無不同,吳徵卻明白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小院中聲息全無,已是亥時時分,顧不凡與陸菲嫣依然未歸,不知所往。

吳徵點亮屋內油燈在床上搬運周天,神奇的內功總能幫他驅除一天修煉的疲勞。

今夜他只准備讓內力行一週天——既然隔壁夫婦未歸,早些睡下或能免收其擾。

小孩子的睡眠質量要高上許多,睡著後也不必被誘人心魄的媚聲勾得輾轉難眠。

內力執行一週,吳徵一身痠痛消失不見,安寧的心緒也極適合入眠。

拉開被角臥下,剛合上的雙目微微一動。

內力的神奇絕不僅僅在於消除疲勞增加氣力,更在於令耳聰目明五感倍增。

吳徵方才潛心運轉內力調息心無旁騖未曾察覺,此刻內息鼓盪立覺有異。

屋內分明飄蕩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芬芳,猶如幽蘭一般。

尋常的五歲孩子絕不會發覺,然而吳徵立知這是女子特有的香氣。

黑暗中吳徵微微睜目,藉著窗外的星光打量小屋。

前世的獨自生活讓他早早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至今生總共三十多年的習慣已是烙印在骨子裡。

每一樣東西都會被擺放在自己最熟悉的位置——以最熟悉的角度。

如今的屋子明顯有被翻動過的痕跡!離床一臂之隔的圓桌上,盛著飲水的銅壺向左歪了——他習慣每日醒來尚未起身,便趴在床上取銅壺對嘴喝上一口水,離去前自然也會將重新盛水的銅壺放在固定位置,方便自己回來後取用。

今日早出後此刻才回,無論怎麼擺放壺柄都不會向左偏去,那絕不是自己的習慣。

不僅此地,屋內似乎每個角落都有被翻動的痕跡。

來人顯然已足夠小心,以一名五歲的孩子而論不該有被察覺之虞,然而吳徵並不是五歲。

是誰來過?由於吳徵具備自主生活的能力不需人照顧,作為一名隱藏著現代人意識的靈魂,他極重視個人隱私,這間屋子未得他允許絕不準私自進入,這是大師兄的權力。

——照顧起居生活的僕婦婆子不會去違反禁令,自然也樂得清閒。

若說物品陳設被動過只是意外,真正令吳徵擔心的還是那股幽蘭之香。

從方才的若有若無到現下顯然濃郁了些,更帶著一絲潮汗的味道。

雖是又甜又糯極為好聞,卻讓吳徵毛骨悚然。

屋裡有人!更可怕的是,幽香顯然出自於女子之身,吳徵入屋後女子才悄然出現,否則不至於幽香漸濃。

夜露寒涼,兩進的小屋門窗俱已關閉,吳徵內力已有小成,卻全然未曾發覺。

來人的武功強到何等地步可想而知!唯一可以慶幸的是,來人似乎並無惡意,否則左近無人以她的武功要動些手腳易如反掌。

或許她並非衝自己來的而是誤入此屋?無論如何,吳徵打算離開是非之地。

他不經意哎喲叫喚兩聲,裝作鬧肚子起身向屋外衝去。

「噫~」房樑上傳來一聲隱含憂慮的驚聲,吳徵絕未想到來人會在這時露出行藏。

窗戶紙已捅破再也裝不下去,吳徵張口便要大聲呼喊。

一隻溫綿細手從後掩上吳徵的嘴,一陣香風飄過,來人語音低沉嘶啞,卻掩不去其中的尖細,果是一名女子:「別別,兒……孩子別怕,我沒有惡意。

」吳徵心思電轉,她從樑上躍下快得自己連呼喊都發不出,便是換了顧不凡,陸菲嫣來了也未必辦得到。

此時更落入她手先機盡失,索性不再抵抗像個嚇傻的小童般瑟瑟發抖。

女子扳過吳徵身子,她全身黑衣,用一張黑布蒙去頭臉,只露出一雙烏溜溜的春水雙瞳,眼波流淌間竟是無限的愛憐與悔恨。

「我沒有惡意!抱歉嚇著你了。

」女子空著的一手輕撫吳徵後背再度表明自己的心思,語含關懷道:「你可是著了涼?肚子疼麼?」吳徵微微鎮定,做出強自剋制恐懼的模樣搖頭。

即使隔著蒙面黑布,吳徵依然能從微彎的眼角感受到女子嫣然一笑:「我特意來找你,這裡不是說話處咱們換個地方。

」黑布下依稀可見她鼻樑筆直秀挺,雙脣猶如兩片花瓣般優美好看。

女子帶著吳徵悄聲無息地越過窗格,向後山奔去。

在吳徵的印象裡,被拿住的倒黴蛋通常都是被提在手裡,好些兒的也不過是扛在肩頭。

然則女子卻是雙手迴環,將他如抱嬰孩般緊緊摟住。

小小的臉蛋正被一隻水彈飽滿的乳峰託著,馨香滿口,讓人看見便說是個婦人在奶孩子也不為過。

心中惶急不知前途是福是禍之下,吳徵依然可恥地硬了——這絕對是前世做夢都想不到的豔福。

女子穿屋越牆毫不費力,一對春水雙瞳更是片刻不離吳徵,目光似將他渾身都剝個乾淨一般。

吳徵甚至敏銳地發現她幾次想低頭吻自己一口,最終生生忍住。

屋舍離後山不過裡許地,片刻間女子進入後山樹林中。

奔行一陣似是擔憂嚇著了吳徵,又折返而回,在後山曠野旁樹林邊停下。

女子抬頭稍作打量一躍而起落在一隻粗壯的樹杈上:「我真的沒有惡意,說會子話便送你回去。

」吳徵微微點頭,心中訝異更甚:女子說到回去二字時,分明透著濃濃的眷戀不捨之意。

女子半蹲在樹杈間與夜色融為一體,雙臂依然緊緊摟住吳徵,片刻捨不得分離。

見吳徵點頭心中欣喜萬分,她想盡一切辦法才得以混入崑崙派,為的就是此刻,可事到臨頭,竟不知要如何開口,說些什麼。

「你要說什麼?若沒事了能否送我回去?」吳徵頭枕飽滿的胸乳實是捨不得離開,然則形勢詭異早些脫身才是。

說出這句話也是費了極大的毅力。

「我……」女子語塞,半晌才倍加淒涼道:「讓我多抱你一會兒。

」定了定神,女子終於理清心緒,問的竟都是些家長裡短混不著調的小事。

吳徵隨口應答,心中卻分明能感受到女子忽而因他在崑崙得到妥善的照顧而欣喜,忽而又莫名地感傷。

「你是什麼人?」吳徵困惑不已。

女子忽然掩住他口,搖頭示意不要說話。

兩人一同側頭,茂密的林葉縫隙中仍能看清曠野的一切。

兩條熟悉的人影從後山奔行而來,正是顧不凡與陸菲嫣。

後山半山腰有一處二十畝許的平臺空地,正是師父輩們修行之所。

二人想是練功方回。

吳徵並未驚聲呼救。

從黑衣女子方才的表現看確實不像有惡意,再者現下的局勢維持著微妙的平衡,若是搬上臺面不免刺刀見紅難以收場,而受制於人的自己定是最被動的一個。

女子明顯緊張起來,暗自責怪今夜如此失態,連藏身之所都選擇得如此草率,她一直急促的呼吸聲變得綿長悠遠若有若無。

低頭望向吳徵,見他雖是小小孩童卻毫不慌張,不僅屏住呼吸,神情也格外沉著冷靜。

甚至向她搖頭,示意不會暴露行藏。

女子不由驕傲萬分:我的孩兒果真是天縱之姿與人不同。

心下又忍不住嗔怪:分明是發現屋內有人才裝作鬧肚子想逃,小鬼頭,居然騙的為娘擔心了半天。

女子緊摟著吳徵,只覺有生之年此刻最是溫馨,片刻捨不得鬆手又盼望顧陸二人不要太早離開,能與孩兒多親暱一陣實是最大的滿足。

顧陸二人並肩信步而行,疾行的腳步踏在曠野草甸上幾未發出一點聲響,足見輕功之高妙。

陸菲嫣出身江州富戶豪族,自幼便接受良好的教養。

於族中耳濡目染下更是舉手投足自有貴族之氣。

七歲起入崑崙派後文武兼修,那自然而然的世家閨秀與武人風範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才造就如今嫵媚與英風兼而有之的絕色風姿。

吳徵不得不打從心眼裡承認這位師姑不可阻擋的魅力。

粉色的練功勁裝看著有些土氣,但在她身上被高挑修長的身形一襯便絕無問題。

穿戴於陸菲嫣而言僅僅是為了遮羞,即使時下最好的裁縫為她量身定製的裝扮,也難以增色多少。

一如她平日裡總是將身軀包裹得一絲春光不漏,也絕不能阻擋旁人對這具玉體的遐想。

他更曾無數次想象過衣衫覆蓋下這副軀體的模樣,卻絕想不到在這等荒謬的情境下一嘗夙願。

不知是否蒙面女子的心意感動了上蒼,陸菲嫣於曠野中四處打量一陣陡然停步,惹得顧不凡疑惑回頭。

只見沒過足踝的矮草叢上,陸菲嫣雙手背在腰後亭亭玉立,在漫天星光下嬌美絕倫。

麗人拉開束腰絲帶,又解開對襟的衣釦,練功服便毫無阻礙地自身軀滑落,可想而知一身肌膚是何等柔滑細膩,幾可與絲緞比肩。

星光下麗人僅著一件貼身的鮮紅綾羅方巾小衣,胸前雙峰怒挺而起,將小衣上的鴛鴦戲水圖撐得變了形。

其豐滿碩大令腋邊衣角難以掩實,大片凝脂般的雪肉擠出衣沿,白得炫目。

僅繫著一根蝴蝶絲帶的後背骨肉勻稱削若斷崖,兩瓣股肉圓若天上滿月,挺翹得幾可置物。

陸菲嫣藕臂迴環解開絲帶,小衣貼著乳肉滑落,終於玉體裸呈。

一對豐滿渾圓的玉乳形如淚滴,尖端勃如嬰指傲然上翹。

常年的練武讓那一抹扶柳細腰可堪一握之下,兼有力量十足的條條肌束。

從胸至臀落差之大直如瓠瓜一般。

陸菲嫣踮起腳尖邁動長腿自然而然行成一條直線,胸膛上兩團美肉隨著蓮步遊移兢兢顫動如驚濤拍岸。

甚至隱約可見適才練武尚殘留於體的香汗,被彈跳的雙乳拋甩而出,香豔淫靡。

下身雖被淺草遮去小半截足脛,交錯的玉腿仍修長得驚心動魄。

吳徵瞪大了眼睛,刻意屏住的呼吸此刻變成了窒息。

從資訊爆炸的時代穿越而來,吳徵並非沒有見過絕色美女,甚至於比起這個世界的絕大多數人見過的都要多。

但他仍無法不被眼前的豔光所攝,女子之美不僅僅流於外表,亦因其內在交織而成人人獨有的氣質。

陸菲嫣無論外表內在,甚至是豪族的身份均無可挑剔。

前世吳徵所處的世界裡並非沒有這般絕色女子,但從未在卑微的他面前出現過,更不說如今渾身赤裸幾近在眼前。

頭枕著的綿軟奶兒微微顫動,蒙面女子發出又羞又惱的低哼聲。

她自然猜到陸菲嫣的心思如何,現下形勢又不得不隱匿身形不敢妄動。

所幸山風呼嘯,耳力也大受影響,否則這一哼或許便暴露了行藏。

「今晚就在這裡,好不好?」陸菲嫣雙目幾欲滴下水來,一抹酡紅爬滿了嬌豔臉頰。

一時衝動的大膽奔放讓她羞澀不已,也擋不住獵奇的心思與難以剋制的情慾。

一如藏身樹杈的兩人明知旁觀極為不雅,卻怎麼也無法移開目光。

顧不凡雙目赤紅結實的胸膛急劇起伏,這是難以言喻的美色無人能不心動。

陸菲嫣已投入他懷中交頸相擁,他臉上除了正強行剋制的艱難之外另有些難言的痛苦。

嬌妻帶給他的除了享用不盡的嬌媚之外,亦給他帶來巨大的負擔。

「換個地方,興許會有些不同呢?試一試吧,好麼?」陸菲嫣軟語相求,如泣如訴。

曠野之中苟合是一向律己的顧不凡所不能接受的,然而嬌妻的哀求又讓他不忍,美色更讓他幾欲發狂。

陸菲嫣緊貼夫郎的身體水蛇般扭動,呼吸越發粗重:「就在這裡……我……人家新學了些東西……可以試試……」只見麗人扭腰擺臀,兩顆豐挺飽滿的翹乳不住蹭揉著男人健壯的胸膛。

濃密的芳草叢在星光下隱見水光燦燦,即使在前世的島國動作片裡,吳徵也從未見過如此易感的身體。

在顧不凡野獸般低咆的嘶吼聲中,陸菲嫣解開丈夫的衣袍俯身而下,兩瓣月牙般的香脣微張,含住他堪稱粗大卻依舊半軟的陽物。

顧不凡眼中噴射出火焰熊熊,閱人許多的吳徵認出那是暴怒,狂欲與說不清道不明情感的層疊。

代掌門派的師叔伸掌欲推,美豔的師姑渾然不覺。

陸菲嫣將陽物納入口中含至沒根,又以舌尖抵住龜首輕推而出。

銷魂的觸感讓顧不凡欲推開她的動作戛然而止,反而抓著陸菲嫣一頭青絲,重重地扯動將陽物粗暴地塞進那張胭脂般潤紅的櫻口中。

懷抱吳徵的黑衣女子嬌軀劇顫,顯是驚愕萬分。

胸前毫不遜色於陸菲嫣的美乳顫起波濤陣陣,讓吳徵也是呼吸陡然一窒——縱是五歲小孩的身體,吳徵依然能感受到黑衣女子玉軀的美妙絕倫。

那曾鋪滿小屋的溼潮汗香再度瀰漫,甜甜的煞是好聞。

陸菲嫣忽遭襲擊,鼻樑被死死抵在丈夫的小腹上幾欲窒息,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還不及喘息一口,另一隻大手已重重掐在胸前美肉上,那團豐美乳肉驟然變形,從指縫間滿滿溢位。

顧不凡應是初經此道卻無師自通,雙手把控著嬌妻螓首美乳快速推送,將檀口當做幽谷般抽插起來。

全然不顧重重的拉扯讓愛妻眼角落淚咿唔連聲。

幾乎是施虐般的動作讓陸菲嫣乳房上傳來被捏爆般的劇痛。

她雙膝跪地,雙手扶住丈夫的大腿,強忍著不適承受著,迎合著。

蘭葉般細長的香舌順著陽物勾挑旋磨,放鬆身體任由丈夫粗暴地予取予求。

胸乳針扎般的疼痛漸漸變成酥麻,已不是第一次承受這般暴虐,陸菲嫣適應得極快。

那股酥麻的快意迅速變成小腹中暖融融的熱氣,瀰漫全身。

瑩白的肌膚似被敷上一層胭粉,痛苦的咿唔轉做欲焰升騰的呻吟。

陸菲嫣鬆開後手移至雙腿大開的胯間,兩指分開濃密的芳草叢,一記急促的嬌啼聲裡,春蔥般的中指沒入不見。

幾在同時,顧不凡目中的火光變成意外的狂喜。

借他停下手上粗魯動作之機,陸菲嫣吐出口中陽物,亦是驚喜道:「成了,成了。

」眼前的陽物宛如怒龍,正吐著絲絲熱氣凶神惡煞一般。

顧不凡嘶吼一聲推倒陸菲嫣,如毛頭童男子一般急不可耐地俯下身體,粗碩的陽物抵住幽谷洞口狠狠插入。

「撲哧」一聲,淫液潤透的幽谷陡逢異物進入的巨大壓力下竟射出一道水柱。

陸菲嫣又痛又快地酥聲嬌啼,大張的雙腿猛然發力,柳腰一挺翹臀離地高高拱起,迎合著丈夫粗暴的侵犯。

嬌美容顏上銷魂之外更有萬般期待。

吳徵與黑衣女子均以為一場最為原始與本能的交媾即將到來之時,一切卻猝不及防地停止。

顧不凡雄壯的身體劇烈顫抖,喉間似是擠出低沉的啊啊嘶吼,怒睜的雙目暴突而起泛出條條血絲。

陸菲嫣欲焰焚身未得一絲慰藉便即結束,媚光四射的臉上不免閃過一絲失望,疲軟的陽物離體更讓她難言地空虛。

她無奈地閉上雙目,春蔥般的指尖再探幽谷。

手指纖細修長,按在肉花上狀如彈琴,食中二指直至末柄狠狠摳挖著花肉,拇指則壓著肉珠擠按,剩餘兩隻則搔弄著會陰癢處。

這情境香豔又無奈,自瀆中的陸菲嫣雙目緊閉眉頭深鎖,從鼻中哼出斷斷續續的悶聲,不知是出於對丈夫的不滿,還是沉迷於身體快感的難耐。

吳徵心中哀嘆一聲:原是夫妻性事不諧,難怪師叔方才的神情如此怪異。

顧不凡抓過一根腰帶面無表情地起身,手腕一抖腰帶如鞭般抽在陸菲嫣即使躺下也只略略塌下的美乳上。

黑衣女子抱著吳徵的雙臂猛然一收,彷彿這一鞭抽在她身上一般。

吳徵乜眼偷瞧,見她雙目怒火熊熊,許是垂憐同為女子的陸菲嫣造此暴行。

她忽然醒悟,趕忙捂住吳徵視線,只怕眼前這一幕毒害了心存善良的孩童。

陸菲嫣秀乳被抽得連連晃動,如巨浪翻卷,雖在肌膚上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紅印,卻在片刻後恢復原狀,足見其驚人的彈性。

顧不凡接二連三,一條腰帶在他手中矯若遊龍,連續不斷抽打在陸菲嫣雙峰上。

奇的是如此重擊,無論是抖起長鞭般的腰帶還是抽打豐彈的乳肉,均只發出微微的聲響,幾不可聞。

吳徵驚鴻一瞥,心中卻清明:師叔以無風劍的方法御使腰帶,聽著無聲,勁力卻其大。

怎地師姑並無痛楚哀嚎?陸菲嫣每挨一鞭,嬌軀便是深入骨髓般熱辣疼痛。

黑衣女子見她顫抖不已,四肢難以抵擋劇痛般逐漸蜷縮在一起,可口中酥麻麻的嬌呼聲卻又甜又糯。

似乎鞭打的疼痛並未給她帶來阻礙,反倒促發著體內情慾。

不斷的嬌喘聲中,顧不凡揮鞭越發密集。

陸菲嫣已從仰臥變成側臥,併攏的玉腿膝彎已縮在胸前。

腰帶不僅抽打在胸前留下道道紅痕,亦反覆鞭笞在渾圓高聳的翹臀上。

顫抖的嬌軀越發劇烈,手指的動作也越發狂野,陸菲嫣呻吟聲逐漸短促,難以抑制的情慾正噴薄而出,夾雜著鞭笞肉體的輕微聲響終於化作一連串高亢嘶鳴:「來了……人家來了……再狠些……狠些呀……啊啊啊啊啊啊……」水蛇般扭動的嬌軀脫力般停下,只餘氣息奄奄的微微起伏。

陸菲嫣勉力撐起身體,向丈夫軟語道:「這方法還成,改日咱們再試試。

」汁水狼藉的胯間淫靡得難以言喻,陸菲嫣面色微窘。

曲意逢迎並未等來丈夫的溫柔,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凌厲的掌風。

陸菲嫣措手不及,內力自然而然發動本能地偏頭閃避,一隻粗糙的手掌貼著臉頰劃過,留下熱辣辣的指印。

顧不凡一擊不中戟指怒罵:「淫婦!何人教你這等不知廉恥?」陸菲嫣愕然呆住,撫著紅腫的臉頰跳起亦發怒道:「我服侍自家夫君,誰人敢來說錯了?」顧不凡氣的渾身發抖:「崑崙的門人,顧家的媳婦,竟如不知羞恥的娼婦一般。

還要說嘴?」陸菲嫣一朝爆發悲憤不已:「若有本事,我又何須委屈自己?當我樂意麼?沒本事還要怪罪娘子。

姓顧的,你可真有能耐。

」怒意化作不屑的冷笑,迎著顧不凡羞怒交加的目光不閃不避。

能耐二字咬字極重,自是嘲笑他無能又無耐。

「我有沒能耐,不需婦道人家來教!」顧不凡啞口無言,憤然離去。

陸菲嫣冷冷地目視他飛奔,默默穿戴好衣物前行兩步,忍不住彎身抱頭大哭一陣,方才抹乾眼淚緩緩離去。

無意間窺人陰私,黑衣女子與吳徵無言許久。

「他們在吵架打架,你師叔不好,徵兒不可學他。

」黑衣女子儘可能平靜道。

「你怎知我名為徵?」吳徵萬分疑惑黑衣女子的身份,這一句更讓他疑竇叢生。

黑衣女子目光極為複雜,甚至慌亂不已,好容易鎮定下來故作輕鬆笑道:「崑崙的小天才舉世聞名,誰人不知?」如此敷衍的答案自然騙不了吳徵。

今晚發生的事情已夠多,他也不願再多事,或是表現得過於成熟形同異類。

沉寂中黑衣女子將吳徵摟得更緊,動情道:「徵兒只需知道,為……我永遠都不會害你……」吳徵知道問不出什麼:「師叔師孃回去了,若發現我不在要出亂子,你既沒有惡意還是送我回屋,速速離去吧。

」黑衣女子明亮的目光轉瞬暗淡,戀戀不捨道:「好吧……你務必記得,我永遠都不會害你。

」她再度重複這句話。

「恩。

我信你。

」得到吳徵肯定的回答,黑衣女子欣喜若狂:「今日一別,日後我會再來看你。

五年……七……哎……」她頹然低頭,勉強一笑道:「得了空兒我就來。

」黑衣女子依然緊緊懷抱吳徵原路返回,將至小院時將孩子放下道:「你師叔師姑功力太強,再進去我要讓他們發現啦。

抱歉……」吳徵搖頭示意無妨,揮手與黑衣女子告別緩步向屋內走去。

黑衣女子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轉角,手掩檀口再忍不住珠淚橫流,反身向後山奔去。

看看行的遠了杳無人跡,才母獸般跪地嘶號痛苦。

再同一處曠野,不同身份的兩名女子先後哭號,命運有時如此相似。

黑衣女子撲入密林在一處斷崖前嘬脣呼哨,順著斷崖縱躍而下。

夜空中一隻雙翅張開足有兩丈的大鳥呼嘯而下,青灰色的羽翼片片如同鋼刀般鋒芒畢露。

大鳥閃電般穿過雲霄,落在黑衣女子足底穩穩將她托住高飛而去。

黑衣女子回望崑崙山。

解開的兜頭黑巾出灑落一頭齊腰長髮,獵獵風中飛揚如風過流蘇。

一張修娥臉龐明豔秀麗,與陸菲嫣的嫵媚英風相比,則勝在線條柔和,端麗嫻雅。

她飽滿的額頭下柳眉濃密,長睫如梳,一雙杏仁大眼平靜時如同幽幽的古井,深邃迷人。

此刻極度悲傷中雙目眯起又如流淌著清波的湖面,脈脈含情。

她緊抿花瓣般的香脣,脣角飛翹,脣渦深深,呢喃道:「徵兒,看你茁壯成長,為娘見你一面便可放心去做件大事了……若一切順遂還能有相見之日……只是……終此一生,你我恐難有相認之時……」語聲愴然,聞之心酸……吳徵在小院口等了片刻確認安全無虞,突然暴怒大吼:「來人!救命啊!」他對黑衣女子殊無惡感,甚至還有莫名其妙的親切眷戀之意,可這不是他能容忍在門派重地被人神不知鬼不覺擄走的理由。

清脆的童音極易辨認,整個崑崙都被驚動。

率先出現的自然是隔壁的顧陸夫婦,只是陸菲嫣面上繫了一條黑色薄紗,掩去臉頰的紅印。

「有人潛入我房裡,將我擄去後山密林……」吳徵心緒激動,將經過述說一遍,只是不提無意間窺視顧陸夫婦之事,也掩去了黑衣女子的身份,只說當時昏迷,甦醒後便在小院旁不遠。

顧不凡勃然大怒,不理夜色深沉下令全山警戒,吩咐陸菲嫣照顧好吳徵,又詳細探查屋內一番便匆匆離去。

陸菲嫣心細如髮,見吳徵不自然地眼神躲閃,其中又多有語焉不詳之處,忙拉著吳徵回屋。

一番寬言安慰後,陸菲嫣起身倒了杯熱水不經意道:「你何時暈去的?」吳徵心中暗歎一聲,知道終究瞞不過去。

好在掩去的部分事關陸菲嫣,亦不怕她多做探查甚至宣揚,裝做懵懂無知道:「來人將我擄至密林,師叔師姑剛巧練功完路過……」陸菲嫣後背發涼,強自鎮定道:「你看到我們了?」吳徵面露驚懼,似乎後怕不已:「看到了。

還看到師叔和師姑打架……」陸菲嫣急忙打斷道:「都是些小事,但也是家事,徵兒,千萬不可說出去。

」見吳徵點頭,急忙轉移話題道:「你為什麼不呼喊?」「我不敢,來人拿著我脈門,我怕遭了毒手。

」吳徵順勢答道。

陸菲嫣心亂如麻煩躁不已,一時不想再說下去,為吳徵拉開棉被道:「徵兒累了早些休息,師姑在這裡護著你,莫要擔心。

睡上一覺便沒事了。

」說到這裡不由愣神,真的睡上一覺,便能甚麼事都未發生過嗎?吳徵折騰半夜本已疲乏,也不想與陸菲嫣多言,恐言多必失。

除去鞋襪倒頭便睡……「是這裡?」顧不凡面沉如鐵望著黑衣女子躍下的懸崖問道。

在他身旁的男子滿面虯鬚極為雄壯,正是奚半樓的五師弟,楊宜知的師尊杜中天:「是這裡!錯不了!」他不斷抽吸著一口獅鼻斷然道:「來人是個女子,接應她上下山的是一隻巨鳥。

哼,九成便是燕國祝家的皇夜梟。

」顧不凡雙拳猛然握緊:「守衛後山的撲天雙鵰產期將至,近日未曾巡弋。

這女子便乘坐皇夜梟摸了進來,去查清楚是什麼人通風報信!此患不除,崑崙永無寧日。

」是夜崑崙暗潮湧動,然而負責餵養撲天雙鵰的五名僕人中,一人無故失蹤,一人在家中被一刀兩斷,尋著時已死的透了……線索至此中斷,吳徵被擄走一時也只得不了了之。

只是是夜過後,崑崙派大大加強了巡查力量,以防再出不測。

吳徵並未將此事過多地放在心上,崑崙又恢復了平靜,日子也一天天過去。

自從那夜之後,隔壁屋子再也不曾發出攝人心魄的纏綿悱惻聲。

出現在人面前的,依舊是相敬如賓的顧陸夫婦。

但落在吳徵眼裡,則是相敬過了頭,直如主人與賓客般隔了條看不清的鴻溝。

時光又過三月,陸菲嫣陡然發現害了喜,竟是那一夜荒郊野合,珠胎暗結。

門派即將添丁是件大大的喜事,連顧不凡望向夫人時亦溫柔不少……十月懷胎,瓜熟蒂落。

嘹亮的嬰兒哭聲自產房傳出,在前廳與一眾同門焦急等待的顧不凡面色陡然一沉,殊無喜色。

產婆樂顛顛地奔來拱手道:「恭喜顧先生喜得千金,母女平安,真是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子……」不待她諂媚之言說完,顧不凡已甩袖離去。

林錦兒掏出銀錢打賞產婆,催她速去照顧陸菲嫣,回望一眾同門時一臉尷尬無奈。

顧不凡期盼男孩已是門中盡知,怎地陸菲嫣偏偏生的是個女娃兒……自陸菲嫣懷孕之後,吳徵便讓出屋子搬去與林錦兒做了鄰居,將小院留給顧陸二人。

陸菲嫣做完月子,吳徵才又踏入故居,師姑容光煥發。

也不知她用了什麼方法,剛生產完的身子未見半分臃腫,反倒是一對本已十分傲人的胸乳更大了幾分,猶如掛架熟瓜,更顯奶大臀圓。

陸菲嫣抱著出月的愛女片刻捨不得離手,一眾同門來時正逗弄著懷中的女兒咯咯直笑。

「恭喜師兄(師叔,師伯)師姐(師姑)喜得千金……」「喲,師姐,這娃兒肖你,長大了一定和師姐一般好看。

」林錦兒接過女娃子亦是喜愛之極,橫抱在懷裡連連輕哄:「可取了名兒沒有?」「尚未!」顧不凡招呼同門坐下,語氣平淡道。

吳徵這一代弟子均是孩童,止不住小孩心性,紛紛圍著林錦兒打量未來的小師妹。

吳徵湊過頭去,見女娃子雖剛出月尚未長開,卻極具母親神韻,活脫脫一個美人胚子。

尤其一雙烏溜溜的眼珠清澈靈動,正好奇地左右看個不停。

「天生麗質,顧盼生輝。

」吳徵腦海裡冒出一詞,只覺再無更加契合這女娃兒的形容,忍不住脫口而出。

楊宜知一臉驚為天人之相,豎起大拇指贊到:「大師兄真是……這個……額……這個……什麼來的……滿腹經論……綸……不愧我輩楷模。

」那五大三粗的身材偏一臉諂媚之相,惹來一片噁心的白眼。

「顧盼生輝……顧盼生輝……」陸菲嫣垂目反覆念道,目中光芒越來越亮:「真是好名字!夫君,孩兒便叫做顧盼如何?」顧不凡心神不屬,倒有大半心思放在吳徵隨口唸出清奇瑰麗辭藻之能上,隨口應道:「甚好!」陸菲嫣一臉喜色,摸摸吳徵腦門以示嘉獎,接過女娃兒親暱地在她額前吻了又吻:「盼兒,盼兒,我的乖乖盼兒……」女娃兒被麻癢逗得咯咯直笑,清脆得猶如黃鶯出谷……

Thanks

Thanks

前往最後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