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再這樣, 我不可以哭喪著臉去出席她的婚禮。難道要令她更難受嗎? 她現在需要的, 是支持, 是祝福。現在的我能給予她的, 恐怕就只剩下這些。我起來梳洗, 換好該穿的衣服, 抖擻抖擻精神, 準備出門。
來到場地, 一所莊嚴的大教堂, 時間倘早所以很多朋友還沒到來。只有一對新人, 雙方的家長以及幾位工作人員在做最後的準備工作。
“Katie!!”我一踏入大門, 她便把我叫住, “來.. 到一邊說話…”
“多謝你… 多謝你依然肯來…”她看看旁邊沒其他人, 悄悄的對我說。”那天, 你走得很匆忙, 我來不及, 當然我知道是什麼原因, 我還有很多很多話要跟你說…”
“其實我也是…”我說。
“剛過去的那五天, 是我最開心的五天, 真的。當然, 你可能會說, 我還有一個男人, 有一段不錯的感情, 無可否認那也是真的, 不過我想說, 我跟你, 感覺很不一樣。我是愛他, 我也說我愛你, 我說我愛你的時候, 百分之一百是出自真心的。我知道現在我再說什麼, 其實也沒有實質的作用, 我也沒有這個勇氣去改變什麼, 我不是一個好人, 我傷害了你, 我對不起你…”
“蛇蛇, 親愛的, 不用再說了。妳的心意我完全明白, 我沒有怪過妳, 完全沒有啊。我也想通了, 我決定成全妳, 為了妳的終生幸福。那天晚上妳說得對, 我們是不可能的, 不是說重視其他人的目光多於自己的情感, 只是如果不被人看好, 這樣的關係也很難得到真正的幸福。與其這樣, 倒不如以閨密好友的身份支持妳, 祝福妳。我也是很愛妳, 我談過好幾次戀愛, 愛過好幾個男人, 做夢也沒想過, 自己有天會… 愛上一個女人的。然而我愛妳, 超越了我從前對任何一個人的愛。我能跟妳愛過, 知道妳的心意, 那就已經足夠了。我剩下的願望, 就是妳能好好活著, 快快樂樂的, 做個好妻子, 有個好丈夫, 日後有幾個可愛的兒女, 一個幸福的家庭, 能看到這樣的妳, 我就已經心滿意足…. 我不敢, 也不會奢望其他…..”
“這些… 就是你的真心話?”
“嗯嗯..”我微笑著, 點了點頭。”快去, 去準備吧。親友們快來了, 別給人看到滿面愁容的妳, 這樣不好, 也不吉利…. 還有, 妳今天, 真的很美….”
“謝謝… 你也是, 你是我見過的女生之中最美的。”她停頓了一下, “那麼以後… 我們還會見面嗎? 你會不會…. 刻意避開我?”
“不…. 我捨不得… 雖然會很困難, 但我接受不了, 生命中不再有妳….”我強忍住喉嚨的抽搐, “不過, 我可能會離開一段短時間, 找個地方旅遊去, 散散心冷靜一下。放心, 我會回來的, 反正妳也會去度蜜月吧, 待回來之後, 我們可以像從前一樣交換經歷, 有什麼戰利品紀念品, 一併帶出來炫耀一下, 好麼?”
“好, 那就一言為定…”
“嗯, 快去吧…”
我目送著她, 往男人以及一班工作人員走去。
個多小時後, 典禮正式開始。上百名親朋好友, 在莊嚴的教堂裡安靜的坐著, 等候主角的出現。我坐在較中間靠走道的位置上, 是剛才讓她給我安排的。我說我不想在前頭, 怕被鏡頭拍攝下來, 萬一流露出怪異的神色, 那對誰都不好。
音樂響起, 眾人都轉過身來。大門被推開, 三名女生緩緩地走進來。站在中央的, 當然就是今天的主角, 我的蛇蛇。
我說錯了, 從今天起, 她不再屬於我。嚴格來說, 自一開始就從來沒有屬於過我。
一身雪白無瑕的婚紗, 沉重而華麗。然而再沉重, 也難掩她傲人的身段。輕便的頭飾, 透視著精緻無比的臉蛋。 她怎麼形容自己都不重要, 在我眼裡, 我只看見一個完美的仙女。
剛才我其實是騙她了, 我說想通, 我說放下, 可我根本做不到。但是有一點我倒能做到, 就是成全她。
我強裝鎮靜, 我不能在這個時候出醜。個人的名聲也就算了, 我可不能毀了她一輩子的人生大事。
腦海中一片空白, 典禮上的細節我實在聽不進去, 什麼也看不見。從頭到尾, 我的焦點都只落在同一個人身上, 她的一舉手一投足, 那怕只是身軀微微的擺動, 我都非常的注意著。
終於, 來到本日的高潮。
“黃晉傑先生, 你願意娶趙希敏小姐, 為她的合法丈夫, 無論貧窮, 富有, 疾病, 健康, 都對她不離不棄, 一生一世愛護她嗎?”
“我願意!”Simon 在牧師的話音未落, 便以他響亮的聲音呼喊出來。
當然了, 遇著這樣的女生, 誰不會急不及待的想將她據為己有?
“…. 趙希敏小姐, 妳願意嫁給黃晉傑先生, 為他的合法妻子, 無論貧窮, 富有, 疾病, 健康, 都對他不離不棄, 一生一世愛護他嗎?”
我承認, 在那電光火石的瞬間, 我的腦海裡出現了無窮的幻想, 幻想她會不會在最後關頭臨陣退縮, 幻想她會不會朝我的方向, 回過頭來。
我太天真了吧。
“… 我願意….”
旁人不知道, 但我聽得出來。她說這三個字的聲調, 帶著絲絲的幽傷, 絲絲的內疚, 也有絲絲的喜悅。這三個字, 我那些天真的幻想, 徹底破滅。
婚禮, 是一個約誓。有人選擇面向自己信奉的神明, 有人以法律的名義, 有人面向自己的親朋好友。但歸根究底, 誓言所指, 還是自己的內心。
就在她說出那三個字的同時, 我也暗暗地跟自己立下誓言。我不會告訴她, 不會告訴任何人, 這是我的人生, 我只需向自己交代。
我立志終生不嫁, 從這一秒鐘起, 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我用我的餘生, 每天為她祝禱, 祈求她的幸福, 我願意以自己的淚珠, 去換她的笑聲, 以我自己的孤獨, 成就她的兒孫滿堂。即使不再有任何希望, 我也願意永遠愛著妳, 永永遠遠的, 只愛妳。
“那麼, 現在我以全能上帝的名義, 宣佈你們正式成為夫妻, 你們可以交換戒指。”
樂聲又再響起, 在座眾人歡呼祝賀。
新人離場, 跟坐席的親朋揮手接受他們的祝福。
走到我所坐的一排座位, 我們四目交投, 她對著我耐人尋味的微笑了一下…
我跟其他人一樣轉身, 目送一對新人步出教堂, 展開屬於他們人生新的一頁。
婚紗中背影雙雙遠去
走進蜜月甜夢裡
我但願前事跟她遠去
讓我心中安靜如水
<全篇完>
